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人聞言一笑，道：“你這孩子心眼兒太多……”說完面色漸現寂寥之色，良久，開口道：“無需你去做什麽，只要你把這一脈傳承下去即可……如此，你可還願意？”

說完，還看了葉小貞一眼，道：“修士謹慎是應該的，可若是遇事皆疑，因害怕承擔後果而裹足不前也非我輩之道。心有畏懼，如何能問鼎齊天之道？”

輕飄飄一句話給了葉小貞當頭一棒，葉小貞心神俱震。是啊，她一直在猶疑，計算得失，遇有機緣也不敢努力去爭取，這還算是修士麽？還修得什麽道？如果她的心弱小，就算有再大的力量又如何？倒不若想得簡單些，遇事接事，勇往直前，真若有什麽因果，她一力承擔便是！

當下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呯呯磕了三個響頭，道：“請師父受徒兒葉小貞一拜。”

那畫中人見狀微笑，道：“孺子可教也。”

輕拂衣袖，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葉小貞，葉小貞心知這是畫中人要她起來，便順勢而為直起身子立在一旁。

畫中人道：“你且上前。”

葉小貞依言上前，那畫中人擡起右手，一道金光點向葉小貞額頭。葉小貞只覺識海中湧入一個微藍色透明水泡，葉小貞的神識一碰到那水泡，水泡怦然碎裂。

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葉小貞的識海襲來，葉小貞瞬間便暈了過去。

過了許久，葉小貞醒了過來。此時她卻正在一個無盡廣闊的空間內，她正在飄浮在這空間當中，而那畫中人正負手站在她前方。

葉小貞一個激靈，心中迅速閃過一個可能。口中卻道：“師父……這是……”

畫中人打量她一眼，道：“你無需緊張，這是你之識海。吾若害你，何須用此手段？”

葉小貞面上一紅，立即請罪道：“還請師父恕罪。”

畫中人微點頭，清雋的面上清冷便褪去幾分，道：“罷了。修真之途心計、實力、機緣哪樣都必不可少。既要小心謹慎。又要膽大無畏，這無非就是審時度勢四字，其中分寸。還需你自行把握。而且……有些事也由不得自己作主，端看那一絲天意如何了。”那人說著，後面的話便是他在自言自語了。

葉小貞聽著，深覺如是。前世她曾看過一個很好笑的段子。現在想來卻正是適合的，叫人生四大定律。一是改題必錯，二是拋股必漲，三是洗車下雨，四是趕路紅燈。雖說的失於絕對。但人們常說選擇很重要，若是天意已定，選什麽都是一樣的結局。

畫中人見她沈思。暗自點頭，繼續道：“吾已將心法口訣等緊要之事傳在你識海之中。你參照修習便是。吾之時間不多矣，所以進你識海，便是將本門傳承告之於你，卻不便有他人在場。”

“師父請講。”葉小貞恭敬道。

“為師乃是億億萬年前的太古水神……”

畫中人此言一出，葉小貞心內大驚，她以為這人雖說是水神一脈，必是後人傳承，哪裏想到這人竟是遙遠的太古水神真身。但若真是水神，為何會在此地出現？還是在畫中？而且，雖然這人實力超凡，但也遠遠達不到太古之神的力量吧？

水神似是知她所想，唏噓道：“徒兒不要多疑。吾確是水神，不過不是真身，而是一縷神識罷了。”

葉小貞想想問道：“師父可是出了什麽事？”

水神點頭追憶道：“億億萬年前天地靈氣遠非今日可比，萬事萬物皆可自生靈智修成仙道。吾乃秉天地間真水之氣而生，開得鴻蒙，自修成道，號水神。直至有一日，天地變色，靈氣驟減，各種靈物也變得稀少。修士甚至已得道的仙、神為爭奪有限的靈氣資源也多殺戮……直到後來，不知為何，諸神大戰，不少神靈隕落，便是我不願涉事，卻也落得個身死道消，只得這一絲神識，駕馭水神宮，劈開空間，落入這一界。億億萬年來，我觀外界靈氣雖有恢覆，但速度緩慢，遠不能達到太古之景，吾之神識也愈發衰弱，到得今時今日再也無力維持，只能等待有緣之人出現，將吾之一道傳承下去，便也安心了。”

葉小貞聽了，心裏不由升起一絲難過，更多的是對修真一道的無望，誰能想像眼前之人竟是那遙不可及的太古水神？又有誰知，即便是修成了仙、神也有魂飛魄散之日？這許多修士汲汲生營，又是為的什麽？天意，這莫非也是天意？

說完這些，水神整個人都虛弱了不少，身形也漸漸變得透明，他也感覺到自身狀態變化，自失一笑，道：“不必難過。每個人都在天意之中，為師如此，想是應該如此。而且你很好，為師能收得你做徒兒，也是為師的氣運。記得保持本心，一路向前，為師盼著你能走到盡頭去看一看那裏的風光。”

一席話說的葉小貞眼眶都紅了。認這師父時光雖短，但從一開始的生疑到現在心頭莫名的親近，葉小貞已是為這新認的師父難過起來。

“師父……難道沒有什麽能讓師父恢覆修為的嗎？”葉小貞紅著眼問道。她才認了一個師父，還是來頭這麽大又這麽帥這麽好的師父，可不想他就這麽消失了啊。

葉小貞甚至可以發現，他的面容似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蒼老、衰弱。

水神搖搖頭道：“你可知為師要恢覆需要多少能量？這個世界之靈氣，不管是量還是質，遠不足以彌補為師之消耗，除非得到無盡精純之靈力，供為師吸取修覆，不然……”

葉小貞原本黯然的神色聽水神這樣一說陡的亮了起來，她瞬間想到了她的空間。她的空間種出來的靈植都比外界的等階要高，這說明裏面的靈力等級比外界要高。但聽水神所說也知，太古時期的世界的靈力怕是極高，也不知自己空間能否助水神恢覆，既便不恢覆，能維持住這一縷神識也好啊，總好過從此灰飛煙滅吧？

至於空間的秘密，葉小貞也只是一轉念頭，便不做考慮了。現在她已認定了這個師父，若是明明自己有一救之力，哪怕只是一個可能，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師父去死，這是怎麽也說不過去的，老天爺恐怕都容不得她。至於萬一所救非人，空間被奪，套句水神的話，那也只是天意如此。救不救是她的事，奪不奪是別人的事，她只要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便好了。

眼看水神的身形越來越透明，已是逐漸不能維持了，葉小貞主意已定，道：“師父可知空間一說？”

水神虛弱笑道：“自是知曉。太古時期諸神法力皆可自創空間，或開辟靈府，或種植靈藥，豢養靈獸，為師也有一個，只不過在大戰時為師身殞，空間也隨之破碎，倒是不能傳於你了。不過為師神識附在一滴真水之上，待為師神消之後便會化為一滴真水，這真水和外面那水神宮，便留於你，以後之路便要看你自己了……”

葉小貞聞言一默，額頭頓時出現三條黑線，水神這樣說，是以為自己在要拜師禮？見他狀態愈發不好，忙道：“師父且莫說以後，不知師尊可否隨徒兒前往一地。”

水神莫名，但也點點頭，身形一收，附於葉小貞袖上，葉小貞袖上便現出一滴水紋，道：“走吧。”

葉小貞心念一動，直接接入空間。

由於之前她在識海，是意識形態，此刻進入空間也是意識形態。

“師父，我們到了。”葉小貞見到之人竟是熟悉景色，微微一笑，提醒道。

水神身形一閃，那滴水紋便自葉小貞袖上消失，水神已是出現在葉小貞面前。

水神現身，見環境陌生，略一感應，靈氣源源不斷而來，原本透明的身形瞬間凝實了幾分。

“這是……”水神怔怔的看著空間中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那不同外界的靈力，邊緣處無盡的混沌，還有他冥冥中感應到的來自於空間的威壓和法則……這是另一個世界，這是一個新的世界！

“這是徒兒的空間，比之外界靈氣要濃郁一些，也不知能否幫到師父？”葉小貞忐忑道。她也不知道她這空間究竟能不能供養的起水神這尊大神啊！要是還不行，她便要和她這才認識不到一天的師父說拜拜了。

水神沒回答她的話，卻瞬移至靈泉旁邊，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探向了靈泉。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甫一觸到水面，只見靈泉輕輕一震，原本平靜的水面泛起道道波紋，一股靈力自水神指尖輾轉至他全身，他的身形又凝實了些。

水神收回指尖，站起身子，來到葉小貞身前，鞠躬道：“徒兒，為師謝謝你了。”億億萬年來，生的渴望與現實的困頓讓他縱使為神的心智都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這次在遇到葉小貞並收她為徒予她傳承之後，他迅速的衰弱，未必不是生無可戀之故。明知到沒有希望，又何必苦苦執著？可眼前這一切是怎麽回事？這裏原始的、充裕的、精純的靈力正是他恢覆所需要的。而且這個世界正在成長中，它將隨著它的主人葉小貞的成長而不斷進化，若葉小貞真有問鼎大道的那一天，那麽這個世界必將成為一個完美的新世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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