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火神君和久川同學關系很好呢。”

彼時，火神正握著礦泉水瓶往嘴中大口灌著涼水，黑子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火神瞬間被水嗆住，彎下腰來咳嗽了半天直到兩淚汪汪才恢覆了過來。

“黑子，你這混蛋……”火神伸手潦草地擦了擦眼睛，“我和那家夥哪裏關系好了啊？”

“難道沒有嗎？”黑子側過頭，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定定地註視著火神，看得火神滿身發毛。

火神扭過頭去，不置可否。“倒是黑子你，怎麽認識久川那家夥的啊？”

“她是千紗的朋友，”黑子沈默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千紗是我的青梅竹馬。”

火神眼前浮現出那個高挑女生清冷的背影：“美術社的？她看上去和久川關系不是很親密啊。”每一次遇見久川都是她只身一人，而且火神依舊沒有忘記那天空蕩蕩的美術活動室中久川一個人孤獨瘦小的身影。

“是啊，中間有很多事。”黑子用幹毛巾擦了擦額角的汗，淡然道。

火神怔在原地，耳畔忽然回響起了久川昨天帶著溫柔笑意的一句輕喃“——給他。”

“是關於哪方面的事？”抓著回憶的線頭，火神試探性地問道。

黑子放下毛巾，站起身來：“好了，休息結束了，我們開始訓練吧。”

“……餵餵不要無視我啊！”

第二學期到了中旬，學校裏熱火朝天地舉行著各種活動。籃球隊為了準備即將到來的冬季杯雖並未組織活動，但是學校裏翩飛的各色海報還是很難不引起隊員的註意。

一張輕盈的紙，被風溫柔地托起，在空中翩飛，旋轉，然後停住腳步，貼在了火神的額頭上。

火神頓了頓，不耐煩地蹙起了眉頭，從臉上抓下那張礙事的紙。“誠凜高校第一屆繪畫大賽？”火神皺著眉頭讀了一遍海報上的字。明明是繪畫大賽，但是海報卻畫得粗劣而馬虎，連火神看著都覺得刺眼。

“是美術部策劃的活動？”火神揚了揚眉毛，把這張海報遞給了身邊的黑子。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美術部總是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是，估計會是美術部內部的一場惡鬥呢。”黑子讀完，將海報認真地對折了起來。

火神不屑地掏掏耳朵，他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你的青梅竹馬一定會參加吧，那個水樹。”記憶中那朵孤傲的向日葵浮現在了眼前。

“必然。”黑子微側過頭，夕陽背後的側臉灑落了些許陰影，有一些火神看不分明的情緒，“她大概會不顧一切地想要獲勝的吧。”不是猜度的語氣，而是簡單的陳述。

“哈啊？看來你很了解你的青梅竹馬嘛。”火神挑著眉毛揶揄著，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少女清瘦的背影——那她呢？他停住了腳步，眼神不自覺地飄向美術社所在的方位——那家夥一定還在灑滿了暮色的美術教室裏，一點一點地勾勒著心中的理想國吧。

黑子擡起頭，眼神掃過火神迷茫的眉眼：“看來火神君果然很擔心久川同學呢。”

“我怎麽可能會擔心那家夥。”火神怔了怔，第一反應是狡辯。

“如果擔心久川同學的話，火神君自己去問一問就好了。”直接無視了火神的負隅頑抗，黑子繼續道。忽然，他停下了前行的腳步，他擡起頭，淺色的瞳眸穿過重疊的枝葉，望向了樹梢的上方，“啊，久川同學在那裏。”

“什麽？”火神順著黑子的眼神向上望去，果然是那留著三股辮的少女。此時久川正坐在他們頭頂大樹的樹枝上，膝上置著一本新買的速寫本，看上去搖搖欲墜，她本人卻渾然不覺，悠然自得地在枝頭晃著腳，眺望著遠處的風景，偶爾埋首用鉛筆快速地在本子上記錄些什麽。

“餵，餵，我說，久川！”火神大駭，退後一步，想要大聲叫喚女生，卻又怕自己猛然出聲會讓女生受驚墜下枝椏，只能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喚出少女的名字。

久川太過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火神連呼好幾聲後才掉轉過頭來，望見下方的火神和黑子，露出了可愛的微笑，元氣十足地向他們打了個招呼。

“你這家夥，快點下來！”火神怒氣沖沖地朝她叫喚著，忽然註意到此時女生穿著短裙，立刻羞紅了耳根，急忙掉轉過頭去。

“噢，好吧。”久川也算聽話，點了點頭便收起速寫本翻身一點點爬下了大樹，輕盈一跳，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黑子和火神面前。兩根三股辮隨著她的動作調皮地揚起。“火神學長好！黑子學長好！”

“你這家夥，有沒有一點作為女生的自覺啊？”火神不耐煩地揉著太陽穴，強忍著自己想給女生一記毛栗的沖動。

“那是為藝術獻身。”久川笑嘻嘻地別過頭，眼神飄向遠處漸漸沈入地平線的夕陽，“火燒雲，真的很美啊。”

火神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黑子卻輕輕伸手阻止了火神。“確實很美，”他聽見黑子微笑起來，對久川道，“久川同學這是……為了比賽而作準備嗎？”

“比賽？我才不想參加呢。”久川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畫畫不是這麽用的。”

“是呢。”火神聽見黑子這麽說著，用力點了點頭。他藍色的瞳中盛滿了讚許。

久川和火神黑子二人一同朝校門外走去，久川騎自行車上學，車棚正好順路。她小跑著進車棚去取車，火神知道她和自己住得近，也不著急走，和黑子兩人站在遠處靜靜等著久川。而她剛進去不久，卻有些苦惱地快步走出了車棚。

“怎麽？”火神擡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女生，“車被人偷了？”

“比這個糟糕一些。”久川伸手撓了撓頭，雖然有些苦惱，卻還是笑了出來，“車胎好像被人動過了，大概是惡作劇吧。”

黑子的表情一凜，沒有開口，卻已徑直走入了車棚。

“我說你這家夥，怎麽還笑得出來啊？”火神頭痛地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抓住女生的手臂也進入了車棚，“你是在學校裏樹了多少敵啊？”

女生跟著火神的腳步踉踉蹌蹌地前行，先是低頭沈默不語，然後擡頭微微一笑：“火神學長真不會安慰人。”

火神和久川走進車棚的時候，黑子已經半跪在地上，伏著身子研究著久川那被紮破了的自行車輪胎。火神想起久川曾騎著這部自行車把自己從惡狗手中救了出來，不禁心中一赧。

“其實你不必這樣，”黑子年輕的聲線在沈默的車棚中響起，火神不禁怔了怔神，“你應該猜得到是誰。”

火神身邊的久川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卻還是笑著：“我並不願意相信。”

黑子擡起頭，定定地註視著久川留給他的半個側面。然後，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校褲上的灰塵，“那麽，走吧。”

久川聞言，用力點了點頭，臉上重新露出了歡欣的笑容，一路小跑著跟上了黑子。

他們在說什麽？

火神佇立在原地，卻並沒有邁動腳步。只是茫然地望著那兩個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們說的話，他並沒有聽懂。

真正跟久川關系很好的，是黑子才對吧。

他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綿延著一條漫長而湍急的河流，河水湯湯，他跨不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水樹也和以前奇跡的大家抱著同樣的想法，對勝利有著特殊的執念。

這麽想想黑子還真是辛苦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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