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還奇怪沈盈盈怎麽會有如此縝密的心思去下毒陷害，更甚至她應該也沒有途徑去將這毒藥弄到手，但是如果放在沈夫人身上，一切都有可能了。

君無心接著道：“沈小姐以為此事如何？”

沈盈盈一楞，沒想到君無心會問自己這個。她一心想著如何讓君無心註意到自己，君無心主動發問了，她便只以為這是君無心在意自己的表現，於是便急於表現了。

急於表現也就罷了，她也沒忘記要在君無心面前說蘇靈羽的壞話。

她略一遲疑，做思考狀道：“太子殿下既然問我，那我便也說說自己的想法。我認為，此事定是蘇靈羽自己做妖，又將罪責怪在別人頭上。”

君無心差點被沈府裏的茶水嗆死，斜眼看著沈盈盈一臉“我說的就是真的”的神情，硬撐著才能沒笑出來。

按蘇靈羽的話說，這女人怕是腦袋裏有坑。

要是沈夫人此刻在這，怕只會讓沈盈盈收斂鋒芒，避而不答，但是現在沈夫人恰好為了給兩人制造機會，便沒有在場。

而沈盈盈又是個不經人事愚蠢的，君無心稍稍幾句話，便將自己想聽到的勾出來了。

現在，沈盈盈又添油加醋要給君無心來點“印象”，她還渾然不覺一切都得弄巧成拙了。

君無心緩緩道：“你說。”

沈盈盈這才繼續說：“此事說來蹊蹺，美容院怎會輕易讓外人進去呢？一定是蘇靈羽看守不嚴或是賊喊捉賊，但我想她那樣謹慎的人也不會看守不嚴，所以賊喊捉賊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再者，我覺得很可能是蘇靈羽為圖在成本上克扣，給客人用的都是些殘次品，想著沒有什麽大的區別，卻不想京中的貴人都是嬌養的，一點兒不適宜都能察覺出來，這便東窗事發了。”

說得頭頭是道，君無心覺得自己要是不信她都有點對不起她自己費盡編了這麽多話了。

但是頭回聽到有人這麽誹謗蘇靈羽，又是將“賊喊捉賊”的帽子倒扣給蘇靈羽，君無心聽著十分不舒服，眼底的顏色已經可見難看。

若不是理智控制著力道，手上的杯子已經被捏碎了。

只是沈盈盈仍然未覺罷了。

她繼續道：“事情超出蘇靈羽的預期，她不想承擔責任，只能變著法脫罪了，仗著聖上的信任便說要拿個兇手出來，我看這人真是太不要臉了！”

“沈小姐。”

君無心冷冰冰地叫她一聲，沈盈盈這才回神，想起她剛才說的話，自覺失態，驚訝了一瞬，馬上道：“我失態了，還望殿下原諒。”

君無心閉了閉眼，沒有再提這件事，不過要是沈盈盈再說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聽不聽得下去了，恨不得上前擰斷她的脖子不可。

要是到時候真相被摳出來，沈盈盈被人知道真正賊喊捉賊的人是自己，還不知道她能不能再這麽端坐下去了。

見君無心沒再多說這些，沈盈盈避重就輕道：“所以我想，蘇靈羽必然不是什麽好人，殿下也別為她的假象給欺騙了，說不定這都是她在利用殿下呢。”

君無心覺得好笑，心說他恨不得蘇靈羽這麽一直利用下去不要停才好。

“不過太子殿下放心，這件事早晚會被查清，我爹爹絕對不會放過這背後的歹人的，太子殿下也好看看到底是誰折騰出這些事情的！”

我現在已經看到了。君無心笑道：“沈小姐有心。”

君無心適可而止，也不指望從沈盈盈嘴裏聽出什麽來了，便道：“今日說來還有些要事需要處理，與沈小姐一聊這便給聊忘了，這才想起來，不便久留了。”

沈盈盈雖覺得遺憾，也不能留人，便起身相送道：“恭送太子殿下。”

君無心大步離開，再不掩飾臉色的難看，卻在出了庭院後看到早已等候多時的沈大人。

沈大人半百之人看到君無心也得弓著身見禮，笑道：“殿下這就要離府了？”

君無心面色冷淡道：“正是。”

沈大人欲言又止。

“沈大人可是有話要說？”

沈大人順勢點頭。

君無心覺得頭疼，一點兒也不想跟沈大人多說什麽，但是大局為重，他略微頷首，算是應了，“大人有話且說。”

“此處到底不是個說話的地方，殿下可否移步？”

君無心點頭。

沈大人將人帶到書房，便徹底卸了在外時面對君無心的卑躬屈膝、謹小慎微。君無心覺得好笑，還真是……

一直以為他還是個沒斷奶的孩子，以為自己閱歷大些就能將尚且年輕的君無心拿捏在手裏。

君無心不得不說沈大人這是天真了。

只是他還不動聲色，只看沈大人要做什麽。

沈大人看著君無心，自顧自地坐在了椅子上，道：“太子近日看起來較為繁忙。”

君無心尚且不知道他是賣的什麽關子，點頭道：“是如此。”

“聽說是為了蘇靈羽蘇大夫美容院一事。”

君無心一笑，“想不到日理萬機的沈大人也對此有所耳聞。”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臣怎會不知？只是不知道太子追查到什麽份上了。”

說著，沈大人一擡眸，對上君無心的眼睛，眼裏閃過精明的光，看著似有別的深意。

君無心瞬間明白了，心想這沈大人也不是個糊塗了，他囫圇道：“是有些眉目了。”

這句話一落，方才的溫和也就徹底不見了，沈大人緊盯著君無心，道：“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太子殿下明白我要說的是什麽。”

君無心一笑，“沈大人說得模糊，這我當真不知道。”

“太子殿下不覺得為蘇靈羽做的太多，已然逾矩了嗎？太子殿下也不擔心此事會被陛下知道？”

將暗裏的話搬到臺面上來說，也不知道沈大人這是真傻還是假傻，但也不乏狗急跳墻的緣由在裏面，沈夫人和沈盈盈當初有心做這件事，定然也沒想到君無心真會查到她們頭上，這下要是真被君無心揭了出來，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故而沈大人這才打算先一步投石問路，只是這石子到底大了些，已經打草驚蛇了。

君無心溫和笑了笑，並不打算接沈大人的話，反而道：“父皇也想早日查明真相，我不過是承父皇的聖旨，為何要怕？反倒是沈大人，這是……不想讓父皇知道的意思？難道……”

說著，沈大人額見便落了滴冷汗下來，他頓了下，沒說話，表情已有些破裂。

君無心敲打完了，並不打算將人給堵死，他享受慢慢將逼入牢籠的過程，此刻，還不到收手的時候。

他道：“想來大人近日勞累，已然有些囈語了，我只當什麽都沒聽見。”

這麽說著，沈大人重新擡頭去看他。

君無心笑著道：“大人，我們且看以後吧。”

話說完，沈大人微怔了下，看著君無心推門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自君無心走後，沈盈盈一點一點回想起與君無心交談的過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從君無心問她如何看的事情，她說的話就有點逾矩了。

沈夫人的教導自然是沒錯的，不然沈盈盈的表面功夫也不會做的這麽到位，但是到底是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心底裏的女兒脾性一點兒也沒少。

越想越不對勁，心裏也就更慌亂了。沈夫人來的時候，就看到的是沈盈盈一副入神思量，卻又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沈夫人心裏一急，上前問道：“盈盈，這是怎麽了？”

沈盈盈一見沈夫人來了，眼淚便徹底忍不住了，道：“娘親，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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