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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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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健走回周曉曉的病房,看著所有人圍坐在她身旁。小佳看見周子健進來,沖他“噓”了一下,小聲說道:“她還在睡呢!醫生說要等會兒醒,麻醉還沒有過去。”

周子健微笑著點了點頭,周子健的父親拍了拍周子健的肩膀,示意他出來。

來到病房外,周子健小心地關上門。轉過頭,父親嚴肅地看著自己問:“子健,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子健坐到涼椅上,自己的父親也跟著坐下了。周子健知道這件事兒是瞞不住的,而且他從沒想過要騙過父母。

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述一遍的周子健,看著父親漸漸發怒的臉,深深地自責起來。

周子健父親氣憤地站了起來,指著周子健說:“子健,從小到大,我和你媽媽沒有深管過你,一直覺得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不會走錯一步棋,總是那麽有把握。當然,也包括照顧你妹妹這件事兒,我們也對你很放心,我和你媽媽一直很慶幸能有你這麽一個兒子,你從來都是我們的驕傲。可是,你看看你,你妹妹居然為了你進了醫院?”

周子健低下頭,對於這樣的指責,他確實沒有任何發言權。可是天知道,他又多後悔。天知道,他有多希望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周子健的父親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失望地問自己的兒子:“你剛剛找醫生,醫生是怎麽說的?”

周子健驚訝地看著父親。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知子莫若父。你想幹什麽,我比誰都清楚,也不用問誰。”

周子健還是沈默了下來,在父親一遍遍地質問下,沈默了許久許久。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心裏在盤算著什麽。

最終周子健還是沒有和父親說出實情,一是怕兩位老人跟著操心,二是怕曉曉知道受不了。

周子健的父親知道周子健的脾氣,只要他不想說的事兒,他是不會透露一絲信息的。

周子健無比地怨恨自己,認為自己就是一個罪魁禍首,是還周曉曉的元兇。

父子倆回到周曉曉的病房,周子健的母親看著醒來的周曉曉高興不已。

周曉曉握著周子健的手,關心地問:“哥哥,你沒事兒吧?”

周子健摸著周曉曉的頭,疼愛地說:“沒事兒!”

小佳在旁邊笑著說:“還是兄妹相連哈?子健,曉曉一醒來就問你在哪?有沒有事兒?”

周曉曉把周子健的手放在胸前,驕傲地說:“那當然,這可是我親哥哥。”

周曉曉打量一圈圍坐在自己身邊的朋友們,好奇地問:“咦?秦芹哪去了?”

所有人聽見周曉曉的發問,頓時沈默下來,都一致地低下頭。

周曉曉吃驚地坐起來:“難道她也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周子健讓周曉曉躺回病床上:“曉曉,你先別激動。這件事兒等你好了我們慢慢和你說。”

周曉曉不理周子健,看著齊睿:“齊睿,夏品,你們說。秦芹到底怎麽了?”

夏品握緊齊睿的手,流下了眼淚。

周子健命令周曉曉:“曉曉,你不要激動,現在你的身體很虛弱,必須好好靜養。”

周曉曉還是沒有理周子健,又看著張海航問:“海子,你最不會騙人。你說,秦芹在哪?”

張海航也低下頭,平時的活力消失無蹤。

周曉曉又問徐亮:“徐亮,平時你最愛說話,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看見大家都是一樣的表情,周曉曉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周子健母親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哭得這麽傷心,責備地對周子健說:“子健,曉曉問你,你就說不得了?幹嘛還把她搞得這麽傷心呢?”

周子健的父親拉著周子健母親的胳膊,對她說:“他們年輕人的事兒,咱們就不要插手了。咱們老了,他們大了。他們自己的事兒就交給他們解決吧!”

周子健的母親心疼地看著周曉曉,跟著周子健的父親走了出去。

周子健坐在床邊,抱緊周曉曉:“曉曉,秦芹離開我們了,永遠的離開了。”

所有人的抽泣聲都是那麽清晰,周曉曉伴隨著這樣的聲音回憶著,她和秦芹在火車上暢談一夜。想起自己和秦芹、夏品、小佳一起去買衣服,吃東西,去游樂場,幹所有小女生愛幹的事兒。想起大學的她們第一次見面,想起大冬天她要爬山頂,秦芹用堅定地眼神告訴她“行”,想起他們所有人在海邊無憂無慮的樣子。

然而就在一切好似昨天發生的事情,今天就完全變了模樣。

周曉曉無力地哭著,問周子健:“哥哥,你說我們是不是都已經老了?”

周子健眼前映出秦芹的笑臉,模糊一片:“對,我們都老了,老到認為所有的回憶都是美好的,現實的痛苦都是真切的。而我們都已經百煉成鋼,無所謂了。”

夏品實在忍不住,沖出病房,倚著強痛哭起來,齊睿走到夏品身後,看著她顫抖地雙肩,緊緊握住,然後抱緊。兩個人歇斯底裏地流著眼淚,為這個陪自己青春走過每一個足跡的老朋友。

張海航也走到門外,看著齊睿和夏品擁抱著,也抱緊,緊接著小佳也走出來,徐亮也走出來,幾個人抱成一團。在各自的心中,為秦芹,為青春,為老去而哭泣,而默哀。願她一路好走。

我們都在年輕時失去過最珍惜的朋友,而那段時光是我們永遠也不曾忘記的孤獨時光,它雕刻著我們曾經一起的每一個笑臉與畫面,每一寸都是我們難割舍的記憶。也存儲著傷心,流淚,在青春時期同等重要的友誼,都是那麽鮮明地在腦海中重放著,那些泛黃的記憶將會像照片一樣,成為我們中每個人的永恒。

後來的很多年,秦芹的名字幾乎成了他們幾個人中的禁忌,沒有一個人提起,可能怕傷心,也可能怕回憶,因為周子健對周曉曉說過:“我們每個人都怕老去,都怕被時代淘汰,都怕被別人遺忘。”

是啊!誰又不怕老呢?所以每個人都墨守成規地遵守這個約定,就像遵守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讓它腐蝕在每個人的心裏。

沒錯,時空的轉換和時間的流逝能讓每個人震驚,而我們年齡越大就越害怕回憶,也越留戀回憶。不僅僅是因為它美好,也因為它標示著我們終將與“青春”無關,我們終將成為過往。

日子照常過著,時間照常走著,太陽照常升起。我們誰也阻止不了衰老,誰也阻止不了青春的流逝。

夏品對每一天的感覺越來越平淡,有齊睿在身邊固然很幸福,但也不能代替心裏那一絲絲的傷感,這或許是秦芹的離開給夏品留下的隱患吧!

周曉曉沒過多長時間就出院了,原因是不想在呆著醫院裏了。那時候夏品突然明白,人越大越有自己害怕和喜愛的地方,善惡也越分明。

出院後的周曉曉顯得開朗活潑了許多,對於生命也越來越珍惜了。成長真的是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事兒,這件事兒你必須自己獨立完成,沒有人能夠幫助你,沒有人能夠理解你,沒有人能夠寬慰你,其中遇到了什麽,那都是你的事兒,真的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兒,無關他人。

夏品曾經對周曉曉說,小佳是他們幾個人中最能得到幸福的一個。小佳問為什麽?夏品笑而不答。後來,她終於知道。因為小佳的聰明,小佳比他們都提早放下了愛情,或許有人會問:愛情?怎麽會放得下?

記得有這麽一個答案:一個人拿著杯,另一個人往杯裏倒熱水,直到熱水溢出來,那個人才被燙得把杯放下。意思是說,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只要痛了,自然就放下了。

小佳比他們先痛,也比他們先放下。所以她和徐亮談了一場無關乎愛情的戀愛,只關乎婚姻的戀愛。

“一個沒有第三者參與的婚姻,最終還是以失敗收場。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把愛情帶入了婚姻。”這是夏品在許多年後,倚在自家的窗前得出的結論。

而小佳卻提早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她是幸福的,因為她的選擇幸福著。

周曉曉拖著疲倦的身體,獨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身邊無數個忙碌的身影匆匆穿過,似乎安慰著這個形單影只的女孩兒,告訴她,她並不孤獨,因為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是孤獨的。

到了家裏,周曉曉看見周子健書房的燈還在亮著。自從秦芹離開後,誰也沒再提過“去周子健的別墅聚一聚”的事兒。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以前以為至死不變的東西,到頭來,往往都會面目全非。

周曉曉自然也知道,周子健最近總是回家的緣由,不僅僅是因為秦芹的離開,更多的還是因為她。她明白哥哥對自己的愧疚與自責,也深知那些過往給周子健帶來的影響。但她不願去揭示,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一切都被時光腐蝕掉,只為了她一直仰慕的哥哥那一點點殘存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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