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琴川（上）
關燈
小
中
大
肇臨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就像芙蕖那樣，臉上永遠掛著樂觀、真誠的笑容，但人家的笑卻只對著大師兄和師尊，而這個風晴雪卻對整個世界都抱著期待和熱忱。
琴川鎮。這個小鎮三面環山，一面向水，河水琴弦似的穿城而過，所以有“琴川”之名。
正是大好春日，梧桐掩著青瓦，游船穿越柳蔭，滿城人間煙火。凝雪等人開開心心地穿越人群，當然肇臨和面癱屠蘇除外，雖然兩位姑娘的相貌若天仙，但轉眼看向屠蘇，雖然英挺的面目和額心點的一滴殷紅朱砂令豆蔻少女心裏暖流翻湧，可偏偏眉眼之間那股冷氣讓人不敢靠近。
他們所到之處，人群悄無聲息地讓開道路。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那兩位姑娘和兩位少俠都持有一把劍，更何況屠蘇這樣的人鋒利得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碰上便會傷手。
他們正在尋找可以居住的客棧。
凝雪心裏明白，如果去方家的話，未必能見到舅舅，在算算日子，今天應該是琴川花燈盛，老百姓們都會在這座小鎮裏游蕩，但是恐怕客棧裏也不會剩下房間吧。快日落了，今晚正是朔月，凝雪很明白屠蘇的身體狀況，原本想要帶著屠蘇去附近緩和煞氣來著，但是，很不巧的是，一個人影向屠蘇撞了過來，屠蘇一下子就發覺自己背後的焚寂居然不見了，連忙轉過身，發現是一位白衣男子，原本想追過去，但是屠蘇體內那股霸道的煞氣似火焰緩緩流淌，無聲地燒灼骨骼，五臟六腑仿佛都被放入了炭爐中。
凝雪看到屠蘇的眼底有些微紅，“殺戮”之氣正在緩慢地吞噬他的意志，馬上吩咐肇臨讓他將屠蘇帶到人少的地方，也吩咐阿翔讓它去找那個白衣男子，以兩塊上好的五花肉為代價。
河邊人群湧動，擠得寸步難行，只怕有幾百個人在那裏圍聚著看好戲。
今晚除了花燈盛會，還有樁大喜事，琴川鎮的首富孫家有位小姐要拋繡球選親。
也不知道這首富的獨生女為什麽要這麽選擇夫婿，她是相信命中註定的那人，就在今夜她舉起繡球之際會悠悠地經過繡樓？
凝雪搖了搖頭，沒有多想，這些事跟她無關。
很快，他們便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肇臨扶著屠蘇在一棵樹下坐下，凝雪馬上為他緩和氣息，而晴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屠蘇心中的兇焰起伏，他不敢告訴凝雪和肇臨，正要睜眼，肩上的阿翔低鳴了一聲，毛羽乍然，利爪一按他的肩頭，有起飛之勢。屠蘇張開眼睛，眼角餘光一轉，掃見一個金色的影子迅疾地閃入了深巷中。
大約是有人在跟著他。
但不是他要找的人，以他的目力，絕不會認錯那個白衣男子的身影。
一個劍客，不會認不出自己的敵人。
屠蘇的眼角抽動了一下，灼熱之痛向著四肢百骸蔓延，再找不到焚寂的話……他會不會把這座小鎮變成死城？
他自己也不清楚。
“阿翔，找到了嗎？”凝雪低聲說，“肇臨，你在這裏看著屠蘇，我去找他。”
“不……雪姐姐我也要去。”
凝雪看著屠蘇很堅強的想要起身，只能暗嘆一聲，“肇臨你扶著他。”
阿翔感覺到主人聲音中的焦急，箭般騰起，長鳴著扶搖而上，融入晦暗的夜色。
肇臨扶著屠蘇跌跌撞撞地奔跑在窄巷中，現在的屠蘇如一個醉酒的人，紅色從眼底蔓延入眼睛深處，他需要一個人扶著他才能繼續往前行走，能令屠蘇沈醉的東西不是酒，而是對血腥的渴求，沒有焚寂，他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
一聲裂空的長鳴，白羽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長弧！
阿翔！它找到了！
凝雪等人，心中也不由得一陣喜悅。他們循著阿翔留下的痕跡，快步奔向前方小巷。
小巷寂靜深長，凝雪看著地上鋪了一地落花，放眼卻沒有人跡。按說阿翔是不可能看錯的，可為什麽沒有人？
一陣劇痛從腦海中沖出，屠蘇覺得雙眼仿佛被無數根灼熱的針刺穿，眼前所見的一切忽然都染上了血色。
“喲~雪仙子，多年未見，人緣還挺好的，這兩個人可都是你的呀！”調戲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凝雪挑眉一想‘這個楚隨風話說得那麽輕松，什麽都是我的人，你這家夥連你兒子都敢說。’
屠蘇心裏想著‘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他認識雪姐姐嗎？’
肇臨也不禁想到‘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風流的人，居然敢調戲我師尊，等會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白色的身影坐在高墻之上，星光之下，火紅色的斷劍被隨手擱在一旁。
男子甩了下頭發，看向屠蘇“這劍來頭不小吧？你從哪裏得來的？”
“把劍還來！”屠蘇低喝。
朔月隱藏在暗淡的雲層裏，正逐步引燃屠蘇體內的煞氣，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把劍還我……然後……快……走開！”他身子晃了晃，單膝點地，說出這最後一句，牙齒似乎都要咬碎了，仍是克制不住心頭的殺意。
男子跳下墻頭，沖凝雪說道：“雪仙子，我要不要把劍還給他呢”
“楚隨風，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鬧了，這後果可不是你可以擔當得起的。”可是，屠蘇的身體已經開始發作了，一轉眼肇臨被推了出去，黑衣少年好似變了一個人，緩緩起身，拔劍。黑氣仿佛藤蔓滋生，籠罩了他周身。
“哎！你想幹嘛？冷靜好嗎？兄弟，我還你就是了,飄雪救……”楚隨風話猶未盡，劍氣已霹靂般刺至。
“師尊，要救嗎？”
“別，楚隨風又不是弱者，他可是排名第一的逐浪大俠。”
“排名第一的逐浪大俠！？就是那個什麽海的龍王嗎？”
凝雪點點頭，“恩。”
楚隨風震驚中腰肢頓挫，劍氣堪堪擦著鼻尖掠過，‘娘啊~飄雪，快點救我呀！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的酒了，身上根本沒力氣呀。”
屠蘇已然被煞氣控制，劍勢和步伐都淩亂不堪，劍上噬人的兇氣卻寸寸生長，每一擊都直指要害。
楚隨風既驚且憂，一邊躲閃一邊喊道：“飄雪，你快點救我呀！那個這位兄弟，你先醒醒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然而屠蘇已無法喚醒。
楚隨風被淩厲的劍氣逼到了墻邊，已經沒有了退路，不得已用手中的焚寂抵擋。焚寂和屠蘇的劍交擊，撞出黑紅色的光焰，籠罩屠蘇的煞氣越發熾烈。
“屠蘇！醒醒！”肇臨覺察到劍的異狀，馬上向屠蘇喊道。
兩人錯肩閃過，屠蘇不假思索地反手刺殺，劍上煞氣和空氣交割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屠蘇只能憑直覺揮劍回挑，劍身相擊，火花濺落如夜中煙火，雙劍長吟如龍經天。
一道白光閃過，只見屠蘇倒在地上。
“肇臨，去附近找找什麽地方可以為屠蘇療傷。楚隨風，你也去。
“雪雪姐姐！”這時經過的晴雪看到凝雪等人邊跑過來邊喊道 “哎！雪雪姐姐，一點紅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他昏倒了？”
“晴雪，你能幫一下忙嗎？”
“什麽忙？”
“扶著屠蘇。”
“還用這著扶嗎，我來背吧！”
行舟
百裏屠蘇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也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他在高山之畔，對著幽谷深潭撫琴，水中霧氣蒸騰，霧氣中龍影閃滅。
他奏春風徐來之曲、夏日籬蔭之曲、秋山楓葉之曲、冬雪綿綿之曲，霧氣中龍影翻轉，以長吟相和。風吹起他的廣袖長袍，渺渺然如神仙。
他分明沒有學過彈琴，可這一刻指尖琴音流轉，已渾然忘我。
多年來體內一股煞氣一直伴著他，靠斷劍焚寂來鎮壓，而焚寂本是兇物，他這從裏向外寸裂的身軀就靠著煞與魔相持，以守內心一絲清明。折磨反覆，苦不堪言，人生如焚，不知盡頭。
偏偏這一次，琴聲渺然中，身心似被清暖之意全然包圍，無法降伏的煞氣居然慢慢消弭。
他睡了記憶中罕見的一個好覺，嘴角含著一絲笑。
百裏屠蘇睜開眼睛，眼前是陌生的烏木房間。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房間隨波晃動，似在水上。
下一瞬，他忽然警醒地坐起——
那奪走焚寂的白衣男子，此刻正在和凝雪談著話。
“楚隨風，玉衡的事我就不追究，但是，關於肇臨的事，你可要上點心了。”
“雪姐姐。”
“屠蘇！你醒了？怎麽樣，沒事吧？”
“我沒事，這是何處？”
“你昏倒了，正好晴雪經過，她便和肇臨背著你想找人看病，走到河邊的時候，巧遇歐陽先生，便就帶你上船了。”
阿翔立在窗口，清嘯一聲，似是附和凝雪的話。
百裏屠蘇調整了一下呼吸，體內真氣流轉自如，不但沒有受傷，之前被煞氣折磨的種種痛楚反倒被安撫了，這個朔月之日，變得不那麽難熬。
“我又讓雪姐姐擔心了。”
“又在亂說什麽！什麽又讓我擔心，我要不管著你，誰來管啊！還有，楚隨風！給屠蘇道歉。”
“啊？哦!好，這位屠蘇兄弟對不起，剛才我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你別介意啊。”
楚隨風指指放在一邊的焚寂：“這把劍還給你。”
百裏屠蘇接過焚寂，收回劍囊縛好：“無礙，只不過剛才屠蘇冒犯了。”
“哪裏哪裏。”楚隨風點著頭，忽而一笑，“在下姓楚，名隨風，不知可否交個朋友？你那只鳥長得可真威風啊！”
阿翔聽聞這話，得意地鳴叫幾聲，展翅躍起，臨水盤旋了一圈，似乎要證明自己的威風凜凜。
屠蘇卻楞住了。威風……自從他步入這盛世紅塵，男女老幼看見他的愛鳥阿翔，十個有九個會把它錯認成一只肥胖的蘆花雞。
屠蘇點點頭。
他心中思緒盤旋，向凝雪問道：“雪姐姐，歐陽先生…”
“他去抓藥了，馬上就回來。”
“那個我也要回去了，後會有期！飄雪妹子，有空喝一杯，你請客。”
楚隨風抱了抱拳，不倫不類地告辭，便鉆出了船艙。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晚上再發。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琴川鎮。這個小鎮三面環山，一面向水，河水琴弦似的穿城而過，所以有“琴川”之名。
正是大好春日，梧桐掩著青瓦，游船穿越柳蔭，滿城人間煙火。凝雪等人開開心心地穿越人群，當然肇臨和面癱屠蘇除外，雖然兩位姑娘的相貌若天仙，但轉眼看向屠蘇，雖然英挺的面目和額心點的一滴殷紅朱砂令豆蔻少女心裏暖流翻湧，可偏偏眉眼之間那股冷氣讓人不敢靠近。
他們所到之處，人群悄無聲息地讓開道路。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那兩位姑娘和兩位少俠都持有一把劍，更何況屠蘇這樣的人鋒利得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碰上便會傷手。
他們正在尋找可以居住的客棧。
凝雪心裏明白，如果去方家的話，未必能見到舅舅，在算算日子，今天應該是琴川花燈盛，老百姓們都會在這座小鎮裏游蕩，但是恐怕客棧裏也不會剩下房間吧。快日落了，今晚正是朔月，凝雪很明白屠蘇的身體狀況，原本想要帶著屠蘇去附近緩和煞氣來著，但是，很不巧的是，一個人影向屠蘇撞了過來，屠蘇一下子就發覺自己背後的焚寂居然不見了，連忙轉過身，發現是一位白衣男子，原本想追過去，但是屠蘇體內那股霸道的煞氣似火焰緩緩流淌，無聲地燒灼骨骼，五臟六腑仿佛都被放入了炭爐中。
凝雪看到屠蘇的眼底有些微紅，“殺戮”之氣正在緩慢地吞噬他的意志，馬上吩咐肇臨讓他將屠蘇帶到人少的地方，也吩咐阿翔讓它去找那個白衣男子，以兩塊上好的五花肉為代價。
河邊人群湧動，擠得寸步難行，只怕有幾百個人在那裏圍聚著看好戲。
今晚除了花燈盛會，還有樁大喜事，琴川鎮的首富孫家有位小姐要拋繡球選親。
也不知道這首富的獨生女為什麽要這麽選擇夫婿，她是相信命中註定的那人，就在今夜她舉起繡球之際會悠悠地經過繡樓？
凝雪搖了搖頭，沒有多想，這些事跟她無關。
很快，他們便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肇臨扶著屠蘇在一棵樹下坐下，凝雪馬上為他緩和氣息，而晴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屠蘇心中的兇焰起伏，他不敢告訴凝雪和肇臨，正要睜眼，肩上的阿翔低鳴了一聲，毛羽乍然，利爪一按他的肩頭，有起飛之勢。屠蘇張開眼睛，眼角餘光一轉，掃見一個金色的影子迅疾地閃入了深巷中。
大約是有人在跟著他。
但不是他要找的人，以他的目力，絕不會認錯那個白衣男子的身影。
一個劍客，不會認不出自己的敵人。
屠蘇的眼角抽動了一下，灼熱之痛向著四肢百骸蔓延，再找不到焚寂的話……他會不會把這座小鎮變成死城？
他自己也不清楚。
“阿翔，找到了嗎？”凝雪低聲說，“肇臨，你在這裏看著屠蘇，我去找他。”
“不……雪姐姐我也要去。”
凝雪看著屠蘇很堅強的想要起身，只能暗嘆一聲，“肇臨你扶著他。”
阿翔感覺到主人聲音中的焦急，箭般騰起，長鳴著扶搖而上，融入晦暗的夜色。
肇臨扶著屠蘇跌跌撞撞地奔跑在窄巷中，現在的屠蘇如一個醉酒的人，紅色從眼底蔓延入眼睛深處，他需要一個人扶著他才能繼續往前行走，能令屠蘇沈醉的東西不是酒，而是對血腥的渴求，沒有焚寂，他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
一聲裂空的長鳴，白羽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長弧！
阿翔！它找到了！
凝雪等人，心中也不由得一陣喜悅。他們循著阿翔留下的痕跡，快步奔向前方小巷。
小巷寂靜深長，凝雪看著地上鋪了一地落花，放眼卻沒有人跡。按說阿翔是不可能看錯的，可為什麽沒有人？
一陣劇痛從腦海中沖出，屠蘇覺得雙眼仿佛被無數根灼熱的針刺穿，眼前所見的一切忽然都染上了血色。
“喲~雪仙子，多年未見，人緣還挺好的，這兩個人可都是你的呀！”調戲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凝雪挑眉一想‘這個楚隨風話說得那麽輕松，什麽都是我的人，你這家夥連你兒子都敢說。’
屠蘇心裏想著‘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他認識雪姐姐嗎？’
肇臨也不禁想到‘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風流的人，居然敢調戲我師尊，等會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白色的身影坐在高墻之上，星光之下，火紅色的斷劍被隨手擱在一旁。
男子甩了下頭發，看向屠蘇“這劍來頭不小吧？你從哪裏得來的？”
“把劍還來！”屠蘇低喝。
朔月隱藏在暗淡的雲層裏，正逐步引燃屠蘇體內的煞氣，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把劍還我……然後……快……走開！”他身子晃了晃，單膝點地，說出這最後一句，牙齒似乎都要咬碎了，仍是克制不住心頭的殺意。
男子跳下墻頭，沖凝雪說道：“雪仙子，我要不要把劍還給他呢”
“楚隨風，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鬧了，這後果可不是你可以擔當得起的。”可是，屠蘇的身體已經開始發作了，一轉眼肇臨被推了出去，黑衣少年好似變了一個人，緩緩起身，拔劍。黑氣仿佛藤蔓滋生，籠罩了他周身。
“哎！你想幹嘛？冷靜好嗎？兄弟，我還你就是了,飄雪救……”楚隨風話猶未盡，劍氣已霹靂般刺至。
“師尊，要救嗎？”
“別，楚隨風又不是弱者，他可是排名第一的逐浪大俠。”
“排名第一的逐浪大俠！？就是那個什麽海的龍王嗎？”
凝雪點點頭，“恩。”
楚隨風震驚中腰肢頓挫，劍氣堪堪擦著鼻尖掠過，‘娘啊~飄雪，快點救我呀！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的酒了，身上根本沒力氣呀。”
屠蘇已然被煞氣控制，劍勢和步伐都淩亂不堪，劍上噬人的兇氣卻寸寸生長，每一擊都直指要害。
楚隨風既驚且憂，一邊躲閃一邊喊道：“飄雪，你快點救我呀！那個這位兄弟，你先醒醒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然而屠蘇已無法喚醒。
楚隨風被淩厲的劍氣逼到了墻邊，已經沒有了退路，不得已用手中的焚寂抵擋。焚寂和屠蘇的劍交擊，撞出黑紅色的光焰，籠罩屠蘇的煞氣越發熾烈。
“屠蘇！醒醒！”肇臨覺察到劍的異狀，馬上向屠蘇喊道。
兩人錯肩閃過，屠蘇不假思索地反手刺殺，劍上煞氣和空氣交割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屠蘇只能憑直覺揮劍回挑，劍身相擊，火花濺落如夜中煙火，雙劍長吟如龍經天。
一道白光閃過，只見屠蘇倒在地上。
“肇臨，去附近找找什麽地方可以為屠蘇療傷。楚隨風，你也去。
“雪雪姐姐！”這時經過的晴雪看到凝雪等人邊跑過來邊喊道 “哎！雪雪姐姐，一點紅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他昏倒了？”
“晴雪，你能幫一下忙嗎？”
“什麽忙？”
“扶著屠蘇。”
“還用這著扶嗎，我來背吧！”
行舟
百裏屠蘇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也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他在高山之畔，對著幽谷深潭撫琴，水中霧氣蒸騰，霧氣中龍影閃滅。
他奏春風徐來之曲、夏日籬蔭之曲、秋山楓葉之曲、冬雪綿綿之曲，霧氣中龍影翻轉，以長吟相和。風吹起他的廣袖長袍，渺渺然如神仙。
他分明沒有學過彈琴，可這一刻指尖琴音流轉，已渾然忘我。
多年來體內一股煞氣一直伴著他，靠斷劍焚寂來鎮壓，而焚寂本是兇物，他這從裏向外寸裂的身軀就靠著煞與魔相持，以守內心一絲清明。折磨反覆，苦不堪言，人生如焚，不知盡頭。
偏偏這一次，琴聲渺然中，身心似被清暖之意全然包圍，無法降伏的煞氣居然慢慢消弭。
他睡了記憶中罕見的一個好覺，嘴角含著一絲笑。
百裏屠蘇睜開眼睛，眼前是陌生的烏木房間。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房間隨波晃動，似在水上。
下一瞬，他忽然警醒地坐起——
那奪走焚寂的白衣男子，此刻正在和凝雪談著話。
“楚隨風，玉衡的事我就不追究，但是，關於肇臨的事，你可要上點心了。”
“雪姐姐。”
“屠蘇！你醒了？怎麽樣，沒事吧？”
“我沒事，這是何處？”
“你昏倒了，正好晴雪經過，她便和肇臨背著你想找人看病，走到河邊的時候，巧遇歐陽先生，便就帶你上船了。”
阿翔立在窗口，清嘯一聲，似是附和凝雪的話。
百裏屠蘇調整了一下呼吸，體內真氣流轉自如，不但沒有受傷，之前被煞氣折磨的種種痛楚反倒被安撫了，這個朔月之日，變得不那麽難熬。
“我又讓雪姐姐擔心了。”
“又在亂說什麽！什麽又讓我擔心，我要不管著你，誰來管啊！還有，楚隨風！給屠蘇道歉。”
“啊？哦!好，這位屠蘇兄弟對不起，剛才我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你別介意啊。”
楚隨風指指放在一邊的焚寂：“這把劍還給你。”
百裏屠蘇接過焚寂，收回劍囊縛好：“無礙，只不過剛才屠蘇冒犯了。”
“哪裏哪裏。”楚隨風點著頭，忽而一笑，“在下姓楚，名隨風，不知可否交個朋友？你那只鳥長得可真威風啊！”
阿翔聽聞這話，得意地鳴叫幾聲，展翅躍起，臨水盤旋了一圈，似乎要證明自己的威風凜凜。
屠蘇卻楞住了。威風……自從他步入這盛世紅塵，男女老幼看見他的愛鳥阿翔，十個有九個會把它錯認成一只肥胖的蘆花雞。
屠蘇點點頭。
他心中思緒盤旋，向凝雪問道：“雪姐姐，歐陽先生…”
“他去抓藥了，馬上就回來。”
“那個我也要回去了，後會有期！飄雪妹子，有空喝一杯，你請客。”
楚隨風抱了抱拳，不倫不類地告辭，便鉆出了船艙。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晚上再發。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