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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俊二郎妙音吹笛,趙玉酒後言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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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天鳳這幾日非常乖巧,哪裏都不去,守在趙賢身邊,端茶倒水,餵湯餵藥 。趙賢剛換過藥,裹好裹帶,大總管過來請安,拿來了一個古書向姬天鳳請安:“啟稟定國王爺,這是王爺讓屬下找來的樂譜。”

姬天鳳接過樂譜,翻開查閱,都是風明清朗,高山流水之曲目,自己喜歡的。只有一篇《長相思》 是寫兒女情長的,心裏笑了笑,這個便宜表哥真是用心良苦,只是這長相思,綿長而深情,一般是表達愛意的曲子,趙賢為何以為自己會喜歡這個呢?自從蘇醒之後,他從來沒有摸過笛子,趙賢怎麽會知道他會吹笛?

如果不是趙賢一個大活人在這裏躺著,姬天鳳真要懷疑他是不是自己肋骨化成的,對自己怎麽會如此了解?忍不住笑了笑說:“只有曲,沒有笛子,怎麽吹奏?”

那大總管又拿出來一個通體碧綠的笛子,姬天鳳看著心中一陣腹誹,尼瑪,這是上等通體碧綠的翡翠做的嗎?這樣的笛子拿起來沈甸甸的,雖然聲音也好,但攜帶不方便,而且音質過於清脆,不小心掉在地下就碎了,這可以當成古董擺著讓人欣賞,當成樂器來用,搞笑的嗎?而且拿著這麽貴重的東西,走出門不是專門惹人來找茬搶劫嗎?

姬天鳳手裏惦著玉笛說:“這玉笛雖然價值連城,並不適合我用,王府附近可有山竹林?”

那大總管低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趙賢,趙賢微微頷首,那大總管趁姬天鳳還沒有擡頭,回答說:“啟稟定國王爺,距離王府十裏的地方,有一個小山丘名叫獨山,山上全是山竹,只是常有妖獸出沒,王爺如果想去,請讓屬下隨同,在山腳下的竹林挑選即可。”

姬天鳳把玉笛交給那大總管,對趙賢說:“那我隨大總管去山腳下找一個新竹,做成笛子,回來吹於你聽。”

趙賢點點頭,囑咐說:“不可往山上去,在山腳下就好。”

那大總管又說:“請定國王爺稍等,屬下這就去準備。”

等姬天鳳走到王府門口,再一次無語凝結,就是去一趟十裏遠的山上而已,這三十個直挺挺的漢子是怎麽回事?

姬天鳳看了看大總管,只見對方恭敬有禮地對著他拱著身低頭說:“王爺,街上人多覆雜,安全最為重要。”

姬天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那就這樣吧。”

這鐵定又紮眼的炸天,可是出了王府門,姬天鳳才發現,除了大總管,他和兩個小廝,其他的三十多個人突然好像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他往四周看了看,才發現這些人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從高處俯視,到地處探看,一看這有組織有紀律的,姬天鳳忍不住又腹誹一頓。

不一會兒就到了獨山腳下,叫山有點過了,因為太小了,但是比山丘又大好多,青青綠綠全是竹子,風一吹,沙沙作響。姬天鳳踩著腳下的枯葉,走了進去,不用說,他周身百米的地方肯定已經被確認過沒事,也沒有閑雜人了。

姬天鳳繞著竹林走,看著竹子翠綠,隨風搖曳,自由自在,臉上也忍不住笑了笑。雖說要選一段竹子做新笛,可也想散散心,這麽久了,一直悶著,出來之後感覺心寬,人也神清怡然,嘴裏忍不住哼哼起來。過了兩個時辰才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折了之後,用刀子削了,一點點的磨著,一邊看著周圍的景象。只是腳下突然感覺好像踩到什麽東西,低頭一看,竟然一個紫色晶石一類的東西,閃著熒光,很招人喜歡,好像有著魔力,眼睛不由得看直了,大總管自然也看到,伸手打掉姬天鳳手中的東西,急急地說:“王爺,這等邪物,千萬不要撿,也不要看。”

大總管一直守禮恭敬,此時這樣做,定然是有緣由。

“王爺有所不知,此物,百姓叫做喪石。”

姬天鳳疑惑道:“喪石”

大總管恭敬朝姬天鳳弓著身解釋說:“王爺,這喪石,顏色發紫,玲瓏剔透,閃光芒,非常好看,但是很多百姓撿到之後,都被它深深地吸引,一直盯著看,超過三天,眼珠都被這喪石吸食,所以又叫 “盲眼石”,所以百姓看到之後,都會埋在土裏,或者直接扔在水裏。”

姬天鳳聽了之後,感覺天靈蓋被被震了震,還有這麽邪門的東西?好奇問道:“那這東西要是在集市人多的地方,童子無知,豈不壞了事?”

“王爺不用擔心,這東西依竹而生,只在翠綠的山竹林才會出現,而且只吸食成年男子的眼睛,婦孺與老人見到之後,不會發光,也就一般石頭。”

姬天鳳聽到這話,終於明白過來了,這東西只有在遇到想吸食的眼睛的時候才會發著熒光。姬天鳳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陣惡心。這等陰毒邪惡之物,不知道怎麽產生的,不過非常之物,必有非常之事,非常之事背後必定有非常之人。

今日幸好有這大總管跟在身邊,要不然自己這雙眼豈不是遭殃了?

姬天鳳拿著竹子一邊消磨,一邊和眾人回王府,在路上的時候姬天鳳又交代大總管說:“不要和王爺提起,他身體不好,以免他擔心。”

那大總管嘴角勾了勾應著。

一邊走回去,一邊用刀子磨刻著手中的笛子,到睿王府的時候,笛子也削好了,通體新綠,姬天鳳看著很歡喜,放在嘴便試了試音,還挺不錯,一邊吹,一邊朝院子中走去,迎面他看到了趙賢。趙賢端坐在椅子上,旁邊放著茶,手裏拿著公文,看到姬天鳳吹著笛子走過來,停了不看竹簡,看著陽光下的少年郎,風吹白衣翻飛,黑發飄逸,玉簪束頂,帶著三分笑意,氣宇軒昂,透著幾分瀟灑和自在,眉如遠山,一雙明目黑白分明,透著靈氣。笛聲一片天高地闊之音,聽之令人心曠神怡,趙賢就這樣看著,一臉的沈醉,不知沈醉這人,還是這笛聲。

姬天鳳知道他笛子吹得不錯,也是有點天賦的,可這便宜表兄的眼神也太熱烈了。

一曲終了之後,趙賢還楞楞地看著他,姬天鳳都懷疑他是不是現在魂魄離體了,用笛子在眼前晃了晃,笑著說:“回神了。”

趙賢看著勾勾嘴角,溫柔地說:“你笛子吹得真不錯。”

姬天鳳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用手撓了撓頭,看一眼趙賢,笑著說:“你喜歡,我以後多吹給你聽就是了。”

“那就再吹一首吧?”

姬天鳳端著笛子問:“你想聽什麽?”

趙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臉低下,姬天鳳瞧不到他的神情,不過聽他說:“就吹一首《長相思》 於我聽吧。”

說這話的時候,趙賢的語調有些不穩。

姬天鳳嬉笑著說:“難不成你有心上人?這會兒思念起來了?”

趙賢聽他這樣問,但笑不語。

姬天鳳說著拿著笛子就要吹奏,只是心中卻莫名有點失落。

這幾日姬天鳳天天陪在趙賢身邊,挑一些樂趣的段子講給趙賢聽,趙賢溫和的笑著看著他,也聽得津津有味。姬天鳳總覺得,無論他講什麽,趙賢總是樂意去聽的,這讓姬天鳳對自己講段子越來越自信。通過這幾日的治療和修養,趙賢也勉力能下地走動,整個人也有些血色。姬天鳳一邊攙扶著他走到外邊花園裏,一邊自豪地說:“哈,多虧了這幾日我精心照顧你,要不然你才不會好的這麽快。” 趙賢笑著點點頭。

到了花園裏,趙賢命人拿了公文,姬天鳳就在一旁看樂譜。

風清清,陽光正好,木翠綠,鳥兒輕唱,祥和寧靜的氛圍沐浴著兩人,恰如歲月靜好。不過過一會兒,姬天鳳就頂不住,斜靠在椅子上睡著了,趙賢命婢女拿了衣服,站起身披在他身上,姬天鳳睫毛動了動。

趙賢又看了一會兒公文,大總管又過來,附耳說些什麽,趙賢便交代他說:“晚一會兒天稍涼的時候叫醒他,晚膳煮些青菜豆乳之類,不要太油膩,我晚上應該就能回來。”

大總管點頭答應。

趙賢不一會兒就換了王爺官府,坐馬車朝皇宮的方向,大約兩刻鐘的時間,趙賢一路行走到太和殿,請求面聖。

裏面聽得輕聲說:“皇弟,請進。”

趙賢叩首請安:“臣弟給皇上請安。”

坐在黃金龍椅上的趙玉揮揮手,賜坐趙賢,又命人擺了一桌酒菜,面上溫柔,口中說道:“多日未見皇弟,朕很是思念,這時方才有時間,就召皇弟來宮中,共敘兄弟情誼。”

趙賢馬上應聲說:“皇上日理萬機,為國為民。”

趙玉笑著嗯了一聲,然後遞給他一雙銀筷子,又倒了兩杯酒,一桌佳肴,有色有味,顏色好看,兩個人卻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趙玉表情溫柔,看了看趙賢說:“皇弟小的時候,我們也曾一起共飲,歲月匆匆過,轉眼,朕已經二十有七。”

趙賢拿著酒杯,臉上帶笑,眼中卻並無溫度,靜靜地聽著趙賢說。

“記得小時候,父皇也總是很忙,朕當時還抱怨他缺少時間陪我。如今朕親自臨朝,才知其中辛苦。” 頓了頓又說:“皇弟,我知道你怨父皇對你和皇貴妃冷淡,後來也慢慢不與我親近,但到底還是念著兄弟情誼,救我幾次性命,朕一直不曾忘記。”

趙賢拿著酒杯,一飲而盡,這酒火辣辣入肚,整個人也感覺暖和不少,繼而溫和地朝趙玉說:“此陳年舊事,皇兄不必放在心上。”

趙玉也拿起酒杯飲下說:“此事原不是你我的錯,父皇平生最恨有人以兵脅上,偏偏你舅父姬靖遠擁兵自重,又強迫娶其妹,父皇面上雖然和睦,內心卻非常怨毒,故而對你和皇貴妃人前疼愛,人後辱罵毆打,你六七歲的時候還表現喜怒哀樂,生氣和憤怒,只是後來人卻像變了樣一樣,總是溫溫和和,不慍不火,父皇有一次還誇獎你和我有幾分相似。”

像是沈浸在過往一樣,趙玉一直說著,趙賢一直聽著,手裏的酒也一杯一杯地喝著。

“我常常在想,命運總是公平的,你有你舅父疼愛扶持,我有父皇精心照料,雖然母後和我一直受到司徒大人的排擠和毒害,可父皇總有辦法化險為夷,然後再把這口惡氣出在你們母子身上。”

趙玉雖然只喝了一杯酒,卻似乎喝多了一樣,又似乎憋屈了很長時間,今日不吐不快,眼神有些迷離。

“我在八歲的時候,一直不懂,為什麽父皇明明不喜歡你母妃,卻必須要去她房裏睡覺,如果不去,第二天下朝的時候臉上都是不滿和痛苦,雖然每次我去見她的時候,她都帶著盈盈笑意,但我知道每一次父皇去皇貴妃處,母後都在我睡著之後,又黯然流淚,最後年紀輕輕,郁郁而終。再過兩年,你母親也去世了。其實,你知道是父皇命人一點一點灌藥給灌死的,對嗎?你母親一定是很愛父皇,直到死都不告訴她兄長這些年她是怎麽過來的,即便日日挨打,卻還是離不開父皇,你們母子真是上天少有的稀罕之人。”

趙賢眼中的痛苦開始一點一點蔓延,就像一直掩藏的傷口,被一把一把的鹽水撒上,開始疼痛,酒杯裏的烈酒似乎像白開水一樣,讓人喝著沒有味道。

“我們的父皇,明明很年輕,但一日快似一日的老去,也就五十歲而已,吃的錦衣玉食,卻像古希的老人一樣,每天看著我的眼神,一天勝過一天憂慮,也就是在母後去世的當晚,他和我守在屍體旁邊,抱著我說:“玉兒,從此以後,無論你有任何喜怒哀樂,都放在心裏,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什麽人,都要冷靜理智,我把我全部東西都傳授給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在沒有登上帝位,手握實權之前,要孑然一身,不得動心動情,你要答應我稱為一個好帝王,勤勉努力,帶著國家興盛富強。”

頓了頓又說:“你知道嗎?父皇好狠的心,他竟然要我對著母後的屍體立誓。”

趙玉的眼中似乎淚水滴落,給自己又到了一杯酒。

“你為什麽喜歡姬天鳳呢?“

“讓我想想。”

趙玉已經開始自言自語了。

“是那次你和他打架開始嗎?那天你回到宮中,臉上雖然青一塊,眼窩也是紫的,但很高興,連太傅們講學,你還在笑,是因為鳳兒是你在這皇宮內外,唯一一個真誠對你的人,是嗎父皇的厭惡,下人的懼怕諂媚,無數面具面具的臉,讓你快要窒息了,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對你坦誠相待,瀟灑肆意,把你當人看的人,一定讓你覺得很不一樣。”

趙賢沒有打斷趙玉,既然分離在即,就盡情地說,在這萬壽無疆,孤獨到死的皇位之上,今晚你就把你想說卻不能告訴任何人的話,說出來,也盡了最後你我的兄弟情分。

“你喜歡江湖逍遙,對嗎?我看到你偷偷跑去藏書閣找江湖俠客的書來看,藏在禦花園的石凳下面,每一次只要他來從外游歷回來,你都非常高興,又是命人打掃房間,又是灑掃庭院,他在那裏眉飛色舞的講著,你帶著笑聽著,兩個人嬉笑怒罵,歡歡樂樂,雖然時間時間短暫,你每次都能高興好長時間,而我,就在距離不遠的假山之後。”

“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他早就向我求親,在他八歲的時候。”

趙賢的臉色陡然變了,雙眼中不敢相信,沈聲問:“皇兄莫不是喝醉了開始胡言亂語?一個八歲稚子怎麽可能向你求親?”

趙玉似乎真的喝醉了,笑著看著趙賢笑了,開始的時候只是微笑,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是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皇弟真是身陷其中,所以才一路走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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