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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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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然插手內廷府的事情,就仿佛是一個信號,讓京都更是多了幾分撲朔迷離的霧霭。

姬亓玉自從在內廷府卸職之後,那邊的事情能躲多遠就多遠,不管是以前的老部下來找他,還是有人托了七拐八拐的關系找上門來,靖王府的大門從不曾接待這些人,一時間靖王冷酷無情的名聲又更盛了些。

正因為這樣,現在皇帝突然之間插手內廷府瓷器供應商的事情,因為靖王府早就避嫌,現在是一丁點的炮灰都沒沾上。除此之外,往內廷府塞人的人,在皇帝的雷霆之下就跟螞蚱穿繩一樣,齊齊整整的提溜出來一大串,其中就有信國公府為頭的一隊人馬。

內廷府是什麽地方?萬長安看著信國公滿臉發白腳步蹣跚的走了出去,在他走遠之後,這才冷笑一聲,‘呸’了一口,這才仰頭看著天。

他心裏明明白白的,皇上為什麽這麽生氣?那是因為內廷府這個地方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這裏管著後宮裏衣食住行所有的事情,只要能在內廷府安插進人手的人,就能對內宮的事情一目了然,這裏就是一個窺視後宮的鏡子。信國公府這麽亟不可待的往內廷府插手,不過是因為靖王離任,內廷府歸了醇王管,他有了空子可鉆。信國公府打算的不錯,內廷府裏有了自己的人手,以後做事情肯定是方便的多,可是皇上怎麽會真的任由別人對後宮的事情多做窺視?

若是以前,皇上也許不在乎,但是現在龍體每況愈下,皇上本就是多疑的性子……

萬長安心裏幽幽一嘆,信國公真是害慘了寧王殿下。

說起來,他對寧王殿下還是很有好感的,這麽多的皇子中,寧王殿下性情溫和,待人誠懇,對皇上恭敬孝順,對宮人和睦寬宥,所以宮裏大多數的宮人都對寧王殿下很是敬愛。可惜信國公這腳步走的太大了,如今行事越發張狂,不過是以為寧王殿下以後總要多仰仗他的緣故。

可現在皇上不樂意自己的兒子受外戚的影響,所以才會有了內廷府的雷霆之怒。

他跟了皇帝這麽多年,平心而論皇上待寧王殿下確實不錯,心裏也是極喜歡寧王殿下溫和醇厚的性子。大約是皇上自己性情比較堅硬,國策上多是強硬之舉,所以也會希望將來的承繼之人能夠減輕這暴虐之氣,讓國家祥和安定。不要說皇上,就是他現在都覺得寧王殿下實在是……太溫和了些。信國公越強勢,將來皇上只怕是越不放心,這位置……

萬長安想到這裏,就看到寧王腳步匆匆的從遠處逐漸走進。看著寧王的身影,他卻有些奇異的想起了靖王爺。誰能想到當初最不受人看重的靖王,如今卻是讓人退避三舍的煞神,這行政手段簡直跟皇上如出一轍。

寧王走進,萬長安收起了自己雜亂無章的思緒,快步迎了上去,笑著行禮卻被寧王一把托住,“萬總管不用多禮,父皇可在?我有事求見。”

萬長安看著寧王額頭上汗珠密布,很顯然是知道了信國公被斥責的事情前來求情的,寧王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軟,他忍不住的提點一句,“王爺,您還是改日再來。”

寧王面色一凝,微微垂了頭卻輕輕一搖,“不方便?可是這會兒父皇在見旁人?”

萬長安搖搖頭,“殿裏無人。”

“本王知道公公的好意,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豈能坐視不管?信國公府是我外家,本應我來請罪才是。”寧王面色平靜,已不覆方才的惶然。

萬長安瞧著寧王這會兒倒是有些可憐他,不過他已經提點過了,這位王爺還是要進去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做奴才的本就不該多言,他已經是逾矩了。

“那老奴進去通稟一聲,王爺稍候。”

“煩勞公公。”寧王道。

萬長安轉身進了大殿,寧王立在門前的玉階上,看著緊閉的殿門,那濃濃的壓抑迎面而來。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最後居然會鬧成這樣,原以為不過是內廷府的一件小事而已。如果他不來,那麽信國公還不知道會如何,縱然他心裏不樂意,滿滿的怒火,也一定要來。

他早就勸誡心信國公,可惜他不聽,如今卻帶累他,而他卻不能不管不顧。

殿門輕輕的被推開來,萬長安關上殿門走過來,看著寧王說道:“王爺,皇上讓您回去,等有閑暇了,再請您過來敘話。”

寧王知道這是皇上不想見他,心裏便是一沈,毫不猶豫的便跪在殿門之外,他只有請罪才能平覆皇上的怒火了,他不能退。他退了,信國公就有危險了,縱然信國公做了許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他們本就是一處的,斷臂求生這樣的事情他沒有辦法做的這麽決絕。

萬長安看著寧王跪下了,脫口的話馬上又收了回來,寧王這樣做固然是為了信國公府求情,可是也辜負了皇上的心意。

哎。

寧王殿外下跪請罪的事情,徽瑜沒過多久就知道了,因為這件事情還牽扯到齊啟那邊,所以她分外的上心。

“也就是說皇上一直沒有見寧王?那寧王現在還在跪著?”徽瑜看著日頭都偏西了,這跪了也有大半天了吧。

姬亓玉聽著徽瑜的話面色就有些難看,嗤笑一聲,“拿著下跪要挾誰?你當皇上是那麽容易心軟的人?”

徽瑜心裏也明白,這次皇帝這麽毫不留情面的斥責信國公,其實也是希望寧王能看明白一件事情,以後不能受信國公的挾制。可是寧王現在跪在殿外給信國公求情,其實就等於是把皇帝的一片好心給糟踐了,皇帝不生氣才怪。

寧王對信國公府等人仁義了,卻把皇帝給得罪了。

“皇上……其實也是希望能借這次的事情讓寧王跟信國公保持距離吧?”徽瑜也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就是覺得有些失落,至少在這種時候皇帝對寧王還是抱有希望的,他不惜親子插手內廷府的事情,其實就是給寧王一個契機,能讓他反過來轄制信國公府世家的機會。

姬亓玉不說話了,坐在大榻上沈默不語。

徽瑜看著他坐在那裏,落日淺淺的餘暉灑落在他的身上,更襯得他分外落寞。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在乎,做了這麽多,皇帝還是對寧王有奢望,那麽至少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對寧王現在還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不然,皇帝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對姬亓玉皇帝可沒有這樣的援手過。

心酸是什麽感覺?

自己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想要求的別人的讚賞,可是旁邊的了那個一分力氣不用花費就得了擁抱。

這就是差距。

說什麽,此時都是多餘的。

徽瑜蹭過去緊挨著姬亓玉坐下,環著他的腰,輕輕地靠著他。

不管何時,她都與他同在。

她相信,他能懂得自己的心意。

果然,姬亓玉雖然面色還很不好看,但是卻擡起手將靠過去的徽瑜抱住,很久之後,徽瑜以為姬亓玉要一直這樣做到天荒地老,才聽他說道:“皇上……其實不希望寧王一直受信國公府的轄制,這兩年信國公動作越來越大,寧王幾次受他拖累,皇上這是要親自替他了斷,可是寧王做了什麽?”

姬亓玉說到最後難掩失望,口音中夾著淡淡的,無法排遣的傷懷。

“皇上不見寧王,還是在給他機會。”如果皇上對寧王失望了,那麽就會見見他,把他打發走就是了。可是皇帝不見他,是在給他施壓。

“是,其實寧王自己心裏未必不清楚。”

徽瑜聽著姬亓玉的聲音慢慢的平靜下來,她的心也跟著安穩下來,“他清楚又有什麽,可他不會放棄信國公的支持。”如果寧王這個時候按照皇帝的意思斷臂求生,將打壓信國公府作為換取皇帝歡心的舉動,那麽跟隨寧王的人,都會感覺到不安全,也許就會從此離心。姬夫晏這樣做瞧著愚蠢透了,其實也未必不是置於死地而後生。如果他保住了信國公,那麽跟對寧王的人勢必會對他忠心到底。就算是皇上現在一時間對寧王厭惡,但是寧王畢竟是皇帝這麽多年最*愛的兒子,父子見面多說幾句,其實事情也就過去了,關鍵是這個坎兒你怎麽選擇度過。

寧王是在拿著幾十年的父子情分賭一個錦繡未來。

這一點姬亓玉跟徽瑜細細一想都想到了,接下來還是要看皇帝怎麽做了。

第一日,皇上沒見寧王。

第二日,皇上依舊未見寧王。

第三日,寧王跪暈在殿門前,德妃被發跣足給兒子求情,往昔光鮮亮麗的德妃,一身麻布素衣,披著頭發,赤著足跪在殿前,任是誰看到了,都會心生感嘆。

果然,皇帝見了寧王。

徽瑜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心裏竟然十分的平靜,絲毫沒有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奇怪的或者是意外的。如果皇帝真的就此放棄寧王,徽瑜反倒覺得寧王這個原文男主也太沒用了,有個親娘在,果然也是極大的靠山,寧王贏了。

寧王是被擡進大殿的,連跪幾日,據說膝蓋都要跪爛了,皇帝見了不忍直視,心生愧意,竟然留了寧王在大殿治傷住了*。

在此之後,信國公禁足被解除了,之前被皇帝撤了的職位雖然沒有全部覆原,但是最緊要的還是還給他了。內廷府的事情,忽然又成為眾人焦點所在。

瓷器供應商的事情該怎麽解決?

皇帝沒有指示,醇王這回真的急瘋了,居然賴在嘉王府不走,被嘉王架著帶他去見了肅王,據聞肅王很是發了一頓脾氣,將醇王從裏到外貶了一頓。

然後,醇王眼角帶著淤青去內廷府上差,然後就表明瓷器供應商選拔將會在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下進行,會讓所有人親眼見證下進行。

公開擺擂臺選拔。

烏博易讓人帶話進來,問徽瑜這件事情怎麽處置。

徽瑜跟姬亓玉商議一番,姬亓玉最後講道:“一切順其自然,不可太過著痕。”

信國公才在坑裏摔了一跤,傻子才會重覆他的路再摔一次。

這次姬亓玉的意思是讓齊啟憑真本事殺出一條路,勝了就勝了,敗了就敗了。

所有的博弈全都擺在了明面上,那麽做任何手腳都有可能被拆穿,所以索性什麽都不做。徽瑜覺得姬亓玉這樣的處置其實也不錯,畢竟現在形勢不同,所以這樣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徽瑜就讓人給烏博易傳了話,至於齊啟會怎麽想,她真的是沒有辦法了。齊啟跟齊衡之間的兄弟恩怨,家族恩怨,徽瑜壓根不能插手,能做的就是輔助罷了。如果打著靖王府的名義替齊啟整頓家族恩怨,這樣的把柄落在別人的手裏,那就成了靖王仗勢欺人,這樣的名聲可真不好。

“就是可惜了齊啟,不然這次是個挺好的覆仇的機會。”徽瑜嘆口氣,“不過這也沒辦法,運氣不好。”誰讓皇帝抽風的整頓信國公來著。

聽到齊啟的名字,姬亓玉的眼神就微微一閃,故作不經意的問道:“你對他的事情還是挺了解的。”

徽瑜沒從這平靜的語氣中感覺到什麽,順口回答道:“一開始說不上了解,後來大家要合作就讓人查了查,齊啟的品行還是可以的,不然我可不想跟一頭白眼狼合作。”

姬亓玉心裏就舒服多了,看著她一字一字的說道:“以後這些事情交給烏博易去做就是。”一句話將將潛在的情敵打發得遠遠地,這才是高手。

徽瑜自己不可能整日見外男,不覺得姬亓玉這樣講有什麽不對勁的,就笑著說道:“這個自然,我一個內宅女子豈能隨意見外男?”

姬亓玉舒心的笑了,這幾日的烏雲罩頂,這會兒總算了見著太陽了。

“這樣最好,你不應該太過操勞,好好休養身體才是正經,這些瑣碎的事情都交給下人,不然養他們做什麽?”姬亓玉純純善誘,“你若是在府裏悶了,不如去園子裏住些日子。”

這個時候離開京都去玉澄園倒是不錯的選擇。

徽瑜卻搖搖頭,“還是算了,你現在刑部的事情還在忙,來回奔波太累了,園子就在那裏,什麽時候去都使得。”

這話貼心,姬亓玉覺得徽瑜的眼中心中其實還是他最重要,頓時舒服了。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徽瑜將冰鎮過得果子遞給姬亓玉,自己也拿了一個輕咬一口,這炎熱的天氣裏,吃點冰鎮的東西就是涼爽。

姬亓玉註重養生,這些太涼的東西傷身,他不喜歡吃。但是是徽瑜遞給他的,猶豫一下,還是輕咬一口。

看,他為了討她歡心,連這麽涼的東西都吃了。

覺得自己不能再偉大。

“先把刑部的事情理一遍,至於其他的先不管了。”姬亓玉徐徐說道,“信國公這次吃了大虧,依他的性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大約寧王府又要熱鬧幾日。除非是寧王能鎮住他,不然有的瞧。”

“胃口是被養大的,得寸進尺就是這麽來的。任何人是永遠不會切身體會別人的感覺,他們去想的只會是理所當然的要別人如何付出,如何得到他們的滿意,卻忘記了別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跟意志。信國公霸道慣了,這樣的人以掌控別人為樂趣,又豈會輕易罷手。這次的事情對於寧王來講也是一道坎。”徽瑜其實也很好奇,作為原文男女主,姬夫晏跟夏冰玉會做如何的抉擇。

寧王府。

夏冰玉看著坐在對面的母親,強勢的態度毫無收斂,一字一字的說道:“您回去就跟父親這樣講,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如果他再這樣逼迫王爺,我便會跟娘家斷絕關系,從此至死不往。”

信國公夫人沒想到女兒居然這樣做,震驚之下連手邊的茶盞都打翻了,“你這樣做就不怕你爹傷心?你可知道家裏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為了王爺做了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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