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riah知道自己搞事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裝乖巧，表現的安靜如雞。

但Reid臉色仍然很難看，他坐在輪椅上，守在床邊，戴著護頸，嘴唇蒼白，有點像只生氣的鴨子。

但Uriah不敢笑，她很慫，偷偷地觀察了一陣他的臉色，想把身子坐起來一些。

Reid面無表情地把眼珠子轉向她這邊，“別亂動，你摔斷了一根肋骨，右手手腕關節脫位，而且頭部受傷縫了三針，”頓了頓，低聲道：“你需要好好休息。”

見他肯和自己說話了，盡管非常簡短，Uriah松了口氣，左手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臉，“我破相了嗎？”

她這麽問，讓Reid忽然鼻尖酸澀，喉嚨抽痛，他沙啞地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萬一、你——你怎麽能這麽做？！”

Uriah楞了楞，她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質問和責備，可他的眼神卻是恐懼無助的。

是啊，萬一她為了救他死掉了，背負這份死亡和沈重的，只能是他。

Uriah想了想，歉意地回答他，“對不起，我下次不會這麽做了。”

她帶著誠意，話裏卻沒有真心。

Reid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從她昏倒之後他的大腦就處於極度混亂當中，他想了這個問題無數遍，想過她的答案無數遍，可是，這算什麽？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他真有種氣到想笑，氣到肝疼胃疼心疼發顫，氣到想罵人的沖動。

可是望著Uriah的眼睛，Reid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Uriah的表情忽然變得驚慌失措起來，她一邊艱難地試圖撐起自己，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對對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都是我不對！我錯了、我真的真的真的錯了！”

直到她冰涼的手指拂去他臉上的濕潤，Reid氣到莫名委屈，他閉上眼睛，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嗓音嘶啞，“對不起？對不起，可我不能接受你的道歉，我不能，我不能原諒你。”

“好好好，”Uriah慌亂極了，沒頭沒腦地哄他，“不原諒就不原諒，沒關系啊，你不要原諒我，只求你別——”

“你說什麽，”Reid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沒關系？你根本無所謂嗎？你到底在乎什麽？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你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在乎！”Uriah被他說急了，聲調猛地拔高，“那你要我怎麽辦啊！要我眼睜睜看著你中槍嗎？”

“那我就可以眼睜睜看著你受傷嗎！”Reid針鋒相對，眼角紅透，“你就指望我能心安理得嗎？”

Uriah被這句話刺傷了，她沒辦法否認。

[我曾經失去過你，你怎麽會明白當我參加你的葬禮，真心希望死去的人是自己的心情呢？你又怎麽可能知道，明明是從可怕的噩夢中醒來，卻仍舊渴望在夢裏見到你，像心甘情願被詛咒似的，一遍遍的回味肝腸寸斷，一次次的體驗陷入絕望，你把我獨自留在黑暗裏……你怎麽能這麽做？]

“我就是做了，又怎樣？”她雙眼睜大，淚水從臉頰滾落，“你想要什麽樣的公平，你的死活都與我無關嗎？是嗎？抱歉，就算你能做到，我不行！”

話音決絕地落下，就和她臉上的神情一樣，義無反顧，令人心驚。

Reid震住了，竟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半響，他才意識到他們在吵架，就像彼此相愛的人一樣在吵架，像彼此相愛的人那樣，互相傷害。

有些話總是不經大腦就說出口了，當他聽清的時候，當她聽見的時候，一瞬間讓鮮血淋漓。

“我的死活和你有什麽關系，”Reid輕聲說，連他自己也察覺了那絲透骨的涼意，“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做，你算什麽？你是我的什麽人？噢，也許你就是你整天沒事可做，愛好到處管別人死活？”

一陣令人難堪的寂靜。

“……請你出去，”Uriah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幽沈，平靜而壓抑，“現在、立刻、出去。”

最終不歡而散。

直到兩人出院，各自回到一同居住的公寓，各自回到各自住處的樓層，也沒有講過一句話。

最近就連BAU小組的成員們都無法忽視天才博士身上旋繞的低氣壓了。

他們的體諒是假裝若無其事，只不過——也該夠了吧！

“Well……你還好嗎？”

一周之後的某個夜晚，匡提科大樓裏空曠的辦公室，大家陸陸續續下班離開。今天Rossi因為有些文件要處理就留的晚了點，等他準備回家的時候，註意到辦公區還有一個人沒走，還坐在位置上看書。

他輕輕合上門，走到休息區泡了兩杯咖啡，慢悠悠地晃到Reid跟前，“有時候我真的很擔心你那單薄的小身體，誠實地講，你現在每天睡眠的時間是多久？”

“三個鐘，我沒事。”Reid避重就輕地說，“這並不影響我的工作。”

Rossi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了一眼他不自知緊皺的眉頭，聲音溫和，“Uriah的傷好點了嗎，你最近去看過她沒？”

Reid翻頁的手指一頓，低聲說：“我……我最近都沒有碰見她。”

Rossi驚訝地挑起一邊眉毛，“她躲著你了？”

“沒有，”他擡起頭看著Rossi，終於變了神情，半分沮喪，半分無措，“是我，我不知道，在發生了那樣的事後……”

“看樣子你們還沒和好，”Rossi點點頭，試探地說道：“我能問問原因嗎，畢竟當時你們看起來可不像是一般的情侶吵架。”

Reid一怔，視線不自覺地垂落。

“不會吧……”Rossi帶著至少一絲僥幸地問，“所以你們，還沒在一起？”

Reid抿著嘴點了下頭。

“好吧，這可有點難辦了，先不管原因，事情的結果是你對一個你喜歡的，並且在危急時刻替你擋槍的女孩發火了，至今還沒和好，對嗎？”Rossi琢磨了片刻，不由猜測，“難道她對你做了……很壞很壞的事？”

“不是那樣的，”Reid的表情很沈重，他很是懊悔，也很迷茫，“我一開始生氣是因為我不希望她為了我受傷，我害怕……她會像Maeve一樣離我而去，可是後來，我發現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那才是真正讓我感到憤怒，也感到心痛的事。”

Rossi靜靜地聽著。

“我只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也許會是很糟糕的結果，”Reid停下來想了想，輕輕地，聲音沙啞地說：“我害怕自己害死她。”

“你不能將Maeve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Reid，你知道這一點的，”Rossi在內心嘆了口氣，低聲說：“我們都為這個工作犧牲了很多，時間、自由、感情……全都是些非常重要的東西，有時甚至是我們最珍視的人。當然，我們可以逃避，這並不是值得羞愧的事情，但我們終究沒辦法逃離。”

“以我的經驗來看，雖然有幾個反面例子，但不失為很好的教訓，”Rossi淡淡笑了笑，帶著一絲自我調侃的意味，“當你沒辦法對一件事下定決心的時候，就不要做任何決定。感情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吵架也一樣，與其自己在角落裏鉆牛角尖、胡思亂想，不如問問對方的想法，讓她來決定。因為你現在既不願放棄，也沒有勇氣向前，對嗎？”

簡直一針見血。

“你說的對，”Reid臉上浮現出不安的神色，“這樣真的可行嗎？我把事情弄的一團糟，我當時氣得有點失去理智，我說、說了無法挽回的話，如果她不肯原諒我……”

“Ok~ok~打住，小夥子，”Rossi輕快地眨了下眼睛，“你先去道歉，如果她真的不肯原諒你，我們再來想辦法！現在，已經很晚了，像我這樣的老人家可熬不起夜，行行好，你趕快回家吧！對了，如果你方便的話，請幫我向那位英勇美麗的小姐帶聲問候~”

Reid不禁輕輕笑了，合上書本，“好吧，謝謝你，Rossi。”

“不必客氣，希望明天能聽見好消息。”

回家的路上Reid順便去‘喵嗚甜品’買了盒芝士蛋撻，希望能夠帶來一些幫助，現在時間不算太晚，他不急不緩地往家走著，時而擔憂，時而沮喪。

遠遠地，就看見Uriah家裏的燈亮著，格子窗鋪就的燈影在地面上占據了一小塊位置，那淡黃色的光束在他看來如此與眾不同。

Reid驀地停下了腳步，似乎每一次，無論他回來的有多晚，那扇窗都是透著光的，他再次搜索了一遍記憶，是的，沒錯。

他總能看到那一束光，無論多晚。

為什麽他到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

Reid不由加快了腳步，他匆匆走向公寓，終於站在那扇木門前，心跳的頻率有些異常。

[敲門吧，快敲門，先向她道歉，之後——]

“咚咣！”

“哇啊啊——”

門裏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跟著一聲慘叫。

Reid驚慌地張大眼睛，“砰砰砰”地拍門，著急喊，“Uriah！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你還好嗎？”

他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然而聽不見任何動靜，Reid決定不再等下去，他退後幾步，猛地踹向那扇門。

幸好這棟公寓樓已經有些年代，為保持整體典雅覆古的風格，也沒有安裝防盜門，所以即便不是an，憑他踹幾腳，也是能把門踹開的。

“Uriah？你在哪兒？發生什麽事了？”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流水聲，他什麽都沒想，立刻沖了進去，“Uriah——”

Uriah身上松散地掛著浴巾，她跌坐在濕漉漉的地板上，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浴室裏到處都是水，濕漉漉地，花灑在地板上歡樂地彈跳，四處噴濺著水花。

“Oh my god！”Reid尖叫了一聲，慌忙背過身去，“抱、抱歉，我以為、你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沒事的樣子嗎，”差點被看光的那個人反而比較淡定，Uriah擡手擋住一蓬朝臉噴射的水花，嘆了口氣，“請你幫我把那個該死地活蹦亂跳地小兔崽子，那個殺千刀地花灑，關、掉！謝謝。”

“好、好的。”Reid不敢不答應，他放空了一半自己的眼神，僵硬地轉身，大步走過去跨進浴缸裏，關掉了那個萬惡之源。

“謝謝。”Uriah又重覆了一遍，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客氣。”Reid下意識回答，趕快走回門口，內心如同天人交戰，大腦卻一片空白。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你受傷了？在哪裏？”

Uriah已經裹好了浴巾，她皺著眉，一雙灰藍色的眼眸水汽濛濛地，“只是扭了一下而已，你要一直呆在這兒嗎，你也看到了，我現在不方便招待你——”

“不！我沒看到！我發誓我什麽也沒看到！”Reid就聽了前半句，萬分緊張地解釋。

Uriah忍耐地吸了口氣。

“你扭到腳了？很嚴重嗎？”Reid擔心的問。

“你以為我是覺得好玩兒才在這裏幹坐著嗎？”Uriah的語氣帶了幾分惱羞成怒，她破罐子破摔道：“你要不就回家去！別在這裏傻站著！”

Reid眨眨眼睛，絞盡腦汁地思考了一下，幾秒後，他背對著往後跨出一大步，剛好就在她身邊，然後蹲了下去。

他的耳尖都紅透了，臉頰也是。

“我幫你吧，”Reid低地地，微聲顫抖地說道：“靠你自己，可能有點困難。”

Uriah一怔，心頭的燥火消了大半，她猶豫地抿了下嘴唇，終於還是向現實妥協。

那雙白嫩的手臂落在他肩上，是一個松散地環抱的姿勢，她很柔軟，又帶著清爽幹凈的香氣，暖暖地壓在他背上，有一縷暗金色的發絲擦過他的臉頰，涼涼地，和她皮膚的溫度截然相反。

Reid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他強迫自己無視那些充滿香甜誘惑的信息，修長的手指不小心滑過她大腿細膩的肌膚，一下勾住膝蓋窩，他簡直像使出了洪荒之力一樣，艱難地站直了身體，大氣不敢喘地往客廳走去。

“天哪！你對我家的門做了什麽？”

就連她的氣息，也那麽近，呼在他微卷的頭發梢，挑逗似地摸了一把他的後頸，帶起一片酥麻的顫栗。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情況危急，我不得不——”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把我放在這裏的沙發上，”Uriah的聲音掉著冰渣子，“讓路過的人都來欣賞一下我家的風景嗎？”

“當然不是！”Reid試圖讓大腦回歸正常的思考，但這看來有一定難度，“我怎麽可能——我是想——”

“你想幹什麽？！”

“我什麽也沒想幹！”他飛快回答。

“你還撒謊！你看你把我家門搞成什麽樣子！賠錢！萬一晚上進來小偷怎麽辦！你負責嗎？”

“我沒撒謊！那是個意外！是、是、是不可避免的！”Reid好委屈地辯解，“我敲門了！我聽見很大的聲響我擔心你出事可你沒有回答！我沒有辦法才破壞那個門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還說——”Uriah懵了一下，見Reid 竟然還往外頭走，又懵了一下，接著驚慌失措地叫起來，“你要帶我去哪兒？你要幹嗎？放我下來！”

“閉嘴！”

Reid忍無可忍地打斷她，深深吸了口氣，“門，我賠！你，我負責！”

背後她瞬間安靜如雞。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久沒更新了……但是我絕對沒有忘記……

只是時間真的不夠用，我恨不得一天48小時……

哭泣……我會爭取一周更新一次的！

萬一沒堅持住……請原諒我。

畢竟我不是個全職寫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