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天定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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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單純地不想她受傷,便幫她擋住了豺狼妖的攻擊。
“你是凡人,被妖化的話,就會變成妖精的模樣,若完全妖化,便會失去所有的人性,你不是妖,那時,你只會失控,成為一個嗜血的、沒有任何思想的非人非妖的怪物,到時,你就永遠都變不回來了。”
溫子揚苦笑,將自己的袖子拉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不會有事”。他背離樹幹,想努力往前走幾步,卻無奈身上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幹了一般,無力地倒了下來,莫翎軒扶住他,他最終倒在她的身上。
莫翎軒知道妖毒會在溫子揚的體內潛伏七天,若七天之內不能及時找到解藥,便永遠都無法將溫子揚救回來。所謂的解藥就是要讓豺狼妖心甘情願地來為溫子揚解毒。如今,他們打傷了那個豺狼妖,要讓他來給溫子揚解毒,這何其難。
但就算再難,她都會試一試。
無論他變成了什麽,她都會和他一起同行,一起承擔。
莫翎軒將溫子揚帶回三無店後,他的臉色已經因痛苦而變得十分蒼白。她坐在床邊,扶他盤膝而坐,她亦是如此,接著她拉開他的袖子,一股靈力如清泉一般從他的傷口拂過。她提起他的雙手,將自己的兩手與他的手掌相觸,閉上雙眼,將白狐之力輸入他的體內。
這麽做只是暫時壓制住他的妖毒,如此一來,他也不會太過痛苦。
溫子揚在朦朧之中見她為自己療傷,內心不安,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待施法完畢,一道汗從她的額上流下。
身上的痛感消失,溫子揚清醒過來,看見她守在他的身邊,正要說什麽,穆離殤卻跑了進來,看見此情此景,著急地問莫翎軒:“裝裝哥哥怎麽了?”
莫翎軒起身,撫著她的頭道:“他病了,所以這幾天,你要好好照顧他。”
“病了?”穆離殤湊到溫子揚跟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發現他的額頭要比她燙很多,“裝裝哥哥,怎麽好端端地就病了,真是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溫子揚苦笑,是啊,是他太不會照顧自己,凈給莫翎軒添亂,他嘴硬著:“你不必救我。”
“你是因我而受的傷,我怎能不救你?你且好好休息,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莫翎軒表面上自信滿滿,但心裏卻嘆了口氣,因為這一次她也沒有什麽把握。
也許她只能去求一求蘇錦姑娘了。
溫子揚昏睡過去,莫翎軒讓穆離殤照顧著。她正要離開,溫子揚卻突然在睡夢中拉住她的手,嘴裏喃喃道:“別走。”
莫翎軒走到床頭,擦拭他額上的冷汗。可他突然叫道:“沁兒,你怎麽可以這麽做?”莫翎軒的手不禁一抖,果然溫子揚還是忘不了前世的那段記憶。那個叫做“沁兒”的姑娘或許就是他前世最在意的人吧!莫翎軒苦笑,掙脫他的手,走到門外,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夜裏,莫翎軒折了些紙鶴,朝紙鶴念了幾句咒語,那紙鶴好似活了一般,飛到空中。
“去吧,去找豺狼妖。”紙鶴聽了她的命令,漸漸飛遠。
不久之後,莫翎軒出去找暫時可以壓制住溫子揚體內妖毒的草藥。
第二日清晨,她回來卻聽見屋內傳來一陣嘈雜之音。
小梅突然從屋子裏跑出來,見到莫翎軒,慌張的神情一下子變成了欣喜:“主人,見到你太好了,溫公子他突然發狂,誰都攔不住啊!”
莫翎軒將草藥交給小梅,急忙沖進屋子。
只見溫子揚站在屋子中央,雙目呈現血紅色,雙耳變長,他的手指都已經變成野獸的爪子,顯得猙獰。
地上散落了一堆的陶瓷盞,茶水濺了一地。穆離殤此時正緊緊地抓著他的腿,看著莫翎軒的方向,著急地叫道:“莫老板,你快點救救子揚哥哥啊!”
溫子揚想甩來穆離殤,但穆離殤抓得他很緊,怎麽都不肯松手。
穆離殤的眼中有淚水在打轉,她知道溫子揚是好人,不想他有事。
按理說,一夜的功夫,溫子揚是不該變成這副模樣的。
莫翎軒突然想到他的前世是天人,魂魄含著他以前無窮的靈力,那股妖氣吸收了那股靈力,急速增多,所以溫子揚才在短短時間內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走上前去,扣住食中二指,在他身上一點,感受到他體內妖氣急聚,已經到了很難壓制的地步。若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個時辰,溫子揚就可能完全被妖化。
他不停地反抗,嘴裏沖她們大叫道:“你們滾開。”
莫翎軒無奈,只能先用冰魄之術將他定在原地。
他沒有傷人,可見理智尚存,但莫翎軒怕的就是這股理智一旦失去,溫子揚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毫無防備地靠近他,只是不想傷了他。
他的雙手不經意間在她的身上劃過,本是無心,卻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傷口,傷口雖不深,但血還是流了下來。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上那麽多,攬住他的脖子,踮起腳來,將自己的嘴貼上了他的唇,一顆潔白的珠子從她的體內飛了出來,進入了他的體內。
這顆珠子是她的丹元,她是白狐,她的丹元可以吸收溫子揚體內的部分妖氣,暫使他不被妖化。只是丹元能吸收的妖氣有限,溫子揚能不能挺過這關,還要看他的造化。
丹元入體後,溫子揚眼中的血紅色淡了不少,全身也漸漸變得正常,神智也漸漸清醒過來。他發自內心地感謝道:“謝謝!”
莫翎軒仍舊頗為平靜:“你不是將我當成知己麽,好朋友自然應該互幫互助。”
見溫子揚暫時沒事了,穆離殤這才松開他的腿,之前看見溫子揚突然發狂,不是砸東西,就是朝她大吼大叫,都快嚇死她了。現在,她看到他們做著這麽親近的舉止,悄悄地跑了出去,只是不想打擾他們。
溫子揚看見穆離殤,問莫翎軒:“剛才我有沒有傷到她?”
“放心,你沒有傷到她。”
溫子揚忽然註意到她的身上有傷,想到之前意識模糊的一幕,問:“你的傷是我弄的嗎?”
莫翎軒搖頭,只是對他道:“你好生休息。”
溫子揚的眼中盡是歉意,想抓住她,卻只能看著她離開。
莫翎軒出去後,那些紙鶴剛好飛了回來,它們飛到她的耳邊,悄聲說了什麽。莫翎軒聽完,那些紙鶴又變成了普通的紙鶴。
她從紙鶴的口中得知了豺狼妖的下落,走到店內那些奇怪的動物面前,十指相扣,嘴中默念了句法訣。
突然,一陣颶風刮起,吹起她的衣袂,一道強烈的光芒從那些奇怪動物上閃現,霎那光華之下,那只青蛙竟一下子變成一條巨大的青龍,朝天地吼了一聲,就如天上響起一聲悶雷似的,那些烏鴉變成了展翅翺翔的朱雀,雙翅一揮,刮起了大風,那只雪猴竟變成了一只白虎,咆哮了一聲,地面好似都顫了一顫。
莫翎軒於虛空之中開辟了一條路出來,那路是常人不可見的,她是要將這些神獸從這條路護送出去,更是要讓它們為她辦一件事,她命令道:“快去追那只豺狼妖,記得要活捉。”
她一聲令下,那些神獸便順著她的指引跑了出去。它們都是她的靈獸,早前被她抓住,與她結下誓盟,除非她死,否則要一直為她效力。
待靈獸離開,那條路也關閉了,莫翎軒走出三無店,打算去找蘇錦。
當莫翎軒被人帶進蘇錦的房間裏,蘇錦正對著銅鏡梳妝,明眸皓齒、冰清玉潔。
蘇錦從鏡中看見莫翎軒走了進來,沒有轉頭,卻是問道:“你覺得我美嗎?”
莫翎軒頷首,可明顯感覺到蘇錦根本沒有服用那顆離容丹。
莫翎軒問:“為何不服藥?”
蘇錦笑:“容貌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這麽重要了。”
能看開這點的女子,世間能有幾人?看來蘇錦的確經歷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
蘇錦轉身見莫翎軒眉頭緊鎖,問:“莫老板,你來是為了什麽事?”
莫翎軒道:“只是有一事相求。”
蘇錦吃了一驚道:“哦?你但說無妨。”
莫翎軒說明來意,蘇錦聽完,爽快道:“這事,我可以幫你。”她將溫子揚當成弟弟,自然不會讓溫子揚被妖化的。
“那便有勞蘇姑娘了。”莫翎軒客氣道。
蘇錦離開詩香樓時,在臉上戴了一張輕薄的白紗,透過白紗依稀可見她秀麗的容貌。
莫翎軒帶著蘇錦去了一處地方,那就是豺狼妖的藏身之所。
那裏隱於一片荒無人煙的森林之中,人跡難尋,森林內的每一棵樹都是枝幹粗大,根須如虬龍般纏繞,大約走到森林深處,只見朱雀、白虎、青龍正和某人打鬥,走近一瞧,那人正是豺狼妖。
莫翎軒道了一句“回來”,靈獸都變回了原來的模樣,烏鴉飛走了,青蛙跳進了草叢中,白猴在樹上亂竄。
沒了敵人,豺狼妖停了下來,看見蘇錦,吃了一驚。
其實,他也怕蘇錦會看見他這個野獸的模樣。
但蘇錦沒有害怕,而是向他跑去。
他柔聲喚了聲“錦兒”,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似乎忽視了身旁的莫翎軒,眼中只有他的蘇錦,從衣袖中拿出一塊翡翠螭龍玉墜,溫柔地將玉墜帶在了蘇錦的脖子上,讚嘆道:“你帶著這個真美!”
“我也有東西給你。”蘇錦也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玉墜,竟也是螭龍的形狀。
他們做了同樣的事,選了同樣的物,卻只是巧合。
或許當兩人相愛時,雙方會變得很像,有時笑得相似,有時連走路的方式都很相似,更有時連想都會想到一塊兒。
傳說,相愛的兩個人佩戴翡翠螭龍可以令兩顆心緊緊相連,也會讓他們的愛情天長地久,比翼雙飛。
莫翎軒一直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可她早已看出那豺狼妖本是報恩,現在估計也對蘇錦情根深種了吧!朝夕相處的兩個人,怎麽都會產生一些感情的吧!要麽是友情,要麽是愛情,要麽是親情,要麽就是深深的仇恨……
豺狼妖天生的長相會讓人覺得可怕,可蘇錦並沒有嫌棄他的容貌,他也沒有嫌棄毀容後的她,可見這才是真愛。
蘇錦替他帶上那塊翡翠玉墜後,卻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全身抽搐起來,竟痛得暈了過去。莫翎軒察覺不對,上前一步,握住了蘇錦的手腕。
豺狼妖以為她要害蘇錦,馬上現出原形,尖銳的爪子向她襲來。
莫翎軒一手護著蘇錦,還要擋住豺狼妖的攻擊,自然應接不暇。
但最終豺狼妖的攻擊卻被突然出現的溫子揚打偏。
莫翎軒沒想到溫子揚會在這個時候趕到,她只是奇怪他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的。不過她現在顧不上溫子揚,因為她發現蘇錦是中毒了,現在還命在旦夕。
他們之前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駐顏花雖然可以恢覆人的美貌,但也含有劇毒。蘇錦長期服用駐顏花,毒素在她的體內積聚起來,現在剛好發作了。若莫翎軒現在不救她,她就必死無疑。
莫翎軒扶住蘇錦,溫子揚幫她擋住豺狼妖的攻擊。
溫子揚之所以會知道莫翎軒在這裏,只是莫翎軒的內丹在他的體內,他能感受到她的所在。他看見莫翎軒正在專心致志地救蘇錦,明白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她。
可豺狼妖不知,對莫翎軒怒道:“你到底對錦兒做了什麽?”
蘇錦是被莫翎軒帶來的,現在蘇錦突然暈倒,最可疑的人自然就是莫翎軒。
豺狼妖不明就理地想要攻擊莫翎軒,但都被溫子揚一一化解。
他沖溫子揚吼道:“臭小子,你體內有我的妖毒,不要命了嗎?”他知道只要溫子揚一運氣,那妖毒便會靠近他的心脈一寸。用不了多久,妖毒就會遍布溫子揚的全身,到時溫子揚的理智也會盡失。
此時,溫子揚的嘴唇已經犯黑,可他還是沒有放手,他單純地只是不想莫翎軒有事。
溫子揚將他逼到一根樹幹上,冷冷道:“你冷靜一下,翎軒不過是在救蘇姐姐。”
“你想保護莫翎軒,自然會這麽說。”豺狼妖明顯不信,趁著溫子揚氣血不順的時候,掙脫開去。
溫子揚只覺胸口像堵著一般,內力難以完全施展,他也知道無論他跟豺狼妖解釋什麽,豺狼妖都不會相信,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給莫翎軒爭取足夠的時間。
他努力集中自己的意識,勉強抵抗住了豺狼妖的攻擊。
為了不讓妖毒蔓延,他也只能盡量不用內力。
可他就算不使用內力,妖毒卻還在他的體內肆虐,眼前突然模糊起來,招式漸亂。
豺狼妖趁他沒有防備之際,利爪在他的胸口劃過。
血從他的身上流下。
豺狼妖打傷他後,立馬向莫翎軒沖去。
他心裏一慌,妖毒卻立刻在他的體內不斷增長。
不能讓她受傷,絕對不能,他的腦海中只有這個念頭,即使他被完全妖化,他也不能讓莫翎軒受一點兒傷。
他擔心她的時候,眼睛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紅得似乎在滴血。
溫子揚擋在豺狼妖的面前,豺狼妖看著此時面露妖相的溫子揚,心裏發笑,估計現在溫子揚的理智應該都消失了吧,成了個嗜血的怪物,這樣的人是相當恐怖的,就是完全分不清眼前是敵是友,終身將以弒殺為快。
溫子揚迅速向豺狼妖出招,速度比之前要快了很多倍,招招都是想要他的命。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一股蕭然肅殺之氣。
此時的溫子揚就像一把沒有任何感情,冰冷冷的劍,此劍一出,見血封喉。
逼人的一掌,震得整個森林都在瑟瑟發抖。
豺狼妖拼死抵擋,卻終是不敵,最終被溫子揚打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多餘的血殘留在他的嘴邊。
溫子揚的手上沾了他的血跡,血滴在地上,發生滴滴答答的聲音,空氣中除了這聲音便是死一般的沈寂。溫子揚還向他不斷靠近,眼中盡是弒殺之意,若溫子揚再次出手,他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這時,莫翎軒面前的蘇錦吐了一口黑血,醒轉過來,體內的毒素已被盡數逼出,莫翎軒便撤去所有法術。
她起身看見溫子揚正向倒在地上的豺狼妖走去,此時,溫子揚的長發漸漸變成了紅棕色,看起來就像個魔鬼。她立即走到他的面前攔住他,他見到她,眼中的血紅色減淡了一些,可溫子揚已經完全妖化了,這是事實。但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救不了他。
他的一掌正要落在她的身上,最終卻不知怎地,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沒有人能夠控制住妖毒,也沒有人能從被妖化的人手中逃生過,可此時的溫子揚的確是住手了。
“子揚……”她輕輕喚了一聲他。
溫子揚聽見她的呼喚,站立在原地,竟也不攻擊任何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蘇錦跑到豺狼妖的身邊,扶起他,告訴他剛才莫翎軒是在為她解毒,根本不是要害她。他明白後,站起來,對莫翎軒和溫子揚兩人滿是歉意,是他誤會他們了!
但現在他們只是奇怪,明明眼前的兩人都是男兒,為何會做出那麽暧昧的動作?他們不禁懷疑,難道莫翎軒和溫子揚真有如此深的友誼、那種超越世俗之觀的友誼嗎?
溫子揚的手悄然地撫上了莫翎軒的臉,落在他手中的竟是一滴淚。他輕聲喚了聲“翎……軒……”。
他還記得她,便說明他的理智還沒有完全消失。
豺狼妖馬上拉開莫翎軒,扣住溫子揚的手,對她說道:“既然你救了錦兒,我也會幫你救他。”溫子揚看見豺狼妖,眼中又閃現出野性之光,但莫翎軒立即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讓他不要亂動,他竟也沒有再亂動。
豺狼妖嘴中念著咒語,將溫子揚體內的妖毒都逼到了喉部,溫子揚感覺到一陣嘔心,朝著地面大大地吐了一口,吐出來的血中含有一股很濃的黑氣,黑氣見了光,完全消失。隨著妖毒被逼了出來,他的身體也恢覆了正常,只是妖氣吸收了他太多的力氣,他很難站穩,好在莫翎軒扶住了他。
莫翎軒問他感覺如何,溫子揚只笑不語,示意她放心。
豺狼妖又對溫子揚道:“雖然妖毒已除,但妖性已生,若你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說不定妖性會再度發作,小兄弟,你以後註意些。”
溫子揚根本沒將這話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的人性定能控制住殘餘的妖性。
所謂妖性,便是狼的野性,具有極強的力量,若他好好利用,或許能將劣勢變為自己的一大優勢。
莫翎軒向豺狼妖道了謝後,豺狼妖沒說什麽,而是帶著蘇錦離開。
莫翎軒雖然沒有問他們會去哪裏,但是看著他們相互扶持的身影,明白蘇錦已經決定和豺狼妖共伴一生了。
可是人與妖在一起向來沒有一個好結局,莫翎軒只能在心裏默默祝福他們。
陽光透過樹縫傾瀉下來,莫翎軒突然讓溫子揚在一棵樹下坐好。
此時,歲月靜好,溫暖如春。
溫子揚不解,但還是照做了。莫翎軒是見他的頭發亂了,才這麽要求他。她解下綁在他發上的錦帶,用手給他梳著頭發,柔順的墨色長發從她的指尖劃過。
溫子揚想說不必,但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心裏流過一陣暖意,在抓住她的手那瞬,他的心亂了。
相遇是緣,相識更是緣,好似冥冥中註定,今生,他一定會遇到她。這難道就是世人所說的命運嗎?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那麽他們在前世是回眸了多少遍呢?
待莫翎軒給他梳好頭發,溫子揚感覺自己的力量也恢覆了,堅持要自己走。在回三無店的路上,他們看見了很多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的妖精。
有開在樹上的花靈,長著尖尖的耳朵,一副孩童的模樣。
有兔子模樣的地精,會說人話。
有像果子般圓潤的石頭精,在地上滾來滾去。
有長著翅膀人頭的鳥精,嘰嘰喳喳,在頭頂飛旋……
莫翎軒道:“子揚,你知道嗎?其實很多妖精都喜歡生活在沒有人打擾的大自然中,只是後來人們走入他們之中,也將外界稀奇的東西帶了進來,他們才會走入人間,漸漸的,他們發現了自己與你們人類不同。當你們人類鄙夷他們的時候,他們受到了不公平對待的時候,他們才會傷害人類。很多妖精幻化成美貌的女子或是英俊的男子,其實最初的目的根本不是誘惑人類,而是他們自卑啊,他們只是想和你們人類一樣。說到底,若人沒有邪念,又怎會被他們誘惑呢?”
“那你?”溫子揚早已知道白狐雖說是上古神族,但人們一直把她們當做妖精對待,更有甚者說她們是蠱惑人心的妖魅,不知廉恥。
莫翎軒曾經也是妖,難道她的內心也很自卑嗎?
莫翎軒明白他想知道什麽,神色平靜地說道:“你猜的沒錯,其實我也很自卑。”
這時,溫子揚發現他似乎更加了解妖精的世界了。
落紅化作春泥更護花,可見草木有情,那麽妖精又怎會沒有感情呢?
溫子揚道:“翎軒,其實你沒有必要自卑呢?不去比較,就不會覺得自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優勢和劣勢,說不定你羨慕的人此時也一樣在羨慕你。人總是這樣,之所以自卑,只是要求太多,苛求太多,不能知足而已。”
莫翎軒淡淡一笑:“子揚,你果然懂事了很多啊!”
溫子揚道:“我本來就不是個小孩子,好不!”
莫翎軒搖頭:“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見得就是個成熟的人。”
說自己成熟,其他人一定認為你不成熟,說自己不成熟,他人倒會以為你是個成熟的人,就像有人說自己是好人,那麽其他人一定認為他不是好人,說自己不是好人,人家反而會以為他是個好人。
兩人走著走著,莫翎軒突然感嘆道:“其實那王栩生和趙瑞一樣都是個俗物。”
溫子揚不解:“你怎會這麽想?”
莫翎軒笑道:“子揚,你或許也是這樣啊!”
溫子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是說趙瑞和王栩生一樣都只是喜歡女子的外表,可她竟說他也是如此,他便有些不滿道:“翎軒,你怎可以這麽說,至今我還沒有愛過一個人,也不曾對人許下承諾,你怎能將我和他們相比?”
“可你終有一天,也會對女子許下承諾,不知是不是你的那位貌美的未婚妻呢?”
溫子揚馬上解釋道:“我和趙晴沒什麽,就是老爹在我小的時候定下的娃娃親,爹總是這樣,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做了主意。翎軒,你別看晴兒表面上文文氣氣的,可若真較真起來,她可比男兒還野蠻呢?反正,我是對她沒有任何感覺的。”
“可你以後還是要娶她的,怎麽,你還打算悔婚了?這也算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吧!”
溫子揚急忙道:“哎哎哎,難不成要我娶她後再悔婚,翎軒,你別亂講了,之前還在講王栩生和趙瑞,怎麽又扯上我了呢?”
莫翎軒看他那副緊張的模樣,不禁想笑。不過從這一番話中,莫翎軒看出溫子揚根本不喜歡趙晴,這或許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一個月之後,月老來了三無店。
莫翎軒看見月老,猜到他定是為了蘇錦和豺狼妖一事而來。
月老告訴她,豺狼妖和蘇錦成婚不久,卻死了,正是死在憤怒的王栩生手中。王栩生以為是豺狼妖毀去蘇錦的容貌,他得不到蘇錦,也不想蘇錦和其他人在一起。王栩生的愛如今早已變得十分畸形。
蘇錦看見豺狼妖死了,便也當場自盡。
若是“殉情”這個詞聽起來太過殘忍,那麽就說他們是在大膽地追求世俗無法接受的愛情吧!他們兩個最終死在一塊兒,卻也算是永遠在一起了。
莫翎軒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透過她制造的玄光鏡影,她看見了豺狼妖死去的全過程,蘇錦是凡人,根本過不慣森林的生活,只能回到人間。但在豺狼妖帶著蘇錦回人間的路上卻遇到了王栩生,豺狼妖怕蘇錦對王栩生還有感情,便沒有傷他。
可王栩生因愛生恨,趁他不註意將隨身攜帶的匕首插入他的心臟。
若人起了殺心,有時卻比妖精更恐怖。
其實,蘇錦早已對王栩生沒了感覺,也沒想到他竟會做這種事。豺狼妖受傷倒下,她抱著他,不想他死,卻無力改變事實,只能問他:“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
豺狼妖只是道了一句“對不起”,便閉上眼睛離開了人世。
至死,蘇錦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他出生在無人的森林,講得是狼族的語言,根本不需要人間的名字,所以他沒有名字。
人們只把豺狼當作兇惡的野獸,卻不知他們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
月老知道蘇錦和豺狼妖都死了,後悔自己搭錯了紅線,犯了大錯。
莫翎軒勸他道:“月老,冥冥之中早已註定,不同生物結合註定沒有什麽好下場,所以,你也別自責了。”
月老苦笑了聲,莫翎軒又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錯,月老你將王栩生和蘇錦的姻緣牽在一起也並沒有錯,只是人心難測,想法更容易受其他因素所改變,月老你雖掌管人間的姻緣,現在發生這種事,卻也不是你能改變的。若是你將蘇錦和豺狼妖的姻緣牽在一起,那天界才更要加罪於你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自然是極好的,但世間的情侶太多,月老是有心也無法全部成全,若每一次婚姻都是圓滿的,那麽,怎麽還會有人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呢?只有經歷了許多,這份感情才變得彌足珍貴,世上的很多人都是到了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珍惜,只是為時已晚。
月老大笑一聲,從姻緣冊上撕下一張紙交給莫翎軒後,便打算離開,看見一旁的溫子揚,卻是吃了一驚,不禁叫道:“容宇帝君?”
溫子揚並不明白月老這一笑的原因,更不明白月老叫他這個名字是何用意,他對這個名字並沒什麽印象,但一想到曾在三生石上見到的一幕,猜想著這容宇帝君是否就是自己的前世。
莫翎軒自然知道月老為何笑,因為她和溫子揚的姻緣雖是月老牽好的,但世上並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很有可能還會改變。再者,她和豺狼妖一樣都不是人,若她真得和溫子揚在一起了,結局,或許就和豺狼妖和蘇錦一樣。
她突然覺得,他們或許還是做朋友比較適合。
月老知道莫翎軒想明白了她以後和溫子揚的關系後,欣然離去。
莫翎軒手中的紙上正寫著她和溫子揚的名字,她將這張紙放在蠟燭上點燃,燒的一幹二凈。
若她最終真像這張姻緣冊上記載的一樣與他成為夫妻,但這或許並不是愛情。人世間有多少婚姻是真得有愛才在一起?若他還留戀著前世的戀人,她這麽硬將他留在身邊,是不是太可惡了些?
月老走後,溫子揚看著莫翎軒,問:“那王栩生最後是什麽下場?”
“他抱著他心愛的畫走向了末路。”很明顯溫子揚沒聽明白,莫翎軒又道,“他再次畫了一幅蘇錦的畫,畫中仙吸光了他的精氣,他現在應該已經罪有應得了。”
“那畫中仙?”
“借著蘇錦的模樣出現在人間,專門吸取那些貪慕美色的男子。”
溫子揚“啊”了聲,莫翎軒卻勾起艷麗的唇角,淺笑:“所以子揚啊,若你想好好活著,就不要被假象迷惑了啊!”
溫子揚扯了扯嘴:“她不來招惹我,我也定不會去招惹她。”他心裏想著:去招惹這樣的畫中仙,那不是存心找死嗎?
莫翎軒淡淡道:“但願如此。”
這時,穆離殤端著一碗臭烘烘地藥跑了進來,看見溫子揚,嬉皮笑臉地叫道:“裝裝哥哥,該喝藥了。”
溫子揚哪裏聞過這麽臭的藥,擺了擺手,苦著臉道:“我的病已經全好了,不必喝藥。”
莫翎軒卻道:“你的妖毒雖解,但身子還虛地很,這藥是給你補身子的。”
溫子揚恨恨了地說了句“謝謝啊”。
莫翎軒厚著臉皮道:“不必客氣!”
“哇,莫翎軒,你現在的臉皮真比城墻還厚啊……”溫子揚一邊逃,一邊叫著。
莫翎軒淡淡一笑:“多謝誇獎!”
她的話音落下,穆離殤剛好跑到了溫子揚的身邊,將小手摸上了他的臉,眨著單純的眼,令人不忍拒絕。
但看見那一碗看似青蛙卵的藥湯,溫子揚嚇了一跳,馬上逃開,好像是吃了半斤的黃連,苦著一張臉。
接著,他們兩人便是一個你追,一個我逃,屋子裏一下子變得十分歡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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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凡人,被妖化的話,就會變成妖精的模樣,若完全妖化,便會失去所有的人性,你不是妖,那時,你只會失控,成為一個嗜血的、沒有任何思想的非人非妖的怪物,到時,你就永遠都變不回來了。”
溫子揚苦笑,將自己的袖子拉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不會有事”。他背離樹幹,想努力往前走幾步,卻無奈身上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幹了一般,無力地倒了下來,莫翎軒扶住他,他最終倒在她的身上。
莫翎軒知道妖毒會在溫子揚的體內潛伏七天,若七天之內不能及時找到解藥,便永遠都無法將溫子揚救回來。所謂的解藥就是要讓豺狼妖心甘情願地來為溫子揚解毒。如今,他們打傷了那個豺狼妖,要讓他來給溫子揚解毒,這何其難。
但就算再難,她都會試一試。
無論他變成了什麽,她都會和他一起同行,一起承擔。
莫翎軒將溫子揚帶回三無店後,他的臉色已經因痛苦而變得十分蒼白。她坐在床邊,扶他盤膝而坐,她亦是如此,接著她拉開他的袖子,一股靈力如清泉一般從他的傷口拂過。她提起他的雙手,將自己的兩手與他的手掌相觸,閉上雙眼,將白狐之力輸入他的體內。
這麽做只是暫時壓制住他的妖毒,如此一來,他也不會太過痛苦。
溫子揚在朦朧之中見她為自己療傷,內心不安,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待施法完畢,一道汗從她的額上流下。
身上的痛感消失,溫子揚清醒過來,看見她守在他的身邊,正要說什麽,穆離殤卻跑了進來,看見此情此景,著急地問莫翎軒:“裝裝哥哥怎麽了?”
莫翎軒起身,撫著她的頭道:“他病了,所以這幾天,你要好好照顧他。”
“病了?”穆離殤湊到溫子揚跟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發現他的額頭要比她燙很多,“裝裝哥哥,怎麽好端端地就病了,真是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溫子揚苦笑,是啊,是他太不會照顧自己,凈給莫翎軒添亂,他嘴硬著:“你不必救我。”
“你是因我而受的傷,我怎能不救你?你且好好休息,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莫翎軒表面上自信滿滿,但心裏卻嘆了口氣,因為這一次她也沒有什麽把握。
也許她只能去求一求蘇錦姑娘了。
溫子揚昏睡過去,莫翎軒讓穆離殤照顧著。她正要離開,溫子揚卻突然在睡夢中拉住她的手,嘴裏喃喃道:“別走。”
莫翎軒走到床頭,擦拭他額上的冷汗。可他突然叫道:“沁兒,你怎麽可以這麽做?”莫翎軒的手不禁一抖,果然溫子揚還是忘不了前世的那段記憶。那個叫做“沁兒”的姑娘或許就是他前世最在意的人吧!莫翎軒苦笑,掙脫他的手,走到門外,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夜裏,莫翎軒折了些紙鶴,朝紙鶴念了幾句咒語,那紙鶴好似活了一般,飛到空中。
“去吧,去找豺狼妖。”紙鶴聽了她的命令,漸漸飛遠。
不久之後,莫翎軒出去找暫時可以壓制住溫子揚體內妖毒的草藥。
第二日清晨,她回來卻聽見屋內傳來一陣嘈雜之音。
小梅突然從屋子裏跑出來,見到莫翎軒,慌張的神情一下子變成了欣喜:“主人,見到你太好了,溫公子他突然發狂,誰都攔不住啊!”
莫翎軒將草藥交給小梅,急忙沖進屋子。
只見溫子揚站在屋子中央,雙目呈現血紅色,雙耳變長,他的手指都已經變成野獸的爪子,顯得猙獰。
地上散落了一堆的陶瓷盞,茶水濺了一地。穆離殤此時正緊緊地抓著他的腿,看著莫翎軒的方向,著急地叫道:“莫老板,你快點救救子揚哥哥啊!”
溫子揚想甩來穆離殤,但穆離殤抓得他很緊,怎麽都不肯松手。
穆離殤的眼中有淚水在打轉,她知道溫子揚是好人,不想他有事。
按理說,一夜的功夫,溫子揚是不該變成這副模樣的。
莫翎軒突然想到他的前世是天人,魂魄含著他以前無窮的靈力,那股妖氣吸收了那股靈力,急速增多,所以溫子揚才在短短時間內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走上前去,扣住食中二指,在他身上一點,感受到他體內妖氣急聚,已經到了很難壓制的地步。若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個時辰,溫子揚就可能完全被妖化。
他不停地反抗,嘴裏沖她們大叫道:“你們滾開。”
莫翎軒無奈,只能先用冰魄之術將他定在原地。
他沒有傷人,可見理智尚存,但莫翎軒怕的就是這股理智一旦失去,溫子揚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毫無防備地靠近他,只是不想傷了他。
他的雙手不經意間在她的身上劃過,本是無心,卻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傷口,傷口雖不深,但血還是流了下來。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上那麽多,攬住他的脖子,踮起腳來,將自己的嘴貼上了他的唇,一顆潔白的珠子從她的體內飛了出來,進入了他的體內。
這顆珠子是她的丹元,她是白狐,她的丹元可以吸收溫子揚體內的部分妖氣,暫使他不被妖化。只是丹元能吸收的妖氣有限,溫子揚能不能挺過這關,還要看他的造化。
丹元入體後,溫子揚眼中的血紅色淡了不少,全身也漸漸變得正常,神智也漸漸清醒過來。他發自內心地感謝道:“謝謝!”
莫翎軒仍舊頗為平靜:“你不是將我當成知己麽,好朋友自然應該互幫互助。”
見溫子揚暫時沒事了,穆離殤這才松開他的腿,之前看見溫子揚突然發狂,不是砸東西,就是朝她大吼大叫,都快嚇死她了。現在,她看到他們做著這麽親近的舉止,悄悄地跑了出去,只是不想打擾他們。
溫子揚看見穆離殤,問莫翎軒:“剛才我有沒有傷到她?”
“放心,你沒有傷到她。”
溫子揚忽然註意到她的身上有傷,想到之前意識模糊的一幕,問:“你的傷是我弄的嗎?”
莫翎軒搖頭,只是對他道:“你好生休息。”
溫子揚的眼中盡是歉意,想抓住她,卻只能看著她離開。
莫翎軒出去後,那些紙鶴剛好飛了回來,它們飛到她的耳邊,悄聲說了什麽。莫翎軒聽完,那些紙鶴又變成了普通的紙鶴。
她從紙鶴的口中得知了豺狼妖的下落,走到店內那些奇怪的動物面前,十指相扣,嘴中默念了句法訣。
突然,一陣颶風刮起,吹起她的衣袂,一道強烈的光芒從那些奇怪動物上閃現,霎那光華之下,那只青蛙竟一下子變成一條巨大的青龍,朝天地吼了一聲,就如天上響起一聲悶雷似的,那些烏鴉變成了展翅翺翔的朱雀,雙翅一揮,刮起了大風,那只雪猴竟變成了一只白虎,咆哮了一聲,地面好似都顫了一顫。
莫翎軒於虛空之中開辟了一條路出來,那路是常人不可見的,她是要將這些神獸從這條路護送出去,更是要讓它們為她辦一件事,她命令道:“快去追那只豺狼妖,記得要活捉。”
她一聲令下,那些神獸便順著她的指引跑了出去。它們都是她的靈獸,早前被她抓住,與她結下誓盟,除非她死,否則要一直為她效力。
待靈獸離開,那條路也關閉了,莫翎軒走出三無店,打算去找蘇錦。
當莫翎軒被人帶進蘇錦的房間裏,蘇錦正對著銅鏡梳妝,明眸皓齒、冰清玉潔。
蘇錦從鏡中看見莫翎軒走了進來,沒有轉頭,卻是問道:“你覺得我美嗎?”
莫翎軒頷首,可明顯感覺到蘇錦根本沒有服用那顆離容丹。
莫翎軒問:“為何不服藥?”
蘇錦笑:“容貌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這麽重要了。”
能看開這點的女子,世間能有幾人?看來蘇錦的確經歷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
蘇錦轉身見莫翎軒眉頭緊鎖,問:“莫老板,你來是為了什麽事?”
莫翎軒道:“只是有一事相求。”
蘇錦吃了一驚道:“哦?你但說無妨。”
莫翎軒說明來意,蘇錦聽完,爽快道:“這事,我可以幫你。”她將溫子揚當成弟弟,自然不會讓溫子揚被妖化的。
“那便有勞蘇姑娘了。”莫翎軒客氣道。
蘇錦離開詩香樓時,在臉上戴了一張輕薄的白紗,透過白紗依稀可見她秀麗的容貌。
莫翎軒帶著蘇錦去了一處地方,那就是豺狼妖的藏身之所。
那裏隱於一片荒無人煙的森林之中,人跡難尋,森林內的每一棵樹都是枝幹粗大,根須如虬龍般纏繞,大約走到森林深處,只見朱雀、白虎、青龍正和某人打鬥,走近一瞧,那人正是豺狼妖。
莫翎軒道了一句“回來”,靈獸都變回了原來的模樣,烏鴉飛走了,青蛙跳進了草叢中,白猴在樹上亂竄。
沒了敵人,豺狼妖停了下來,看見蘇錦,吃了一驚。
其實,他也怕蘇錦會看見他這個野獸的模樣。
但蘇錦沒有害怕,而是向他跑去。
他柔聲喚了聲“錦兒”,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似乎忽視了身旁的莫翎軒,眼中只有他的蘇錦,從衣袖中拿出一塊翡翠螭龍玉墜,溫柔地將玉墜帶在了蘇錦的脖子上,讚嘆道:“你帶著這個真美!”
“我也有東西給你。”蘇錦也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玉墜,竟也是螭龍的形狀。
他們做了同樣的事,選了同樣的物,卻只是巧合。
或許當兩人相愛時,雙方會變得很像,有時笑得相似,有時連走路的方式都很相似,更有時連想都會想到一塊兒。
傳說,相愛的兩個人佩戴翡翠螭龍可以令兩顆心緊緊相連,也會讓他們的愛情天長地久,比翼雙飛。
莫翎軒一直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可她早已看出那豺狼妖本是報恩,現在估計也對蘇錦情根深種了吧!朝夕相處的兩個人,怎麽都會產生一些感情的吧!要麽是友情,要麽是愛情,要麽是親情,要麽就是深深的仇恨……
豺狼妖天生的長相會讓人覺得可怕,可蘇錦並沒有嫌棄他的容貌,他也沒有嫌棄毀容後的她,可見這才是真愛。
蘇錦替他帶上那塊翡翠玉墜後,卻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全身抽搐起來,竟痛得暈了過去。莫翎軒察覺不對,上前一步,握住了蘇錦的手腕。
豺狼妖以為她要害蘇錦,馬上現出原形,尖銳的爪子向她襲來。
莫翎軒一手護著蘇錦,還要擋住豺狼妖的攻擊,自然應接不暇。
但最終豺狼妖的攻擊卻被突然出現的溫子揚打偏。
莫翎軒沒想到溫子揚會在這個時候趕到,她只是奇怪他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的。不過她現在顧不上溫子揚,因為她發現蘇錦是中毒了,現在還命在旦夕。
他們之前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駐顏花雖然可以恢覆人的美貌,但也含有劇毒。蘇錦長期服用駐顏花,毒素在她的體內積聚起來,現在剛好發作了。若莫翎軒現在不救她,她就必死無疑。
莫翎軒扶住蘇錦,溫子揚幫她擋住豺狼妖的攻擊。
溫子揚之所以會知道莫翎軒在這裏,只是莫翎軒的內丹在他的體內,他能感受到她的所在。他看見莫翎軒正在專心致志地救蘇錦,明白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她。
可豺狼妖不知,對莫翎軒怒道:“你到底對錦兒做了什麽?”
蘇錦是被莫翎軒帶來的,現在蘇錦突然暈倒,最可疑的人自然就是莫翎軒。
豺狼妖不明就理地想要攻擊莫翎軒,但都被溫子揚一一化解。
他沖溫子揚吼道:“臭小子,你體內有我的妖毒,不要命了嗎?”他知道只要溫子揚一運氣,那妖毒便會靠近他的心脈一寸。用不了多久,妖毒就會遍布溫子揚的全身,到時溫子揚的理智也會盡失。
此時,溫子揚的嘴唇已經犯黑,可他還是沒有放手,他單純地只是不想莫翎軒有事。
溫子揚將他逼到一根樹幹上,冷冷道:“你冷靜一下,翎軒不過是在救蘇姐姐。”
“你想保護莫翎軒,自然會這麽說。”豺狼妖明顯不信,趁著溫子揚氣血不順的時候,掙脫開去。
溫子揚只覺胸口像堵著一般,內力難以完全施展,他也知道無論他跟豺狼妖解釋什麽,豺狼妖都不會相信,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給莫翎軒爭取足夠的時間。
他努力集中自己的意識,勉強抵抗住了豺狼妖的攻擊。
為了不讓妖毒蔓延,他也只能盡量不用內力。
可他就算不使用內力,妖毒卻還在他的體內肆虐,眼前突然模糊起來,招式漸亂。
豺狼妖趁他沒有防備之際,利爪在他的胸口劃過。
血從他的身上流下。
豺狼妖打傷他後,立馬向莫翎軒沖去。
他心裏一慌,妖毒卻立刻在他的體內不斷增長。
不能讓她受傷,絕對不能,他的腦海中只有這個念頭,即使他被完全妖化,他也不能讓莫翎軒受一點兒傷。
他擔心她的時候,眼睛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紅得似乎在滴血。
溫子揚擋在豺狼妖的面前,豺狼妖看著此時面露妖相的溫子揚,心裏發笑,估計現在溫子揚的理智應該都消失了吧,成了個嗜血的怪物,這樣的人是相當恐怖的,就是完全分不清眼前是敵是友,終身將以弒殺為快。
溫子揚迅速向豺狼妖出招,速度比之前要快了很多倍,招招都是想要他的命。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一股蕭然肅殺之氣。
此時的溫子揚就像一把沒有任何感情,冰冷冷的劍,此劍一出,見血封喉。
逼人的一掌,震得整個森林都在瑟瑟發抖。
豺狼妖拼死抵擋,卻終是不敵,最終被溫子揚打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多餘的血殘留在他的嘴邊。
溫子揚的手上沾了他的血跡,血滴在地上,發生滴滴答答的聲音,空氣中除了這聲音便是死一般的沈寂。溫子揚還向他不斷靠近,眼中盡是弒殺之意,若溫子揚再次出手,他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這時,莫翎軒面前的蘇錦吐了一口黑血,醒轉過來,體內的毒素已被盡數逼出,莫翎軒便撤去所有法術。
她起身看見溫子揚正向倒在地上的豺狼妖走去,此時,溫子揚的長發漸漸變成了紅棕色,看起來就像個魔鬼。她立即走到他的面前攔住他,他見到她,眼中的血紅色減淡了一些,可溫子揚已經完全妖化了,這是事實。但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救不了他。
他的一掌正要落在她的身上,最終卻不知怎地,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沒有人能夠控制住妖毒,也沒有人能從被妖化的人手中逃生過,可此時的溫子揚的確是住手了。
“子揚……”她輕輕喚了一聲他。
溫子揚聽見她的呼喚,站立在原地,竟也不攻擊任何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蘇錦跑到豺狼妖的身邊,扶起他,告訴他剛才莫翎軒是在為她解毒,根本不是要害她。他明白後,站起來,對莫翎軒和溫子揚兩人滿是歉意,是他誤會他們了!
但現在他們只是奇怪,明明眼前的兩人都是男兒,為何會做出那麽暧昧的動作?他們不禁懷疑,難道莫翎軒和溫子揚真有如此深的友誼、那種超越世俗之觀的友誼嗎?
溫子揚的手悄然地撫上了莫翎軒的臉,落在他手中的竟是一滴淚。他輕聲喚了聲“翎……軒……”。
他還記得她,便說明他的理智還沒有完全消失。
豺狼妖馬上拉開莫翎軒,扣住溫子揚的手,對她說道:“既然你救了錦兒,我也會幫你救他。”溫子揚看見豺狼妖,眼中又閃現出野性之光,但莫翎軒立即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讓他不要亂動,他竟也沒有再亂動。
豺狼妖嘴中念著咒語,將溫子揚體內的妖毒都逼到了喉部,溫子揚感覺到一陣嘔心,朝著地面大大地吐了一口,吐出來的血中含有一股很濃的黑氣,黑氣見了光,完全消失。隨著妖毒被逼了出來,他的身體也恢覆了正常,只是妖氣吸收了他太多的力氣,他很難站穩,好在莫翎軒扶住了他。
莫翎軒問他感覺如何,溫子揚只笑不語,示意她放心。
豺狼妖又對溫子揚道:“雖然妖毒已除,但妖性已生,若你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說不定妖性會再度發作,小兄弟,你以後註意些。”
溫子揚根本沒將這話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的人性定能控制住殘餘的妖性。
所謂妖性,便是狼的野性,具有極強的力量,若他好好利用,或許能將劣勢變為自己的一大優勢。
莫翎軒向豺狼妖道了謝後,豺狼妖沒說什麽,而是帶著蘇錦離開。
莫翎軒雖然沒有問他們會去哪裏,但是看著他們相互扶持的身影,明白蘇錦已經決定和豺狼妖共伴一生了。
可是人與妖在一起向來沒有一個好結局,莫翎軒只能在心裏默默祝福他們。
陽光透過樹縫傾瀉下來,莫翎軒突然讓溫子揚在一棵樹下坐好。
此時,歲月靜好,溫暖如春。
溫子揚不解,但還是照做了。莫翎軒是見他的頭發亂了,才這麽要求他。她解下綁在他發上的錦帶,用手給他梳著頭發,柔順的墨色長發從她的指尖劃過。
溫子揚想說不必,但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心裏流過一陣暖意,在抓住她的手那瞬,他的心亂了。
相遇是緣,相識更是緣,好似冥冥中註定,今生,他一定會遇到她。這難道就是世人所說的命運嗎?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那麽他們在前世是回眸了多少遍呢?
待莫翎軒給他梳好頭發,溫子揚感覺自己的力量也恢覆了,堅持要自己走。在回三無店的路上,他們看見了很多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的妖精。
有開在樹上的花靈,長著尖尖的耳朵,一副孩童的模樣。
有兔子模樣的地精,會說人話。
有像果子般圓潤的石頭精,在地上滾來滾去。
有長著翅膀人頭的鳥精,嘰嘰喳喳,在頭頂飛旋……
莫翎軒道:“子揚,你知道嗎?其實很多妖精都喜歡生活在沒有人打擾的大自然中,只是後來人們走入他們之中,也將外界稀奇的東西帶了進來,他們才會走入人間,漸漸的,他們發現了自己與你們人類不同。當你們人類鄙夷他們的時候,他們受到了不公平對待的時候,他們才會傷害人類。很多妖精幻化成美貌的女子或是英俊的男子,其實最初的目的根本不是誘惑人類,而是他們自卑啊,他們只是想和你們人類一樣。說到底,若人沒有邪念,又怎會被他們誘惑呢?”
“那你?”溫子揚早已知道白狐雖說是上古神族,但人們一直把她們當做妖精對待,更有甚者說她們是蠱惑人心的妖魅,不知廉恥。
莫翎軒曾經也是妖,難道她的內心也很自卑嗎?
莫翎軒明白他想知道什麽,神色平靜地說道:“你猜的沒錯,其實我也很自卑。”
這時,溫子揚發現他似乎更加了解妖精的世界了。
落紅化作春泥更護花,可見草木有情,那麽妖精又怎會沒有感情呢?
溫子揚道:“翎軒,其實你沒有必要自卑呢?不去比較,就不會覺得自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優勢和劣勢,說不定你羨慕的人此時也一樣在羨慕你。人總是這樣,之所以自卑,只是要求太多,苛求太多,不能知足而已。”
莫翎軒淡淡一笑:“子揚,你果然懂事了很多啊!”
溫子揚道:“我本來就不是個小孩子,好不!”
莫翎軒搖頭:“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見得就是個成熟的人。”
說自己成熟,其他人一定認為你不成熟,說自己不成熟,他人倒會以為你是個成熟的人,就像有人說自己是好人,那麽其他人一定認為他不是好人,說自己不是好人,人家反而會以為他是個好人。
兩人走著走著,莫翎軒突然感嘆道:“其實那王栩生和趙瑞一樣都是個俗物。”
溫子揚不解:“你怎會這麽想?”
莫翎軒笑道:“子揚,你或許也是這樣啊!”
溫子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是說趙瑞和王栩生一樣都只是喜歡女子的外表,可她竟說他也是如此,他便有些不滿道:“翎軒,你怎可以這麽說,至今我還沒有愛過一個人,也不曾對人許下承諾,你怎能將我和他們相比?”
“可你終有一天,也會對女子許下承諾,不知是不是你的那位貌美的未婚妻呢?”
溫子揚馬上解釋道:“我和趙晴沒什麽,就是老爹在我小的時候定下的娃娃親,爹總是這樣,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做了主意。翎軒,你別看晴兒表面上文文氣氣的,可若真較真起來,她可比男兒還野蠻呢?反正,我是對她沒有任何感覺的。”
“可你以後還是要娶她的,怎麽,你還打算悔婚了?這也算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吧!”
溫子揚急忙道:“哎哎哎,難不成要我娶她後再悔婚,翎軒,你別亂講了,之前還在講王栩生和趙瑞,怎麽又扯上我了呢?”
莫翎軒看他那副緊張的模樣,不禁想笑。不過從這一番話中,莫翎軒看出溫子揚根本不喜歡趙晴,這或許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一個月之後,月老來了三無店。
莫翎軒看見月老,猜到他定是為了蘇錦和豺狼妖一事而來。
月老告訴她,豺狼妖和蘇錦成婚不久,卻死了,正是死在憤怒的王栩生手中。王栩生以為是豺狼妖毀去蘇錦的容貌,他得不到蘇錦,也不想蘇錦和其他人在一起。王栩生的愛如今早已變得十分畸形。
蘇錦看見豺狼妖死了,便也當場自盡。
若是“殉情”這個詞聽起來太過殘忍,那麽就說他們是在大膽地追求世俗無法接受的愛情吧!他們兩個最終死在一塊兒,卻也算是永遠在一起了。
莫翎軒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透過她制造的玄光鏡影,她看見了豺狼妖死去的全過程,蘇錦是凡人,根本過不慣森林的生活,只能回到人間。但在豺狼妖帶著蘇錦回人間的路上卻遇到了王栩生,豺狼妖怕蘇錦對王栩生還有感情,便沒有傷他。
可王栩生因愛生恨,趁他不註意將隨身攜帶的匕首插入他的心臟。
若人起了殺心,有時卻比妖精更恐怖。
其實,蘇錦早已對王栩生沒了感覺,也沒想到他竟會做這種事。豺狼妖受傷倒下,她抱著他,不想他死,卻無力改變事實,只能問他:“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
豺狼妖只是道了一句“對不起”,便閉上眼睛離開了人世。
至死,蘇錦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他出生在無人的森林,講得是狼族的語言,根本不需要人間的名字,所以他沒有名字。
人們只把豺狼當作兇惡的野獸,卻不知他們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
月老知道蘇錦和豺狼妖都死了,後悔自己搭錯了紅線,犯了大錯。
莫翎軒勸他道:“月老,冥冥之中早已註定,不同生物結合註定沒有什麽好下場,所以,你也別自責了。”
月老苦笑了聲,莫翎軒又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錯,月老你將王栩生和蘇錦的姻緣牽在一起也並沒有錯,只是人心難測,想法更容易受其他因素所改變,月老你雖掌管人間的姻緣,現在發生這種事,卻也不是你能改變的。若是你將蘇錦和豺狼妖的姻緣牽在一起,那天界才更要加罪於你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自然是極好的,但世間的情侶太多,月老是有心也無法全部成全,若每一次婚姻都是圓滿的,那麽,怎麽還會有人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呢?只有經歷了許多,這份感情才變得彌足珍貴,世上的很多人都是到了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珍惜,只是為時已晚。
月老大笑一聲,從姻緣冊上撕下一張紙交給莫翎軒後,便打算離開,看見一旁的溫子揚,卻是吃了一驚,不禁叫道:“容宇帝君?”
溫子揚並不明白月老這一笑的原因,更不明白月老叫他這個名字是何用意,他對這個名字並沒什麽印象,但一想到曾在三生石上見到的一幕,猜想著這容宇帝君是否就是自己的前世。
莫翎軒自然知道月老為何笑,因為她和溫子揚的姻緣雖是月老牽好的,但世上並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很有可能還會改變。再者,她和豺狼妖一樣都不是人,若她真得和溫子揚在一起了,結局,或許就和豺狼妖和蘇錦一樣。
她突然覺得,他們或許還是做朋友比較適合。
月老知道莫翎軒想明白了她以後和溫子揚的關系後,欣然離去。
莫翎軒手中的紙上正寫著她和溫子揚的名字,她將這張紙放在蠟燭上點燃,燒的一幹二凈。
若她最終真像這張姻緣冊上記載的一樣與他成為夫妻,但這或許並不是愛情。人世間有多少婚姻是真得有愛才在一起?若他還留戀著前世的戀人,她這麽硬將他留在身邊,是不是太可惡了些?
月老走後,溫子揚看著莫翎軒,問:“那王栩生最後是什麽下場?”
“他抱著他心愛的畫走向了末路。”很明顯溫子揚沒聽明白,莫翎軒又道,“他再次畫了一幅蘇錦的畫,畫中仙吸光了他的精氣,他現在應該已經罪有應得了。”
“那畫中仙?”
“借著蘇錦的模樣出現在人間,專門吸取那些貪慕美色的男子。”
溫子揚“啊”了聲,莫翎軒卻勾起艷麗的唇角,淺笑:“所以子揚啊,若你想好好活著,就不要被假象迷惑了啊!”
溫子揚扯了扯嘴:“她不來招惹我,我也定不會去招惹她。”他心裏想著:去招惹這樣的畫中仙,那不是存心找死嗎?
莫翎軒淡淡道:“但願如此。”
這時,穆離殤端著一碗臭烘烘地藥跑了進來,看見溫子揚,嬉皮笑臉地叫道:“裝裝哥哥,該喝藥了。”
溫子揚哪裏聞過這麽臭的藥,擺了擺手,苦著臉道:“我的病已經全好了,不必喝藥。”
莫翎軒卻道:“你的妖毒雖解,但身子還虛地很,這藥是給你補身子的。”
溫子揚恨恨了地說了句“謝謝啊”。
莫翎軒厚著臉皮道:“不必客氣!”
“哇,莫翎軒,你現在的臉皮真比城墻還厚啊……”溫子揚一邊逃,一邊叫著。
莫翎軒淡淡一笑:“多謝誇獎!”
她的話音落下,穆離殤剛好跑到了溫子揚的身邊,將小手摸上了他的臉,眨著單純的眼,令人不忍拒絕。
但看見那一碗看似青蛙卵的藥湯,溫子揚嚇了一跳,馬上逃開,好像是吃了半斤的黃連,苦著一張臉。
接著,他們兩人便是一個你追,一個我逃,屋子裏一下子變得十分歡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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