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愛想這茬，嫌麻煩。於是，柳姝就這麽安安穩穩到了高三，沒有任何早戀事端相纏。

高三又是苦了一年，戰了高考，放松了一整個夏天。高考後柳姝就發現自己的即時聊天工具要爆掉了，全是來加好友的。她把那些在班級裏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給加上，然後一個個地回覆一些沒什麽意義的話題。

瞅瞅這些人，完全是hold不住自己的類型，怎麽談戀愛？！算了算了，沒事談戀愛幹什麽呢？於是，柳姝就很正常地把這事兒拖到了大學。

傅寧跟她說：“你別呆了吧唧的，趕緊物色人選談談戀愛。小時候那麽瘋，怎麽越長大越傻了？”

柳成林跟她說：“小姝，聽爸的，千萬不要瞎談戀愛！就算要談，也得先把小夥子帶回家來，讓我看看，我滿意了，才準一起談。”——如果他不滿意，養了二十年的好白菜就被豬拱了呀。到那時，他將無比心痛！

柳姝都應了，卻還是每天都忙著學校的事情。談戀愛這種事，哪是說談就談的。如果緣分沒到，又哪裏是說不談就不談的？

也是到了大學才發現，青春小說裏的故事都TM是騙人的。什麽圖書館偶遇，自習室奇遇，統統都是假的。柳姝遇到那個人，是在食堂！確切地說，也根本不是遇，那家夥應該是盯了她很久，終於在一個中午，把自己的飯盤子端到她面前放下了！然後，他們認識了。再然後，熟了。再再然後，在一起了。

這家夥叫張晏，180的個頭，長得斯斯文文的，卻是個厚臉皮的人。要不是臉皮厚，也不能跟柳姝在一起。從認識柳姝開始就粘她，粘了她兩年，可算是粘到手了。

柳姝和張晏正式確立關系，也是在吃飯的時候。那是六一兒童節，柳姝和他去KFC吃了兒童套餐，於是在吃套餐的時候決定了這麽大的事情。有沒有表白？當然是表白了無數次，只是這一次接受了而已啊！

沒在一起時，張晏覺得柳姝是自己的絕對女神。在一起一兩個月之後發現，她不是女神，是男神呀！

畢業之後，男生來柳姝家認門的時候，柳皓笑著說：“我姐現在淑女很多啦，想我小時候她可猛了，一拳一個一拳一個……”

男生沈思狀：“其實現在很猛啊……”

柳姝KO男票＆柳皓！

3、姐姐出嫁

向明村結婚時的禮俗頗多，從見家長開始，這些事情就都要提上日程了。雙方家長無異議，兩家便坐下來把飯吃的，把婚定下。男方家該送的，一分也不能少了。訂完婚自然又要拍婚紗照，置辦新房等等事情。等到結婚，那事情更是多如牛毛。

柳姝自從畢業頭二年裏被柳成林和傅寧催婚，已經被催出了恐婚，但鑒於女孩子的年齡劣勢，她還是和張晏定了婚。訂完婚之後又定拍婚紗照的日子，定好日子再預約影樓，到了預約時間便又是忙活幾天，各處取景拍照。

柳姝累癱，“早知道旅行結婚好了……”

旅行結婚她也不是沒提過，被柳成林和傅寧一口否了：“養到這麽大，輕飄飄就沒了？”

柳姝：==啥叫輕飄飄就沒了？

結婚是喜事，合該喜慶的。但還沒真到結婚那一天，柳姝和張晏已經被各種瑣事折騰得撓頭了。結婚可不是領張證就完了的事兒，那是七八姑八大姨都要參加的事兒啊！

結婚當天，張晏和一行婚車早早就到了柳家門上。向明村卻還有個禮俗，叫攔門。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這會兒不就全派上用場了麽？和柳皓一起，一窩蜂地把柳姝家大門給堵死了。

張晏：==兄弟姐妹們太生猛有點不敢進！

“快給喜糖！”

“還有煙！”

“還有紅包！”

“還要下跪求饒！”

“哈哈哈……”

張晏：==

當然這門不是擠進去的，而是那些煙糖零食換進去的。孩子們得了東西，散開，自然就讓進了。入了門，見到自己的新娘子——白紗覆身的柳姝，一陣欣喜就要上去抱抱。

柳姝一把推開他，“是我弟背我，我要給錢呢！”

張晏：==“小皓，快來！”

柳皓笑得屁顛屁顛的，過來把柳姝背下樓，再一路背到車上。柳姝在他背上咯咯笑，這小家夥明顯是吃力得很。

把柳姝放到了車上，柳皓一抹腦門，“姐，該減肥了，太重！”話音剛落，車裏就飛出來一腳。

接了新娘子，一家人再往酒店去，也就是真正的婚事開始了。張晏很有心地剪了段視頻，在婚宴上播放，可把柳姝感動壞了，紅著眼睛說：“真沒想到，理工男也能耍浪漫……”

張晏：==怎麽聽出了鄙視理工男的味道？

婚禮中有諸多感動，而最催淚的，不過就是柳姝和柳成林、趙蘭花和柳皓以及爺爺奶奶們的分別。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這朝出門，就是人家人了。

柳成林：“張晏那小子要是欺負你，回來告訴我，我揍死他！”

傅寧：“成家了，沈穩點，受委屈了，回娘家來，這裏永永遠遠都是你的家！”

趙蘭花：“常回家看看，啊？”

柳大士：“多回來看看你爺爺，哪天入土就看不到了，吃不到你的好東西了！”

柳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洗腳水啊！”

☆、番外3

1、黃鶯的故事

“小姝兒，今天想聽什麽故事？”

柳姝歪著腦袋想一想：“你手裏拿著火燒棍，就講火燒棍的故事吧。”

“好——”

“從前有一個火燒棍，有一天它成精了，變成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姑娘。”

“有多漂亮啊？鶯兒姐姐。”

“很漂亮，跟仙女似的。妖精都很漂亮的，不管什麽成精，都能變成很漂亮的姑娘。”

“變成漂亮姑娘了以後呢？”

“妖精都有法力的，她揮一揮手，鍋裏就有稀飯了，再揮一揮手，鍋裏又有饃了。再手一揮，漂亮衣服也有了。”

柳姝變成星星眼鴨蛋嘴，“然後呢？”

“等農民回來了，看到一桌子的菜，很是高興，以為是自己親媽做的。等親媽回來了，問了一下，親媽說不是自己做的。農民很餓了，已經不管是誰做的，盛了飯就吃。”

“後來呢後來呢？”

“吃了飯，農民把碗洗了。農民的媽媽是個不愛幹活的老巫婆，也別壞，也不洗碗。每次都是讓農民來家弄飯吃，吃了她就出去玩了。”

“那這個老巫婆是不是要壞事了？”

“對的，等到第二天，火燒棍又成精了，在竈房裏做了很多菜。這回被老巫婆看見了，就知道自家火燒棍成精了。等農民回來，她就跟農民說，自家火燒棍是妖精，飯都是妖精做的。農民不相信，說他媽是老糊塗了。他媽不高興，說要燒死火燒棍，等燒死農民就相信了。”

“死了嗎？”柳姝蹙起眉頭。

黃鶯壓了壓聲音，“說完，老巫婆就把他家火燒棍丟到火裏去了。那個火燒棍已經成精了，被燒得要死，就在火裏哭，然後燒著燒著就有很多血流出來，那都是火燒棍的血！”

“啊！好殘忍啊！”柳姝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應該燒死那個好吃懶做的老巫婆！”

——————

“鶯兒姐姐，今天又給我講故事呢？”

“今天啊，給你講一個竹籃子成精的故事……”

——————

“鶯兒姐姐，你講的故事我都聽膩了，你給我講點新奇的吧。”

“那我給你講一個壞女人被餓死鬼附身的故事，聽不聽？”

“聽啊聽啊。”柳姝搬板凳嗑瓜子等下文。

“從前有個壞女人，也是個老巫婆，天天欺負她兒媳婦，讓她兒媳婦做飯又下地幹活。突然有一天……”黃鶯聲音猛地一急，把柳姝嚇縮了脖子，“怎麽了？”

“突然有一天，她變得特別能吃。天天打她兒媳婦罵她兒媳婦，說她做飯少了，故意餓著她。等她兒子打工回來，她又在兒子面前說兒媳婦壞話。兒子很生氣，就把自己媳婦罵了一頓。她媳婦很委屈，說是老巫婆太能吃了。”

“老巫婆兒子不相信，還說他老婆說謊。後來她老婆做了一鍋稀飯，都被老巫婆吃了，老巫婆還說沒吃飽，還要吃一鍋，於是兒媳婦就又做了一鍋，又被老巫婆吃了。他兒子這才知道他媽真的變能吃了，很不正常，你猜怎麽著？”

柳姝縮縮脖子，“不是被餓死鬼附身了麽？”

“是呀。”黃鶯說：“後來他兒子就帶她去找人，然後就看到她身上的餓死鬼了。你猜餓死鬼長什麽樣子？”

柳姝野性子，但卻十分怕鬼，聽故事又欲罷不能，就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子，看著黃鶯問：“長什麽樣子啊？”說完吞一口口水。

黃鶯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穿血紅色的衣服，舌頭特別長特別長……”說著眼睛就在柳姝臉上轉，然後轉到她脖子上，“就快碰到你的脖子啦！”

“我滴媽呀！”柳姝跳起來就往家裏跑！

——————

“鶯兒姐姐，你再給我講個鬼故事吧？”

“你不是最怕聽鬼故事了嗎？”

“可是我又想聽啦。”

“好——”

“從前，有一家有三個兒子，都非常不孝，對自己去親爸非常不好。他們親媽早就死了，親爸活著天天受罪。後來親爸也被餓死了，餓死了之後呢，就變成了一個怪物。”

“什麽怪物？”

“渾身滑溜溜的，沒有一點毛，嘴巴特別大，長得醜。什麽都不吃，專吃人。”

“這麽嚇人？他變成怪物之後幹嘛啦？”

“變成怪物之後啊，就藏在他家屯糧食的糧食囤子上。一開始家裏人不知道，大兒子就去霸糧食賣，結果一去就被吃了。”

柳姝聽到人被吃了，嚇得閉上了眼睛，又問：“後來呢？”

“後來啊……”黃鶯把聲音壓得低低的，慣用的講鬼故事方式，又繼續說：“後來二兒子也去了，也被吃了。然後只剩下小兒子，發現了家裏有怪物。”

“再後來呢？”柳姝眼睛慢慢睜開一點。

“再後來小兒子找了莊子上的許多人，拿了鋤頭鐮刀鐵鍬，要去抓怪物。”

“怪物不是他爸嗎？”

“是啊。”

“那抓到了嗎？”

“等人來的時候，怪物已經從窗子裏跳出去了，跑掉了。”

柳姝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怪物呢？”

“不知道呢，你回家看看，可能在你家糧囤上呢！”

柳姝又被嚇得跳起來，往外頭看了看：“天黑啦，我不敢回家啦！”

2、奶奶的故事

小時候柳姝跟趙蘭花睡，每天晚上都要纏著趙蘭花講一個故事才能閉上眼睛睡覺。在所有故事中，重覆次數最多的，就是“老狼”的故事。剩下的，那便是《牛郎織女》、《七仙女》之類的故事。

話說從前有一個莊子，莊子頭上山洞裏有一只老狼，這只老狼專門吃莊子上的小孩。老狼吃小孩還有一手，她會穿人的衣服，戴上頭巾，藏在莊子前的場上打糧食的拱子旁邊。等看到哪家把孩子單獨留在家裏，她就往誰家去，把孩子抱走，抱回山洞裏就吃掉了。

就這樣，老狼吃了很多小孩。莊子上的人都發現是老狼把小孩抓去吃了，就想把這只老狼抓住打死了。於是有人發現，每次老狼都會躲在拱子後面。

後來，等老狼再來的時候，村民們就一起拉拱子，把老狼壓死在了拱子下。

3、媽媽的故事

“親媽，都是奶奶和鶯兒姐姐給我講故事，你從來沒給我講過。”

“你要聽什麽？”

“那要看你會講什麽了。”

“白毛女女的故事……”

柳姝：摔！“黃世仁這種王八蛋應該拉出去槍斃！”

“誰教你罵人的？”傅寧眉毛一豎。

柳姝拍拍屁股走人，果然聽親媽講故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親媽，你還有故事要講嗎？”

“今天給你講一個小蘿蔔頭的故事……”

柳姝：摔！“國/民/黨真沒人性，都該拉出去槍斃！”

傅寧翻她一眼，“你還要槍斃誰？”

柳姝：==“我困了，要去睡覺……”

——————

故事聽得多了，柳姝還總結出了一套東西。奶奶給她講的故事，多半是中國古神話仙話那些故事，老掉牙了，中國的孩子們都知道。而黃鶯會講很多妖精鬼怪的故事，但其實講的最多的，那都是《格林童話》和《安徒生童話》裏的故事。

灰姑娘與王子、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人魚公主……所有的王子與公主的故事，柳姝都是從黃鶯那聽來的。聽她上學看著身邊人看童話，才發現自己竟然全部知道。

而親媽傅寧的故事，真的是血腥現實讓人想咬斷嘴裏的一嘴牙，拿槍幹死那一群沒人性的王八蛋！

而其實……小時候有很多故事聽的孩子，是很幸福的孩子……

☆、番外4

柳姝上三年級的時候，向明村小學對面又蓋了許多新房子，再也不是以前那副荒地的模樣。其中有一處，是傅寧的校服工廠，門頭上不過還是掛著“寧記”，邊上才豎書“校服工廠”字樣。裏面還是那麽幾個人，常年不換的人數陣容。如今誰再想加入進來，也是難之又難的事情。除非有人退出，才能讓出名額來。

傅寧開的鋪子也不是做慈善的，她賺大錢下頭人賺小錢，但沒有不能幹活白給錢的道理，自然也不會多養閑人。五個人就能幹好的活，何必拉八個人來分了大家收益？下頭跟傅寧幹活的人也不全是起初那些人，中途有走有來的。

傅寧稱自己的鋪子為“校服工廠”，其實嚴格說起來，不如叫“寧記服裝設計工作室”。但這名字說出來太叫鄉民們摸不著頭腦，不如叫“校服工廠”來得省事直接，人家都懂。

今兒天麻麻亮，就有一藍殼卡車到寧記門口停了下來。再見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從車上下來，掀了卡車的後門，就往下搬東西。原來搬的也不是什麽稀奇物件，而是電動縫紉機。

傅寧開了門，便讓這些人把縫紉機往屋裏搬。原先那些老縫紉機如今就被搬到了一旁，縮在了一個角落裏。時代在變遷，很多東西都要被取代，繼而一去不覆返了。

把電動縫紉機安置好，拉了插排插上電，等著其他人來一看，便是眼前一亮。顏裁縫上來摸了摸機身，笑著道：“沒想到，咱們也使上這些東西了。”

“我們這還算遲的了，人家早用上了。”

其他人來了也都一陣陣歡喜驚嘆，只道以後又省一層事了。只是這電動縫紉機速度頗快，一時間也不是很容易上手的。大家在一起學了一陣，都還是覺得不如老式來得好用。但新東西出來，不能不學著而被時代淘汰呀！於是，大家還是學得認真仔細。也不過就一兩周的功夫，也就手腳協調，熟練了。

向明村後來又修了路，便是橫貫南北的大隊中間的這條路，這條路通著安平鎮。路修起來後，向明村發展更是迅猛。傅寧鋪子的生意也越發好起來，輕輕松松賺著錢，也帶動著安平鎮乃至縣市的經濟。

起初傅寧得了很多扶持政策，後來便是她的鋪子托著鄉鎮發展了。之後我國經濟大發展，向明村的發展也都是翻天覆地的。趙蘭花說過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都成了最基礎，有點錢的人家，也有買起了私家轎車的。

曾經的肩扛擔挑，都換成了機動車輛，一切都省事了起來。傅寧和柳成林也早把家裏的地給賣了，因為也是沒時間去種。趙蘭花和柳大士都老了，也該享清福了，不能腰酸背痛得還要下地幹活。

即便其他人家還種著兩畝三分田，也沒之前那般費勁。機械化省了農民很多事，便是苦，也沒了之前種地的那般苦處。

+++

姚兵在外頭混了有些年，柳成明成家後，他也還是自己在外頭混了一陣。姚兵一直沒找著對象，在外面賺的錢也有限。仍舊是做著裁縫的工作，卻也只能是在工廠裏，做流水線上的某一道工序。這種工作計件給錢，勤快幹得多，拿的錢也才能多。

姚兵的爹媽乃至哥嫂，都很著急姚兵婚事。想柳成明孩子都挺大了，他卻還單著，怎麽不著急呢？卻也還不止著急婚事這一件，還有一件便是工作。

年上姚兵從外頭回來，親媽就拉了說話：“兵子，你要不還是回來吧，跟你三嫂說說，還到她那裏去。跟著她的人，賺的錢都不少呢，比你這樣打工的，賺錢可多多了。再說也是在家裏，住家裏吃家裏，什麽都好。你穩定下來了，我再托人給你說門親事，這不就安了麽？”

“媽，在外面混了這麽多年，我不好意思再叫三嫂收我了。當時她的鋪子還沒發展起來，我就走了，這會兒回來不是占便宜麽？再說親事，我想想還是算了吧，誰願意嫁給我一個瘸腿的？”姚兵對於自己，是自卑，且有點無意識自暴自棄的。

姚兵越是這般，姚大娘就越急得慌，找了自家老頭子說這事。老頭子也是沒辦法，只說：“他犟成這樣，我們有什麽辦法？嘴長在他身上，求還是不求，都他說了算。腿也長在他身上，走還是不走，也是他說了算。”

“那怎麽辦呀？”姚大娘著急，“就這麽任著他了？娶不到媳婦，我和你的老臉往哪擺。”

姚大爺吸了口氣，“我和你哪裏還有什麽老臉，這都不關老臉的事，誰不想自己兒子女兒事事順心呢。這要是不順心，也沒有辦法不是？”

“咱家兵子的腿是因為誰瘸的呀？”姚大娘不死心，“以前傅寧幫過兵子入行，現在就不能再幫我們兵子了？才多大事？這是他柳家欠我家兵子的，沒什麽理由推的。”

“你聽誰要推了？！”姚大爺看姚大娘說話不好聽起來，自己凝氣一聲吼：“你聽誰說不幫了？這不是咱們拉不這臉求人家麽？”

“到底說就不該要我們上門求，就看不到我家兵子過得不好，不知道幫襯一把麽？都是沒良心的，有良心不會自己過了好日子，就忘了我們兵子。要不是因為他家老五，我家兵子不至於媳婦都娶不到！”

姚大爺看姚大娘話說得越來越不好聽，也就懶得跟她講了。姚大娘心中憋悶，便又去跟秦香霞說了這事兒。秦香霞聽罷，也道：“我和他大哥也著急，要不這樣，我去跟傅寧說說，看她怎麽說，能不能再要我們兵子跟著她。”

“好啊！”姚大娘拍了下大腿，“你跟她熟，處得近，興許她聽你的。我可聽說了，現在她那鋪子不是一般人想進就能進的。要不是手藝過硬，再是缺人缺得緊的，她都不收呢！聽說就是鎮上的，哪怕是縣裏的，該不要還是不要。”

“人家鋪子發展起來了，自然了。做的都是全國各地的生意，收益好，誰不想進？想進的人越多，那自然就越難進。兵子不好意思去問，也是有道理的。當初他玩心大，跟柳成明瞎混，誤了事業，現在再要求人家傅寧，不好意思呢。”

“正是呢！”姚大娘微微睜了下眼睛，“我們兵子就是這麽說的。”

“應該不成問題的，他們柳家欠咱們兵子的，傅寧也是念舊情的人。只要兵子不是去混吃等死的，傅寧就不會不管。”秦香霞話說得有點滿，卻也是讓姚大娘放下心了。

等過了年，到了年初一往各家去拜年，秦香霞就找傅寧說了這事兒。傅寧聽罷，想了一下，開口道：“兵子不想出去了？”

“他就沒想出去過，這麽些年，都是硬著頭皮出去的呢。不好意思找你說，我就來找你了。你看能不能，再讓兵子跟著你，也好有口安穩飯吃。”

傅寧笑了笑，“香霞姐你太客氣了，我那鋪子原本就有姚兵的一分力。我一直以為他在外頭做得好，不願意回我這小鋪子裏。既然他混得不好，那幹什麽不回來？當初他跟著我的時候，幫了我不少忙。就那向明村小學的第一批校服，也都還是他幫著我趕出來的呢。”

秦香霞聽傅寧說這話，心裏便是一點壓力也沒有了，又說：“既然這樣，那我不如再請你幫件事兒！”

“什麽事兒，香霞姐你只管說就是了！”傅寧也豪爽道。

秦香霞道：“兵子雖然想留下來，但拉不下這個面子再回你的鋪子裏。我想啊，不管是我還是我媽，勸他都是沒用的。這個事，還非得你去說。你留他下來，他心裏舒服一點。倒不是為了捧著他，助長他氣焰。只是姚兵這孩子，這些年過得不好，又找不到媳婦，是真自卑了。”

傅寧明白秦香霞的意思，拉了秦香霞的手說：“放心吧，等我忙過這幾天，我就找他談話去。別人的話他不懂，我的話，應該還能□□作用。”

秦香霞點頭應了，又謝了傅寧一番。這話揭過不提，秦香霞又說了一遭她家的新房子好看什麽的，一直要到晌午，才回家去了。

+++

姚兵想了好幾日，也沒能從自我思考中打開自己的心房去找傅寧。說實在的，他怎麽不想回來？就是拉不下臉，但細細想想為什麽拉不下臉，又沒有什麽十足的理由。瞧著身邊兒人一個個都越過越好了，自己自卑，現在便是連求人也開不了口了。說是拉不下臉，其實就是不知道怎麽跨出這一步罷了。

年假過完了，自然還是要回廠子裏去。跟姚大爺姚大娘打了招呼，背包裝滿行囊，又是一年無依無靠在外。姚大娘急得慌，怎麽叫秦香霞去找傅寧，都說說妥了，怎麽到現在沒見有什麽動靜呢？

傅寧也是剛忙完，掐著時間來找姚兵，就見著他要走。她忙上去攔了，拉著他便問了一句：“怎麽還要走？”

姚兵倒還裝樣子，笑著道：“三嫂你來啦，我這出去打工呢，不打工在家也沒錢用啊。”

傅寧瞪了他一眼，“外頭到底有多好，沒親沒故的，有人說知心話麽？有人心疼你累不累麽？在家到底又哪裏不好，你這麽想往外頭去？”

被傅寧這麽一問，姚兵笑不出來了，看了傅寧老半晌，啞著嗓子說了句：“外頭真的一點都不好。”

“不好就留下，你以為你三嫂多不近人情。你的腿是因為我們成明傷的，出去混，也是因為成明失戀了，你才陪他出去的。這會兒，三嫂邀請你回來，幫著我，好好把鋪子經營下去。”

姚兵吸了吸鼻子，然後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好半晌說：“不好意思三嫂，我這沒出息的……”

“好了好了。”傅寧拿下他身上的背包，“安心留下來吧，你的婚事，也都包在三嫂身上了。”

姚大娘聽了這話眼睛一亮，拉了傅寧的胳膊：“他三嫂，這話真假的？”

傅寧把姚兵的包拿下來，伸手遞給姚大爺拿著，拉了秦香霞和姚大娘就往一邊兒去，然後小聲道：“這兩天我一直在想，大娘，我現在也就什麽話都直說了，姚兵年齡真的太大了，腿又不好，想找好人家的姑娘，往哪裏找去？”

“這我知道的。”姚大娘嘆了口氣，“要不問你真假幹什麽呢？只要你能給我們兵子找到差不多合適的，我們就謝天謝地了，哪裏還敢求什麽？說點不好聽的，現在就是有死了男人的，只要人品樣貌好，我們都不嫌棄。”

“倒也不需就是死了男人的。”傅寧道：“你們想想，咱們第六生產隊，還有哪家姑娘在家沒嫁出去呢？”

姚大娘和秦香霞都想了一下，最後當然也就想到了一個人——劉翠！這個生產隊，就剩劉翠沒嫁人了，人家話頭裏的老姑娘！

“合適麽？”姚大娘皺了一下眉。

“有什麽不合適的？”傅寧反問，“她家劉翠雖然悶了一點，長相也是平平，但好歹是個好姑娘不是？現在也不是以前了，誰還在意她家以前有過什麽醜事？那些醜事又跟劉翠有什麽關系，就這麽白糟蹋了一個好姑娘。”

姚大娘聽傅寧在這麽說，倒也覺得可以了，又看向秦香霞。秦香霞想了一陣，開口道：“那劉翠要是不嫌棄咱們兵子的腿，倒真是可以。你知不知道，這劉家為什麽不把劉翠往外地嫁？”

“我打聽過了。”傅寧道：“劉翠不願意嫁到外地去，說要麽嫁個離家近的，要麽做一輩子老姑娘，反正不嫁出去。要真是嫁出去了，在人家她就一個外人，被人欺負死了都沒娘家回，怎麽也不要嫁出去。”

“那她能不能瞧上咱們兵子？”姚大娘反倒也擔心起這事兒。

傅寧清了下嗓子，“到如今都沒有人給劉翠說過親事，這還是頭一遭，我不信這姑娘不掂量掂量。就我瞧著，八九不離十。再說姚兵是我的徒弟，她有什麽能瞧不起的？”

聽傅寧這麽一說，秦香霞和姚大娘這都安下心了。

傅寧也沒多耽擱，就去買了點東西，拉著秦香霞一起往劉家去了。自從當初帶著老五到劉家致歉後，傅寧就再也沒上過劉家的門。這十多年過去，沒想到還會去他家。到了劉家門上，喊了一下門，劉大娘和劉老漢也驚呆了。

揉了揉眼睛，兩人到門上，看著傅寧道：“傅寧？”

“是呀。”傅寧笑著道：“怎麽大爺大娘都不認識我了麽？”

“怎麽會喲？”劉大娘笑道：“難得你能上門，快進來坐吧。”

傅寧也沒客氣，拉了秦香霞一起進去。這會兒劉曾明和他兒子都不在家，倒是劉翠在家，聽說在房裏睡覺，傅寧也就沒叫她出來。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十多年沒上過門的人家，這會兒上門，說沒事人家都不信。傅寧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跟劉老漢和劉大娘說：“大爺大娘，我這回來，是想給你們劉翠說個人家。”

“說個人家？”劉老漢和劉大娘異口同聲，有點震驚，然後又收了驚訝之色，不好意思笑著道：“從來沒有人上門給我們翠兒說過親事，讓你見笑了。”

傅寧倒不笑，開口道：“大爺大娘，我們都明白。今天來呢，我也就不饒彎子了，給你們劉翠說的，就是姚家二兒子姚兵。他腿腳不好，但為人能幹踏實。現在在我鋪子裏幹活，讓媳婦孩子過好日子都沒問題的。這孩子心眼實，是個對媳婦孩子不二心的人，我瞧著不錯，配得上你家劉翠。”

等傅寧說完，劉大娘就稍嘆了口氣，眉宇間盡是無奈，道：“你道我們沒想過這事兒呢？那孩子是不錯，不是配得上咱們翠兒，是配得過呀！細說起來，我們翠兒有什麽呢？我們家又這個樣子，名聲不好，哪裏敢找人說親啊？”

秦香霞一聽這話，心裏的石頭一下子就落了地，只開口道：“既是這般，是好事呀！”

姚大娘伸手拉了拉秦香霞的手，“你們不嫌棄我們這樣的人家，是我們的福分呢！”

秦香霞笑了笑，“大娘，過去的事別說了。再說了，兒子兒媳不爭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把心思用在孫子身上，往後出息了，也是您二老的臉面。”

“也只能這麽著了。”劉大娘這麽說著，也是滿臉滿腹的無奈。

+++

姚兵和劉翠的婚事也終是成了，姚兵也成了“寧記”的又一成員，兩人生了孩子，生活滿足，也稱得上幸福美滿了。只是姚兵還記著一件事，也是柳成林和柳姝記著的——傅寧說過，她此生若還有一心願，便是開一場屬於她個人的時裝發布會。

柳姝大四畢業，正愁畢業作品沒選題，於是念頭一動，回來跟她老爸說，不如就幫她老媽把願望實現了。又找了姚兵，合三人之力，背著傅寧，偷偷摸摸做了整套方案。她把方案丟到傅寧面前的時候，傅寧看了一下，直有點楞神。

“你怎麽知道的？”傅寧問柳姝。

柳姝一笑，“還有我爸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麽？”

傅寧拿著方案就敲了一下柳姝的腦袋，“真不知怎麽養出這樣的閨女的？”

柳姝擡手捂了一下腦袋，“快看看滿意不滿意，滿意了我可就要實施了。我爸出資，我和姚兵叔叔進行方案實施。我聯系媒體和邀請嘉賓，他給租場地找人布置場地，幹體力活。”

傅寧嘴角含笑，又仔細看了看方案。方案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傅寧這麽多年來做的所有校服的展示，名為“校服大工廠”；第二部分是傅寧這麽多年以來，畫的所有設計手稿的那些禮服展示，名為“璞”。

“為什麽叫璞？”傅寧合上方案，看著柳姝問。

柳姝直起腰道：“返璞歸真，不就是老媽你的設計理念麽？在鄉下活了一輩子，不是璞，不是真，是什麽？”

傅寧又笑了，“很滿意，實施吧。”

“嘿嘿嘿。”柳姝就知道她老媽會答應，這可是她老媽的夢想，“可是……”

“所有禮服我都會在發布會之前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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