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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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定了，那就一生唯一人。
* * *
夜色寂靜，江清盯著外部天穹，意識清醒。遠處天空有一個黑點逐漸變大，馬車的模樣隨距離而愈加清晰。
“清瀾大人。”少女從朧車上下來，與花開院秀元告別，小聲地呼喚江清的名字。
“終於回來了。”
珱姬一入自己的閨房就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眼，兢兢業業守到她歸來的替身式神“砰”一聲化為小紙人，飄飄忽忽的落入江清手中。
“我下午給你帶了點甜點回來。不過看起來你不需要？”晃了晃手邊包裹著已經涼了的糕點，江清嗤笑，如願看見珱姬頓時紅了臉冒著熱氣的窘迫樣。
“來。”待終於欣賞夠她這樣子，江清向她招手，手中拿著一白色簪子。簪子小巧，上面雕著栩栩如生的櫻花，內斂而又極盡芳華；尾部並不像尋常簪子為避免劃傷而磨得圓潤，反而極為尖銳，好似於皮膚表層輕輕一劃就能見到底下的森森白骨。
“如何？”
“很漂亮！是清瀾大人自己做的嗎？”珱姬驚喜的看著簪子，有些手足無措。
“我用以前斬過的妖怪的白骨雕的，與秀元給你的彌彌切丸倒是相似。”
“如果那把刀不慎遺失了，就用它自保。”
珱姬用接過彌彌切丸的姿勢捧過骨簪，慎而又慎的收好：“謝謝您，清瀾大人。”
“小小的護身符罷了，弄壞了再做就是。”江清撇過頭，深感別扭。
“意義是不一樣的。”珱姬笑道，滿心的愉悅幾乎溢出，在對方徹底羞惱前去準備安睡。
根本睡不著啊······依舊尋了最讓自己感到舒適的房間角落坐下，懷抱著清瀾劍卻還是讓江清難以安心，於是導致了她根本無法入睡，只能一遍遍的數著外面樹上的葉和地面木頭紋路，無比空虛。
在這個時候，總會想起以前的事。
月彎彎，和小時候在蓮花塢看見的月亮一模一樣。腦海中故人的影像劃過，江清感到心裏堵得慌。
當時一氣之下隨親兄長跳崖，誰能想到沒有感受粉身碎骨之痛，卻一下跨越時空，到了東瀛。
“我好想你們啊······”淚水劃過面頰，幹透後又只餘下潔白的晶體黏在其上。夢裏蓮花朵朵開，隨風搖動；陽光溫暖的親吻著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女，無憂肆意。
白煙縷縷，煙草的氣息在房間中飄蕩，悠悠然又與空氣混為一體。
金色長發一閃而過，金色的眼眸中映著歪頭睡著的少女，滿心愛戀與心疼。
“就確定是她了嗎？”
夜風寒冷，花開院秀元站在庭院內，剛送珱姬回去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衣服沾染冰涼的氣息。
“自然。”懶懶的男聲自樹上響起，繾綣的酒香散發陣陣餘韻，與煙草味難舍難分，“只能是她。”
還以為會是櫻姬呢。秀元習慣性的勾起一個弧度，滿是看好戲的態度。
不論是哪裏的貴族真是一樣無趣。
看著所有人對城主低頭傾首、阿諛奉承，向來不耐這些的江清在珱姬治好病人時就早早的躲了出去。
呆在這沈悶的城主府，還不如趁此去找花開院秀元問一些事。
有花開院氏的陰陽師在，而且她不久把這周圍清掃了一遍，短時間內沒有問題。在逢魔時刻前回到珱姬身邊便是。江清如是想。
不過在離開前再去看一遍吧，清掃徹底些也好放心點。
“······豐成······澱夫人······”
隨意的在城主府外圍閑逛，順便解決幾只不長眼的妖怪。偶然聽見有陰影角落有人在說著什麽，隱隱約約似乎還提到了珱姬和其他幾位身負異能的公主殿下，江清不欲多管閑事，轉身就走。總歸是豐成家的那位夫人要給兒子娶側室，這與她一個外人又有何幹系。
······雖然是這麽說，但還是感覺很不好啊，讓乖乖巧巧的珱姬嫁去豐成家什麽的。先前她探聽時聽到關於大阪城的一些不好的傳言，以及遠眺所見到的密不透風的黑色濃郁妖氣，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這些日子京都妖怪愈發猖狂，讓她有些不好的預感——也許某個□□在所有人沒註意時就已經埋下，只等有心人點燃，然後爆炸。
在這些陰氣的包裹中，體內靈力混亂，修煉寸步不進，若再待下去，不想走火入魔便只能是結陰丹，走上兄長絕不希望還千方百計阻止她走上的路了。
“是他啊，你們的關系還真是不錯。”江清暫時離了珱姬，留下小紙人在她的身邊，前往花開院家拜訪，在客房內端坐品茶，面色古怪，“居然讓妖怪隨意進出陰陽師住宅，你的兄長都沒說什麽嗎？”
就在她開口的一剎那，淡淡的妖氣不容人忽視的闖入她感知範圍內，似流水縈繞，遲遲不去。
那人笑容恣意，黑色妖紋全力伸展張揚。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①”低沈磁性的聲音自薄唇微張中流出，念出淫靡的紅艷詩詞也絲毫不顯羞恥。
本想回答江清的疑問，哪想就這麽被人搶了先——還是當著自己的面“疑似”告白。
花開院秀元不緊不慢地呷一口茶，打算旁觀，聽清奴良滑瓢念了什麽時，風淡雲輕的面容一瞬間僵硬。
“你······想死嗎？！”熱氣上湧，江清不禁字正腔圓的怒罵，她下意識清瀾劍出鞘，銀光閃過伴隨殺氣和靈壓，震得屋內滿是“乒鈴乓啷”的聲音。
“小奴良，你知道這句詩是什麽意思嗎？”花開院秀元不忍的看奴良滑瓢被少女用劍指著一臉茫然無措，開口道。
“自然是讚美面前的美人。”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嘖。”江清收劍，目光冷冽。
花開院秀元左看右看，笑瞇瞇沒有再說。
再說的話適得其反可就不好了。不僅是他，奴良滑瓢那個角度更是能看見少女白瓷似的耳垂微紅
——要拿下沒完全開竅的對情愛懵懵懂懂的清瀾姬，總要慢慢來。
沈寂半晌，落在身上的灼熱目光如芒在背，於是江清狀做隨意的說：“京都的妖氣雜亂的讓我鼻子都要爛了。也許你們知道是怎麽回事？”
“大阪城。羽衣狐。”雖然花開院秀元只說了這六個字，但江清一直在翻閱史書典籍，陰陽師的一些手記她也與他借了看，還有有事沒事去打聽的一些消息，她立刻反應過來是什麽事將要發生，神色一淩。
“鵺。”
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安倍晴明。
心情沈重的走出花開院家，某妖怪跟在少女身邊，用他所說的“畏”將江清納入範圍內，還仗著不被別人看見，不斷地拿出點她喜愛的小玩意兒討她歡心，還在她不註意的情況下摸摸碰碰的吃了不少豆腐。
“你不會一直在我旁邊偷窺吧······”江清難得自戀了一回，畢竟奴良滑瓢表現出來對她的熟悉度實在是不可能兩人短短幾面就可能達成的。
不過她也沒想到那廝會這麽光明正大的點頭。
“······”
“你到底看上了我哪裏？”江清郁郁的問，“若說這一副皮相，妖怪中不乏有更美艷的。”
“我不溫柔，常被他們嘲笑不想姐姐那樣賢惠，平時玩鬧和訓練時更是和男性弟子混在一起。你······”
江清不解的皺眉，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似乎隨她的時間一同靜止的幹凈平整的紫色衣袍，幹脆閉上了嘴。
“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只是你了。”奴良滑瓢勾唇笑道，思索片刻，只說了這麽一句，便如煙霧消散，留下江清滿臉通紅的呆立著。
那家夥······
意外地會講話啊······
江清感受到左胸腔心臟“撲通撲通”的彈跳，從未有過的感覺幾乎要傾瀉而下。
靜止的時間重新走動。
只差一個“意外”。
江清覺得，自從上次徹底坦白後，奴良滑瓢似乎越發大膽了。
夜色尚淺，星光點點。珱姬又一次去往花開院家，只留下替身式神安靜無言的與江清相伴。
想著又要獨自度過漫漫長夜，江清握緊了劍，目光憂郁。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②”
“真是大膽呢，妖怪先生。”不過看著外面發了一會兒呆，回頭就看見一個男人慵懶的躺著，手中煙鬥白煙飄蕩，“那是，城主的煙鬥？”
江清的目光游移，有些愕然。難怪之前城主大發雷霆，差點兒沒在珱姬面前崩住疼愛女兒的好父親形象。
“這東西挺不錯的。”奴良滑瓢隨口一提，後露出一個笑容，道，“要不要去外面呢？”
“外面？”江清詫異，“不行，我······”
“珱姬去了花開院府，你為什麽一定要待在這裏呢？”
“有花開院的陰陽師和他們的結界，你完全無須擔憂——更何況，他們是不會在夜裏闖入公主閨房的。”
撇了撇嘴，幼稚的“哼哼”兩聲，她算是默認了奴良滑瓢的提議。她並不討厭這三番五次來打探的妖怪露出的那種勢在必得的模樣。
也許和他出去，能有意外的收獲。
“那麽······走吧。”伸手，他將少女打橫抱起。
“餵！”江清被他大膽的舉動驚了一下，身體僵硬，但剩下的話全被堵在了撲面而來的夜風當中。
街道燈火闌珊，人聲喧嘩，江清不自在的縮了縮身子，看的奴良滑瓢又是一笑。
“到了。”停在一扇門前，他將人放下。註視著好奇張望的少女，心臟好像有一個地方陷下去了。
軟軟的，又異常溫暖。
江清並不意外能在這裏看見形形色色的妖怪。
畢竟心底也有些許猜測，這是大概就是“啊，果然是這樣”的感覺。
身為一組的總大將，奴良滑瓢在京都有自己的“總部”也不是很驚訝嘛。
妖怪們似乎對總大將帶來的人十分好奇，紛紛圍上去觀望，發出驚嘆的聲音。
“這就是······”
“總大將為了追她每天都去找的······”
“陰陽師清瀾姬嗎！”
“我不是陰陽師呀。”江清下意識反駁，但因為被奴良滑瓢搭肩摟著，不自在的抖了抖，聲音都弱氣了很多。
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的奴良滑瓢笑容更勝，並沒有放開手，轉而開口：“怎麽樣，鴉天狗。”
“我認輸了，確實是一位絕世美人。”
聽到這話，江清的臉微紅。
她一開始也是那種溫婉型的美人，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原先溫順的容貌和性格都隨著愈發精進的劍術而更加張揚艷麗，氣勢更是迫人，當面誇她的話語漸漸地多了對她的敬畏，哪有如此直白的讚揚，他們最多也只是私下議論。
因為穿越而時間靜止在少女時期，隱隱有些飛揚的容顏尚且帶著稚嫩，況且她身形纖細，整個人都顯得小巧溫軟。
上一次這麽誇她的，好像是厭離姐姐。
江清勾唇，看向面前的妖怪的眸色都溫軟了幾分。
跪坐在一邊穿著白色和服的女子嘟唇，發出不滿的聲音。江清看去，立即深陷在了她那雙猩紅色的眼眸中。
真是個漂亮的美人啊······
在此時，奴良滑瓢微微偏頭，開口道：“別擔心，他們都是我的屬下。”
江清身子一僵，隨即又放松，悄悄把手從清瀾劍上移開。然後，奴良滑瓢起身，將她獨自留在了原地。
欸？江清懵懵的看著一群小妖怪圍上來，清晰地從他們眼中看見了善意，不禁手足無措，生怕會不留神傷到他們。
奴良滑瓢叼著煙鬥，在江清控訴的目光中走開。
“吶吶，我來教你玩游戲吧！”納豆小僧扯著江清的衣袖，相當大膽，全然不見對“陰陽師清瀾姬”的懼怕。
手握折扇，輕輕向前丟去，折扇輕巧的卡上終點，又引得周圍陣陣驚呼此起彼伏。
“‘夢浮橋’，50分！”
“好厲害！”
“真的是第一次玩嗎！”
······
身邊熱鬧非凡，小妖們毫不吝嗇地表達了對江清的喜愛。在這樣的氛圍感染下，江清不自覺的卸下心防，將自己融入熱鬧當中。
嗯？
陰影投下，江清疑惑擡頭，男人放大的俊美面容映入眼簾，她的呼吸一滯，被衣袖遮擋的手緊張的拽著一小塊衣料，
“江清，”他正色，開口，“和我結為夫妻吧。”
“欸？”江清驚訝的瞪大眼。
一瞬間，世界寂靜，好像就只剩下了她和對面的人。
“總大將！先等一下！”
“你剛才在說什麽？這個女人是個人類哦？！你想和人類親近嗎？！”
鴉天狗崩潰的喊道，手中端著的酒四濺。
“奴良滑瓢！你等一下！這個女人有哪一點好了？！”
“雪女，問題不在那裏。”
“雪麗。”奴良滑瓢偏頭，“她是一個比你認為的還要好太多的女人。”
“現，現在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清清冷冷的雪女臉頰爆紅，“你這個······變態！”
“我要把你殺了！奴良滑瓢你這個笨蛋，你去死吧！”
無視了鴉天狗的聲音，雪白的雪女散發冷氣，沖出了房間。
江清看著一切發生，回頭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渣男。
奴良滑瓢註意到心愛的少女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暗地裏抽了抽嘴角。不管怎麽說，好不容易把人拐來了，目的總要達成。
“江清，你對我是特別的存在。”
“我一直註意著你。對你的情意越來越強。”
“簡單來講，我就是愛上你了。”
“江清，做我的女人吧。”
奴良滑瓢看向江清，深情款款，告白也是足以讓人臉紅心跳，但江清只楞了一會兒，就回過了神。
雖然她的確有被他打動，可是，誰又知道她能在這裏呆上多久？
她不敢去想那個未來，移開了目光。
奴良滑瓢倒也沒有想要她立即回答，說讓她好好考慮考慮，在天微亮的時候將人悄無聲息的送回城主府。
“如何？這不是好好的嗎？”
“嗯。”穿著櫻色和服的少女放下朧車的簾，輕笑。
作者有話要說： 註：①《麗人行》杜甫
②清代納蘭性德《蝶戀花·辛苦最憐天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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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靜，江清盯著外部天穹，意識清醒。遠處天空有一個黑點逐漸變大，馬車的模樣隨距離而愈加清晰。
“清瀾大人。”少女從朧車上下來，與花開院秀元告別，小聲地呼喚江清的名字。
“終於回來了。”
珱姬一入自己的閨房就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眼，兢兢業業守到她歸來的替身式神“砰”一聲化為小紙人，飄飄忽忽的落入江清手中。
“我下午給你帶了點甜點回來。不過看起來你不需要？”晃了晃手邊包裹著已經涼了的糕點，江清嗤笑，如願看見珱姬頓時紅了臉冒著熱氣的窘迫樣。
“來。”待終於欣賞夠她這樣子，江清向她招手，手中拿著一白色簪子。簪子小巧，上面雕著栩栩如生的櫻花，內斂而又極盡芳華；尾部並不像尋常簪子為避免劃傷而磨得圓潤，反而極為尖銳，好似於皮膚表層輕輕一劃就能見到底下的森森白骨。
“如何？”
“很漂亮！是清瀾大人自己做的嗎？”珱姬驚喜的看著簪子，有些手足無措。
“我用以前斬過的妖怪的白骨雕的，與秀元給你的彌彌切丸倒是相似。”
“如果那把刀不慎遺失了，就用它自保。”
珱姬用接過彌彌切丸的姿勢捧過骨簪，慎而又慎的收好：“謝謝您，清瀾大人。”
“小小的護身符罷了，弄壞了再做就是。”江清撇過頭，深感別扭。
“意義是不一樣的。”珱姬笑道，滿心的愉悅幾乎溢出，在對方徹底羞惱前去準備安睡。
根本睡不著啊······依舊尋了最讓自己感到舒適的房間角落坐下，懷抱著清瀾劍卻還是讓江清難以安心，於是導致了她根本無法入睡，只能一遍遍的數著外面樹上的葉和地面木頭紋路，無比空虛。
在這個時候，總會想起以前的事。
月彎彎，和小時候在蓮花塢看見的月亮一模一樣。腦海中故人的影像劃過，江清感到心裏堵得慌。
當時一氣之下隨親兄長跳崖，誰能想到沒有感受粉身碎骨之痛，卻一下跨越時空，到了東瀛。
“我好想你們啊······”淚水劃過面頰，幹透後又只餘下潔白的晶體黏在其上。夢裏蓮花朵朵開，隨風搖動；陽光溫暖的親吻著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女，無憂肆意。
白煙縷縷，煙草的氣息在房間中飄蕩，悠悠然又與空氣混為一體。
金色長發一閃而過，金色的眼眸中映著歪頭睡著的少女，滿心愛戀與心疼。
“就確定是她了嗎？”
夜風寒冷，花開院秀元站在庭院內，剛送珱姬回去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衣服沾染冰涼的氣息。
“自然。”懶懶的男聲自樹上響起，繾綣的酒香散發陣陣餘韻，與煙草味難舍難分，“只能是她。”
還以為會是櫻姬呢。秀元習慣性的勾起一個弧度，滿是看好戲的態度。
不論是哪裏的貴族真是一樣無趣。
看著所有人對城主低頭傾首、阿諛奉承，向來不耐這些的江清在珱姬治好病人時就早早的躲了出去。
呆在這沈悶的城主府，還不如趁此去找花開院秀元問一些事。
有花開院氏的陰陽師在，而且她不久把這周圍清掃了一遍，短時間內沒有問題。在逢魔時刻前回到珱姬身邊便是。江清如是想。
不過在離開前再去看一遍吧，清掃徹底些也好放心點。
“······豐成······澱夫人······”
隨意的在城主府外圍閑逛，順便解決幾只不長眼的妖怪。偶然聽見有陰影角落有人在說著什麽，隱隱約約似乎還提到了珱姬和其他幾位身負異能的公主殿下，江清不欲多管閑事，轉身就走。總歸是豐成家的那位夫人要給兒子娶側室，這與她一個外人又有何幹系。
······雖然是這麽說，但還是感覺很不好啊，讓乖乖巧巧的珱姬嫁去豐成家什麽的。先前她探聽時聽到關於大阪城的一些不好的傳言，以及遠眺所見到的密不透風的黑色濃郁妖氣，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這些日子京都妖怪愈發猖狂，讓她有些不好的預感——也許某個□□在所有人沒註意時就已經埋下，只等有心人點燃，然後爆炸。
在這些陰氣的包裹中，體內靈力混亂，修煉寸步不進，若再待下去，不想走火入魔便只能是結陰丹，走上兄長絕不希望還千方百計阻止她走上的路了。
“是他啊，你們的關系還真是不錯。”江清暫時離了珱姬，留下小紙人在她的身邊，前往花開院家拜訪，在客房內端坐品茶，面色古怪，“居然讓妖怪隨意進出陰陽師住宅，你的兄長都沒說什麽嗎？”
就在她開口的一剎那，淡淡的妖氣不容人忽視的闖入她感知範圍內，似流水縈繞，遲遲不去。
那人笑容恣意，黑色妖紋全力伸展張揚。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①”低沈磁性的聲音自薄唇微張中流出，念出淫靡的紅艷詩詞也絲毫不顯羞恥。
本想回答江清的疑問，哪想就這麽被人搶了先——還是當著自己的面“疑似”告白。
花開院秀元不緊不慢地呷一口茶，打算旁觀，聽清奴良滑瓢念了什麽時，風淡雲輕的面容一瞬間僵硬。
“你······想死嗎？！”熱氣上湧，江清不禁字正腔圓的怒罵，她下意識清瀾劍出鞘，銀光閃過伴隨殺氣和靈壓，震得屋內滿是“乒鈴乓啷”的聲音。
“小奴良，你知道這句詩是什麽意思嗎？”花開院秀元不忍的看奴良滑瓢被少女用劍指著一臉茫然無措，開口道。
“自然是讚美面前的美人。”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嘖。”江清收劍，目光冷冽。
花開院秀元左看右看，笑瞇瞇沒有再說。
再說的話適得其反可就不好了。不僅是他，奴良滑瓢那個角度更是能看見少女白瓷似的耳垂微紅
——要拿下沒完全開竅的對情愛懵懵懂懂的清瀾姬，總要慢慢來。
沈寂半晌，落在身上的灼熱目光如芒在背，於是江清狀做隨意的說：“京都的妖氣雜亂的讓我鼻子都要爛了。也許你們知道是怎麽回事？”
“大阪城。羽衣狐。”雖然花開院秀元只說了這六個字，但江清一直在翻閱史書典籍，陰陽師的一些手記她也與他借了看，還有有事沒事去打聽的一些消息，她立刻反應過來是什麽事將要發生，神色一淩。
“鵺。”
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安倍晴明。
心情沈重的走出花開院家，某妖怪跟在少女身邊，用他所說的“畏”將江清納入範圍內，還仗著不被別人看見，不斷地拿出點她喜愛的小玩意兒討她歡心，還在她不註意的情況下摸摸碰碰的吃了不少豆腐。
“你不會一直在我旁邊偷窺吧······”江清難得自戀了一回，畢竟奴良滑瓢表現出來對她的熟悉度實在是不可能兩人短短幾面就可能達成的。
不過她也沒想到那廝會這麽光明正大的點頭。
“······”
“你到底看上了我哪裏？”江清郁郁的問，“若說這一副皮相，妖怪中不乏有更美艷的。”
“我不溫柔，常被他們嘲笑不想姐姐那樣賢惠，平時玩鬧和訓練時更是和男性弟子混在一起。你······”
江清不解的皺眉，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似乎隨她的時間一同靜止的幹凈平整的紫色衣袍，幹脆閉上了嘴。
“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只是你了。”奴良滑瓢勾唇笑道，思索片刻，只說了這麽一句，便如煙霧消散，留下江清滿臉通紅的呆立著。
那家夥······
意外地會講話啊······
江清感受到左胸腔心臟“撲通撲通”的彈跳，從未有過的感覺幾乎要傾瀉而下。
靜止的時間重新走動。
只差一個“意外”。
江清覺得，自從上次徹底坦白後，奴良滑瓢似乎越發大膽了。
夜色尚淺，星光點點。珱姬又一次去往花開院家，只留下替身式神安靜無言的與江清相伴。
想著又要獨自度過漫漫長夜，江清握緊了劍，目光憂郁。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②”
“真是大膽呢，妖怪先生。”不過看著外面發了一會兒呆，回頭就看見一個男人慵懶的躺著，手中煙鬥白煙飄蕩，“那是，城主的煙鬥？”
江清的目光游移，有些愕然。難怪之前城主大發雷霆，差點兒沒在珱姬面前崩住疼愛女兒的好父親形象。
“這東西挺不錯的。”奴良滑瓢隨口一提，後露出一個笑容，道，“要不要去外面呢？”
“外面？”江清詫異，“不行，我······”
“珱姬去了花開院府，你為什麽一定要待在這裏呢？”
“有花開院的陰陽師和他們的結界，你完全無須擔憂——更何況，他們是不會在夜裏闖入公主閨房的。”
撇了撇嘴，幼稚的“哼哼”兩聲，她算是默認了奴良滑瓢的提議。她並不討厭這三番五次來打探的妖怪露出的那種勢在必得的模樣。
也許和他出去，能有意外的收獲。
“那麽······走吧。”伸手，他將少女打橫抱起。
“餵！”江清被他大膽的舉動驚了一下，身體僵硬，但剩下的話全被堵在了撲面而來的夜風當中。
街道燈火闌珊，人聲喧嘩，江清不自在的縮了縮身子，看的奴良滑瓢又是一笑。
“到了。”停在一扇門前，他將人放下。註視著好奇張望的少女，心臟好像有一個地方陷下去了。
軟軟的，又異常溫暖。
江清並不意外能在這裏看見形形色色的妖怪。
畢竟心底也有些許猜測，這是大概就是“啊，果然是這樣”的感覺。
身為一組的總大將，奴良滑瓢在京都有自己的“總部”也不是很驚訝嘛。
妖怪們似乎對總大將帶來的人十分好奇，紛紛圍上去觀望，發出驚嘆的聲音。
“這就是······”
“總大將為了追她每天都去找的······”
“陰陽師清瀾姬嗎！”
“我不是陰陽師呀。”江清下意識反駁，但因為被奴良滑瓢搭肩摟著，不自在的抖了抖，聲音都弱氣了很多。
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的奴良滑瓢笑容更勝，並沒有放開手，轉而開口：“怎麽樣，鴉天狗。”
“我認輸了，確實是一位絕世美人。”
聽到這話，江清的臉微紅。
她一開始也是那種溫婉型的美人，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原先溫順的容貌和性格都隨著愈發精進的劍術而更加張揚艷麗，氣勢更是迫人，當面誇她的話語漸漸地多了對她的敬畏，哪有如此直白的讚揚，他們最多也只是私下議論。
因為穿越而時間靜止在少女時期，隱隱有些飛揚的容顏尚且帶著稚嫩，況且她身形纖細，整個人都顯得小巧溫軟。
上一次這麽誇她的，好像是厭離姐姐。
江清勾唇，看向面前的妖怪的眸色都溫軟了幾分。
跪坐在一邊穿著白色和服的女子嘟唇，發出不滿的聲音。江清看去，立即深陷在了她那雙猩紅色的眼眸中。
真是個漂亮的美人啊······
在此時，奴良滑瓢微微偏頭，開口道：“別擔心，他們都是我的屬下。”
江清身子一僵，隨即又放松，悄悄把手從清瀾劍上移開。然後，奴良滑瓢起身，將她獨自留在了原地。
欸？江清懵懵的看著一群小妖怪圍上來，清晰地從他們眼中看見了善意，不禁手足無措，生怕會不留神傷到他們。
奴良滑瓢叼著煙鬥，在江清控訴的目光中走開。
“吶吶，我來教你玩游戲吧！”納豆小僧扯著江清的衣袖，相當大膽，全然不見對“陰陽師清瀾姬”的懼怕。
手握折扇，輕輕向前丟去，折扇輕巧的卡上終點，又引得周圍陣陣驚呼此起彼伏。
“‘夢浮橋’，50分！”
“好厲害！”
“真的是第一次玩嗎！”
······
身邊熱鬧非凡，小妖們毫不吝嗇地表達了對江清的喜愛。在這樣的氛圍感染下，江清不自覺的卸下心防，將自己融入熱鬧當中。
嗯？
陰影投下，江清疑惑擡頭，男人放大的俊美面容映入眼簾，她的呼吸一滯，被衣袖遮擋的手緊張的拽著一小塊衣料，
“江清，”他正色，開口，“和我結為夫妻吧。”
“欸？”江清驚訝的瞪大眼。
一瞬間，世界寂靜，好像就只剩下了她和對面的人。
“總大將！先等一下！”
“你剛才在說什麽？這個女人是個人類哦？！你想和人類親近嗎？！”
鴉天狗崩潰的喊道，手中端著的酒四濺。
“奴良滑瓢！你等一下！這個女人有哪一點好了？！”
“雪女，問題不在那裏。”
“雪麗。”奴良滑瓢偏頭，“她是一個比你認為的還要好太多的女人。”
“現，現在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清清冷冷的雪女臉頰爆紅，“你這個······變態！”
“我要把你殺了！奴良滑瓢你這個笨蛋，你去死吧！”
無視了鴉天狗的聲音，雪白的雪女散發冷氣，沖出了房間。
江清看著一切發生，回頭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渣男。
奴良滑瓢註意到心愛的少女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暗地裏抽了抽嘴角。不管怎麽說，好不容易把人拐來了，目的總要達成。
“江清，你對我是特別的存在。”
“我一直註意著你。對你的情意越來越強。”
“簡單來講，我就是愛上你了。”
“江清，做我的女人吧。”
奴良滑瓢看向江清，深情款款，告白也是足以讓人臉紅心跳，但江清只楞了一會兒，就回過了神。
雖然她的確有被他打動，可是，誰又知道她能在這裏呆上多久？
她不敢去想那個未來，移開了目光。
奴良滑瓢倒也沒有想要她立即回答，說讓她好好考慮考慮，在天微亮的時候將人悄無聲息的送回城主府。
“如何？這不是好好的嗎？”
“嗯。”穿著櫻色和服的少女放下朧車的簾，輕笑。
作者有話要說： 註：①《麗人行》杜甫
②清代納蘭性德《蝶戀花·辛苦最憐天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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