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媽媽其實一直對蔚昭是有著好感的，因為蔚昭給到她的感覺要比首憲星見到她就掐媚，獻殷勤做作的世家小姐好上太多。哪怕在知道，其實她並不是救命恩人的女兒後，這個好感也沒因此降低多少。

“老爺子，別一副上戰場要跟人死磕幹架的模樣。瞧把人家小姑娘嚇得…”蔚昭那窘迫緊張的模樣，讓贏媽媽實在有些不忍起來。她家老頭就是嚇唬人的本領強！

您真是善良的天使！洞察技能被強化到頂級，蔚昭現在是對半徑三百米的動靜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聽到贏媽媽開腔幫自己說話，簡直都有要喊她親媽的沖動。

“哼！”贏爸爸被自己媳婦戳了兩下，又是一聲冷哼，讓贏媽媽很是無奈抱歉的對著蔚昭笑了笑。

端著沏好的茶，葉叔腳步很輕的上前，在迅速擱好茶具後，對著三人欠了欠身退下。

贏爸爸看似一直註意蔚昭，其實早在進了馬家大門後就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圈。

蔚昭在馬家住的位置是正中央，這在星盟局各傭兵世家中，是默認在家族中地位權力的象征。隨即他發現這個來迎接他管家模樣的仆人，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從他內斂沈穩的氣息判定，體質起碼有六階。而且，院中居然還有戰鬥力是半星人中數一數二的熊族，正在掃灑。就憑這三點中的其中一點。就能判定蔚昭在馬家所處的地位。

思至此，贏爸爸有些想不通了，明明是假身份。為何這個在憲都星域出了名眼中不摻沙子的馬老，居然會對這個蔚昭這般重視。從他能把女兒趕出家門不聞不問二十幾年來看，應該也是狠厲手腕強硬是人…

“你這有象棋嗎？”

啥…敢情您老用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了她半晌，只要讓陪下棋？

蔚昭被深沈無法看透的贏爸爸弄得心裏更是七上八下，但也更加不敢讓他感到自己表現不友好，趕忙喊了葉叔。直接吩咐讓送象棋來。

葉叔的辦事效率也是很高，不過五分鐘就捧了個翠綠的棋盤和裝有棋子的深紅色的木盒前來。

“怎麽是從外面回來的？”蔚昭幫著擺好棋盤。手上傳來的溫潤觸感讓她驚訝的發現，這個棋盤居然是她來這時空後，第一次看見的玉器。

葉叔打開木盒，將裏面的紅黑子分別擺放好。這讓蔚昭又是一驚。這棋子是用黑紅兩色瑪瑙雕琢而成，且個個大小顏色光澤都一樣。

“家裏只有老太爺下象棋，所以我便上隔壁借去了。而老太爺聽說是小姐要的，就讓我拿了他老人家珍藏的碧玉玲瓏棋套件，說是送給小姐了。”

葉叔的話差點讓蔚昭沒捏住手裏的紅子，這個用看就知道有多珍貴的象棋套，居然就那麽一句話送她了？！

蔚昭怎麽都有著不真實的感覺，但感受到對面贏爸爸掃來的視線，立馬又斂了情緒。走了和上回一般保守的第一步，當頭炮。

而棋局一開，贏爸爸那註意力也似乎被棋盤吸引了。沒有了那如鋒芒般落在身上的視線，蔚昭頓感輕松不少。

這一局棋兩人每下一步都特別慢，似乎都在想著戰術，又似乎想著棋局以外的事情，最起碼，蔚昭此刻是這樣。

“一但失去冷靜的思維。就會陷入被動，然後失去客官的判斷。從而會使自己踏入誤區。就像進入到了一個巨大的迷宮中，最終可能會困死。”在棋局開始後，就一直沈默的贏爸爸突然開了聲。

那是大道理，卻又像在警告自己什麽的話中音，讓蔚昭捏子的手一頓，然後子落錯了位置都不覺。

“但如果明知對方設了陷阱，卻還是毅然或因為失去了冷靜而在不覺間跳了進去，付出的代價就算是輕微的…”贏爸爸手指穩穩的捏起炮，將蔚昭剛才落錯地的馬給吃了。

蔚昭看著棋局，突然明白這贏爸爸哪裏是要和她下棋，是借故說著贏戎的事。看到自己的馬被拿離棋盤，蔚昭才發現自己方才失誤了，連忙斂了心神將註意力重新投在棋局中。點炮補救局面，堵上失去了馬漏空的防護。

“雖然代價只是輕微的一子，但會發現要想挽回補救之時，代價會是翻倍。”贏爸爸在蔚昭手指才落定棋子的位置，迅速的移一子，將對方無法一次護周全的兵又從棋盤上拿走了。

這…看著自己又少一子，蔚昭眉心一跳。她不是第一次和贏爸爸下棋，之前對方的表現出來的棋藝水平和現在展現的，有天丈之遠。腦海中突然跳出了馬老不久前才說過的話，你以為你能滿得了星盟頂頂大名智將贏嘉懿？而他話中深意，更是讓她心驚，贏戎……

贏戎的事情肯定是已經出來了結果，而且，就如他口中所說，代價慘重！蔚昭在此時，發現自己的指尖都在開始顫抖了起來，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卻不停的盤旋代價會是什麽，一時間竟是把魂都給帶離了。

蔚昭抖著的手，怎麽也無法再次落在棋局上，贏爸爸靜靜的等了會，伸手探向了她的紅棋，為她行了一步。一小步，兩方對峙的格局悄然就被改變了，紅方看似走了兇險的一步，卻在兇險背後有著一條生機。“置之死地而後生。”

“但這死地，把握不好，就真的成了煉獄。一步陷入再也無法回頭…”說著，贏爸爸已經不再把關註點放在棋局之上，而是擡眼目光灼灼的盯著蔚昭。

蔚昭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自主意識一般，只是睫毛顫動，一雙大眼被濃重的水霧遮蔽了所有光華，整個人籠罩在一種自責的感慟情緒裏。

“贏伯父…”良久，在靜得只有三人呼吸聲的客廳中，蔚昭哽咽的開了口。“你想要我怎麽做。”

這孩子覺悟還是挺高的，說她藏有七竅玲瓏心也不為過。贏爸爸盯著蔚昭的雙眼閃過一絲讚賞，只是寥寥幾句，就能剖析出大局，知道自己是那死地中不穩定的因素之一。“那臭小子被連降五級，這五級聽著只是個數字，但要回到原有位置，他所付出的努力必須是以前雙倍或者十倍。以後的每一步都是踏在荊棘之上，不容許他再有一丁點的錯誤，再錯那就是無邊懸崖。”

聽著，蔚昭那凝聚在眼框中倔強著久久不肯落下的淚珠，終於是無力墜落。帶著無盡的苦澀，祭奠那呼之欲出的結果。

“如果你在他的前行道路上，充當不了助力，那麽，懇請你，不要成為他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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