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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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多年，她總是在做一個無疾而終的夢。
仿佛置身於浩瀚的星空，星光璀璨，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被一雙溫暖的手牽著，緩緩在八十八個黑白鍵盤上跳躍旋轉。
“小夏，記得每天練兩個小時鋼琴。”
“小夏，指法是不對的，感情也不對，你聽一聽征十郎和結櫻彈奏的吧。”
不知何時，星空黯淡，星子搖搖欲墜，鍵盤逐漸傾塌。
“小夏，你很有天賦，不應該放棄鋼琴。”
“小夏，對不起，不能再監督你練琴了。”
夏初端坐在鋼琴前，擡手有力而輕柔地按下了第一個音，似乎想訴說這個纏綿而又破碎的夢。
夢中，一家三口圍坐在庭院中，青年人捧著相機開懷大笑，年輕少婦目光溫柔如水，而幼小的孩子正坐在鋼琴前，輕輕地彈奏著舒緩的音樂。
如同大多數人一樣，她有著兩份如山似水的愛。可是這份幸福卻沒有持續到永遠。
青年男子一生追逐著光影，一張張黑白彩色的相片，拼湊起來似乎可以譜寫他傳奇的一生。非洲饑民難民渴望的臉，登高望遠之人執著的身，戰亂紛爭之間滄桑的手，燈紅酒綠下迷茫的眼……他走遍大地，趟過江海，記錄著世間一幕又一幕歡喜離別。
“不要以為只有你有追求有夢想。”少婦提著行李箱，最後環顧了一眼曾經幸福洋溢而如今早已支離破碎的地方，奪門而出。
在庭院彈著琴的少婦用那雙靈巧的雙手，在聚光燈下彈奏著，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芒。她追逐著音符，輾轉無數舞臺，卻漸漸忘記了，曾經一方庭院裏的歡聲笑語。
那個幼小的孩子每天站在庭院中，她多麽希望青年男子能夠停止追逐的步伐，坐下來和她品一杯茶，多麽期盼年輕少婦能夠回頭微笑，拉住她的手，在八十八個鍵盤間流暢的滑行。
這一切都是一個殘缺的夢。
夢醒了，燈暗了。
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夏初緩緩起身，如潮水般的掌聲向她湧來。她看見嘉賓席中的女人站起身來鼓著掌，忽覺得頭頂的聚光燈有些刺眼。
“我很開心能聽到這樣一首追光，讓人傷感而動心。”她緩緩張口，溫潤如水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禮堂。
無數哢擦聲響起，夏初禮貌地朝著她鞠了個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舞臺。回到後臺後，她剛準備松一口氣就被好幾個人輪流抱入懷中。
“彈得最好的一次。”社長橋本夏樹難得激動一次。
“夏初你真棒。”這是溫柔的有紀，她堅實的後盾。
“夏初妹子你明天肯定就火了啊啊啊。”女生A大呼。
“謝謝你們。”夏初看著所有人都朝她露出善意而興奮的目光，開心地笑了。
“等會慶功宴，一起去麽？”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夏初，橋本夏樹緩緩走到她跟前。
“唔，雖然我很想去，”夏初苦惱地皺了皺眉，“但是我已經有約了。”
“推了推了，藝術團的大家都在，機會難得啊，”女生A爽快的揮了揮手，“而且你可是主角！”
“對我來說蠻重要的，大家，抱歉啦！”夏初雙手合十，瞇著眼睛一臉抱歉。看著她如此誠懇的態度下，大家也只能默默地點頭放行了。
去衛生間卸了妝，換上了常服，夏初輕快地走出了校園，在門口上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上，她手中緊緊捏著手機，而屏幕上是黃瀨涼太不久前發來的地址。
“小綾川，等會表演加油哦。”在表演前，黃瀨出現在了後臺，微笑著對她說。
“謝謝。”夏初偏了偏頭，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這麽多天不見，再次見到他其實還是滿想念的，但是顯然她覺得他到後臺不止是為了一句加油。
“恩，等會有空麽？”
當她按照手機上的地址來到一家高檔餐廳的房間門前，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如果是黃瀨的話，會邀請她到這種地方麽？她滿是疑惑，慢慢推開了門。
屋子裏坐著的，果真不是黃瀨，而是剛才在臺下，微笑著說她彈得令人動心的川下莉香。
“啪。”她迅速合上了門。
“小夏……”屋裏傳來了急切的呼聲。
她似乎還在持續做著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被一雙溫暖的手牽著，緩緩在八十八個黑白鍵盤上跳躍旋轉。而那雙手的主人，現在正持著一雙精致的筷子，夾出一撮開胃菜。
“我認為您應該給我一個解釋。”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夏初，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對面的女人。
懷石料理一般都是現做，每道菜都會相隔五到十分鐘，現在擺在桌子上的幾盤餐前小菜，然而她一點動筷的欲望都沒有。
“小夏，你不能怪那個男生，是我拜托他的。”川下莉香嘆了口氣，果然如她所料，夏初對她是排斥的，借他人之手的邀請來更是讓她氣憤。
“不愧是著名的鋼琴家，交際甚廣。”夏初冷哼一聲，顯然不想聽這別扭的解釋。雖然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別人的邀請，她是斷然不會前來的，但心中就是有些賭。當年托著行李箱說走就走從未回頭，這麽些年一句問寒問暖都沒有，現在憑空出現在她眼前打感情牌，不是人人都是聖母瑪利亞，她沒有那麽好的容忍度，盡管面前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小夏，我知道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聽，”川下莉香默默嘆息，夾起一片生魚片放進碗裏，“坐下來一起好好吃一頓飯就好。”
夏初無言，用勺子舀了一瓢茶碗蒸，吹了吹放進嘴裏。難得吃到的高級懷石料理，現在味如嚼蠟。
如流水般的鋼琴聲打破了靜謐的氛圍，川下莉香接起了放在桌上的電話。
夏初隱約聽到電話中冒出幾個地名，猜測應該是她的近期出行安排，然後看見對面的女人皺了皺眉：“可以把安排推遲一天麽，明天我想在神奈川再呆一天……恩……十分抱歉……麻煩你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夏初看著剛掛了電話的母親，緩緩地說，“周六你應該在維也納□□。”而現在只有三天的時間了。
川下莉香顯然沒想到夏初會這樣說，有些驚訝地擡頭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欣喜。
夏初默默地吃完了這頓目前人生中最華麗卻也最無味的晚餐，夏初起身朝著對面的母親告別，拒絕了她送她回家，一個人默默走在光怪陸離的商業街。她看著最後川下莉香欲言又止地神情，預測她很快還會來找她。
人真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從知道川下莉香要來她們學校做嘉賓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她的面前再彈一次鋼琴，然而真正與她面對面坐著的時候，她卻產生了逃避的想法。
她苦苦練習那麽久，在臺上華麗地炫技，到底是想對她的母親說，沒有你的這麽多年我也過得很好，還是僅僅只是想在聚光燈下見一眼她還如當初風華絕代的模樣呢？
她不知道答案。但是再次見到她，打扮得光鮮亮麗，眼神比起記憶多一分深邃，臉上多幾道皺紋，頭上多幾根白發，但是不變的還是看向她溫柔如水的目光，然而她卻如鯁在喉。
她知道她和那個不常見的父親一樣，從年少時就懷揣著巨大的夢想，一個在攝影的征程上越走越遠，而一個在鋼琴的臺階上愈走愈高。然而如今的結局卻無可言說。
這一生中，為了追逐這道閃耀的光芒哪怕遍體鱗傷，真的值得麽？
看著道路上來往飛速掠過的車輛，花花綠綠的燈光裝飾著即將變為墨色的蒼穹，她的雙眼有些幹澀，忽然想起了什麽，咬了咬牙，掏出手機快速地打了幾個字，點擊常用收信人，發送——
“今天的「懷石料理」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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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記得每天練兩個小時鋼琴。”
“小夏，指法是不對的，感情也不對，你聽一聽征十郎和結櫻彈奏的吧。”
不知何時，星空黯淡，星子搖搖欲墜，鍵盤逐漸傾塌。
“小夏，你很有天賦，不應該放棄鋼琴。”
“小夏，對不起，不能再監督你練琴了。”
夏初端坐在鋼琴前，擡手有力而輕柔地按下了第一個音，似乎想訴說這個纏綿而又破碎的夢。
夢中，一家三口圍坐在庭院中，青年人捧著相機開懷大笑，年輕少婦目光溫柔如水，而幼小的孩子正坐在鋼琴前，輕輕地彈奏著舒緩的音樂。
如同大多數人一樣，她有著兩份如山似水的愛。可是這份幸福卻沒有持續到永遠。
青年男子一生追逐著光影，一張張黑白彩色的相片，拼湊起來似乎可以譜寫他傳奇的一生。非洲饑民難民渴望的臉，登高望遠之人執著的身，戰亂紛爭之間滄桑的手，燈紅酒綠下迷茫的眼……他走遍大地，趟過江海，記錄著世間一幕又一幕歡喜離別。
“不要以為只有你有追求有夢想。”少婦提著行李箱，最後環顧了一眼曾經幸福洋溢而如今早已支離破碎的地方，奪門而出。
在庭院彈著琴的少婦用那雙靈巧的雙手，在聚光燈下彈奏著，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芒。她追逐著音符，輾轉無數舞臺，卻漸漸忘記了，曾經一方庭院裏的歡聲笑語。
那個幼小的孩子每天站在庭院中，她多麽希望青年男子能夠停止追逐的步伐，坐下來和她品一杯茶，多麽期盼年輕少婦能夠回頭微笑，拉住她的手，在八十八個鍵盤間流暢的滑行。
這一切都是一個殘缺的夢。
夢醒了，燈暗了。
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夏初緩緩起身，如潮水般的掌聲向她湧來。她看見嘉賓席中的女人站起身來鼓著掌，忽覺得頭頂的聚光燈有些刺眼。
“我很開心能聽到這樣一首追光，讓人傷感而動心。”她緩緩張口，溫潤如水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禮堂。
無數哢擦聲響起，夏初禮貌地朝著她鞠了個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舞臺。回到後臺後，她剛準備松一口氣就被好幾個人輪流抱入懷中。
“彈得最好的一次。”社長橋本夏樹難得激動一次。
“夏初你真棒。”這是溫柔的有紀，她堅實的後盾。
“夏初妹子你明天肯定就火了啊啊啊。”女生A大呼。
“謝謝你們。”夏初看著所有人都朝她露出善意而興奮的目光，開心地笑了。
“等會慶功宴，一起去麽？”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夏初，橋本夏樹緩緩走到她跟前。
“唔，雖然我很想去，”夏初苦惱地皺了皺眉，“但是我已經有約了。”
“推了推了，藝術團的大家都在，機會難得啊，”女生A爽快的揮了揮手，“而且你可是主角！”
“對我來說蠻重要的，大家，抱歉啦！”夏初雙手合十，瞇著眼睛一臉抱歉。看著她如此誠懇的態度下，大家也只能默默地點頭放行了。
去衛生間卸了妝，換上了常服，夏初輕快地走出了校園，在門口上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上，她手中緊緊捏著手機，而屏幕上是黃瀨涼太不久前發來的地址。
“小綾川，等會表演加油哦。”在表演前，黃瀨出現在了後臺，微笑著對她說。
“謝謝。”夏初偏了偏頭，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這麽多天不見，再次見到他其實還是滿想念的，但是顯然她覺得他到後臺不止是為了一句加油。
“恩，等會有空麽？”
當她按照手機上的地址來到一家高檔餐廳的房間門前，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如果是黃瀨的話，會邀請她到這種地方麽？她滿是疑惑，慢慢推開了門。
屋子裏坐著的，果真不是黃瀨，而是剛才在臺下，微笑著說她彈得令人動心的川下莉香。
“啪。”她迅速合上了門。
“小夏……”屋裏傳來了急切的呼聲。
她似乎還在持續做著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被一雙溫暖的手牽著，緩緩在八十八個黑白鍵盤上跳躍旋轉。而那雙手的主人，現在正持著一雙精致的筷子，夾出一撮開胃菜。
“我認為您應該給我一個解釋。”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夏初，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對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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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你不能怪那個男生，是我拜托他的。”川下莉香嘆了口氣，果然如她所料，夏初對她是排斥的，借他人之手的邀請來更是讓她氣憤。
“不愧是著名的鋼琴家，交際甚廣。”夏初冷哼一聲，顯然不想聽這別扭的解釋。雖然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別人的邀請，她是斷然不會前來的，但心中就是有些賭。當年托著行李箱說走就走從未回頭，這麽些年一句問寒問暖都沒有，現在憑空出現在她眼前打感情牌，不是人人都是聖母瑪利亞，她沒有那麽好的容忍度，盡管面前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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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無言，用勺子舀了一瓢茶碗蒸，吹了吹放進嘴裏。難得吃到的高級懷石料理，現在味如嚼蠟。
如流水般的鋼琴聲打破了靜謐的氛圍，川下莉香接起了放在桌上的電話。
夏初隱約聽到電話中冒出幾個地名，猜測應該是她的近期出行安排，然後看見對面的女人皺了皺眉：“可以把安排推遲一天麽，明天我想在神奈川再呆一天……恩……十分抱歉……麻煩你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夏初看著剛掛了電話的母親，緩緩地說，“周六你應該在維也納□□。”而現在只有三天的時間了。
川下莉香顯然沒想到夏初會這樣說，有些驚訝地擡頭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欣喜。
夏初默默地吃完了這頓目前人生中最華麗卻也最無味的晚餐，夏初起身朝著對面的母親告別，拒絕了她送她回家，一個人默默走在光怪陸離的商業街。她看著最後川下莉香欲言又止地神情，預測她很快還會來找她。
人真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從知道川下莉香要來她們學校做嘉賓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她的面前再彈一次鋼琴，然而真正與她面對面坐著的時候，她卻產生了逃避的想法。
她苦苦練習那麽久，在臺上華麗地炫技，到底是想對她的母親說，沒有你的這麽多年我也過得很好，還是僅僅只是想在聚光燈下見一眼她還如當初風華絕代的模樣呢？
她不知道答案。但是再次見到她，打扮得光鮮亮麗，眼神比起記憶多一分深邃，臉上多幾道皺紋，頭上多幾根白發，但是不變的還是看向她溫柔如水的目光，然而她卻如鯁在喉。
她知道她和那個不常見的父親一樣，從年少時就懷揣著巨大的夢想，一個在攝影的征程上越走越遠，而一個在鋼琴的臺階上愈走愈高。然而如今的結局卻無可言說。
這一生中，為了追逐這道閃耀的光芒哪怕遍體鱗傷，真的值得麽？
看著道路上來往飛速掠過的車輛，花花綠綠的燈光裝飾著即將變為墨色的蒼穹，她的雙眼有些幹澀，忽然想起了什麽，咬了咬牙，掏出手機快速地打了幾個字，點擊常用收信人，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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