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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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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將盡,他們呆在一個小山坡上等待黎明,一堆篝火,一片繁星,即他們所有。

“在你看來,記得還是不記得,到底是哪個好些?”姜寒手握魔劍,慵懶地靠在樹幹上,問她。

“你何時也問這種無聊問題?”莫翎軒淡淡地調侃道。

姜寒沈默了會兒,突然收了劍,如風般瞬間到她身邊,一手抓住了她的手,一手攬住了她的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這才應該是你的作風,不是嗎?”莫翎軒沒有被嚇到,反而頗為平靜。

她並非不知他的真實意圖。記得往昔點滴,代表她對姜黎的情;不記得,即她放下過去,不再愛姜黎。她愛著誰,其實對誰都無關緊要。身為魔尊,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姜黎死後,這世間已無人能阻攔他,若不是萬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他敗了,無可奈何與天帝定下無法打破的萬年之約,即萬年定不得侵擾天界,恐怕如今整個天地早已歸他所有。

但他的強硬手段並不能讓他得到任何東西,比如感情,他始終不能承認這點,而是自欺欺人地以為他什麽都可以得到。

“為何你看著我總和你看著溫子揚的不同?”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莫翎軒並不想撒謊,她的心裏的確只有溫子揚,雖然已知姜寒在乎她,也許他的確是真心的,也許他真能對她比溫子揚對她更好,可一切已太遲,怪只怪命運弄人,他們相見太晚。她並非對他毫無感覺,他救了她,她感激他,僅此而已,再過糾纏,只怕傷人傷己。

“因為他無可代替。”她如實說道。

“即便是他拋下你,不愛你?”他盡量壓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沒有,他只是不記得,不記得我們的曾經,不記得我們的誓言……若他記得,他一定會選擇我,而不是沁兒。”話音未落,姜寒已狠狠地將她推在地上。

莫翎軒的語氣依舊決絕:“愛你的人是東方瞳,能發現你魔性背後的善念的人也是東方瞳,不是我,你找錯了人,也愛錯了人。”

“他,他,他,你的心裏就只有他,若不是他,我怎會落入魔道,若不是他,我才是眾人敬仰的炎帝後人,若不是他,我怎會失去你……他奪去我的所有,我要——他死。”姜寒召喚出魔劍,全身魔氣驟起。

“不……”莫翎軒竭盡全力想去制止,姜寒卻已消失在她的面前。溫子揚不能死,絕對不可以。

“不要……”莫翎軒汗水涔涔地從夢中驚醒,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

但夢是如此逼真,仿若現實。

姜寒聽見她的叫喊,急忙從樹上縱身跳下,來到她身旁,遞給她一塊手帕,問:“發生了什麽?”

她看著他,這才想起,他們從穴居怪的住處出來後,便打算在此處休息,她只是太累,睡了過去。她忐忑不安地接過手帕,眼神卻盯在了那塊手帕上,穩定了心神卻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姜寒見她眼神閃爍,知她有心事,卻並沒過問。

他多麽想告訴她,有他在,她什麽都不用怕,可這話,要是溫子揚講出來才是她最渴望的吧!她要等的人並不是他。

他不禁在心裏嘲諷自己,若在從前,他定會用最野蠻的方式去得到一個人,可面對她時,他知道他不可以,她的心,他始終猜不透。曾經魔族的長老告訴過他,身為魔尊,便必須放棄心中所愛,愛是弱點,魔尊並不需要弱點,所以他選擇不去愛上任何人,也不想有人愛上他。可已經愛上了,又如何能割舍?

魔劍中的怨氣日夜折磨著他,但只要想到她,內心的微小光芒就很難泯滅,但現在魔劍中的煞氣已越來越重,總有一天,會將他完全吞噬。

“他們會怎樣?”莫翎軒問。

“什麽?”他故作不知。

“你一定知道子揚……他們怎麽樣了。”現在,她的力量還未完全恢覆,感知不到他們到底是生是死。穴居怪難道會放過溫子揚嗎?

“你想知道什麽?是他死了還是活著?你應該慶幸自己還活著,而不該關心他們的生死。”姜寒冷冷道。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莫翎軒否認。

“你只在乎他。”

莫翎軒不語,只是擡頭看著姜寒,他低頭守護她。若時光可以倒回,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遇到的是姜寒,那會是怎樣的結局?

“曾經,他也是這樣,站在我的身邊,我卻始終擡頭看他。下雨了,是他打傘,危難中,是他來救……天界沒有螢火蟲,他就點蠟燭,滿山的蠟燭形成一個心字,瓊花開了,他就帶我去看,漫天的花瓣變成無數群翩翩飛舞的蝴蝶……長大後,我卻只能和他私下見面。”莫翎軒講著曾經的點滴,不禁苦笑,“轉世後,他常常被我欺負,卻毫無怨言,常常能將我逗笑,他長不大,就沒有憂愁,眼前的都太過美好,讓我忘記了這之後可能會發生的所有不幸,舍不得放手。我只是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再能和他在一起,為何老天爺都不肯成全?我常常問天,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它要這麽對我。”

“是我的出現,是我想殺了溫子揚,才讓你們分開,若要怨,請怨我吧!”姜寒單膝跪在她的身邊,心中僅存的善心讓他必須向她致歉。

莫翎軒搖頭:“不是你,這與你無關。你讓我和溫子揚無憂地呆了三年,還覆活了雪女,如今又救了我,說到底,我該感謝你才是。”

“那你為什麽哭?”姜寒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留在他手上的竟是一滴淚。

她看著他,像看著最親近的朋友。現在誰會關心她傷心還是開心?現在也只有他而已。這時,她的心開始動搖了。如果註定她和溫子揚無法在一起,那和姜寒在一起,她是否能有幸福的結局。

一滴雨突然滴到她的眉眼處,然後一滴又一滴,最後越來越大,雨水迷了他們的眼睛。他們沒有等到黎明,卻又等來了又一個陰天。

“我沒有哭,只是雨滴。”她違心道。或許她沒得選擇,無論和誰在一起,都不會有幸福的結局,這就是她的命運。

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弧度,她突然明白了,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將心比心,人生就該如此簡單。

“你應該知道我只有兩年的命。”她平靜地說道。

“知道。”

“那你更應該知道我命不久矣,不可能給你什麽。”

“沒關系,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會給你想要的幸福。”他鄭重地許下承諾,“風會靜止,雨會過去,一切都會變好。”

“我相信。”

這時,時間仿佛靜止,兩人就在雨中相互對視。

“問你一句。”。她看到手帕上的一個“瞳”字,突然說道。

“你想問什麽?

“如果東方瞳覆活,你會選擇誰?”若姜寒已放下了東方瞳,為何他還隨身帶著她的物件?

姜寒遲疑了會兒,正打算啟唇時,身旁卻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麽?”

他們轉身,看見的卻是溫子揚持劍站在他們面前。

溫子揚的身上帶傷,身邊的藍衣女子卻毫發無損。

“你們在做什麽?”溫子揚沖他們怒吼,他看見的是他們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不知道的卻是莫翎軒只把姜寒當成朋友。

莫翎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看著天空問:“這雨已下了多久?”

“很久。”姜寒淡淡地回答。

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打濕,的確已是很久。莫翎軒問這話並非毫無緣由,因為這場雨並非自然,而是穴居怪施法制造了一場洪水,這場雨只是為了加重這場洪水。制造洪水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溫子揚他們。試問一個凡人怎能安然度過洪水,一個凡人又能在水下生存多久?

溫子揚能夠活下來,敖沁就必須為他換氣,雖然情非得已,但兩人已有唇齒之親,這已是事實。

或許冥冥之中註定,溫子揚和敖沁就該走在一塊兒。她不想承認,卻必須承認。

“我在做什麽,與你何幹?”莫翎軒決絕道,溫子揚為了敖沁,可以經歷考驗,受盡傷痛,可對她呢,他何曾如此對她。

“莫翎軒,他是魔頭,殺人無數,你和他在一起,定會後悔的,別被他的假象蒙蔽了。”溫子揚道。

“我沒有被蒙蔽,也不會後悔。”莫翎軒肯定道。

“不,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莫翎軒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溫子揚的一劍已刺中了姜寒的胸膛。血混著雨流下,沖淡了血腥味。

“不。”莫翎軒來不及思考,推開了溫子揚,重重給了他一掌。

扶起姜寒,她立刻用法術護住了姜寒的心脈,她冷冷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溫子揚,決然道:“溫子揚,其實你才是魔,他不是,被蒙蔽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她打他的那一掌,是幫他排出他體內種下的落情蠱。此時,他中蠱不深,排出蠱毒並非難事,但他不知,這才是最棘手之處。

落情蠱會讓人見到自己最愛的人。莫翎軒很清楚在場的人只有敖沁有能力施此蠱毒,她曾是敖沁的師父,怎會不知?

本是師徒,莫翎軒愛護她,呵護她,但她搶了自己最愛的人,莫翎軒怎能不恨她?

“沁兒,為師唯一的錯,就在於收你為徒,你最大的錯是愛上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人,現在為師再不會與你爭什麽,這個男人再與我無關。”莫翎軒冷冷道。

敖沁咬唇,心中恨意更甚,若當年沒有瑤姬,姜黎怎會對她無動於衷,一切的錯不是她,而是瑤姬,也就是莫翎軒。

溫子揚起身,擦幹嘴角的血跡道:“沁兒說的對,你就是轉世的瑤姬——沁兒的師父,前世是你剝奪了她的幸福,今世,你卻來誘惑我,這裏最惡毒的人應該是你。”

“我惡毒……如果我惡毒的話,你們都活不了。雖然我不知沁兒到底和你說了什麽,但我也必須為我做幾句解釋。溫子揚,跟你在一起的那幾年,沒錯,我是想誘惑你。不過你總把事情弄反了。第一次遇到你,不是我來找你,而是你父親讓你來找我,不是我剝奪了她的幸福,是她毀了自己的幸福。”莫翎軒扶起姜寒,“溫子揚,你是保護了敖沁,可是小梅和穆離殤呢?”

溫子揚想起離殤和小梅,一時無話可說。

“師父,那兩個小姑娘是你的人,她們被洪水沖走,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你只顧和魔尊在一起,想必也忘了她們吧!你才是最忘恩負義的人吧!”敖沁冷嘲熱諷道。

莫翎軒沒想到她們會被洪水沖走,她們兩法力不濟,幽都又危機重重,她們兩恐怕兇多吉少。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也不會趕來幽都救她們。她們是最信任她的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卻將她們處於危機之中。她辜負了她們的信任。

走到敖沁的身邊,莫翎軒湊到她的耳邊,道:“若我找到她們,知道是你做的手腳,我定不會放過你。”

敖沁輕蔑一笑:“那要看你能不能找不到她們。”

“你。”莫翎軒微蹙眉頭,她這一輩子見過的人很多,卻從未見過像她般陰險之人。一副清純可人的外表,高貴的龍女身份,人們很難不被她迷惑。即便不是為了穆離殤和小梅,她也不會放過敖沁。

敖沁的神情一變,躲到溫子揚的身後,瑟瑟發抖,一副弱質纖纖的模樣,“子揚哥哥,我怕。”

“寒,我們走吧!”莫翎軒轉身,牽起了姜寒的手。

“沁兒,我們走。”溫子揚轉身,怒氣沖沖地往反方向走去。

在看不見的陰暗處,姜寒微微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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