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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大結局下(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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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所有的金鱗衛站著不動,組著團兒讓人殺吧?

當然,後面這句,他咽下去了。

冷夏輕笑一聲,也不在意:“金鱗衛忠於玉璽,忠於東方潤,那如果在他前線作戰的期間,朝中卻出現了無法估料的局面,比如內亂,比如勾結大秦的叛徒……”

看著鐘默沈思的神色,她隨手將地圖給合上,一邊大步朝外走去,一邊將陰絲絲的嘆息飄過去:“炸彈這東西,有一點好啊,成捆成捆的丟過去,管他妖魔神佛……集體玩完!”

鐘默一個趔趄,差點栽到桌案上。

他的眼睛怔怔的望著已經走遠的女子身影,對於這除去武學之外一向沈穩淡定的人來說,此時的神色之灼熱,估計要是戰北烈在身邊,能恨不得把他給滅了!

說不上是崇敬佩服還是膜拜,鐘默激動的攥著拳,成捆成捆的炸彈丟下去,別說是反抗了,說不定還沒反應過來,就要灰飛煙滅。

還真是組著團兒讓人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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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三日後,東方潤回到軍營,帶著十萬大軍,奔赴楚海前線。

西郊軍營裏,則留下了十萬軍駐守,就像冷夏開始說的,她沒有編制,即便不回去也不會有人發現,而回去了在軍營中熟人眾多,亦是有跡可循。

所以東方潤前腳剛走,某個女人帶著三個老老實實的小跟班,大搖大擺的回到了軍營。

同時跟她一塊兒去的,還有以為不速之客——太後。

早在多日之前,太後就收到貼身太監婁海的密信,其內滿滿的一張蠅頭小楷,字句含淚,字句心酸,字句站在她的角度鳴不平,林林總總聲淚俱下的指控,皆是蓮公主忘恩負義忘本忘祖,她和東方潤母子情深卻被橫插一腳,以至於如今這親生的兒子只信任那勞什子公主,卻將這親娘格擋在了心門之外。

婁海在她身邊三十多年,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裏面什麽話該信,什麽話不信,她心裏明鏡似的。

但是即便如此,這真假參半的一封密信,依然令太後的心裏意難平,蓮公主不論有沒有橫插一腳,挑撥離間,在保住了性命之後不來請安是事實;秦楚大戰那麽大的事,東方潤連續失蹤三月之久,她這親娘內裏的情況分毫不知,也是事實;而那蓮公主卻在軍營中一呆數月,暗暗和東方潤策劃著不知什麽,更是事實!

於是,太後眉頭一皺,開始了等的日子。

在皇宮中活了這許多年的女人,能生出東方潤的女人,想也不是個善男信女,她尚有理智,一直等到東方潤帶著大軍出航前線,才攜了個年老的嬤嬤換了華貴的便裝,一路低調的到了軍營。

沒成想,得到的卻是蓮公主在禁地的消息。

軍營裏什麽時候有了個禁地,她是不知道的,不過只聽這禁,就不是一般人能進去,守門的將士鬥著膽子應是把她攔下,一口一個皇上吩咐有理有據。她顧忌東方潤,當下只得打道回宮。

白跑一趟不說,心裏的懷疑更是重了,尤其婁海跟著大軍前往落峰關,如今大軍已經回來了多日,他卻失了消息。

整整半個月之久,蓮公主從未出過那門一趟,禁地就仿佛一個人為的保護鎧,將那女人牢牢的圈護在內。

婁海杳無音信,禁地欲往而不得,太後在這一次次的失望中,終於拍案而起:“好一個禁地,今天哀家就要去看看,那蓮兒到底在裏面做什麽,連續半月竟是全不出門!”

身後老嬤嬤面上一喜:“太後娘娘,您早就該硬起來了,您是皇上的生母,哪怕那禁地您硬闖進去,那些個奴才還敢攔不成?就算皇上回來了,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跟您生氣……老奴這些日子看您這委屈,可是揪心的難受!”

太後鳳袍加身,車輦開道,左右宮女太監一行十六人,其後大內侍衛一隊兩百人,就這麽浩浩蕩蕩的擺開了陣勢,一路從皇宮招搖過市前往軍營,但凡路上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太後要前去海軍衙門,視察了。

她不相信,這樣的陣勢擺開,那些守門的奴才,還敢下她的面子,她更不相信,這樣的威儀會鎮不住軍營裏那些鄉巴佬!

太後沒想到,還真是鎮不住……

在海軍衙門的大門口,人家就說了:“請太後下輦,步行而入。”

她剛想怒斥幾句,人家又說了:“營中不得騎馬不得乘車,這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便是聖上在這裏,也是身體力行從不坐輦的。”

好,她忍!

於是,擺足了派頭的太後娘娘,臉上掛著最為平和的笑容,優雅的下了車輦,一步步踩著細碎的步子,朝著那所謂禁地步行而去,但凡路上所見將士,盡皆紆尊降貴含笑看著,自然,如果看不到她袖中緊緊攥著的玉拳,這一切看上去是那麽的和諧。

忽然,前方一人飛快狂奔,一邊奔一邊大吼著:“讓開,給老子讓開!”

若是仔細的聽,那聲音中含著幾分顫抖,和他這話中狂妄跋扈的意思,完全不搭。

後面有人離著老遠,一邊追一邊吼:“等老子逮著你,把你吊起來打!”

原來是軍中兩個小兵,嬉笑玩鬧,太後剛松了一口氣,只見前面那壯實之人眼見無路可逃,飛快的拐了個彎,一邊回頭看著後面的人,一邊慌不擇路的跑著,好死不死……

直直的朝著她撞過來!

轟的一下,太後連帶著身邊的老嬤嬤,被撞的一個趔趄,那人條件反射,一把扶住太後的手,連聲問:“哎呦瞧老子莽的,你沒事吧……”

直到一擡頭,看清了面前人的性別年紀裝束,他才呆楞著眨巴眨巴眼,觸電一般的呼啦一下松開手,一蹦三丈遠:“太……太……太……太後娘娘!小的……小的該死,小的……太後饒命!”

這驚叫帶著顫音抖了三個彎兒,飄飄忽忽躥上九霄。

“大膽狗奴才!”老嬤嬤費了半天勁爬起來,一看到地上跪著磕頭的人,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把老骨頭,這麽一撞,可不得散了架:“沖撞娘娘鳳體,你有幾條命能賠!”

這邊的動作立時招來了其他人的駐足,不少有認識這莽漢的,惋惜的竊竊私語。

“哎……可憐啊,鄧富這人,莽是莽了點,可是個實在人。”

“這兩兄弟一個沙場負傷,被截了一條胳膊,一個……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咯!”

“這倒黴催的,往誰身上撞不好,撞到太後了!誒?對了,那追他的人是誰,怎的不見了?”

這一說,眾人才發現。

那追他的人早在看見形勢不對,竟然就腳底抹油不見了影子?

頓時紛紛大罵,這什麽人啊,簡直是畜生!

此時,這畜生正倚在一枝粗壯的樹幹上,在樹蔭的包圍中摸摸鼻子,眼中一絲小小的奸詐閃過,丁點的愧疚感都沒有。

她斷定了太後不會殺鄧富!

那女人雖然只打過一次交道,不過已經足夠了,是個極要面子又喜歡偽裝和善之人,和東方潤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面上溫藹謙和,內力冷厲強橫,只不過東方潤明顯青出於藍罷了。

果然,就見太後整了整頭上的發釵,作勢攔下身邊破口大罵的嬤嬤,不悅道:“徐嬤嬤,這是作何,哀家何曾說過要怪罪?”

徐嬤嬤一楞,也明白太後是準備裝好人,在這軍營裏爭名聲了。

她訕訕的閉了嘴,揉著老腰退到了後面,

太後溫婉一笑,四十餘歲的年紀不說多美,那氣質卻是過人,紆尊降貴親自將這抖的篩子一樣直磕頭的莽漢扶起來,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確是軍營裏的隨處可見的粗魯漢子,他低垂著頭不敢擡眼,臉上呈現著受寵若驚的驚惶,一身汗臭味讓她微微不著痕跡的微微向後仰了仰,尤其是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想來是沒有懷疑的了。

冷夏勾了勾唇,東方潤的性子,果真是像極了這女人,連那多疑也是遺傳自她。

一來太後曾在四年前的登基大典上,與她發生過爭執,想必記憶猶新;二來也是因為這多疑,鄧富就是鄧富,土生土長的東楚人,軍營裏服兵役兩年,有編制,有同袍,有親人一個同在參軍,這一切有依可循,她不怕太後去查,想來查過之後,也查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太後收回手,也收回了打量。

“念在你是為國奮戰的將士,這沖撞哀家之罪,便罷了吧……”笑語中絲絲威嚴透了出來:“可要記得,莫要再如此莽撞,可不是什麽人,都像哀家一般的。”

“是……是……太後娘娘仁慈,小的……小的……”

鄧富碎碎叨叨,反過來覆過去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太後已經走的遠遠,一身溫婉在隨行隊伍的最前方,只那嬌柔又威嚴的背影,便讓人心生好感。

他擦了擦額頭的大汗,送出一口氣,撇嘴撓頭:“都是女人,這做人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你說誰?”身後有人問。

“還不是那個……”鄧福一哆嗦,立馬捂住嘴。

矮壯的身子一轉,直接給她跪下了:“老大啊,下次這種事別讓咱幹了成不?”

冷夏歪著頭笑瞇瞇,那笑容,看的鄧富渾身發冷,不自覺的就朝她屁股後面瞧……

啪!

一巴掌拍在他頭頂,冷夏瞪眼:“沒尾巴!”

遠處已經走遠的女人,想是拿帕子擦了擦扶住鄧富的手,一條絲帕被丟到地上,在秋風中飄飄悠悠的飛了起來。

鳳眸一瞇,冷夏不再逗他,腳下一轉已經消失在原地,只剩一聲囑咐,輕輕傳過去:“記得用我給你的東西,把手洗幹凈。”

再出現時,她已經捏住了那條帕子,順手塞進衣兜裏。

這可是證據,不能隨便丟!

她一路跟著太後,直到走到了軍營的最盡頭處,忽然開始出現了不少的守衛,越往裏面,就越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耳尖微動,她沈下面容,這裏的明樁暗哨數不勝數,若是她貿貿然單獨闖這禁地,想不被人發現,恐怕是不可能了。

冷夏腳尖一點,靈貓一樣的攀上了樹幹,三兩下之後,已經輕飄飄坐在了一根樹枝上。

那邊太後站在由守衛圍城的人墻之前,臉色越來越冷,徐嬤嬤惡聲惡氣的叉腰大罵,這一罵足足罵了有半個時辰,劈裏啪啦口沫橫飛還不帶重樣的,冷夏打個哈欠,從小憩中醒來,不由得多看了那嬤嬤一眼,極是膜拜。

此時太後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了,一張溫婉的面容完全掛不住,離著這老遠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陰郁氣息。

忽然,最盡頭的帳篷,厚厚的布簾被人從裏面一把掀開。

不耐煩的聲音問道:“吵嚷什麽!”

一陣刺鼻的硝煙味從帳篷裏飄出來,被秋風淡淡的帶到鼻端,冷夏虛瞇起眸子,透過拉開的簾子,那帳篷正中一張巨大的桌案,上面擺著一桿小秤,無數亂糟糟的紙,一小堆兒硫磺,堆成個小小的金字塔,再旁邊木炭,硝石,牛皮,茅草,竹片……等等一系列制作炸彈要用到的東西。

那麽炸彈……

目光落到了制作炸彈的帳篷一旁,那裏有一個更大的軍帳,應該不會遠距離的將炸彈轉移,她現做現收,那麽炸彈就一定是在那個隔壁帳篷了!

蓮公主似是太過專心,看到遠遠被守衛擋在外面的太後,一時驚詫不已:“母後?”

太後怒氣昭昭,冰冷的眸子穿透過距離猛的射向她:“你還知道有哀家這個母後!哀家還以為,你這軍中的大忙人早就……”

她的話倏地頓住!

太後的眼睛一凝,直勾勾的盯著簾子後面的桌案,即便離的遠看不算太清晰,她也猜到了那都是些什麽東西,怪不得,怪不得……

再看向蓮公主的目光,已經完全的變了,如果那威力過人的炸彈,就是由她造出來的,那麽潤兒的重用也就說的通了,一瞬間,太後的臉上已經轉了慈和的笑容,接著方才的話說下去,像是怒斥,更像是寵溺:“哀家還以為,你這軍中的大忙人早就不記得我這老人家了,還要哀家這大老遠的,拖著把老骨頭前來請你。”

蓮公主站在原地,不動不言。

太後內心冷笑,面上絲毫不顯,一邊自然的越過守衛朝裏面走,一邊和絡的笑著:“怎麽的,母後來了喜的楞在那了?”

守衛見這架勢,也不知是該攔還是放行,再見蓮公主沒發話,便糊裏糊塗的放了進去,自然,只太後一人,那潑婦一樣的徐嬤嬤等人,便被留在了外面。

太後娘娘依舊是溫婉的步子,若仔細看才發現的了,那腳步比之以往快了少許,有些急不可耐,蓮公主任她走到身側,一聲不語側了側身子,讓她捂著口鼻走了進去。

隨後,她也跟進去,帳簾放下。

隔絕了視線無妨,冷夏一邊閉著眼睛吹著涼爽的風,一邊豎著耳朵聽裏面的動靜,這個距離雖然遠,卻好在她耳力國人,微弱的也能聽上個七八分。

帳篷內沒有絲毫的聲響傳出,甚至連談話都沒有,四年前這兩個女人,不說情深意重,最起碼看上去母慈女孝,還是極和諧的,到了如今,連這表面上的做派,都已經懶的維持了。

的確如此。

裏面兩個女人對坐無言,一個驚嘆的望著桌案上的原料,眼中不時精光閃爍,一個臉色不耐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過了半響,還是太後先行開聲:“蓮兒,婁海跟著你去了落峰關,這會兒你回來了,他卻不見了,是否要給哀家一個解釋?”

蓮公主一蹙眉,他一個太監而已,難道還有人打上他的註意?

厭煩的冷笑了一聲,已經斷定了是太後無中生有,說不準那婁海早就回了宮,加油添醋的告告狀,她來問罪卻看到了這炸彈,就將婁海之事先扯出來,到了後面……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女人動了什麽樣的心思。

“母後,明人不說暗話,開門見山吧。”

太後搖搖頭,似乎是嘆息,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未想過在這皇宮裏,十幾年不聲不響可有可無的一個公主,竟然會有這樣的能耐!

制作炸彈,豈不是堪比那慕容冷夏?

太後何等人也,只回憶一番東方潤對她的態度和重視,和這禁地裏除她之外再無幫手的情況,便明白了是這女人把配方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倏地看向她,嗓音淩厲帶著命令:“交出來!”

帳外的冷夏,眼前一黑,差點從樹上給歪下去。

好不容易扶住樹幹倚好,她無語的瞪著遠方的帳篷,那太後可是連續半月已經氣的沒了理智,交出去?這是蓮公主最大的依仗,保命的依仗,交出去焉有命在?

太後打的可是好算盤,得到了這配方的好處,何止一箭雙雕。

一則,她和東方潤的關系,必將改善。

二則,蓮公主再無用處。

三則,也許還能用這個,控制住東方潤。

冷夏不說多了解這個女人,卻也明白,她和東方潤如今越走越遠,若是這樣的惡循環持續下去,總有一天,會走上母子相殘的道路,人說性格決定命運,東方潤和太後的性子何其相像,相依為命的兩母子不知是誰影響了誰,這樣的人,自私,多疑,沒有安全感,控制欲強,喜歡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裏,讓一切都在心中有所規劃。

而東方潤的優秀,想必是太後沒有料到的,這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將她推到了後宮女人的至尊寶座上,一方面又讓她的親生兒子,再也不能為她所布,她沒有大的野心,從當初登基大典就能看的出來,鄙夷冷夏牝雞司晨,言辭間是真心的並不讚同,更加之多次要求東方潤成親,為東楚有後。

這些都能說明,這女人極為傳統,從沒有當女皇或是霸朝堂的心思,只是心理上的控制欲作祟,只有一個聽話的兒子,才能讓她得以安生。

聽話的東方潤?

冷夏噗嗤一聲笑出來,無法想象啊!

世間最悲哀的,便是如此了吧,挨過共患難的掙紮日子,卻得不到共富貴的安樂生活。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傳出。

帳外的守衛齊齊一驚。

隨後仿佛發現了什麽皇室的隱秘一般,露出賊兮兮的表情。

他們的眼睛偷偷的朝著帳篷瞄去,心裏猜測著到底是太後,還是蓮公主挨了巴掌,算算那戰鬥力,好奇的抓心腦肝,無比期待一會兒裏面走出來的人。

只這一嬉笑的時間,異狀再生!

一聲巨大的倒地聲,合著一嗓子詫異的驚叫,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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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眾人也顧不得禁地不禁地了,迅速的沖進帳中:“娘娘,公主,發生了何事?”

一個個保持著前沖的姿勢,手還放在腰間準備隨時拔劍,忽然身體僵硬在原地,一雙雙眼睛睜的老大,呆楞住。

沈默,死一般的沈默。

帳內所有人的視線中,太後半坐在地面,一瞬不順的盯著自己的手掌,臉上的神色百思不得其解,似是詫異,似是不解,似是驚悚,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溫婉威儀,她脫口而出:“不是哀家!”

不是你,是誰?

每一個人的腦中,都浮現出了這五個大字。

他們看著地面上躺著的蓮公主……的屍體,那印象中的剪水雙瞳,此時靜靜的閉著,她就仿佛睡著了一般,看上去安詳靜謐,可是任誰都知道,這不是熟睡,不是昏迷,她分明脈息全無,呼吸斷絕!

而那張絕美的驚人的面容,白皙的肌膚上五道細微而尖細的血痕,猩紅刺目!

用腳趾甲想,也知道這就是先前那清脆的巴掌聲,太後就是罪魁禍首!

一個個呆楞的人中,有人最先反應了過來,吞著口水上前一步,在她的臉上檢查了一番,凝重的吐出兩個字:“劇毒!”

一片沈默。

這事情的經過,他們都猜測的出,兩人不知因為何事起了爭執,太後趁著蓮公主反應不及,一巴掌揮在她的臉上,手上或者指甲上早就啐了的劇毒,劃破蓮公主的皮膚,滲入了進去,當場斃命。

忽然,眾人一驚,若是早就在指甲上啐了劇毒,那豈不是說明……

太後早有殺公主之心!

刷的,所有的目光,齊齊射向太後。

此時她已經平靜下來,在皇宮中掙紮了小半輩子的女人,殺人這等事也不是沒做過,方才的驚叫只是一時驚詫罷了。不過死了個公主,難道還要讓她這太後償命不成?

情緒整理好,她緩慢而優雅的從地上爬起,華貴的雪緞裙裾上,一只鳳凰慢慢的伸展開來,象征著東楚至高無上的女人身份。

她清晰的再次重申:“不是哀家。”

守衛們面面相覷,蓮公主在東楚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這整個天下會制作炸彈那東西的,也不過只有兩個女人,她的死將是東楚的一個噩夢!庫房中的炸彈總有用完的一天,到時候面對大秦的炸彈攻擊,用刀劍拼殺的東楚能撐上一回合麽?人家甚至都不用和你正面較量,隔著老遠輕輕松松的玩著投擲,對方就能給轟成肉醬!

這個肉醬,毫無疑問,就是他們,就是東楚!

心中升起一陣悲哀的仿徨,仿佛前路的光明,一瞬暗了下來,隨著蓮公主的死,也帶走了東楚的希望……

可是如今,這制作炸彈的人已經死了,就像太後想的,還能為了一個公主的死屍,給她定罪,讓她償命麽?

他們苦笑著,就見太後眉頭一皺,似是想起了什麽,眼中一絲殺氣劃過,快速道:“軍營裏有一個叫鄧富的人,給哀家抓過來!下毒的人就是他!”

她說的篤定,守衛也不敢怠慢,兩人飛速的沖了出去。

小片刻後。

矮矮壯壯的鄧富,連同他的兄長鄧貴,一同被五花大綁的帶進了禁地帳篷。

兩人跪在地上臉色慘白,不住的顫抖著,帳內一片寂靜沒有絲毫的聲音,可是面前高大的椅子上坐著的女人,他們是認得的,此時她沒有了方才的溫婉,面容嚴肅,眸子狠戾,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再一旁,站著數十個氣息沈厚的人,無一例外,將濃重的殺氣逼向他們……

兩人喘不過氣,汗水已經濕了軍服。

終於,太後發話了:“你是什麽人,為何到東楚,可是大秦的奸細,從實招來!”

兩人不住的磕著頭,說的話結結巴巴拌拌磕磕:“小人……小人方才沖撞了太後娘娘,娘娘饒命啊!”

眼眸一閃,守衛的視線投向太後,他們以殺氣壓之,這兩人明顯不敵,若是再重上個幾分,說不準都會昏倒在這裏,這樣三腳貓的功夫,也會是大秦的奸細?

還有他方才說的什麽,沖撞了太後……

砰!

一聲巨響,太後怒極拍案,鄧貴白眼一翻,嚇暈了。

鄧富也好不到哪裏去,被這一下嚇的骨頭都軟了,癱倒在地上,但是心裏始終記得,老大的吩咐和保證:“我保你不死!”

守衛中走出一人,探了探鄧貴的脈息:“是真的暈了。”

對太後的懷疑目光,更甚了。

膽子小成這樣,分明就是兩個普普通通的東楚士兵,沒見過什麽世面的老實人。

而此時,就連太後原先的篤定,都減弱了幾分,一方面早在開始的沖撞時,她就有觀察過這小兵,的確沒有問題,只是手上無緣無故的沾染了劇毒,她怎麽也想不起,除了這小兵之外,還碰過什麽,有什麽樣的可能下毒。

但是此時,再看這倆人的膿包樣子……

太後目光閃爍,正思忖著,外面去查探兩人底細的人,已經回來。

“回稟娘娘,這兩人是同胞兄弟,祖籍金川鄧家莊,上有一父是個獵戶,其母早亡。兩年前入伍參軍,沒有任何的前科,兄長鄧貴更是在上一戰中傷勢嚴重,險些喪命,後被曹軍醫截肢所救。軍中眾多的將士都識得他們,更有幾人和他倆是同鄉,從小一起長大,的確是土生土長的東楚百姓。”

簡簡單單幾句話,將他們的身家查了個清楚明白,換句話說:沒有疑點!

太後看著面前跪著的小兵,那不斷的顫抖讓她心煩意亂。

難道真的不是他?

“娘娘,大秦要找奸細,也不會找一個東楚農村來的鄉巴佬,何況還是兩個軟蛋!”守衛中,有人輕嗤一聲:“聽說這人方才沖撞了娘娘?”

言外之意,你殺了蓮公主想為自己開罪,就把罪責推給這個沖撞了你的人,在軍營裏當著諸多將士的面並不追究,假裝大方,這會兒正好借著這個由頭,將他一起懲治了,還為自己的罪行開脫,一舉兩得。

砰!

太後拍案而起:“大膽!”

這次,連鄧富也白眼一翻,跟著暈了。

太後連最後的懷疑都消失了,厭煩的看著地上兩個人,揮揮手:“拖出去。”

她揉了揉太陽穴,原本想要懲治這個目無尊卑的守衛,忽然目光掠過其它人,每一個的眼中都是懷疑,面色都是不以為然,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她不願再多說,這件事分明是有人嫁禍,在知道了蓮公主制作炸彈之事後,更是將那人的目的了解了個一清二楚。

大秦的人,沒跑。

只要她能查出幕後黑手,自然能為自己脫罪。

再說了,就算是無法脫罪,哪怕真的是她殺的,又如何?

太後疲憊的向著帳外走去,心裏相信不論如今的關系再如何單薄,東方潤也不會真的為此事降罪於她,如今他的威望已經在百姓間降到了最低,若是再降罪生母……

天理不容!

秋風蕭瑟,落葉飄零。

她走出帳篷,深呼吸了一口,心底的抑郁不減反增。

她吩咐後面的眾人:“蓮公主的屍體,先運回皇宮冰窖妥善保存,這件事莫要聲張,等到皇上回來再行定奪……皇上那裏,你們看著辦吧。”

帳篷內,蓮公主的屍首依舊躺在地上,那絕美靜謐仿佛熟睡一般。

一向孤高自詡的女人,竟是以這樣的方式一命嗚呼,想必蓮公主的前二十年,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死法之憋屈之可笑,竟是因為一個在她眼裏如螻蟻一般的奴才的死,間接造成。

若是沒有當初那一巴掌,就不會有婁海的記仇,也不會有那封添油加醋的密信,更不會有太後在婁海失蹤之後,親自前來軍營問罪,從而被冷夏從第一根線牽起,層層算計,環環相扣。

一場聲勢浩大的太後造訪,就以這樣的結果草草落幕。

有人含冤莫白,有人命喪黃泉,有人虛驚一場,有人心如死灰,也有人……

算無遺策!

此時,冷夏站在堆滿了炸彈的帳篷內,摸著下巴揚起個傲然的笑容。

當蓮公主的死吸引了所有守衛註意的時候,她便覷準了時機摸到這禁地內,進入了這最終的目的地——炸彈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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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楚的這一秋,因著某個女人的到來,註定了是一個多事之秋。

當夜,京都汴榮。

一聲震天徹地的巨響,驚醒了滿城熟睡的百姓,緊隨而來的響聲,一聲緊過一聲,一聲響徹一聲……這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聲音,讓所有人驚恐的從床上爬起來,他們衣服都顧不得穿,著了裏衣狂奔出門,汴榮的城街上比起白日更加的熱鬧,水洩不通的百姓摩肩接踵,將目光投向了南郊亂葬崗。

那裏的上空,大朵大朵令人驚駭的黑色蘑菇雲,將一片天空盡數籠罩。

似火的赤紅光芒不斷的閃爍著,染紅了一整片天地,滾滾熱浪向著各個方向席卷,只一瞬的時間,這秋夜的寒涼都被暈染的燥熱起來,秋風含著刺鼻的硝煙味在長街上緩緩的拂過,激的百姓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那邊黑紅交錯的閃爍中,他們仿佛看見了……

毀滅的顏色。

轟隆!

就在南郊亂葬崗的轟鳴停息的一瞬,西郊的軍營中,仿佛是要同它響應一般,同時傳出一聲雷鳴。

轟隆轟隆……

這次不僅僅是城內的百姓,軍營中的所有人,都沖出了營帳。

有人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他們驚叫:“是炸彈!”

他們遙遙看著那從來被稱為禁地的方向,一片赤紅的光色熊熊燃燒,火苗越燃越高,在秋風中瘋狂的掃蕩著,似一個噬人的巨獸,張著血盆大口將那一片禁地,盡數吞沒。

轉眼,已經成了廢墟。

有個將領從帳篷中狂奔出門,呆呆的望著那一片血紅的光芒,再看看與之交相輝映的南郊亂葬崗,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他跪在地上仰天痛呼:“天亡我楚!”

哭聲匯聚著,似一曲悲歌長鳴:“天亡我楚!”

這一日,發生了三件事。

一個不被人所知的公主喪命,兩個轟動全城的炸彈爆炸,奏響了東楚滅國的悲壯序曲。

據後世的史書記載,這一日的七天前,東楚皇室密衛金鱗衛,收到消息:麓州知府江兆林的山中別院,連續三日傳出士兵訓練的聲響,疑似豢養私兵。

當日,金鱗衛派出百人前往麓州,於江知府的別院處進行打探,竟被大秦的兩百暗衛埋伏突襲,百人中只有三人負傷逃走,將江兆林勾結大秦的消息報回總部,言說私兵屬實,足有萬人。

一場平息內亂的行動提上日程。

金鱗衛所屬盡皆收到集合的消息,於當夜一個不少,集合南郊亂葬崗。

一夜之間,東楚自開國伊始便神秘存在的一個神話——金鱗衛,被盡數剿滅!

一夜之間,東楚秘密研制多年終於得以成功的倚仗——炸彈,從此化為烏有!

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一個女人,慕容冷夏!

此時,冷夏從一片陰影中走出,將那一片黑雲繚繞,萬丈紅光,盡數拋在身後,她遙遙望向大秦的方向,唇角揚起,淺淺呢喃:“男人,我成功了。”

她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東楚必將由他的男人,一手接過。

她緩緩的走入黑夜,很快,纖細筆直的背脊,消失在悲痛嗚嗚的夜色中……

冷夏並不知道,這個不遠的將來,其實還不到一月之久,即便東楚在這一日之後,依然茍延殘喘了接近一月的時間,然而後來的史學家們,始終堅持認為,這一天,才是東楚滅國的真正根源。

史稱:祭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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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大半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自那一日之後,東楚陷入了一種死氣彌漫的壓抑之中。

與之相反的,是一派悠閑愜意的冷夏。

她來東楚所做的事已經完成,消滅金鱗衛,毀滅炸彈,這兩樣可以說是東方潤的左膀右臂,在全國百姓呼喚著停戰的時候,他依舊一意孤行的倚仗,便是如此。而她的一招釜底抽薪,將東方潤的兩臂盡斷,更加東楚的士氣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低谷。

若是這都搞不定東楚,那大秦戰神真的可以去打醬油了。

夜間,冷夏從睡夢中醒來。

外間的曹軍醫聽見聲響,搖搖頭嘆氣:“你這黑白顛倒的日子,過的倒是逍遙。”

她翻個白眼,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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