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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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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壯,亦或者, 現在應該端端正正地給人家正個名字, 改口叫陸叢良。

這名字取得好,人家父母似乎早有預料, 將來這兒子會不老實,鬧點壞事兒, 再從良。

俗話說, 浪子回頭金不換。

可今日這浪子,是殺了人,小孩子都知道, 這殺人, 是要償命的。

陸叢良東一句西一句的,陸陸續續還是把事情交代了,誠如白旗這種思維跳脫的, 也聽懂了, 把事兒一件件地像珠串連接起來,白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昔日同窗, 因為一時怒氣,狠下殺手,末了, 這陸叢良還沒離開鐘家, 繼續潛伏,這膽子頗大了一些。

“你說謊了。”聞東細細追究陸叢良交代的“故事”,“你有內應, 但是你沒交代。”

聞東說完,眼神徑直看向萬青山,沒一點兒遮攔。

陸叢良化名阿壯混入清平莊也好,帶著鐘孝純一起進雀舌茶山也好,聞東又不是沒進來過,自然曉得這其中的關卡波折,沒那麽容易。

呵,如果一個在軍校裏摸扒了幾年的人就能爬上崖山,那活了一百年的姜琰琰帶著身手如此了得的喬美虹上崖頂,還需要借他的靈力嗎?

陸叢良故意隱去了這些細節,無非是為了替某一個人遮掩。

陸叢良見狀,只是虛虛嗤笑了一下:“聞先生,我曉得你來頭大,可也別太小看我,我需要內應?”

“叢良,算了。”萬青山仰面躺在木地板上,他看著對面茶園微微泛起金色的霞光,天快亮了,真快啊,這一轉眼,又是一天了。

“這都是命。”萬青山閉上眼,不再掙紮。

白旗突然“呀”了一聲,拍著大.腿感慨:“我突然想到一事兒,”說完,看著聞東,“嫂子和喬小姐是不是應該回來了?”

說誰誰就到。

喬美虹嘩啦一下推開門。

這屋子裏頭場景十分的怪異。

萬青山躺在地上,陸叢良虛僵著臉色癱在竹椅子上,聞東懷裏一直黑貓,白旗正木楞著眼睛看著她。

“可是回來了,我這心喲,就一直懸著。”白旗說完腦袋往門外頭探,問,“聞夫人呢。”

喬美虹瞧見聞東懷裏的黑貓,那黑貓似乎不大喜歡窩在人的臂膀窩窩裏,可是聞東一摸她的頭,那黑貓又乖得很。

那句話是怎麽說來著?狗改不了吃屎?

喬美虹覺得這句話形容姜琰琰的狀態有點怪怪的,這狀態,應該叫貓改不了摸頭。

聞東朝著喬美虹搖搖頭,示意莫揭穿黑貓身份,喬美虹也不說話了,只指著身後的石小滿,對著白旗:“這人,看好了,有用處呢。”

白旗失語:怎麽總讓他看人啊。

白旗環顧了一圈,又問:“嫂子是不是……。”

喬美虹聳聳肩,聞東不讓她說的,可不是她故意拿喬。

白旗頓時哭喪著臉:“蒼了個天的,我聞先生嬌俏的小夫人就這麽去了,怎麽去的?是從崖上摔下去,還是被蟲子咬死的?”末了,走到聞東身邊,胳膊肘懟著聞東的臂膀,低聲說:“九爺,您倒是嚎兩句,不是要渡情劫嗎?不過這趟您有點虧,還損了一半的靈力在裏頭,到時候渡天劫的時候,我送九爺您一副金甲好了,純金的,貴得很,替九爺您多扛一扛。”

聞東沒理白旗,只看著喬美虹:“你從山門那兒走回來的?”

喬美虹揉著發酸的小腿:“當然,我可不會飛。”

“行,那你也認得路了。”聞東放下黑貓,抖了抖長袍,“你再帶我過去一趟。”

喬美虹眼睛都直了,眼神裏露出一種“您沒毛病吧”的嫌棄,可嘴上,什麽也沒說。

白旗問:“咱去做什麽?”

聞東:“巫山埋忠骨,百裏唱冤魂,超度,解冤,攢功德。”

喬美虹實在不願意帶路了,從她的角度出發,聞東的本事,原本是不用腿腳就可以上懸崖的,可聞東非說超度得虔誠,一定得走路去,功德才能攢得足足的,那只能讓石小滿再跟著跑一趟了。

白旗也不願意動,他打著得在屋子裏看人的旗號,找了麻繩把萬青山和陸叢良都捆得死死的,搬著張椅子就坐在兩人旁邊,說是等著聞東把溶洞裏的蟲母搞定了,自己得親自把這兩人交到鐘老爺手上。

已然化身成黑貓的姜琰琰倒是願意跟著一起去,只是聞東出門前,摸了摸黑貓的頭:“你累了,還受傷了,乖乖在這裏養傷。”

聞東腿腳快,就算是用走的,都比常年爬山路的石小滿快上半截,約莫天亮的時候,原本趴在窗臺邊上小憩的黑貓突然驚醒。

白旗嘩地一下推開窗,就瞧著對面的鷹嘴巖自崖頂冒出一柱金光,直沖雲霄,像是擎天的柱子,連帶周圍一圈雲山白霧跟著一起升騰。

這動靜,頗有點盤古開天辟地的架勢,猛烈得很。

白旗指著那道光,炫耀的口吻:“瞧瞧,這才是咱們聞先生真正的實力,不對,準確的說,是一半的實力。”

喬美虹湊到窗前去看:“這是要讓冤魂升天嗎?”

白旗搖頭:“怎麽可能,冤魂罷了,都是歸下頭管的,怕是怨念太大,聞先生在洗濯罷了。”

“洗濯是什麽?”喬美虹問。

白旗眨眨眼,解釋:“這個,還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大概,就是這些冤魂死前受盡折磨,按理,是要化成厲鬼的,但被什麽東西給困住了,超生不得,當鬼不成,這股怨念日積月累,如果直接將他們遣入地府,怕是地府都會大亂,聞先生這是在給他們洗去怨念。”

“這也能洗的?”

“怨念都來自記憶,”白旗聳肩,“如果他們什麽都不記得了,自然就不會記得生前的苦難,也自然不會有怨念了。”

這話語剛落,那光束瞬間熄滅,一陣狂風自鷹嘴巖上向四周翻湧,氣浪來襲,瞧著波濤洶湧,喬美虹下意識要去關窗,白旗卻說:“不急。”

只又一瞬,那氣浪散盡,只有鷹嘴巖上破敗的草木灌叢。

聞東回頭,看著石小滿捏著鼻子,單手扶著鏟子,吃力地將一抔泥土裝進一個陶土罐子裏,擡頭看著聞東,臉色有些難看:“先生,這……這差不多了吧。”

聞東瞄了一眼,那罐子也裝了一半了,點頭說:“行了,走吧。”

***

山樓頂層。

喬美虹走了一.夜的山路,一直沒睡,趴在長條桌兒小憩,睡也不敢睡著,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白旗也累了,不過也很興奮,他之前一直想和聞東一起行走江湖,修修功德,等著聞東飛升,他也能落個陪著九爺飛升的那位壯士之類的名聲。

就這一趟,他回了長白山,就可以炫耀許久。

白旗換了個姿勢,靠著長條桌,撐著頭。

突然,原本靠在窗沿的黑貓躍上桌子,呲牙朝著陸叢良,那尾巴又噌地一下豎起來,炸毛了。

白旗一驚,只瞧著陸叢良臉色極其難看,原本黝黑的漢子,那臉和白紙一樣,脖頸處那塊小肉瘤鼓得老大,萬青山見了,喊了一句:“救人!救人啊!那蟲子要出來了。”

白旗不知所措,他常年在長江以北,鮮少碰到蠱蟲一類,倒是那只黑貓,直接跳到桌上那柄短匕首前,尾巴一掃,送了匕首入白旗手中。

黑貓揮爪子示意。

白旗問:“劃……劃開?”

黑貓點頭。

白旗再瞧,劃……劃哪兒?劃心口還是劃肚子?

喬美虹醒了,瞧著白旗還在猶豫,果斷搶過匕首,朝著陸叢良的喉結下方一割,沒有血迸出,倒是躍出一只黑色的線蟲。

喬美虹令白旗:“拿茶盞罩住。”

白旗手腳也是快,拿了只杯盞蓋子往墻上一懟,直接蓋住了那亂跑的線蟲,轉頭問:“然……然後呢?”

喬美虹拍拍手,專註看陸從良的傷口,頭也沒擡:“你就先撐著吧。”

黑貓也跟著湊上前看。

喬美虹倒是和不會說話的黑貓聊得起勁。

“是白蠱,沒跑了。”

“我怎麽知道什麽時候種下的。”

“估計是,白蠱除開控人心智,還能放大人心裏的怨恨,比如,我只是討厭你奪走我的初吻,看到你不想理你,但是如果我被種了蠱,可能就會對你抄刀子了。”

白旗聽得一楞一楞的,看著目瞪口呆。

等會!你們是怎麽交流的!還有喬小姐的初吻給了一只貓是怎麽回事啊!剛才沒註意看,這貓是公的母的?

而陸叢良,已經斷氣了。

不能怪喬美虹剛才下手太重,這只蠱明顯比尚修勉那只強壯不少,而且寄生的時間更長,一直安靜沒有發作,應當是還沒尋到合適的機會,眼瞧著陸叢良這個宿主沒什麽前途了,自覺迸出來,想要尋求新的宿主,沒想到,外頭的世界並不安全。

落到了喬美虹和白旗的手裏,也只有當死蟲子的命了。

如此說來,這白蠱倒是能通人性,這才是最可怕的。

聞東帶著石小滿回來的時候,還沒到中午。

九點鐘的太陽懸在東南方,依舊照得這山間熱烈燦爛。

山樓的茶農們一個個的都不敢出門,鄭水流死了,還是被那妖物拖到水裏,也不知道是溺死的還是被吃了。

萬青山也不見了蹤影,倒是昨日來的那幾位客人,跑上跑下,自如得和到自己家裏一樣。

尤其是昨天扛著一柄鐵傘抗蟲子的那位,從山腳的小廚房沿著山階跑了一路,就為了問屋子裏那位穿灰袍子的,這面條裏頭,到底放不放蔥花。

茶農們肚子也餓,也想出來,也想吃飯。

茶戶裏也有膽子大的,悄默默地把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往外看,只看了一眼,魂都嚇沒了,關了窗戶滿頭大汗,和屋子裏的人說,整個池子裏頭,全是昨天那蟲子的屍體,這個水,都成了一汪黑水了。

罷了,餓一天也死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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