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意思？”笑笑擰眉。

鄧曉曦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安安一本正經地開口，手指指著曉曦緩聲說道，“很明顯嘛，姐姐她已經離不開那個人了，所以不想分手啊。”

多簡單的理由，簡單到連小孩子都知道。

多明顯的深愛，深愛到一個孩子才見面就看了出來。

她像是病入膏肓，無論哪個路人都看得出來…恍…

鄧曉曦眼底盡是冷冷的笑，眉眼之間染著的無一不是對自己的厭惡。原來她也有這樣的一天，如此自輕自賤，即使心知肚明那個男人不愛她，卻還是怎麽也不肯離開。

是為了什麽呢刀？

可笑到竟然覺得也許時間漫過長河，他也會慢慢忘記那個人，驀然回首，發現站在他身邊的如今的她。

笑笑看了安安一眼，繼而看著對面的女人，她唇角勾著微微的好看的弧度，可是眼角眉梢的痛苦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了。

“你這樣子，遲早會傷了你自己。”笑笑擰眉，抿了一口服務生剛才端上來的咖啡，一口一口慢慢地嘬，然後緩緩說道。

愛極必傷。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

安安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喝著牛奶，兩只眼睛不住地在她倆身上來回穿梭，小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

嘴角沾了一點白色的泡沫，他猶然不覺。

鄧曉曦輕輕的笑，眼神從一開始渙散無光變成現在的雲淡風輕，手指觸著自己微卷蓬松的短發，她看著笑笑，揚唇開口，“傷就傷吧，反正得了愛情這種病，無非是兩種結果。有人絕癥而死，有人久病成醫。”

鑒於有孩子在，鄧曉曦便和笑笑結束了這個大人間的話題。

鄧曉曦皺著眉，盯著男孩好看如玉的臉，略加思索，然後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開口，“安安……安好的安，顧向北還挺會取名字的。”

笑笑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安安全名叫什麽啊？”鄧曉曦不知道從哪裏變了出來一顆棒棒糖，拿在手裏，在安安的面前晃啊晃，紅色的糖果格外誘人，安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安安伸出舌來舔了舔嘴角，不過還是先回答了鄧曉曦的問題。

“就是顧安。”

顧安，顧安，就是顧安。

“好吧，”鄧曉曦點了點頭，抿著唇把糖果躺在安安早已經伸出來的手心裏，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她真是很喜歡小孩子呢！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鄧曉曦包裏的手機一直震動著，笑笑看了一下女人的眉眼，擰了眉。

“你們吵架了？”她看得出來，一個女人不肯接自己心愛的人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只有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那個男人對她不好，傷了她的心。

否則，女人肯定歡歡喜喜地接起電話，那神情會叫一個眉飛色舞。

而不是現在這樣，死寂，沈默，帶著一點不知所措的態度。

“沒有吵架。”

“那你是欲擒故縱？”

鄧曉曦揉額，“怎麽可能，欲擒故縱對他有用嗎？”

安安眨巴了下眼睛，“媽咪，什麽是欲擒故縱啊？”

“……”

笑笑還沒有回答，就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強大的氣場襲來，鄧曉曦半張著嘴，還沒來得及閉上就被來人拎了起來。

男人一襲黑色，身形高大，將鄧曉曦從座位上拉扯下來，並未開口說一句話，作勢就要帶了人走。

安安砸吧了幾下嘴巴，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笑笑敲了敲桌子，擡眸看著跨步就要離開的男人，緩緩開口，“席南城，席總，她不想跟你走，你這樣，是否有些強人所難？”

笑笑起身，一手撐在圓形的木桌上，半擡著眸看著依舊抿著薄唇渾身散著冷氣的男人。

“我們剛才還在談起你，席總不想知道我們說了些什麽嗎？”

“……”

席南城看了一眼冷著小臉一副不願意搭理他的女人，松開手，這才看到秦笑笑也在這裏。

他從一進門就只看到了那個偏著腦袋，眉目之間卻隱隱含著惱怒的女人。

“我不想知道。”男人緩緩開口，就這樣對上女人帶著一絲挑釁的眼睛，眼底含著淡淡的不屑和嘲弄，幾乎看不見，也是轉瞬即逝，“如果我想知道，也有的是方法。”

不必在這裏得到答案。

鄧曉曦無奈地揉了揉額，然後走過去跟笑笑耳語了什麽，隨後轉身，抱著雙臂，眸光淡淡地落在男人身上，緋色的唇瓣一張一合，“不是著急著找我嗎，走吧。”

她不想繼續待在這裏，她不痛快，不想讓笑笑和安安也覺得不舒服。

有什麽事情，她自己和席南城開口解決就好了。

大不了讓他打一次折磨一次，也就算了。反正她都習慣了

tang，也覺得無所謂。

席南城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幾秒，男人的目光一直都是這樣，看似淡淡的，卻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多怕下一秒，就遁入深潭。其實也已經在深潭了，只是害怕越陷越深，害怕沈入海底無人救贖而已。

鄧曉曦揉了揉眼睛，覺得眼角似乎進了沙子，越發生疼。

她率先邁開步子，朝著門口走去。

席南城倒是紳士地幫著她們結了賬，笑笑看著兩人的背影，心頭說不出什麽感覺。

只是有些人的愛情，註定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是贏家。可她又多害怕，害怕一方勝利一方慘敗，到最後，還不是兵荒馬亂鐵骨錚錚，愛情都染了鮮血和骨髓，又怎麽可以談得上什麽圓滿。

求的都不過只是個結局，一個讓自己死心的結局而已。

安安拉了拉她的手，仰著腦袋問她，“剛才那個叔叔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是啊。”笑笑捏了捏安安的臉頰，想笑，卻扯不出的弧度。

安安嘆息一聲，“還是爹地好，爹地看你的時候眼睛都閃著光，剛才那個叔叔就不是……”

笑笑楞了一下。

是嗎？

顧向北看著她的時候，眼睛裏面有閃著光嗎？

鄧曉曦走得不快，黑白格紋的包斜挎在身上，外面吹著風，有點冷，她走出咖啡館就看到停在路邊的那輛十分惹人註目的紅色卡宴。

她一邊過著圍巾，把下巴埋進去，然後低著腦袋朝著那邊走去。

席南城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女人已經到了車旁，她好像很冷的樣子，雙手搓著，往裏面呵著熱氣。

她似乎一直都很聽話，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

哪怕他變成最陌生的樣子，她也不生氣，只會抱著他，像是最穩定人心的一顆藥丸。

時間一久，他竟然也舍不得放開。

即使他知道，這個女人，不過只是他用來安慰自己那顆已經日漸凍徹的心臟。

如此而已。

他看著那個女人的剪影，一步一步地走過去，鋥亮的皮鞋和地面相碰的聲音像是無形地敲打，落在女人的心上，一下一下。

餘光瞥見席南城走了過來，鄧曉曦拉開後座的車門就要彎身進去，手臂卻被男人抓住，她被迫出來，被他抱在懷裏，被禁錮著，也動彈不得。

“還在生氣？”男人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連這樣的句子都可以說得毫無一絲情感。

鄧曉曦擡眸，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嘴角逐漸勾起一抹笑容，眼底卻是深深的諷刺，“生氣？”

“席南城，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呢，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開心啊？”她的手落在半空中，想要擡起來觸碰一下他，卻又不敢，卻又不想放下去。

像極了她現在的處境，進不得，不敢對他要愛情；退不得，不想碎了自己的心。

到頭來，最難過的還是她。

這個男人，動怒的時候，有情緒的時候，發脾氣的時候，這些在她眼裏看來都不可能的時候，卻從來不是因為她。

因為一個死人……

因為一個早已從他生命裏消失了的女人……

她多可笑，她的情敵竟然是一個不在了的人。於是這場戰役，她不用打，就已經輸了。

不是輸給那個女人，而是輸給席南城這麽多年依舊只為那個人或暖會痛的心……

席南城心口忽然莫名的尖尖銳銳的疼了起來，他剛想說不是，卻見女人已經去了後座。

她關上車門，搖下車窗，揉額蹙眉的樣子，讓人看著也跟著擰眉。

然後他聽見女人低沈到極致，沒有絲毫起伏和生氣的聲音……

“我累了席南城，我想回去休息……”

她好想躲起來，一個人在一個房間裏，自生自滅，地老天荒。

等著安安把牛奶喝完之後，笑笑牽著安安在咖啡館外面的路邊等著。

安安拉著笑笑跳格子，男孩動作好笑，惹來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笑笑也陪著他，任著他玩，孩子嘛，開心就好。

顧向北收到短信很快就來了，隔著大老遠就看到倆人在那裏玩耍。

眸光漸次柔軟，顧向北笑著停車，然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笑笑早就看到了勞斯萊斯熟悉的身影，直到男人下車，她也都知道，也一直未曾轉身。

直到男人溫暖的氣息在她周圍縈繞，她整個人都似乎陷入了溫暖的光裏，熱乎乎地抽不開身。

“怎麽在外面等？”很冷的她不知道嗎？

顧向北捏了捏她的手掌，果然已經冰涼一片，他只好把她的兩只手都裹在自己的大掌裏，等她緩緩回溫。

笑笑側過臉來看著他，嘴唇有些白，戴著帽子和圍巾，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學生模樣。她把下巴埋在圍巾裏，看著他，緩緩

地說道，“我就是喜歡，不行嗎？”

她就是喜歡在路邊等人，就是喜歡在冷冷的天氣裏走路，即使寒風刺骨，卻讓人覺得格外的舒服。

何況咖啡館裏面，實在是不好玩，安安也坐如針氈。

顧向北嘆息一聲，風吹過的時候整個空間都顯得格外的靜謐，周圍的行人匆匆而過，偶爾會向他們頭來艷羨的目光，然後走開。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她一個可以聽見，溫如淡水，“可我不喜歡，要是凍壞了，可沒人賠我一個好妻子。”

“……”

笑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幾乎快要笑出聲來，最後被迫著點點頭，“好了好了，以後我不吹冷風不傷身體了可以了吧？”

明明在她眼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麽在他眼裏就跟犯罪了十惡不赦一樣呢？

不過，知道他是為她好，那就足夠了。

安安也玩夠了，從那邊依次跳格子然後回到兩人身邊，看著相擁而笑的兩個人，男孩的眉毛微微擰起，“爹地，你都不抱我！”

孩子的語氣裏滿滿的控訴，讓人忍不住心情大好。

時光也大好。

…………

顧向北放開笑笑，然後伸手把安安抱起來，男人揚眉，嘴角勾著好看的弧度，“安安生氣了？”

男孩別過小臉，哼了一聲，“爹地沒有以前那麽喜歡安安了，爹地有了媽咪就不想要安安了，安安很生氣。”

笑笑怔了一下，明明知道安安只是隨口說說，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怎麽會呢，爹地還是很喜歡安安的啊，安安不要生氣好不好？”

不管安安是怎麽想的，小孩子的心，是最不能傷害的。

一旦傷害了，就很難彌補。

安安掙紮著從顧向北身上下來，小臉高高地仰著，粉紅的小臉嘟嘟的，眼睛一眨一眨，“緊張什麽，我逗你們玩呢！”

說完他就跑著上了車，在寬敞的後座裏躺著，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一個玩具把玩著，嘴角勾著一抹得逞的笑意。

笑笑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擡眸顫顫巍巍地看了顧向北一眼，扯唇，笑容裏盡是不自然。

顧向北低笑了一聲，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上車。”

車子在寒風裏肆意前行，安安在後面自顧自地玩耍，偶爾嘴裏會迸出一兩句英文歌詞，是個不讓人操心的孩子。

顧向北手指在方向盤上隨意地敲打，然後側眸看了看揉額沈思的女人，扯唇開口，“中午想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笑笑被他的問題找回了思緒，她的小臉上染著淡淡的光，車裏開了空調，她的身體逐漸回暖，臉龐嘴唇都染著淡淡的緋色的顏色。格外好看。

“安安呢，安安想要吃什麽？”笑笑不自己做決定，轉過臉去，笑著去問那個一心一意玩著玩具的男孩。

安安擡起頭來，眼睛裏帶著一絲光，張大了嘴巴，“吃飯嗎？”

然後笑笑就看到那個男孩子在後面手舞足蹈起來，“我要吃紅燒排骨我要吃酸菜魚我要吃幹鍋雞！！！”

笑笑揉額，轉過臉來問顧向北，“他真的是在英國長大的嗎……”

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顧向北抿著唇，“他很喜歡中國菜。”

餐廳有些偏遠。

人多，他們幾乎等了快一個小時服務員才把飯菜端上來，對方還一個勁地道歉，“幾位客人不好意思，今天我們有一位廚師請假了，所以做菜速度慢了一點，你們見諒，見諒啊。”

顧向北說了句“沒關系”，就讓服務員離開了。

菜都是安安點的，滿滿一桌，色香味美。

慢工出細活兒，這也是真理。

安安看著一桌子的菜，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可是顧向北沒有開口，他就咬著筷子眼巴巴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那盤紅燒肉。

望眼欲穿……

“吃吧。”顧向北看著安安那個饞樣兒，笑著開口。

安安一聽到聲音就夾了一塊自己垂涎已久的那塊肉，放在嘴裏一咬，小臉露出驚嘆的表情，伸出大拇指，對著兩人說道，“真好吃真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肉！”

笑笑揉額，眼角盡是淺淺的笑。

哪有這麽誇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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