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晴當過《流光》的模特, 還是編輯柳文雅的朋友？

譚韶詩原先愁著自己連名字都記不起來, 怎麽跟《流光》編輯打招呼, 聽到唐雪晴這麽說馬上眼睛一亮，“雪晴, 你可以幫我和渺渺介紹一下嗎？”

唐雪晴剛要答話, 旁邊的童渺渺皺了皺眉頭，“你一個18歲的小孩，要讀書要考試, 怎麽能去風格偏成熟的《流光》當模特？”

“我哪裏是小孩了！”唐雪晴不服氣，昂頭挺胸跟童渺渺說, “我真的當過《流光》的模特！”

童渺渺依然淡定追問，“什麽時候？”

“第一次, 我八歲，親子裝潮流，我媽幫我投個簡歷就中了, 跟名模lina手拉手玩雪，第二次是上大一的時候，重返18歲的主題，我跟戲劇學院那屆的新生拍群像, 第三次是柳文雅親自找到我的, 單頁照，穿的是春夏新品，戴的還是洛薇寧設計的特別紀念款呢。”

別的沒什麽，一提洛薇寧的特別定制款, 譚韶詩真的想起來了，目瞪口呆，“森林精靈的模特是你嗎？”

唐雪晴說的照片，是向來主打簡潔大方成熟風格的《流光》在去年年初的特刊做了新嘗試，走一次夢幻仙女風。拍攝背景是自然的樹林，模特長發如瀑，穿著飄逸飛揚的長裙回眸一笑，精致的五官楞是把畫著華麗濃烈的彩妝撐起來了，眸光澄澈，盛著星辰一般晶亮。

那一期新嘗試很是轟動，長裙和洛薇寧的紀念款都賣瘋了，就算是譚韶詩這種毫無購買欲、沖著洛薇寧的特別定制項鏈買雜志隨便看看的人，瞧見這張照片，也看得一楞，最後還是因為模特修長漂亮的指頭捏著鏈墜玩才從美顏暴擊裏緩過來，重新研究一下珠寶設計。

她記得標註的模特名字是個英文名，而且誇張的彩妝加上照片處理效果讓人猜不透卸妝後的長相，以為那是個仙氣十足的混血姑娘。

今天，唐雪晴說那是自己。

譚韶詩瞧著唐雪晴漂亮的臉蛋覺得很有可能，說出了照片的主題。

“是啊。”唐雪晴點頭，“我不想影響生活，就用了英文名。”

譚韶詩感慨，“果然卸了妝也很漂亮……”

“咳。”餘芷輕咳，指尖敲著酒杯杯腳發出清脆的聲響，“原來你對《流光》這麽關註啊。”

“我去年年初看過一次，是為了看洛薇寧的設計才買的，”譚韶詩馬上收起自己的感慨，端正了態度鄭重聲明，“以後不看雜志了。”

餘芷伸手輕捏她的臉，“不行，還是得看。”

“嗯？”

“看時尚新娘之類的雜志吧。”

譚韶詩笑了，“好~”

她們轉眼又膩歪上了，童渺渺別開眼，這回倒是沒有替唐雪晴擋眼睛了。

唐雪晴主動不看，湊過去甜甜問，“渺渺~這的確有點不可思議，但我真的沒騙你。”

“嗯，是我太想當然了。”童渺渺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拿出手機，“我想看看照片什麽樣，你告訴我哪一期。”

“哎？你要去《流光》官網找電子版嗎？”

“對啊。”

“不記得了。”唐雪晴眨了眨眼，“手機屏幕這麽小，找到也不方便看啊。這樣吧，我們等會兒去你家，開電腦慢慢找？”

譚韶詩沒聽出門道，以為童渺渺還處於不相信的階段，幫著說，“我有點印象，是……”

餘芷捏了捏她的手，不輕不重。

“是哪期來著……我還是想不起來。”譚韶詩反應過來，迅速改口，“你們今晚再找找吧。”

童渺渺沒懷疑，“哦。”

“那就說定了。”唐雪晴高興了，“你們想跟柳文雅聊一聊嗎？我等會兒替你們介紹。”

話題總算拐了回來。

“好，麻煩你了。”譚韶詩看了一眼舞臺，“拍賣會大約是一小時，我們再等等。”

唐雪晴乖巧應聲，“好噠~”

譚韶詩最喜歡軟糯可愛的聲音，對幫上忙的唐同學好感愈深，微笑回應，揚起嘴角才記起自己身邊有個醋王，轉頭打量。

餘芷沒在吃醋，看著唐雪晴若有所思，

不讓她看，自己看得來勁？

譚韶詩惱了，也暗暗在桌下捏了餘芷的手一把。

餘芷收回視線，柔柔一笑，“老婆，怎麽了？”

“要開始拍賣了。”譚韶詩不想承認自己吃醋，“集中註意力。”

餘芷沒脾氣，溫順答，“嗯。”

觀眾席少了一個戲精鄧爍雨，拍賣進展很是順利，準時在預計時間結束了，賓客能夠在場內自由活動，拍照的拍照，交談的交談。

有人註意到了餘芷在二樓，上前搭話。

餘芷沒辦法，悄悄給譚韶詩說了一句，“這是公司的合作人，我得聊一會兒，你和渺渺她們去吧。”

譚韶詩只能點頭了。

“沒事，有我在，”唐雪晴說話算話，“我們去跟柳文雅打招呼吧~”

譚韶詩只能硬著頭跟著唐雪晴下樓，一起走向端坐在位置上的柳文雅，越走近越忐忑。

她相信唐雪晴當過《流光》的模特，與柳文雅相識，但對這二人“朋友”關系有多重沒底。

柳文雅是《流光》的編輯，身邊常有要巴結的人，現在在聽同桌的人說話，面上掛著禮貌的微笑，只有桌下一下一下輕踩地面的鞋尖暴露不耐煩的情緒。

譚韶詩實在是不擅長推銷自己，懷疑自己也會是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待遇。

“文雅姐姐。”唐雪晴叫了一聲。

與“柳編輯”截然不同的稱呼一下子讓柳文雅回了頭。

“雪晴？”柳文雅還記得唐雪晴，揚起笑容，對身邊的人說了聲不好意思就起身走了過來，“你也來了。”

“對啊，跟我朋友一起來的。”唐雪晴介紹，“這是童渺渺，這是譚韶詩，她們都是珠寶設計師。”

柳文雅點點頭，“我記得，渺渺跟我在晚宴上見過一面，韶詩是黎藍的朋友，給我推薦過咖啡。”

譚韶詩發現柳文雅還記得自己，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硬著頭皮尬聊，“好巧，在這裏又遇到了。”

“原來都是朋友啊。”唐雪晴指了不遠處的小桌說，“我們去那邊聊聊天吧。”

站著說話終究不大好，她們轉移到提供給人休息的小桌子，各自坐下。

柳文雅註意到了唐雪晴身上的項鏈，“雪晴，這條項鏈挺別致的。”

“漂亮吧！”唐雪晴高興說，“這是渺渺設計的。”

“等等，你不會給f公司當模特去了吧？”

“怎麽可能~”唐雪晴揚起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仗著年紀小賣乖，“我要做模特當然找文雅姐姐了。”

柳文雅對唐雪晴的印象不錯，笑得沒方才應付人那樣敷衍，“我可沒辦法送你項鏈哦。”

“項鏈讓渺渺送，”唐雪晴拐回正題，“她承包了我今天的首飾呢，這個耳環，這個手鏈……成套的，你看看。”

柳文雅給面子看了一下，“很漂亮。”

“設計的主題是……”唐雪晴想再接再厲，說到這兒有點卡殼，看了一眼童渺渺。

童渺渺接話，“初心。總體是活潑的粉色和黃色色調，結合民族風的陶瓷點綴，達到中國元素融入現代風首飾的效果。

“很適合雪晴。”這麽長一段話，柳文雅的反應很平常，評價是淡淡的五個字，“雪晴，我們正好在做一期少女感的專題，你喜歡這種風格的話，不如趁著放假，來我們雜志社看一看？”

童渺渺沒能繼續介紹自己設計的珠寶，表情黯然。

譚韶詩看在眼裏，暗暗嘆了一口氣。

柳文雅的不敷衍僅限於唐雪晴，對她們，依然是禮貌微笑、說完不見的客氣套路。t

“不了，我在f公司實習呢。”唐雪晴糾結說，“下次吧。”

“噢，真是可惜了，我覺得我們這次要推的新品特別適合你。“

“嗯……”唐雪晴眼珠子一轉，“文雅姐姐，你們的新品包括首飾嗎？”

“目前還沒確定。”

“不如跟渺渺和韶詩聊一聊啊。”唐雪晴熱情說，“她們設計了這麽多種風格的珠寶，肯定知道什麽樣的首飾能夠成為少女裝束的點睛之筆啊。”

譚韶詩決定不做悶葫蘆了，“是啊，我之前設計過一款叫心之所向的項鏈，標簽就是少女心。”

“心之所向是你設計的？”柳文雅驚訝，“那不是f公司的。”

“我進f公司之前設計的。”

柳文雅笑了，“是嗎？從前公司到f公司，從鋪貨到定制，你的跨度真的很大啊。”

“有一點，我一直做不同的嘗試。”譚韶詩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金綠貓眼項鏈，“這個是我給自己的定制，跟心之所向完全是不一樣的風格。”

柳文雅細細瞧了下，“這道弧線很別致。“

“是我學校的標志雕像。”

“哪個學校。”

譚韶詩答了。

柳文雅沒什麽反應，“你還有別的定制作品嗎？”

譚韶詩馬上說，“範千薇身上的珠寶是我和渺渺一起設計的。”

柳文雅終於現出了一點感興趣的表情，不斷點頭，“原來是這樣。韶詩，我們最近在做一個專題訪問，找各行各業的典型人物。我覺得你很適合。”

只問她一個？

譚韶詩懵了一懵，轉眼看向童渺渺。

童渺渺笑了笑，表情真誠，倒是由衷為她高興。

“什麽專題？”譚韶詩小心翼翼問。

柳文雅猶豫片刻，說了，“涅槃重生。”

涅槃重生？

童渺渺沒聽明白，唐雪晴眨了眨眼，譚韶詩結合著開口前的猶豫，很明白柳文雅在說什麽。

柯先生低調，柳文雅不算是圈內人，並不知道鳳凰胸針的設計。

鄧爍雨作死，沒有佩戴她和童渺渺設計的項鏈。

柳文雅看中的是她一個不咋地的學校畢業，在專做鋪貨，定制幾乎等於沒有的二流品牌當過畫圖工，剛跳槽到f公司做了定制設計師不久就能夠和童渺渺一起合作做定制，能夠搞定範千薇這種客戶，出現在這個拍賣會的神奇經歷。

涅槃重生，表面上誇她是鳳凰，實際上還是把她以前經歷視為人間煉獄的鄙視。

“這樣啊。”譚韶詩的欣喜淡了下去，“我回去考慮一下。”

“行，你有我的號碼嗎？”

“有。”譚韶詩擠出一個笑，“決定了會告訴你的。”

柳文雅笑著點頭。

該說的話說完了，柳文雅喝了點飲料，與她們閑聊兩句。童渺渺好奇問剛才說的專題還有誰，柳文雅舉了兩個例子，沒細說，再給唐雪晴說兩句做模特的好就重新回到自己桌子那邊去了。

譚韶詩目送柳文雅走遠，暗暗嘆口氣。

“我餓了。”唐雪晴嘀咕，“渺渺，你餓不餓？”

“剛才叫你吃，你怎麽不吃？”童渺渺用了訓小孩子的語氣。

唐雪晴低頭，“嗚……”

“走吧，那邊有餐點。”童渺渺還是個盡職盡責的“保姆”，“韶詩，你要吃嗎？”

“你們先去。” 譚韶詩默念著柳文雅剛才說的例子，想那拿手機搜一搜。

童渺渺和唐雪晴說聲好，先走向了自助餐區。

譚韶詩怕自己把名字給忘了，趕緊搜了一下。她打拼音，由著系統識別，倒是很快搜出了結果：一個是服務員自學畫畫，成為了小有名氣的畫家，一個是外送員去成人大學進修，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當白領。

譚韶詩看得直皺眉。

這和涅槃重生有什麽關系？

她不覺得服務員和外送員是多麽痛苦的磨難，靠雙手討飯吃，何必分貴賤，更不覺得自己換到f公司工作就是什麽重生了。

譚韶詩越想越不爽，看了一眼柳文雅。

柳文雅正在和別人說話，笑容溫柔，舉止優雅。

看著挺善良一人。

譚韶詩希望自己是想多了，準備再去問問柳文雅細節，一走過去，聽到柳文雅在就著自己想出來的專題誇誇其談，“我還想找一個自制鋼琴的拾荒者……是啊，都是以前很可憐，現在成功的類型。”

可憐個毛線。

譚韶詩確定自己沒想多，更納悶了，目光轉向了不遠處自助餐臺上的冰淇淋。

她需要冷靜下，不能讓餘芷看自己這種哀怨的臉。

譚韶詩走過去吃冰淇淋，選口味的時候掃視一圈，見到了在挑選菜肴的童渺渺。

唐雪晴已經去吃了嗎？

譚韶詩羨慕有人幫忙選菜，咬咬唇，想著趕緊吃冰淇淋把心情調整好，回頭去找老婆。

——

譚韶詩心心念念的老婆正和人說話。

“好像在冰淇淋那裏。”唐雪晴看了一眼，“副總，你快去啊，什麽都不要問直接抱住。”

餘芷感到莫名其妙，“你總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吧。”

“就是……”唐雪晴把話說了一遍，“柳文雅聽了好像有點看不上普通學校，聽了韶詩姐姐現在的成就，第一反應是涅槃重生。”

餘芷皺了眉。

“快去安慰韶詩姐姐吧。”唐雪晴從二樓欄桿往下望，“我也去找渺渺了。”

“等等。”

“啊？”

餘芷把唐雪晴上下打量一遍，“你為什麽要追求童渺渺？”

“我喜歡她啊。”

“見過一面就喜歡了？”

唐雪晴瞪大眼睛，“副總，你不相信一見鐘情嗎？”

“相信，但我覺得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餘芷微笑，“我剛才讓助理找了你另一份網上的簡歷出來。你高中的時候就能夠拉到讚助商，大一參加創業項目拿了獎，為什麽到了我們公司就成了新手小白？”

唐雪晴委屈嘟囔，“我不熟悉珠寶公司，又被柯姍針對……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餘芷斂笑，“還要裝傻？”

“……”唐雪晴沈默。

“你是日子過得太順，自己給自己找個難題嗎？”

“沒有！”唐雪晴急了，“我真的喜歡渺渺。”

“為什麽？”

“她讓我有了目標。”唐雪晴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說，“我以前全是按照別人的看法來生活的。”

餘芷斜眼，“什麽意思？”

“他們覺得上雜志跟名模合作風光，我就去做了，他們覺得一個高中生拉到學生會讚助很有本事，我就去拉了，他們覺得a大是國內最好的大學，我就去考了，他們覺得創業項目磨練人，我就去嘗試了。我看起來過得順風順水，其實一直很茫然，找不到真正想做的事情。”

“然後你遇到了童渺渺？”

“對啊！”唐雪晴眼睛一亮，“我想換個專業，就把學校裏的講座聽了一遍。這麽巧，渺渺坐在我的旁邊，還監督我鼓勵我。”

餘芷一時沒說話。

“我覺得遇到渺渺以後，整個人都有精神了。”唐雪晴興奮說，“我真的喜歡她，不是玩玩而已。”

餘芷冷哼，“你也得追得到。”

唐雪晴終於忍不住了，翻個白眼，“你先哄你的老婆去吧！”

“……”

餘芷起身，盯著唐雪晴好一會兒。

唐雪晴不卑不亢回望，“你覺得我追不到，防我做什麽？”

餘芷不說話，往下看了一眼。

譚韶詩終於選好了冰淇淋的口味，捧著碗慢悠悠在找位置。

“去吧。”唐雪晴打個哈欠，“我真的有什麽，你隨時可以對付我吧？”

餘芷轉身下樓，淡定回了句，“沒空。”

唐雪晴慵懶靠欄桿的姿勢擺不下去了，“哼……過了10年，我肯定比你有範。”

餘芷懶得理會，走下樓，順利走到了譚韶詩的面前。

譚韶詩拿著小勺子，正研究著酒店特色的雪山冰淇淋怎麽吃，轉來轉去沒找著下手的地方，反而讓鼻尖蹭上了一點。

餘芷笑了，繞到位置後邊，不聲不響抱了上去。

“啊。”譚韶詩小小驚呼一聲，垂眸看看，憑著手就認出了她，“老婆，別嚇我嘛。”

餘芷用手指替譚韶詩擦掉了鼻尖的冰淇淋，“你才嚇人呢。”

“我臉上還有嗎？”譚韶詩摸摸臉頰。

餘芷握住了譚韶詩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口，“沒有。”

“一起吃吧。”譚韶詩看到她，倒是不糾結從哪裏吃比較好了，挑了她比較喜歡的哈密瓜口味，“啊~”

餘芷張口吃掉，瞧著老婆笑彎了眼。

譚韶詩跟著笑，“好吃嗎？”

“好吃。”

“我記得有個烤肉味……找找啊。”

“老婆。”餘芷看得出譚韶詩依然低落，想著不能讓這個郁悶留到明天，準備給老婆介紹其他雜志的人，“你聽我說。”

譚韶詩卻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看她嚴肅，竟然抖了一抖，“啊？你不想吃冰淇淋嗎？有烤肉味哦。”

餘芷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

譚韶詩一般話不多，只有想逃避什麽的時候能不斷找話題。

餘芷忽而想起唐雪晴說的那句話“什麽都不要問直接抱住”。

其實很有道理。

“漏了一個步驟。”餘芷伸手圈住譚韶詩，“這樣才對，餵吧。”

譚韶詩照做，見她吃了，唇角揚起甜甜的笑。

“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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