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忍走了。

他們帶著日向日差的屍體揚長而去。

木葉的大家恢覆了平靜的生活，繼續享受著珍惜的和平時光。

卡卡西這幾年裏養成了一個小小的習慣，一個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習慣。他總是會在去火影樓，或者從火影樓回來的時候朝著路邊的一個居酒屋看上一眼。他不一定會進去坐坐，只是記得這裏有個朋友，於是總會多看上一眼。

最開始說是為了任務方便裝作好友，可四年來，卡卡西已經分辨不出來是不是還是在演戲了。

他其實並不是個喜歡熱鬧的性格，大多數天才都這樣，有些離群。不過比起冰冷的單身公寓，好似永遠熱火朝天，永遠有笑容迎接著的居酒屋卻能讓他感覺到一股溫暖，一種像是他曾經從水門班體會到的溫暖。

今日的卡卡西也和往常一樣，在前去火影樓的路上瞥了一眼居酒屋的位置。

燈籠沒有被掛起，菜單黑板也沒有被擺出，就連門上的牌子也保持著[休息中]的樣子。

卡卡西停下了腳步，現在是十一點，毫無疑問的是居酒屋的營業時間。

“婆婆，酒井他今天是出去了嗎？”卡卡西走向了團子屋，病好之後的婆婆重新開業，大家喜歡的團子屋又回來了。

團子婆婆輕輕搖頭，“我是沒看到小五郎出去，今天早上就沒聽到什麽聲音，是不是昨晚去朋友家了？”

卡卡西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就算是去朋友家過夜，酒井也絕對不是遲到一小時也不開店的人。

除非……

他出事了。

卡卡西擡頭望了眼二樓的窗戶，那有一個小小的陽臺，他二話不說就躍起跳進陽臺，拉開沒有上鎖的窗戶，進了酒井的家中。

“忍者啊……就是不好好走路，喜歡走窗戶。”團子婆婆搖搖頭，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卡卡西經過廚房，廚房很整潔，垃圾桶也是空的，並沒有做過早飯的痕跡。

他朝著酒井的房間走去，敲了敲房門，隱約聽到其中有什麽聲響。

但是酒井是出了什麽事，卡卡西徑直撞開了門，卻發現房內並沒有他所預想的入侵者。

“酒井？”卡卡西看向抱膝坐在床上依靠著墻角的酒井，有些不解。

蜷縮著的人耳朵動了動，卻把自己抱得更緊了。

顯而易見，酒井的狀況不太對。

卡卡西凝神數秒，靠近床邊，問道：“封印出問題了？”

酒井沒有回應他，若不是卡卡西看到碎發遮掩下的眼睛是睜著的，他幾乎以為酒井睡著了或者暈過去了。

“失禮了。”卡卡西伸手撩起酒井的上衣衣擺，他下在後腰處的封印完好無損，也就是說酒井並不是因為九尾查克拉發作才露出這麽一副缺乏安全感的模樣。

確認之後卡卡西松了口氣，又伸出手探上酒井的額頭，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片炙熱。

“你發燒了。”卡卡西終於找到了原因，“我帶你去醫院。”溫度有些高，看起來不是尋常那種休息一下就好的小感冒。

聽到要去醫院，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的酒井猛地揮開了卡卡西的手，然後又把自己往墻角縮了縮。

“不……不去……”

酒井想起了他的老師，鹿久沒工作的時候經常回去醫院巡查。

他不敢見到鹿久，甚至不願意擡頭看一眼卡卡西。

只要一想到他們，酒井的腦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他們的死狀，一次又一次，而他根本無力阻止。

酒井不是鳴人，他沒有那種無論遇到什麽挫敗都能很快振作的心態，至始至終，他都默默承擔著所有失敗帶來的痛苦。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他一次次振作，卻也被一次次擊毀，他總是眼睜睜的看著大家的性命因為他的失敗而消失。

終於，他的心態的崩毀了。

他開始想，幹脆不要去改變劇情好了，這樣他也就不會痛苦，也不會產生什麽變數。

想想，萬一因為他的改變，佩恩襲擊木葉之後沒有覆活大家怎麽辦？萬一鳴人他們的最後沒有打敗大筒木輝夜怎麽辦？

也許按照原本的軌跡走才是最好的選擇，他不是那些才華橫溢運氣逆天的穿越者，他不能的保證自己每一個改動都能朝著好的方向前去。

在很多故事中，知曉未來的人總是活得十分痛苦，他們企圖改變悲慘的未來，卻總是敵不過，於是最終這些預言者都選擇了沈默。

酒井也試圖沈默，但他忘不了自己的恩師和朋友未來會怎麽死亡。

一方面他不堪於強大命運，想要選擇沈默。

另一方面，他又對抱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感到羞愧、自責。

他像個膽小鬼一樣蜷縮在此，不敢去見任何人，不敢被任何人知道他骯臟的心思。

如果一開始就遠離忍者的世界，如果他早在那場中忍考試之中死去，如果他穿越後能忘記前世的一切……

“卡卡西……”他因為高燒有些變調的嗓音輕喚著這個名字，“我……是不是不該活著？”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卡卡西楞住了，他想不到酒井怎麽會問這個問題，腦中不由得想起了當年鹿久說給他的話。

他這些年來也一直有註意酒井，在他看來酒井是一個聰明、狡黠、熱情、開朗的人，無論是面對日向的族長還是宇智波的天才，他總能輕易交好，絲毫沒有尋常人自慚形穢的表現。

自責、自卑？

卡卡西從未在酒井的身上看到過這些。

但是卡卡西忘了，酒井所展現出來了一切都是為了任務所表露的。

他要收集情報、他要交好更多的人，因此他不可以讓別人看到他的負面，他必須要依靠著熱情和善良吸引人，他需要用智慧和沈穩令人刮目相看……

他不是沒有煩惱，然而他表現出來的煩惱都是他和客人拉近距離的抱怨與吐槽。

一切的負面心情，一切的苦惱，都被深埋在心底，叫人窺視不到。

他是一個優秀的間諜型人才，是一個優秀的忍者，是一個令老師自豪的學生，是一個被客人喜歡的居酒屋老板。

但除此之外他方方面面都非常差勁。

我是不是不該活著？

為什麽死得不是我而是他們？

卡卡西其實也產生過這樣的念頭，乃至現在他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卡卡西打量著酒井，他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跡，他不知道是什麽刺激到了酒井，卻知道自己的回答也許會影響眼前這人的選擇。

“你會這麽想，那就更應該活著……”卡卡西將遮住左眼的護額擡上去，露出一道劃過眼睛的傷痕以及一只三勾玉的寫輪眼，“把活著當做懲罰，然後活下去吧。”

因為父親的自殺，卡卡西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死亡不能解決任何事，只有活著才能改變一切，也只有活人會感覺到痛苦。

他需要活著，活著讓那些非議他父親的人閉嘴，活著使用這只帶土留給他的寫輪眼，活著繼續琳和老師保護木葉的願望。

酒井出神地看著卡卡西的寫輪眼，他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觀看寫輪眼，也是第一次看這貫穿了一切悲劇的寫輪眼。

他想，卡卡西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才能活出這樣的話呢？

每一次被推入黑暗，都會遇到將他拉上來的希望，但每一次希望都會熄滅，然後再度陷入黑暗。

卡卡西心中的痛苦也許並不比他少多少。

“活著……”這真是最大的懲罰。

酒井輕笑了起來，疼痛的喉嚨卻讓他很快就咳嗽了起來。

卡卡西連忙從桌上給了到了杯水，冰冷的水一入口，酒井就覺得整個人都清明了很多。

“你說的沒錯，活著才是懲罰，是贖罪，是一切……”他念叨著，迷茫的眼中多了些神采。

與其抱著莫大的不甘於痛苦死去，不如試著活下去，為了那些死去的人活下去，為了那些活著的人去鬥爭。

若真有一天，他的改變帶來的更糟糕的結果，那他就更應該活下去。

像宇智波斑一樣，活下去，然後，不惜一切毀了這個失敗又痛苦的世界。

他的實力確實不夠強大，但在背地裏挑動戰爭卻是他的長處。

不過在此之前，他和命運的對抗還未結束，他絕不會就此認輸。

“我困了。”他看著卡卡西的寫輪眼說道。

他的臉上沒有平時的友善，也沒有方才絕望，只有一片平靜。

“好好睡一覺吧。”卡卡西柔聲說道，隨即寫輪眼中的勾玉飛快的轉動了起來。

“……多謝。”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誠摯地向卡卡西道謝，然後在幻術營造的美夢中沈沈睡去。

醒來後，就是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正如救世和搞事。

有卡卡西陪著和拉著，卡卡西也會好好教酒井做一個天才的。之後無論失敗還是成功，酒井都不會再有強烈的自怨自艾了，心態基本可以保持平穩。

於是我們接下來可以繼續走劇情啦！

其實這章我本來打算寫寫感情戲的，內容提要我都擬好了【作者的感情戲寫得超棒】（我所有的內容提要都是反話），結果寫完之後自己楞是一點感情戲都沒看到，反話都說不出口_(:з」∠)_

本文正文大概30章完結，番外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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