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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妃薨。

開封府,書房。

“展護衛不在,白玉堂或覺無趣,業已離去。柯嵐師徒三人今早請辭,大人早朝未歸,故讓學生代為致意。”公孫策躬身一禮。

“終是還了含冤者一個公道,亦除了我大宋一個心腹之患。”包拯微微點頭,“只是未曾料到,吾皇仁厚,實是性情中人啊。”

公孫策笑道:“大人光顧著說皇上,自己難道便是無情之人?”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包拯輕嘆一聲,“如此,亦不失為一個兩全之局。”

開封城外,小茶館。

“師傅,你真的不與我們一同回去了?”小瑜兒扒拉著碗中的面條,聲音中似是透著無限失望。

“得了吧,”柯嵐提起筷子,指了指小瑜兒腦門,“你這鬼丫頭想些什麽,別以為師傅老糊塗不知道。”

“師傅……”小瑜兒訕訕喚道。

柯嵐擡頭瞧了眼一言不發的葉瀾,敲了敲他面前的碗,“快些吃吧,再不吃可就涼了。”

“師哥你這是怎麽了,葉伯伯沈冤得雪,為何你還是悶悶不樂呢?”小瑜兒湊上前去,盯著沈靜如水的葉瀾。

柯嵐搖了搖頭,自顧吃面。

“師傅,我是不是錯了?”半晌,葉瀾低低問道,如同自囈。

柯嵐暗嘆一聲,“瀾兒,天意如此,不要多想了。”

小瑜兒瞧一眼師傅,又瞧一眼師哥,“你們說的是什麽啊?”

兩人齊齊轉向小瑜兒,“吃面。”

小瑜兒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師哥,你喜歡上了夏姐姐是不是?”

葉瀾苦笑一聲,柯嵐佯嗔道:“小丫頭滿口喜歡不喜歡的,也不害臊。”

“師哥老是盯著一塊帕子發呆,那帕子一角有個夏字,是夏姐姐送給你的是吧?”說到此處,小瑜兒黯然垂頭,“可惜夏姐姐進了宮,如今又……”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柯嵐終於忍不住戳了一下小瑜兒腦門,“吃面。”

“師傅,不必擔心我,”葉瀾淡淡一笑,“小瑜兒說得對,我應該高興的。”

“如今正是春暖花開,你們也不必急著回去,沿途看看風景,”柯嵐吩咐兩個徒弟,“師傅要去西北一趟,有什麽事的話師傅自會想法子聯系你們。”

“師傅,”小瑜兒躊躇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我的玉佩丟了……”

柯嵐一下站起來,“什麽?”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丟的,”小瑜兒低頭,“等發現時已然尋不著了。”

“當年,我從遼國回來,在路邊發現尚才幾個月大的你,哭的聲音也不比一只小貓大……那玉佩是你繈褓中唯一一件物什……”柯嵐嘆氣,“罷了,兩個人都如此不讓人省心。”

師徒三人在茶館外分手,一人向西北,兩人往東南。

江寧,長江渡口。

簌簌柳絮輕,菲菲桃花揚。

沿著江堤,悠然踱來二人。

渡口尚在半裏開外,從堤邊延伸至江中數丈,盡頭右手邊一座八角石亭,方便大家等渡船。

船工用竹篙抵了一下巖石,渡船緩緩離岸,駛向江心。

一名縞衣女子,頭戴笠帽垂著黑紗,緊趕慢趕到渡口時,船已在七八丈之外,船工朝女子使勁搖手,又指指船艙,示意她人已滿,等明日的渡船。女子走進石亭,臨江坐下。

小瑜兒拖著葉瀾,趕到渡口時,船已駛出十餘丈,小瑜兒朝葉瀾眨了一下眼,“師哥?”

“罷了,”葉瀾搖頭,“你我這樣縱身上船,別把船家嚇出個好歹,橫豎也不急。”轉身之時,眼光落在亭中女子身上。

女子徐徐起身,芊指微顫,揭開黑紗。

小瑜兒一聲驚呼:“夏姐姐!”

江寧,文淵居。

“事情原來如此……”小瑜兒一聲長嘆,“看來這個皇上很夠意思嘛。”

夏盈嫣雙眸微垂,“害你爹爹之人,原來是我爹爹……”

葉瀾身子一震,“可是累你如此之人,卻是我……”

“好了好了,師傅說過,不要因了上一輩的恩怨,而累了我們這一輩。”小瑜兒喜笑顏開,“即是夏大人欠我葉伯伯,就由夏姐姐好好照顧我師哥,算是還債。即是師哥你害夏姐姐無家可歸,便罰你娶夏姐姐回山上,還她一個家。”

這樣也行?夏盈嫣擡眼望向葉瀾,後者亦是看向她,唇角淡淡笑意,微微頷首。

這些日子以來的輾轉突變,無奈絕望,化為淚水,無聲滑落。

修長的手指遞過一方素帕,帕角一個翠色夏字。

夏盈嫣接過帕子,“我記得你曾經說起過你住在江南吳地的穿雲山,便想去看看……”

次日清早,文淵居掌櫃交給葉瀾一封便箋:“師哥,還記得當初我們剛到開封之時,我說過你會救回一個嫂子,可不就是了?如今你們回山上,我就不跟著當累贅了,包大人說過我可以隨時回去,為他改善夥食,那我還是去開封了,順便等等師傅他老人家,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春景如畫,山水含情,兩個身影漫步江堤,漸行漸遠,融入遠處一江水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烽煙起

慶歷二年,二月廿六。

相州城外。日暮。

落日從蒼茫混沌的雲層中露了出來,極力揮散著餘光,慘紅一片。

遠處,馬蹄之聲突起,數十騎自北面而來,塵煙揚起。

此時,落日西沈,天色昏黃,當先那一馬一人,身姿挺拔,一襲絳袍,被晚霞勾勒成暗紅的剪影。

已然望得見相州城門。

西北土坡盡頭,拐過來一騎,身影低伏,來勢頗急。

那一騎離馬隊愈來愈近,馬隊為首之人輕扯韁繩,側首右望,劍眉凝住,星眸起疑,正是展昭。

驀地,那低伏之人身子一側,眼看便要墜下馬背。霎時之間,展昭踢開馬鐙,身形已如鷂子一般,直飄向那一騎,險險撈著那人。馬蹄不停,揚塵而去。

展昭看向懷中之人,副尉官衣,靛青的上袍已被血染成黯灰,臉色慘白,唇角微顫。展昭就地盤坐,雙掌抵住他後心,緩緩運力。

姚飛並眾人圍將過來。副尉連咳數聲,展昭將他扶起,“在下開封府展昭,兄臺,發生何事?”

副尉轉身向展昭施禮,“多謝展大人相救……在下乃是,渭州振威副尉高成……西夏人發兵十萬,突襲渭州,知州大人令我等突圍,進京求援……西夏人一路追殺,僅剩我一人……”撐著一口氣道完,高成已是氣喘籲籲。

展昭沈思片刻,道:“姚統領,煩勞你進相州找大夫為高副尉醫治,進京之事便由展某代勞,軍情如火,刻不容緩。”言罷,一個飛身,策馬疾馳而去。

南風徐徐,流水滔滔。長江,自江寧西部貫穿,此處水域窄淺,江面上漁船捕撈,渡船往來。

自南向北的渡船船頭,一人迎風而立,白衫飄逸,面容燦然,眼眸被風吹得微微瞇起,狹長風流,一船的渡客之中,搶眼之極。不是別個,錦毛鼠白玉堂是也。

左前方十數步開外,北面的渡船逆風而來,白玉堂眼眸一瞥之下,咦,那人不是小瑜兒的師哥嗎?怎的身旁的女子看著不似小瑜兒,莫非五爺我眼花不成?

正待白玉堂睜眼欲細瞧之時,渡船交肩而過。

西夏。皇宮。

佳儀公主冷輕霜憑欄而立,淺色羅裙,襯得她秀靨如玉,明媚動人。院中幾株櫻花爭相怒放,花映人顏,人比花嬌。

李元昊走上回廊,這個連出生也不曾得見的女兒,性子似有些固執,不願改姓氏,甚至連皇宮,亦隱隱有著排斥。

女大不中留。李元昊心道。“霜兒。”

冷輕霜回頭,擡手欲行禮。李元昊笑道:“免了。以後你我父女相見,便如平常,無須多禮。”

“多謝父皇。”冷輕霜仍是盈盈一禮。

“霜兒,為父不日便要親自出征,”李元昊指了指欄桿,兩人坐下,“我兒姿容無雙,為父自是要為你尋一個稱心佳婿。那展昭相貌人品,倒也與你相配,若是你真有意,只須點頭,為父此番,定將他帶回,招為駙馬。”

冷輕霜雙頰緋紅,終是微微點了點頭。

李元昊揚聲一笑,“如此,我兒便在宮中,靜候佳音吧。”

開封府。

張龍和趙虎穿過庭院,走向書房。

“府裏一下少了好些人,清冷不少啊。”張龍搖頭一嘆。

“可不是,”趙虎附和,“那只白耗子也就罷了,整日裏躥上躥下,盡追著展大人,倒是那柯老爺子,見識頗多,想必昔年也是江湖上一號人物。”

“說的也是,”張龍連連點頭,“就說他兩個徒弟吧,也都深藏不露。”

“你想說的是,葉家公子的身手,和柯姑娘的廚藝吧?”趙虎笑道。

“那是那是,”張龍訕笑,“可惜我等無此口福哦。”

一抹紅色身影從廊角拐出,與二人相遇。

“展大人。”張龍趙虎抱拳。

展昭微笑回禮。

張龍趙虎換下王朝馬漢,站在書房門口。展昭撩袍走進書房。

“自展護衛四日前帶回西北戰報,皇上這幾日龍顏不展,日見清減。”包拯黝黑面龐上,愁雲籠罩。

“李元昊其人,幼讀兵書,頗具文才,善於謀略,行軍打仗自有見解。從之前與我朝兩戰中,便可見一斑。”公孫策頓了一頓,接道:“大人是文官,縱是有心為皇上分憂,亦是無的放矢啊。”

“公孫先生所言甚是。”包拯無奈一笑。

公孫策看著垂手而立的展昭,心念一動,望向包拯,“但不知皇上此次,如何派兵?”

包拯臉現異色,然仍是答道:“皇上當日便令人快馬加鞭,命河中府驃騎大將軍韓霄帶精兵二十萬,火速增援渭州,想來今日已達渭州。皇上的意思,務求此戰只勝不敗。”

公孫策沈思不語,半晌,皺眉道:“此事不妙啊。”

包拯與展昭皆望向公孫策。

公孫策看向展昭,“展護衛,此前你被李元昊所俘,柯姑娘晚間又潛入寄暢山莊欲去救你……”聽得此處,展昭心中一動,公孫策接道:“不知大人尚還記得否,當初柯姑娘於窗外聽得那李元昊所說,兵分兩路。此次皇上派如此精兵去渭州,若是……”

包拯心底一沈,“公孫先生的意思是……”兩人眼底均現焦色。

展昭施禮道:“屬下即刻進宮,面稟皇上。”

“展護衛速速前去,請皇上定奪。本府換上官服,隨後便到。”包拯起身道。

“屬下遵命。”

崇安殿。

“展護衛,此時進宮,所為何來?”趙禎擡手示意展昭起身,問道。

“啟稟皇上,西夏李元昊兵分兩路,攻打渭州,恐是故布疑兵。”展昭道。

“此話當真?”趙禎驚詫之下站起身。

展昭點頭,“請皇上盡早定奪,以作防備。”

趙禎默然片刻,“那麽依展護衛之見,李元昊的目標會是哪裏?”

“微臣不才,不敢斷言。”展昭垂首一禮。

“但說無妨。”趙禎道。

“據微臣所知,李元昊稱帝之初,便以延州為首個目標,對我大宋宣戰。此番,恐怕亦是志在延州。”展昭斟酌之後道。

趙禎緩緩點頭。

“包大人覲見。”殿外內侍傳道。

包拯見禮後,遞上一份文書,“臣進宮門之時,延州八百裏加急軍情剛到。”

聞此,趙禎與展昭相視一眼,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話要說:

☆、將軍急

趙禎揭開封泥,抽出信箋,眸色變幻,陰沈不定。

俄頃,趙禎放下信紙,沈聲道:“延州來報,昨日李元昊親率兵馬二十萬,突襲延州,頃刻便拿下延水,門山,臨真三縣。安銘將軍率軍拼力抵擋,然兵力懸殊,延州危矣。”

包拯道:“皇上,渭州到延州,千裏之遠,最快也得五六日,遠水解不了近渴。京畿重地,不宜調兵。”

趙禎擺手,“李元昊此人,不容小覷啊。怪就怪在,此番他竟然點名,要展護衛去延州。”

包拯與展昭面面相覷,趙禎走下禦案,“傳旨,上朝。”

紫宸殿。

“皇上,為今之計,只有命隆德府的裴遠將軍抽調十萬人馬,速援延州。”樞密使丁錦奏道。

“十萬人馬,只怕不夠。”趙禎看一眼眾臣,“如今與遼國結盟,可從太原府再調五萬人馬,丁卿,即刻傳令去辦。”

“臣遵旨。”

“展護衛,”趙禎眼眸掃向展昭,“那李元昊所提,你有何話說?”

展昭上前道:“微臣不才,行軍打仗並非微臣所長。然即是那李元昊點名,微臣自當萬死不辭。”

趙禎微微點頭。

丁錦躬身道:“展護衛武藝雖好,然戰場之上絕非兒戲,皇上三思。”

“臣啟皇上,”包拯跨出一步,“展護衛雖未曾領兵打仗,然則為將者,誰人不曾第一次上陣殺敵?”

“八皇叔,”趙禎看向八王爺,“你有何看法?”

八王爺施禮道:“皇上,展護衛雖是江湖出身,然少年英才,有勇有謀,可堪重任。”

“皇上……”丁錦尚待再說什麽,趙禎朗聲道:“展昭聽旨。著升禦前四品帶刀侍衛展昭為三品雲麾將軍,即刻出城領兵五萬,趕赴延州。”

“皇上,”八王爺忙道:“京中之兵,還是不動為好。年前便有人上報,西南襄陽王蠢蠢欲動……”

“區區趙玦,朕尚未放在眼裏,”趙禎眉心微揚,“先解了延州之危罷。”

公孫策手中正折著一件月白色單衫,“雖說上戰場穿的是盔甲,然而天氣漸暖,單衫還是要備上幾件。”

展昭溫和一笑,“先生費心了。”

“天色將晚,即刻就要出發嗎?”

“軍令如山,先生亦是知曉的。”

“展護衛,戰場之上,槍箭無眼,縱然身手再好,終是一人之力,”公孫策緩了一緩,道:“萬事小心。”

“多謝先生,展昭謹記於心。”展昭頓了頓,遲疑開口:“之前聽得先生說起柯姑娘,潛回寄暢山莊……”

“此事一直無暇與你提起,”公孫策微微一笑,“柯姑娘入夜潛回山莊,欲去救你,遇上遼國耶律弘,二人被李元昊發現之後逃出山莊,柯姑娘為耶律弘所扣,是以晚回開封。”

聞言,展昭耳邊似是響起小瑜兒清爽的笑聲:“江湖兒女,義字當先……”不由淡淡一笑。

書房。

“展護衛出發了嗎?”

“是,學生剛送他出門。”

“此番讓展護衛出征,不知本府是否有欠考量?”

“展護衛為人沈穩,一有空閑,便在學生書房閱書,學生珍藏的兵書,只怕是早已讓他翻遍。雖說紙上談兵,然兵書所載,亦是古人之智慧經驗,大人盡可寬心。”

“但願展護衛,能安然歸來……”

小瑜兒遠遠望見開封城門之時,長籲一口氣,“終於趕在天黑之前到了。可累煞我了,先喝口茶再進城吧。”

就在小瑜兒轉身走進茶寮之時,一騎快馬從城內奔出,馬上之人高舉令牌,一路無阻,絕塵而去。

茶寮內一白衣人“噗”的一聲,將口中之水盡數噴出,“夥計,你這是沏的什麽茶呀!一股子酸味!”

夥計快步上前,“客官,這您可就冤枉小人了,這是小店頗受歡迎的梅子茶。”

白衣人揭開茶壺蓋,低頭仔細瞅了瞅,果然在茶葉下面瞧到幾粒梅子。

小瑜兒一看,樂了,三兩步過去,“白大哥,你恐怕是喝慣了雨前龍井的人,自是喝不慣這梅子茶嘍。”

白玉堂齜著牙的嘴上揚,“小瑜兒,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

小瑜兒坐下,拎起白玉堂面前的茶壺,倒了一杯飲下,方才問道:“我不在這應該在哪?”

“我在長江的渡船上見到你師哥,原想著旁邊的女子怎的不像你,原來真不是你啊。”白玉堂晃了晃茶杯,皺著眉頭又喝下一口。

“那是我嫂子。”小瑜兒洋洋得意。

“啥?”白玉堂揚眉,“那小子不聲不響就找了個媳婦了?”

“那是。”小瑜兒問道:“你又怎麽回開封了?”

“我回了一趟江寧,原本是要回陷空島,”白玉堂搖頭嘆氣,“想來回去也是讓大嫂趕著去相親,不如還是來開封找展昭吧。”

茶寮夥計討好著湊過來道:“這位爺認得展大人?”

“怎麽,不行嗎?”白玉堂斜睨他一眼。

“哪裏哪裏。”夥計陪著笑,“展大人讓皇上封了將軍,去延州打仗去了。這不,告示才剛剛貼出來,小人也是剛剛知道的。”

“什麽,展昭去了延州?”白玉堂和小瑜兒對看一眼,白玉堂茶杯一擱,“打仗這麽好玩的事,怎可少得了我白五爺呢?小瑜兒,你去不去?”

小瑜兒想起師父說過去了西北,心念一動,“好,白大哥,我跟你去延州。”

“那裏可是在打仗哎,你可想清楚了?”白玉堂挑起劍眉。

“你能去,我怎就去不得了?”小瑜兒亦是挑起秀眉。

“好,”白玉堂一拍桌子,“爽快,有點五爺我的性子。”

“和你一樣的性子好麽?”小瑜兒小聲嘀咕。

“啥?”

“沒什麽,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日一早便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公孫先生想起展昭那和煦一笑,不禁感概:春天就要到了……

*包大人黑著臉:還早著呢……

☆、巧計施

展昭快馬加鞭趕到城外軍營時,天色已暗。

中郎將司馬越早已候在營門之外,遠遠望見煙塵中的那一騎,便迎上前去,“將軍,五萬人馬已點兵齊集,隨時待命。”

展昭一扯韁繩,駿馬原地掉了個頭,馬上之人身形不動,“司馬將軍,傳令,即刻出發。”

通往西北延州的官道上,馬蹄聲聲,疾速逼近,聽上去猶如突起了一陣狂風暴雨,鞭子般的抽打在人的心上。馬隊之後,便是齊刷刷的跑步之聲,振聾發聵。

展昭率領三千騎兵,在第二日薄暮時分抵達延州扶施。

因是兩軍對峙,鎮軍大將軍安銘的軍營便設在扶施縣城下。

帳外哨兵通傳之後,展昭同司馬越走進大營,營中已有三人。正中一人四十開外,膚色甚深,面容英挺,紫衣玄甲,正是安銘。左側之人相仿年紀,高大威猛,朱衣玄甲。另一人三十出頭,白凈面容,與左側之人相同服飾。

展昭與司馬越抱拳施禮,“展昭見過安將軍。”“司馬越見過安將軍。”

安銘站在羊皮地圖前石雕般紋絲未動,只用目光掃過二人面容,微點了點頭。

左側之人抱拳,“隆德裴遠。”另一人卻是眼皮都未擡,徑自道:“依安將軍之言,李元昊下一個進攻目標,極有可能是如下三縣?”

安銘沈吟一聲,“正是。”

太原府歸德將軍鄭富拱手,“如此請安將軍速速下令,令我等分而抗之。”

安銘擺擺手,“鄭將軍稍安勿躁,延昌、延川、延長此三縣皆在外圍,占地頗廣,如今我軍兵力與那李元昊不相上下,倘若李元昊集中兵力攻占其中一縣,而我軍須分散兵力防衛,則勝算少矣。”

“何不在各縣城墻安置瞭望哨兵,及時回報敵情?”裴遠有些不解道。

“不管用。”安銘搖頭,“李元昊屢屢下半夜行軍,晨起攻城,待發現之時,已然措手不及,之前三縣便是如此失陷。而派出的探兵,則無一能返。”

安銘頓了一下,擡眼望向展昭,“展將軍的兵馬,何時能到?”

“明日破曉應可到。”展昭略微思索,清亮眼眸中光芒一現,“安將軍,不知離此三縣最近之地是何處?”

安銘俯首掃了一眼地圖,“豐林縣。展將軍此問何意?”

展昭朗聲道:“若是安將軍信得過展某,展某倒有一計,或可迎敵。”

鄭富方才看向展昭,且毫不掩飾他的一臉訝色。

安銘淡淡道:“不妨道來聽聽。”

展昭與司馬越走出大營之時,營中三人神色各異。安銘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第一絲笑意。裴遠暗暗讚賞這個年輕人。鄭富卻是透著一股子的不服氣。

帳外。

司馬越邊走邊有些憤憤不平,“除了安將軍是二品,官職最高,那個鄭富也就同將軍一般,何以如此目中無人?”

展昭淺淺一笑,“司馬將軍切莫如此,司馬將軍同三位將軍,都曾戰場上浴血奮戰……”

“可是如此妙計,我等卻是無人想到啊。”司馬越打斷展昭,由衷讚道。

“司馬將軍過獎,”展昭眸色微斂,“尚未知是否可行……”

“定然可行!”司馬越眉飛色舞。

啟明星隱去最後一絲光芒,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

整個延州尚沈浸在靜謐之中。

延昌縣城五裏之外,西夏大軍在薄霧中悄然而至,無聲逼近。

李元昊白衣銀甲,淺色披風,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詡衛長李勇遞上水囊,“陛下,不到小半個時辰,我軍便可兵臨延昌,攻取延昌便如探囊取物。”

李元昊舉起水囊,咕嘟嘟喝下幾口,“你去傳令前頭弓箭手,不可懈怠。朕定要一舉拿下延昌,繼而攻下整個延州。”

一騎快馬奔向西夏軍前方,李勇揮舞著令旗,示意弓箭隊不可放過一切活物。

弓箭隊小隊長劉其發策馬湊上前來,壓低嗓音,“李大人,剛剛在前方道邊發現幾口檀木箱子,兄弟們不便擅動,要不,李大人去看看?”

李勇一掌拍向劉其發,“你小子打什麽鬼主意呢?幾口破箱子能有啥值錢玩意兒?回頭進了城有啥稀罕物別忘了老子就成。老子得趕回去覆命,你們自己個看著辦得了。”

李勇一溜煙又奔回李元昊身邊,“陛下,令已傳到。”

李元昊“恩”了一聲,覆又問道:“前方可有異常?”

“並無異常。”李勇想了一想,道:“只是弓箭隊在道邊發現幾個箱子,想是延州百姓逃難遺留下的,卑職命他們自行解決。”

李元昊臉色微變,正待開口,猛聽得前方一陣哨聲沖天而起,不由疾呼:“不好!”

李元昊面色鐵青,李勇大驚失色。

只見前方百餘只帶哨家鴿爭先飛出,展翅沖向天空,翅膀上哨音齊鳴,一時間響徹天地蒼穹。

帶兵候在豐林縣的安銘,聽得快馬來報,一聲令下:“裴將軍聽令,領三萬人馬自延昌東面夾擊。其餘人馬,隨本將正面迎敵!”

慶歷二年,三月初三。宋軍與西夏軍在延昌城外交戰。西夏軍陣未成列,即遭宋騎沖擊。激戰多時,西夏軍混亂,遭宋軍兩面夾擊,死傷甚眾。自辰時交戰到午時,李元昊被迫退兵延昌。此戰,安銘采用了展昭的計謀,連夜在通往三縣五裏之外的道邊,設下裝了帶哨家鴿的檀木箱子,誘敵打開放出鴿子,為宋軍確立作戰目標,退敵成功。

延昌城墻上,安銘極目遠望,自西夏軍入侵延州以來,這是首次告捷。眼前的景象不由有些模糊,安銘闔上雙目。

李元昊退回延水,對此次失利甚是不甘,嚴厲處置了弓箭隊,並詡衛長李勇。當他得知家鴿之計是展昭提出之時,陰沈的臉上居然浮現一絲意味難測的笑意,“展昭……”

作者有話要說:

☆、當兵誤

汾水。渡口。

渡船載著滿滿一船人自西而來,等在岸邊要過河的,卻只有兩人,正是白玉堂和小瑜兒。

渡船狹小,容不下馬匹,白玉堂和小瑜兒只得棄了馬匹上船。

過了汾水,離延州已是不遠了,而烽煙的氣息,亦是愈來愈濃。但見一路之上,皆是逃難百姓,拖家帶口,三三兩兩的挪過去,一片淒涼。

白玉堂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光鮮亮潔的白衣,不由有些出神。一雙臟兮兮的小手拽住白玉堂的衣袍,白衣上瞬間印上數道黑印子,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仰著小臉,眼巴巴的盯著白玉堂,“我娘餓得走不動路了,哥哥,給點吃的吧……”白玉堂順著那雙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幾步之外,一名婦人斜靠著樹幹,閉著雙目,一動不動。

小瑜兒快步過去,蹲了下來,拿出水囊餵水給那婦人。

白玉堂劍眉蹙起,抓起小男孩的手,走了過去。

小瑜兒起身,“白大哥,她體力太虛,沒有東西吃,只怕撐不下去。”

白玉堂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婦人虛睜著眼,同小男孩一起望著那錠銀子,未有絲毫喜色。

白玉堂有些尷尬,覆又掏出一張銀票。看著母子倆失望的眼神,小瑜兒低聲道:“白大哥,這荒郊野外的,有銀子也買不到吃的啊。”

白玉堂撓了撓頭,塞回銀錢,對著小男孩眨眨眼,“等著,看我的。”

一炷香之後,看著母子倆各自啃著烤得尚只有八分熟的魚,白玉堂和小瑜兒相視一笑。

過了一個叫溪口的小鎮,往延州的道上,已是人煙罕見。

自東面遠遠行來二人。只見前方一人,灰色布衣,黯黑幘巾,高頎的身形微微弓起,背上一個麻袋鼓鼓囊囊。落後幾步之人,相仿裝扮,身量稍小,亦是背著一個麻袋。

行了不多時,前方之人一把拽下麻袋,挺了挺腰背,直嚷嚷道:“五爺我怎就聽了你這個鬼丫頭的餿主意,搞成這幅德行不說,還背著一麻袋包子,成何體統?”

小瑜兒走上前,擡起暗黃的臉龐沖白玉堂咧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貝齒,“白大哥,回頭有人問你要吃的,也省的你再去捉魚不是?”

白玉堂無奈一笑,看著面前的假小子,不由讚道:“小瑜兒,真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都認不出你了。”

小瑜兒看著被粗衣和簡易的裝容稍稍斂去光華的白玉堂,不由想起了另一個人,同樣是難掩那一身的風采……

正當此時,西面的林子裏走出來一行人,白玉堂俊目一掃之下,不動聲色擡步,身形擋在小瑜兒之前。

二十餘人,皆是西夏兵裝扮,為首的小頭目遠遠瞧見二人,一聲大喝:“站住!”

白玉堂捏了捏拳頭,咯咯聲響,小瑜兒拉住白玉堂胳膊,低聲道:“且看看他們待如何。”

這是一支西夏擒生軍小隊。擒生軍是李元昊所創,顧名思義,擒獲俘虜,為己所用。

白玉堂冷哼一聲的當口,西夏兵已向二人奔來。

小瑜兒仰頭朝白玉堂眨了下眼,堆起笑臉走上幾步,“各位軍爺,有事麽?”

“你們是哪裏人?”小頭目揮了揮手中的大砍刀,目光落在兩個麻袋之上,“裏頭是什麽?”

小瑜兒靈機一動,“軍爺,我兄弟二人是前面溪口人,聽說有逃難的百姓過來,就蒸了些包子,想換幾個小錢補貼家用。”

小頭目瞥了瞥眼,有人上前搶過麻袋,揭開便翻。

小頭目朝小瑜兒輕蔑道:“看你二人倒是年輕,既是想掙錢爺這倒有個好去處。”

小瑜兒望了眼白玉堂,兩人一同看向小頭目。

小頭目嘿嘿笑了聲,“跟爺當兵去,就不必為家用發愁啦。”

說話間,一麻袋包子已被西夏兵分光。

小瑜兒佯裝著急道:“我的包子哎……”

白玉堂亦是裝著不解道:“我們是宋人,怎可當西夏兵去打宋人?”

“休得啰嗦,”小頭目不耐煩道:“這兵你們是不當也得當。來人,帶走!”

小頭目一手拿著包子咬了一口,一手掂了掂另一個麻袋,“這包子味道倒是不錯……”

除了西夏兵,還有三個當地百姓,沮喪地跟在隊伍後面,想來亦是被強擄來當兵的。

白玉堂和小瑜兒互換了一個眼神,決定將計就計混入西夏軍營。

日暮時分,一行人到了延水。

離西夏軍大營尚有一段路程,便聽到響徹雲霄的聲音。那聲音如群雷同鳴,萬鼓齊捶,鋪天蓋地,似乎要淹沒一切。

這是西夏軍操練兵馬的聲音。

走近些去,只見濃塵滾滾直揚上半空,金戈之聲間或可聞,伴著馬蹄嘶鳴。

再近一些,只見一隊著皮甲的士卒正持長槍操練,個個面無表情,目不斜視,長槍舞得虎虎生風,口中叱喝陣陣,愈發顯得厲兵秣馬。

白玉堂和小瑜兒心中俱是一凜,西夏軍,果真驍勇善戰。

擄來的宋民和俘虜一同,被編排入伍。

這年頭,只要有口飯吃,為誰打仗,在這些人看來,似乎並非那麽重要了。

眾人各自領了一塊面餅和一碗粟米粥。面餅硬邦邦的,粟米粥又冷又稀。

看著別人嚼餅喝粥,不一會便吃了個幹幹凈凈。白玉堂皺緊眉頭,和小瑜兒蹲在角落,眉目傳話。

“這能吃嗎?”

“能吃吧……”

“……五爺我寧願餓著!”

“若是不吃會惹人註意的……”

……

“白大哥,”小瑜兒湊近白玉堂,壓低嗓音道:“我們既然混了進來,是不是該做些什麽呢?”

白玉堂被面餅噎得直著脖子,猛喝一口粥又險些被嗆著,緩了緩勁,陰惻著臉道:“敢吃五爺我的包子,哼哼,五爺我燒了你的糧草營!”

作者有話要說:

☆、糧草焚

入夜。

喧囂了一日的軍營漸漸安靜下來。火光照耀下,只剩下巡邏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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