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笑笑站在馬路邊正準備打車，忽然揉了揉額，轉過身看了看後面，開口，“哎，你出來吧！燠”

果然，從花壇後面走出來一個男人，面色尷尬，“總裁夫人……”

“你們顧總叫你跟著我的？”

“他也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

安全，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笑笑雙手抱拳，“你跟著我多久了？”

她轉了轉眼球，“你不會跟著我進醫院了吧？”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

那人急忙搖了搖頭，“顧總只說讓我遠遠跟著你，沒說寸步不離，他說那會對你造成困擾。”

遠遠跟著……

笑笑松了口氣，小手一揚，“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別跟著我了，你這樣已經對我造成困擾了……旖”

男人卻還不死心，“這可不行，總裁吩咐了的，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跟著我？你自己不嫌無趣啊？”笑笑搖了搖頭，退後一步，“不許跟著我啊……”

“不許跟著我！”

眼看著男人又要跟著她，笑笑有些生氣地轉過臉，又吼了這麽一句。

“好好好，我不跟……”男人立刻服軟，不敢再跟。

笑笑這才滿意地打了一個出租，一上車子，就給慕白打了個電話。

而這邊，男人眼看著出租車開走，招手打車，卻沒有一輛空車。

給顧總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仿佛看到一輛車子裏坐著一個身穿紅色風衣的女人，車子在他眼前一閃而過，而那張臉，似乎是夏柚……

不做他想，男人繼續給他家顧總打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而顧向北此刻在夜色，面前正是林如水。

女人穿著一身白，頭發紮成馬尾，比平時年輕好看了幾倍，除卻眉眼間的愁色。

“今天讓你來，是為了給你看一樣東西。”

林如水面色沈靜，只是沒人知道她心底的滋味。

一張DNA鑒定書被她拿了出來，光明正大地擺放在桌子上面，混著頭頂五顏六色的霓彩燈光，帶了那麽一絲神秘和恐慌。

顧向北卻只是笑，“結果已經出來了不是嗎？”

他這般直白地說道，似乎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大事。

“是啊，已經出來了……”

女人垂眸低喃，忽然又扯出一抹極其迷人的微笑，紅唇妖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這麽多年了，我以為這個孩子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命了，可是……”

她當初那麽狠心地把他送走了，現如今，他卻又回來了。

她應該怎麽辦？

應該承認嗎？

“他是誰的孩子？”顧向北手指扶著酒杯，聲音低低沈沈的。

既然現在一切都已經瞞不住了，那麽，他也索性問到底了吧？如果大哥知道林如水還有個孩子，那會怎麽辦？

不知道還會不會對她有所執念？

是誰的孩子？

林如水捏緊了風衣衣角，眉眼間的嘲諷毫不掩飾。

“是誰的，那又怎麽樣呢？”

“只是……向北……”林如水忽然擡眸，叫他的名字。

顧向北勾唇，“嗯？”

“可不可以……把安安，還給我？”

“……”

…………

笑笑和鄧曉曦約在貓歌。

很久沒來，而且是白天，貓歌裏面的包間大多都是空的。

鄧曉曦要了一個小包間，再去拿了點水果，兩人難得地窩在一起說話，混著頭頂的五顏六色的小光彩，還有好看的壁畫。

“曉曦……”

“嗯？”

“你和他現在怎麽樣了？”笑笑看著屏幕上閃現的歌詞，在巨大的音樂聲中附耳對著鄧曉曦說道。

“他？”鄧曉曦抱著笑笑大聲地笑，一只手在空氣裏隨便揮舞，不知道在比劃著什麽，“你不知道，我愛得多辛苦！”

“多辛苦？”笑笑問她。

鄧曉曦拍了拍自己的臉，挑眉，“他對我好，只是因為我像他以前的女朋友……他愛的不是我，可我卻還是舍不得放手，是不是很辛苦？”

腦袋暈暈的，鄧曉曦眼角都是澀澀的疼，一只手在自己的眉眼上細細描摹，“每次和他做AI的時候，他在我耳邊呢喃的從來都不是我的名字。可也只有那個時候，我是真真正正擁有他的……”

“我是不是很傻？”

鄧曉曦忽然按住笑笑的肩膀，帶著哭聲說道。

是不是很傻？

簡直是非常傻！

笑笑只覺得自己心口都是一陣密密麻麻的心疼，她搖了搖頭，把鄧曉曦抱在懷裏，“你

tang幹嘛這樣作踐自己？”

鄧曉曦呵呵的點頭，“因為我傻啊。”

明明一切都心知肚明，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走。

只是無理的，固執的，偏偏選擇順著他的步伐走……

頓了幾秒，笑笑向後靠在沙發上，伸手蓋住眼睛，“曉曦……”

“嗯？”

“你說他愛我嗎？”

“顧向北？”鄧曉曦看著她，緩緩吐出這三個來。

“他愛我嗎？”笑笑又重覆了一遍。

愛嗎？

愛吧！

她是這樣覺得的。

鄧曉曦沒有說，只是問她，“你覺得呢，他愛你嗎？”

笑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是喜歡的吧？”

要說愛，她還真沒有那個自信呢。

鄧曉曦沒有開口，伸手揉了揉額，有些頭疼。

感情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笑笑現如今不明白，之後，恐怕還是會明白的，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領悟明白才算好。

“哦，對了，剛才你給我打電話，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說嗎？”

鄧曉曦忽然想起來，然後眨著眼睛看著笑笑。

笑笑拍了拍額頭，低笑了一下，覆在曉曦耳邊說了一句什麽，後者表情大變。

“你真的有了？”

鄧曉曦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目光緩緩落在笑笑的肚腹上。

那裏看起來依舊平坦……

可誰能相信，那裏面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她和顧向北的孩子……

他們又重新有了一個孩子了嗎？

真好。

“那你告訴顧向北了嗎？”鄧曉曦臉上帶著一絲好奇，一邊伸手去摸笑笑的肚子，一邊問道。

笑笑抿唇，搖了搖頭，“還沒呢。”

“為什麽？”

“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啊。”笑笑捂著眼睛低低地笑。

心尖忽然變得很軟很軟，似乎下一秒就可能變成了水，軟得如同天上的雲朵，還有田野裏的大片白色棉花。

還滲著點點的溫柔。

鄧曉曦望著她的眼睛，裏面星星點點，不知道是燈光的緣故，還是她真的發自肺腑地開心。

她很希望是後者。

她很希望她快樂。

兩人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女人一身火紅的地站在車邊，看到笑笑和鄧曉曦走了過來，摘掉墨鏡，眼底露出巨大的嘲諷和厭惡，朝著兩人走了過去。

笑笑自然也看到了她……

夏柚。

她怎麽還會出現在她的面前？這是來找她的意思嗎？

鄧曉曦自然也察覺到了夏柚和笑笑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對，她把笑笑拉在自己的身後，皺了皺眉，“夏小姐有事？”

夏柚一手把玩著墨鏡，目光絲毫也不落在鄧曉曦的身上，只是定定地看著笑笑，勾唇淺笑，“你讓她出來，我有話對她說。”

“什麽事？”笑笑從鄧曉曦身後出來，捏了捏後者的手心，示意自己沒事。

夏柚的臉上依舊畫著精致的妝容，即便她現如今依舊退出了娛樂圈，可依舊是眾人追逐的焦點。

前幾日還上了一條八卦新聞，有人說，這是有人想要捧她重出江湖的節奏。

不過也只是說說，她依舊在娛樂圈銷聲匿跡，一條代言廣告也沒有。

“我們能單獨談嗎？”夏柚得寸進尺。

“……”笑笑擰了擰眉，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和她有什麽可以單獨談的東西。

“就在車裏。”夏柚指了指停靠在路邊的那輛黑色跑車，安靜低調。司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下了車，在遠處壓低了帽檐抽煙。

“那我去去就回來。”笑笑轉臉對著鄧曉曦說了這麽一句，隨即跟著夏柚進了車。

車廂裏面彌漫著重重的女士香煙的味道，帶著點苦，讓人忍不住掩鼻。

笑笑捂住鼻子，臉色有些難看。

夏柚扯唇，揚眉幫她搖下車窗，這才不急不緩地開口，“我聽說你們前些天出去度了蜜月？”

要和她談蜜月？

亦或者，是顧向北嗎？

她還沒有死心嗎？

笑笑眉頭皺得厲害，眉骨挑了挑，緩緩開口，“如果你要跟我談這些有的沒的，那我覺著沒必要。”

“這麽沒耐心？”夏柚咯咯地笑，一手落在笑笑的長發上，被後者一把拍開。

笑笑再次擰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麽？”

夏柚從一旁座位上的背包裏拿出一個黃色的檔案袋，拆開，從裏面拿出一沓被白紙包裹著的東西。

笑

笑看了一眼，隱隱約約猜到那可能是照片。

果然是照片。

方方正正，很厚的一沓。

“想看看上面是什麽嗎？”夏柚笑著問道。

“床~照？”

多俗的情節。

她多想夏柚說一句不是，可是她沒有說話，只是把那些照片一一地擺放在她的面前。

其實也不算是床~照，因為上面的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做什麽。

只是男人眸色深深，眉眼之間溫情滿溢，時而幫女人撩起長發，時而幫她披上外套，時而在沙發上抱著她，親吻了一下額頭。

尺度真的不大，只是笑笑看到了，就是覺得太他麽刺眼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別過臉去，揚起下巴，“給我看這些，就是想說你們曾經在一起過，是嗎？”

在一起過又怎麽樣？

“你不在乎嗎？”

“在乎又怎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

笑笑打開車門，冷著臉下了車，不再回頭看上一眼。

這個女人真的太討厭了。

每次和她見面，都沒有什麽好心情。她對顧向北的執念和深愛，有本事自己去對顧向北說啊？

每次都在她這裏旁敲側擊個什麽鬼？

“怎麽了？”鄧曉曦看了看笑笑的臉色，上前問道。

“沒事，累了。”笑笑嘆了口氣，“我們各自回家吧。”

她今天沒心情了。

既然如此，鄧曉曦也沒有再說什麽，笑笑懷孕，她有些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便打了個車陪著她一起離開。

夏柚看著那輛車飛快遠去匯入車流，車窗大開，有冷風時不時地吹進來，灌進她的脖子。

真冷！

照片上的女子笑靨如花，也是溫暖環繞，可是如今，究竟為什麽會這麽冷呢？

她腦海裏忽然就閃過一個念頭，鬼使神差，她抓起電話，顫顫抖抖地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那頭的男人聲音粗暴汙穢，“喲，小美人兒，這次有打算找我辦什麽事兒啊？”

“上次的事情，你沒有辦好，這一次，你把她給我綁過來，我親自動手。”

沒關系，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事到如今，生有何歡？

他是她生命裏唯一的一抹暖色，可是到了現在，她發現她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

當初被他救下，也不過是因為和秦笑笑有著相似眉眼而已。

之後她出事整容，容貌不覆，怪不得他也對她日益冷漠起來。

直到現在，她回來了……

他的世界裏便再沒有自己的一個小小影子，一個影子都不能有？

上一次，只是因為自己差一點傷害了她，顧向北就把自己逼得在娛樂圈無法繼續混下去。沒人知道她那些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她找了無數的制片人和導演，那些個日日夜夜她數也數不清，可是到最後，卻還是沒有辦法覆出。

她也不過是想有個明艷輝煌的身份，足夠和他比肩而立而已。

可他卻連這麽一個微小的願望也不給她……

那就罷了，罷了。

既然我不能幸福……那麽顧向北……我又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幸福呢？

我舍不得傷害你，可是，我傷害她總可以。

我就是見不得你和她幸福美滿……

總歸，這一次，要麽我死，要麽我和她，一起死……

那樣就好了。

真的就好了。

…………

笑笑回到家，就看到林如水正坐在自家的沙發上，目光一轉不轉地看著安安。

安安似乎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了，一瞧見媽咪回家了，立馬就跑了過去。

“媽咪！”男孩聲音甜甜的，很黏人。

談茹娟端著水從廚房走了出來，看了一眼笑笑，“剛打你電話你沒接，飯菜給你留著，叫姜姨給你熱熱吧？”

電話？

笑笑拿出手機一看，黑屏……

“我手機沒電了……”

“沒事……你在外面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去吃？”談茹娟聲音低低的，看著一步一步走近而來的笑笑，緩緩開口。

笑笑牽著安安坐在沙發上，朝著談茹娟笑了笑，“我不餓，在外面吃了點東西。”

在貓歌的時候沒少吃水果，還喝了點飲料，再加上夏柚給她看的那些照片……

真的是沒胃口。

“這樣啊……”

“沒事，就讓她聽著吧，反正你們也都知道了。”林如水端起茶幾上的茶杯，雙手捧著，眉眼之間散發著涼薄的溫度，嗓音低柔。

都知道了……

是知道安安是她孩子的事情嗎？

那她來……是為了……

笑笑看了安安一眼，再擡眸，果然就看到林如水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唇角微勾，一字一句，字字鏗鏘，“我要安安，我要帶他走。”

她說得這樣直白，似乎當年不要安安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如果我說不給呢？”談茹娟皺了眉，看著林如水，一點也不覆往日的溫和慈愛。

她不想要安安……這句話，是顧向北說的。

如果不是真的，他不會這樣說。

安安垂著眸，本來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卻在聽到林如水說要他跟著她走的時候發了脾氣，“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和爹地媽咪在一起！奶奶和爺爺也不會讓我跟你走的！”

笑笑這才回過神來，一手牽著安安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光落在林如水似笑非笑的臉上，緩緩開口，“安安累了，我帶他上去休息會兒。”

說完就要轉身，卻聽見身後林如水低低啞啞的又格外涼薄的聲音。

“你這是要和我爭他的意思嗎？秦笑笑，你不是已經嫁給他了嗎，你自己不會生嗎？”

她既然已經決定來這裏要安安了，那她就不會空手而歸。

事到如今，她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求，只要安安回到她身邊那就足夠了。

這麽多年，她一直都在想這個孩子，也一直都很後悔。

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那麽狠心，為什麽敢把他生下來，卻不能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年少的沖動和對自己的厭惡，讓她和安安分別了四年之久。而現在她終於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她又怎麽能放手？

安安已經冷了臉。

伸手甩開了笑笑的手，安安回頭看了林如水一眼，脆聲卻又冷漠地說道，“我不想看到你了，你這個壞女人！”

剛才來就拉著他說著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只有顧向北一個爹地，也只有自己身邊這一個媽咪！

他不是別人的孩子！他不要離開這個家！

林如水心尖都在疼，看著安安的眸光卻是溫柔無比，“安安……我是媽咪，不是壞女人……”

“我不管，你想拆散我和爹地媽咪，你就是壞女人！我才不承認你是我媽咪，你不是！”說完安安就朝著樓上跑去，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整個房間只剩下急速的步子踏在樓梯上的聲音，還有砰的一下關門的聲音。

林如水聽著那個聲音，似乎是有人拿著刀子狠狠朝著自己心上砍了一刀，鮮血淋漓。

半晌過後，談茹娟方才嘆了口氣，“你都看到了……”

“是，我都看到了。”林如水勾唇，“但我還是會努力爭取，總有一天，他會回到我身邊的。”

只要她多關心他，多來找他，安安一定會對她有所改觀。

她太急了……

笑笑轉身，看著臉色明顯蒼白的女人，勾了勾唇，“當初不要他的是你，如今看他活潑可愛招人喜歡你又舍不得了？”

“林如水，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世界上會有像你這樣的母親。”

“……”

林如水咬唇，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包，“可我也畢竟是他媽媽。”

只這一個理由，顧向北就沒有辦法扣著安安不放的。

只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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