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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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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抽著看他,似是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越馳卻突然指著窗外,叫他看:“你看,這就是丹陽去往上海的路。”

“嗯。”時小慢點頭。

“也許我有病,但是,小慢,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往後,我一定改,好不好?”越馳將時小慢抱緊,輕聲道,“如果沒有你,我也不知誰還能治好我的病,我甚至會病得更厲害。”

時小慢反手也抱住他。

越馳還看窗外,喃喃道:“當然,你如果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不反悔!”時小慢立即道,他爬坐起來,與越馳面對面,“越馳,我對你好,你再難過,告訴我,我再也不讓你難過。”

越馳看著時小慢一本正經的樣子,笑著又揪了揪他的鼻子,問他:“真不反悔?”

“不反悔。”時小慢再抱住他的脖頸,小聲道,“我突然明白,不論是誰,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有弱點,有缺點,我們會做錯事。我們會誤會彼此。我們都會因為不明白,因為迷茫,做一些錯誤,又幼稚的事。可是——”時小慢看他,“可是正是因為喜歡才會這樣啊,如果不喜歡,誰又會在意誰的傷心與難過,誰又會在意誰可能存在的欺騙與背叛。”

時小慢難得這樣能說,越馳仔細一聽,還真是這樣一個道理。

他正要點頭,時小慢對他說:“對不起。”

“……”

“越馳,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時小慢埋在他的脖頸裏搖頭:“越馳,我以後不瞞你任何事情。我之所以不把高中時候的事告訴你,就是怕你會嫌棄我。現在我才明白,很多我以為天可能都要塌下來的事,他人會有其他不同想法。”

越馳心疼地揉揉他的臉。

哪料時小慢又認真道:“所以,你知道嗎,越馳,你也不能再瞞我任何事。很多你認為天會崩地會裂的事,其他人同樣會有不同的想法。”

越馳一楞,這是指他隱瞞的那些事?時小慢變聰明了,學會了舉一反三。

越馳笑。

時小慢沒笑,認真道:“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越馳也收起笑容,認真回答。

時小慢笑開,往前撲到他懷裏,輕聲道:“越馳,我特別喜歡你,我特別愛你,喜歡到,愛到,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地步。”

越馳聽著這些話,伸手緩緩拍著時小慢的後背。

時小慢早已習慣說完這些話後越馳的平靜。解決了一樁大心事,身上的疲憊盡顯,時小慢埋在越馳的懷裏,漸漸快要睡著。

在他正要進入夢鄉時,他忽然聽到越馳輕聲說:“那我對你的喜歡,對你的愛,剛好永遠比你多一點。”

時小慢立即擡頭,想要看越馳。

越馳卻笑著蒙住他的雙眼,先一步吻住他。時小慢開始還想掙脫,卻被越馳吻得漸漸綿軟,再動不了。吻過後,越馳繼續蒙住他的雙眼,輕聲道:“睡吧。”

過於疲累的時小慢到底還是漸漸睡著了。

越馳暗暗松下一口氣,再看窗外。

原來,這些話說出口,並不如他想象中那樣難,只是尚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時小慢說得對,很多事,不說出口,又怎知他人如何想。

也如同他父母的事,說出口,也不過如此。

時小慢隱隱存在的某些勇敢,賦予了他缺失的那部分勇氣。

真的像是命中註定一樣,誰能想到,一年前,就是這樣一節車廂裏,他遇到了這樣一個人。

越馳低頭看熟睡的時小慢,哭太多,眼睛紅腫,臉色倒是好看許多,面上還有事都說清後的如釋重負與隱隱的幸福感。猶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時,是深夜,強光下的這張臉無比蒼白,時小慢瑟縮而又膽怯。

當時的他也決計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天。

時小慢睡得嘴唇微微嘟起,越馳低頭在他嘴唇上輕輕一點,時小慢咂咂嘴。

越馳笑著又擡頭看窗外。

他沒想到。

但他感謝這一天,更感謝初遇的那天。

感謝這一天,感謝這節車廂讓他遇到時小慢。

半個多小時後,火車停在了終點站,上海虹橋站。

車上的人基本都走了,越馳叫醒時小慢。

時小慢揉著眼睛,茫然地擡頭看了眼,一看到越馳的臉,眼神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臉上已先漾出笑容。

越馳在他的酒窩印下一個吻,輕聲道:“我們到了。”

“哦。”時小慢抱著越馳的脖頸,任由越馳將他抱起來,他問,“還會回去嗎。”

“會。”越馳抱著他往車廂外走,邊走邊道,“我陪你。”

快要走出車廂時,時小慢回頭看了眼已空空無人的車廂。

這一次,終於,他和越馳一起坐了這列從丹陽到上海的火車。

從開始到現在,到永遠,他們將會一直在一起。

時小慢笑著收回視線,再埋進越馳的肩窩裏。

他們倆一同走出車廂,身前均是人群與熱鬧,這是未來。

身後的火車寧靜而祥和,目送他們倆離去。

火車被夕陽染上金光。

這一刻,火車再不會疾馳而過。

他是,他也是。

————— 完 —————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啊,謝謝大家。

祝願大家的人生,無論平凡或者精彩,都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

遇到後,記得抓緊ta,留下ta。

外篇·一千零一個願望

時小慢後來被越馳帶回家中。

如越馳所料,姨媽特別喜歡他。甚至就連越老師,看時小慢時,眼神竟然也是溫和的。

越老師自詡文藝人士,實際眼界很高,到底是父子,越馳也看得出來,他對時小慢溫和的眼神並不假。

反而是時小慢,越馳起初以為他會十分緊張。時小慢也的確緊張,但是進門看到迎上來的姨媽時,他奇跡般地竟然不緊張了。姨媽拉著他坐在身邊,明明從未見過面,竟然聊得有模有樣,半點兒不見初次見面的尷尬。

姨媽與時小慢一樣,是真天真,並未刻意找話題聊,可見同樣“傻”的人,湊在一起,果然很好相處。等越霖從外面回來,三人那就是徹底地聊開了。

越馳在一旁看,心中滋味很奇妙。

自打他出生有了記憶起,哪怕是姨媽還沒嫁進來,越霖也還未出生時,他也覺得自己與這個家格格不入,與父母格格不入,他總是想逃離。

可見他與這個家的確沒緣分,與父母更沒有。他不願承認,心中也知道,他是很羨慕這種家人坐在一處親熱聊天的氛圍的。但他無論如何也融入不進去,排斥?抑或實際是膽怯?總歸都快三十歲了,計較這個也沒用。

但這一回,時小慢竟然代替他融入了進去。

時小慢始終面帶笑容,這次回來後,時小慢的性格開朗更多。越霖不知說了什麽,他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姨媽立即道:“小慢笑成這樣多可愛啊。”說完,她還回頭問越馳,“是不是啊?小馳?”

越馳盯著他們看得很仔細,不防姨媽突然回頭,他有些尷尬。這樣熱忱地看著,似乎他有多向往似的,雖說他的確有些向往,但他只要在一邊看著就好。再者,他也絕不能讓人看出他這點向往。

他板著臉,原本打算同從前一樣噤言,可他再一看時小慢,時小慢對著他又是一笑。

他的心一顫,實在是太可愛,他不知不覺就點頭,嚴肅道:“可愛。”

姨媽立即笑起來,姨媽做越夫人多年,儀態不用多說。但她此時笑得甚至用手掩住嘴巴,可見這是笑得有多歡。更別提越霖那個一點數沒有的,他“哈哈哈”大笑,捶著沙發,笑倒在時小慢懷裏。

越馳臉色變得更為嚴肅,用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他不習慣同家人這樣。

誰料時小慢看他一眼,翹起嘴角,說道:“越馳笑起來也可愛。”

越馳還來不及在心中不好意思,越霖更大聲地“哈哈哈哈哈”,並問:“我哥可愛?哈哈哈!”姨媽跟著笑,時小慢這才也有些不好意思,無措地看了他們倆一眼,再小心看越馳。

越馳總不能嚇時小慢,只好附和道:“是。”

“哈哈哈哈哈!”越霖還在捶沙發,笑得已經滑到地上。

越馳看在眼中恨得牙癢,只想上去踹他兩腳,越霖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

時小慢有些不知所措,似乎還沒發現他們笑的點,跟著笑了幾聲,又對越馳道:“你也來坐啊。”

他們仨坐在一張沙發上,越馳獨自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越馳不想與他們住在一處,可是時小慢看他,很顯然,很希望他坐過去。

他沈默片刻,還真的坐了過去。

姨媽和越霖一楞,時小慢已經拉著越馳,說:“阿姨說,想去看樂樂。”

時小慢頭一回跟他回來,越馳沒把時樂樂帶來,他怕萬一家中有人怠慢,孩子先別來的好。

時小慢這麽一開口,姨媽立即跟上,問起了時樂樂的事。時樂樂的學習安排等事,包括學校的事,時小慢都不太懂,越馳只好回答姨媽。

於是越馳莫名其妙地也跟姨媽拉起了家常,他也不是沒同姨媽說過家常話,但從未超過五分鐘,更是從未這樣正兒八經地聊過。越說,越馳越覺得詭異,可姨媽問得詳細。甚至他們仨又聊起了其他話題,他們仨都懂得不多,不停問他,他只好一一回答。

後來是越老師救了他。

越老師是特地回來見時小慢的,他走進廳中,見到這樣一幅場景,顯然也是一楞,越馳更尷尬。

他平靜起身,叫了聲“爸”。

越霖直接撲過去叫“爸爸”,越老師笑著抱了抱越霖,走到沙發前,看向剛剛起身的時小慢,笑問:“這就是小慢吧?”

時小慢竟然還是不緊張,他點頭:“叔叔你好,我是時小慢。”

越老師向來笑瞇瞇的,時小慢心思單純,沒準真以為他十分好相處。越老師眼睛很厲害,自然也是一眼看出時小慢的性子,他笑著問了時小慢一些話,兩人竟然也是聊得有模有樣。

越馳心中連連道奇。

越老師一點尷尬的問題都沒問,與時小慢說了十來分鐘的話,才先上樓,臨走前,叫上了越馳。

一進書房,越老師臉上的笑沒了。

越馳對越老師的這幅面孔很熟悉,倒是沒多大反應。他以為越老師要同他說時小慢的事,誰料越老師嘆了口氣。

越老師這一生可謂是順風順水,要什麽有什麽,還在最浪漫的年紀裏娶回了自己漂亮的女學生,甚至不惜辭職。據聞這樁事現在還常被學校的學生們拿來念叨,他們哪裏會管女主角後來到底如何,他們只記得最初的風光和轟動。

他又一直擁有真正熱愛的事業,沒有任何人束縛他,他來去自由。他是爺爺的老來子,還是獨子,甚至是嚴厲的爺爺,面對他時也只是一味地偏袒。

越馳不知他為何會嘆氣。

越老師嘆氣後,自己拉了火柴點煙,吸了一口,他道:“我以為你這輩子會同我一樣。”

越馳聽到這話,心中又是一刺,這是嘲諷他?

越老師卻接著道:“我與你的母親,沒能給你立下好榜樣。”他抖了抖煙灰,看越馳,“稀裏糊塗是一生,享樂自在是一生。誰又能說清楚,人的一生到底要如何過,才是正確的?”

“並非推卸,我只是想讓你去做你自己的選擇。”

的確,自小到大,越老師從未幹涉過他的任何一個決定。

越老師生性浪漫,他追求的是真正的自由,身心的真正自由,他也的確有資本。

“你長大後,我漸漸發現,興許我與你的母親還是錯了,我們興許不該放任你完全的自由,但為時已晚。作為父親,我的確不合格。”越老師又深吸一口煙,半瞇眼,看向櫃頂。越馳想到,他媽以前說過的話,他媽說他半瞇眼的樣子和越老師特別像。

“我與你母親的婚姻,並不成功。婚姻這個形式也並不適合每個人,所以我從不在這件事上強求你與越霖。聽說你要帶個人回來,我想起與你母親的事。自你成年來,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中,我當真以為,你會如我一般。”

越馳本想嘲諷他幾句,但這也的確是父子之間難得的談心,越老師還對他說了真心話。越馳依然沈默。

越老師卻又嘆了口氣:“但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啊。知道你做了這樣的選擇,我竟然忽然能明白你,也令我想起當年。”

“我會好好對他。”而不是像你當年對我媽那樣——這是越馳心中的話。

越老師興許聽出了畫外音,笑了聲,說道:“我不合格,但我也是當真願你過得快樂。”

這話說得越馳不知該如何反應,越老師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正如越老師給他絕對的自由,他快樂也好,難過也罷,都是自由。

越老師是天生不喜任何規則拘束的人。

而他越馳,終究不是。

越老師說完剛剛的話,再也不提這件事,而是說起了時小慢:“一眼就能看透,討人喜歡。如果你的母親在,應當也會喜歡他。”

這讓越馳舒心些許,臉色變緩,但也僅僅是變緩。越老師又問起時小慢如今在做什麽,還提議讓時小慢去繼續讀書。聊完時小慢,他們倆才下樓。

一家五口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時小慢受到絕對的照顧,時小慢的存在,似乎也使有他越馳參加的這頓飯變得融洽了。從前只要他在,吃飯時總是怪怪的,姨媽怕他。這一次,臨走前姨媽甚至舍不得他。

先前在書房時,越老師也說時小慢很神奇,似乎天生就擁有融洽氛圍的能力。

越馳對這個家並無流連,吃完,便帶著時小慢迅速離開。

一上車,時小慢就抱住越馳。

“怎麽了?”越馳低頭看他。

時小慢在他懷中,擡頭看他,小聲道:“你是不高興嗎?吃飯的時候。”

“……”越馳自認掩飾得很好。

時小慢將他抱得更緊:“你不要不高興。我對你好。”

越馳原本真因為與越老師那番對話有些傷神,聽到時小慢的話,立刻就好笑道:“難不成誰還敢欺負我?”

“你爸爸和你說了話後,你就不高興了。”

越馳這些日子已經慢慢將家中那本爛賬詳細地同時小慢說了遍,聽時小慢這樣說,他忽然就道:“小慢,你說,我爸愛過我媽嗎?”

問完,越馳就後悔了。這是什麽鬼問題,空矯情。

而時小慢果然也沈默起來,顯然是不知該怎麽回答。

越馳笑著搖搖頭,都是哪年的事了,他還要在意這些?他笑著拍拍時小慢的後背,兩人松開,他將車開出家中的院子,回他們自己的家。

路上,時小慢依然在沈默。越馳腦中也是越老師難得跟他談心的話,到家後,越馳裝作什麽事兒也沒有一樣,正要幫時小慢解開安全帶。時小慢突然擡頭看他,並叫他:“越馳。”

“嗯?”

“我說一件事,你不要生氣哦。”

越馳哭笑不得:“你說。”

“其實前幾天,沈月清給我打過電話。”

越馳臉色一黑:“她找你做什麽?”

“沒什麽,她其實對我沒什麽壞心,之前她知道一些我的事,也一直沒有說出去。她找我,是說那天你去找她,她說了我的事,她覺得對不起我,也有點擔心我。”

越馳臉色稍緩,那沈月清還算是個人。

時小慢又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是這幾天要跟你回家,我有些緊張,忘記了。現在我想起來,告訴你這件事,其實是為了說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

“沈月清告訴我……她是你爸爸的情婦。”

越馳點頭。

“她說,你爸爸本來沒看上她。直到有一天,看到她彈琵琶,才對她有了興趣。”

聽到“琵琶”兩個字,越馳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時小慢緩慢道:“她說,你爸爸特別喜歡聽她彈琵琶,常常什麽事也不做,能聽她彈一晚上。你爸爸送了她一把琵琶,還給她請老師,希望她彈得越來越好。”

越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時小慢伸手拉住她:“有一次你爸爸喝多了,喊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沈月清聽到姓孟,以為是姨媽……後來她才知道……”

越馳冷笑。

時小慢將他的手握緊:“沈月清這次給家裏買房買車的錢是你爸爸給的,她做生意被人騙了錢,騙光了。她抱著琵琶來上海找你爸爸,想碰運氣。你爸聽她彈了,然後給了她錢。沈月清說,你爸爸說她彈琵琶時特別像一個人,還叫她以後好好過日子,再也別來上海。”

“他說這些又如何?證明他很愛孟女士嗎?證明他跟孟女士之間偉大的愛情?!”越馳的聲音突然變高。

發洩完,越馳立刻道:“對不起。”

與時小慢越貼心的同時,他的真實情緒就越容易表達出來。

他這副神經病的樣子,從來也只是自己能看到的。

他覺得自己這樣有些醜陋,又說一聲“對不起”,他轉身就要下車。

時小慢從他背後抱住他:“越馳……”

越馳頓住。

“你什麽樣我都喜歡。”

越馳的心口有些發酸。

“你問你爸爸有沒有愛過你媽媽。我想,是愛的。不愛,為什麽想要娶一個人,不愛,為什又要念念不忘這麽多年?只是每個人,與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些人能忠貞,有些人卻不能。有些人能原諒,有些人卻要記恨一輩子。”時小慢的聲音在車廂中緩緩如春水,“有些人是正緣,有些人,他們就是孽緣。但是,曾經的確存在過的東西,誰也不能抹滅。”

“越馳,你的爸爸愛過你的媽媽。你的媽媽更是愛你的爸爸。”時小慢肯定地說。

越馳的鼻子有些酸:“可是那又怎麽樣。”

“誰都有過好的幻想,幻想破滅時,有人發瘋,有人冷靜。越馳,其實這些年來,讓你走不出來的,不是你的媽媽,是你自己。”

越馳握緊拳頭。

時小慢還是勇敢地說:“你明明很愛你媽媽,你爸爸那樣對待她,你替她不值,你替她怨恨。你認為她傻,她死了,你就更恨她。她沒能撐下去。你恨她忘記了你,明明還有你,你能讓她過得很好,但她從來都在無視你。”

時小慢的聲音緩慢,一字一字敲打越馳的心房,這些話是越馳自己都不敢去深想的。

“越馳,有些人的愛情興許就是這樣,不是自我完整,更不是成全他人,而是真正的毀滅。可是誰也不能否認他們。”

時小慢去找他的手,並將手攥在手裏,時小慢說:“越馳,我的愛情,是完整你,成全我自己。完整的你,才能成就完整的我。”

“越馳,忘記那些事吧,好不好。”時小慢靠在他的後背,輕聲說,“你不喜歡那裏,可以不去,你如果喜歡,我可以陪你去。你想要,卻又不敢靠近,我可以幫你去拿。你不想要的時候,我們自己還有。”

“越馳,你回頭看看我。”

越馳的鼻子特別酸。

那個被圈在黑暗中多年膽怯而又陰暗停留在十歲再也沒有長大過的自己漸漸困不住了,他在往外沖。

“越馳。”時小慢還在叫他。

越馳閉眼,忽然轉身,用勁將時小慢抱在懷裏。

許多液體落進時小慢的脖頸中,時小慢笑了笑,將越馳抱得更緊。

隔年,越馳生日那天,時小慢與他一起去孟女士的墓地。

孟女士剛去世時是葬在外面,越爺爺不許她進自家墓地。越爺爺去世後,越老師到自己爸爸墓前跪了半天,找人挑了好日子,把孟女士帶了回來。

越馳從未來過。

甚至到了入口,他還有些抵觸,時小慢拖著他往裏走,一直將他拖到墓前。越馳死板站著,他也不懂這些。時小慢倒知道不少習俗,忙著放花,還拿出疊好的元寶來燒。元寶是時小慢同越馳一起疊的,一共疊了一千零一個。

他回頭往越馳看,越馳跟沒了魂般地盯著墓碑看。

時小慢沒叫他,而是跪下燒元寶。

明火烤得臉有些燙,時小慢依然認真燒。忽而就是一陣風刮過,紙灰被吹起。時小慢擡頭看,笑道:“是收到了。”他笑著再看越馳,越馳終於也看他,時小慢對他笑得燦爛。

時小慢的臉被火照得有些紅,甚至還染上了灰。

越馳忽然也跟著笑了。

時小慢笑得更燦爛。

後來,越馳也跪下給他媽燒了紙。他還正正經經地給孟女士磕了三個頭,時小慢本想走,越馳將他拉住。越馳對著墓碑一板一眼道:“東西都燒給你了,我不欠你的了,再也別來我夢中找我。投個好胎吧,再也,再也別,輕易愛上誰。”

話音剛落,整個火桶裏的紙灰被大風吹得回旋往天上飄,一圈又一圈。

越馳想,她應該聽到了。

離開墓地時,在門口,他們倆遇到越老師。

越老師大驚。

越馳對他點點頭,拉著時小慢走了。

只是走後,越馳不由又轉頭,他看到越老師矗立在孟女士的墓前。

他收回視線,將時小慢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握住,兩人迎著夕陽,緩緩往停車場走。越馳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一千零一夜》嗎。”

“為什麽。”

“我媽喜歡。我外公外婆很疼她,她聰明又漂亮,所有人都喜歡她,她從小就有公主夢。她以為我爸爸就是她的王子。”越馳笑,“很小的時候,她還沒發瘋時,常給我講童話故事。格林童話,安徒生,她每晚都給我講,她說,講完一千零一夜,我爸爸就回來了。”

時小慢眼睛一紅,回頭看他。

越馳平靜看前方:“可她沒有講完一千零一夜,我爸也沒回來。”

時小慢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越馳道:“童話有什麽好呢。過得開心的人,誰會指望童話?可她還是喜歡,她瘋了的那幾年裏,撕碎了很多童話書,清醒的時候就抱著碎紙哭。”

他們走過樹林,越馳太高,樹葉不時撫過越馳的面龐,越馳無動於衷。

夕陽也將樹葉照得金黃,越馳到底是嘆氣出聲。

走出樹林時,時小慢回頭看他:“越馳,其實童話也很好。”

越馳停下腳步。

“我遇見你,你將我帶回來,不就是童話嗎?”

時小慢將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伸進越馳的口袋,擡頭對他笑:“你媽媽沒有的,我給你。我缺失的,你給我。童話也是來源於生活,我們就是童話啊,我們就是一千零一夜。”

越馳想了想,竟然還真的是。

他笑出聲,搖頭。

時小慢也笑,低頭埋到越馳懷中。

這一年的生日就真的這樣平靜地過去了,回頭想想,越馳也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沒發瘋。

能平靜過生日,也是一種福分。

生日的最後一個小時內,越馳正躺床上看書,時小慢抱著一個圓形的盒子進來。越馳猜到是生日禮物,但他真不知是什麽。

時小慢笑著將盒子放到他面前。

越馳扔了手裏的書,打開盒蓋,裏頭全部都是星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也不知時小慢到底疊了多久。

越馳將手伸進盒子中,捧起一捧星星,有些心疼地說:“疊了挺久吧,傷眼睛,也傷手,以後不疊了。”

時小慢搖頭:“說好要給你疊一輩子的啊。”

越馳笑。

“打開看看。”

“你辛苦疊出來的。”

“看嘛,裏面寫字了。”

越馳打開一個,裏面是三個字:我愛你。

越馳再打開一個,還是我愛你。他又打開許多個,都是我愛你。

他擡頭看時小慢。

時小慢跪在床上,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看他,小聲道:“你沒有的,我都給你。每時每刻都有,我給你一千零一顆星星,一千零一個願望,無數個一千零一個的願望。”

時小慢頓了頓,再道:“每個願望都是,我愛你。”

越馳低頭笑,他手一松,星星落入盒子中,輕微作響,卻特別動聽。

他將時小慢攬坐到自己身上,拉下他的脖頸,親吻他。

親吻間,越馳道:“我也有願望。”

時小慢朝他眨眼睛。

“我的願望都是你。”

時小慢眼睛一亮,越馳笑著,將他摟得更緊,先去吻他最愛的那兩顆星星。

三十歲,就這樣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寫到這裏。往後wb可能會偶爾有番外掉落。

謝謝大家喜歡越少爺和小慢。

下一篇寫《你及時而來》,下個月,就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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