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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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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賢貹忽然想起了上輩子的事。

那時他正在拍beast的第二個團綜《——buringthebeast》,在這個綜藝裏面他的表現仍然算不上突出,但相比四年前錄第一個團綜《idolmaid》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進步,隨著節目的播出,他頭上多了幾個標簽,除了原有的“四次元”以外還有“運動廢柴”“beauty傻瓜”什麽的,都是比較討喜的定位。

對於這樣的結果,張賢貹和他身邊的人自然沒有不高興的理由。當時金炫雅為了她的solo回歸忙得累死累活,卻還是把每一期的節目都看了,“哥哥要不要試一試綜藝aker之外你總要有點日程吧”,金炫雅這麽提議道。

張賢貹立即拒絕:“不要,你知道我不適合綜藝的。”

原本金炫雅只是隨口一提,張賢貹答案是什麽都不重要,但他回絕得太堅決而毫不猶豫,竟讓金炫雅一時間被勾起了些委屈的情緒。

“哥哥,你覺得我很適合綜藝嗎?”

而眼前的金炫雅,正漸漸地與記憶中那個向自己抱怨、或者質問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張賢貹與金炫雅在性格上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同樣真誠直爽,同樣執著於舞臺效果,等等等等,正因為有很多共同語言,他們才會在合作的時候互相吸引,最後走到了一起。

然而他們作為藝人的發展卻截然不同。張賢貹因為天賦的缺乏、不自信的性格與骨子裏的固執,對歌舞水平的提升在相當一段時間裏熱衷到了偏執的程度,組合成員的定位也使他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行事,演技、綜藝甚至粉絲服務都有人負責,張賢貹的生活按粉絲的話說,就是“跳舞,美食,玩失蹤”。金炫雅則不然,她個性率直,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無瑕疵的人,卻不得不在《青春不敗》固定,收獲人氣的同時也得到了不少負面評價,她生活態度健康,不是那種自我放縱的人,卻走了性感暴露的路線,明明出道以來一直沒有任何負面新聞,口碑卻一直上不去,不願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一件件地做著,得到的很多,失去的也很多。

“炫雅,在鏡頭前游刃有餘,那種感覺,我也很喜歡”,張賢貹試圖為自己辯解,他不是多喜歡自己的性格,而是想著既然天性使然改變困難,又沒有多大改變的必要,索性就順其自然了,“可是讓我裝很困難,我也沒有必要站在前面,為什麽不做自己呢?”

在這個問題上,從出道開始就是絕對主推成員的金炫雅與張賢貹的分歧很難調和:“什麽叫沒有必要啊,我們的職業是藝人,不爭取就會被淘汰,你覺得靠公司和隊友就可以了嗎?”金炫雅有點生氣在女團大戰最激烈的2009年出道,相比在2009年嶄露頭角的2ne1、f(x)、browneyedgirls、kara等女團並不算出彩,為了組合的知名度,對綜藝沒有多大興趣的金炫雅在《青春不敗》固定,其他成員沒有那麽多資源,但也在用各自的方式為組合做著貢獻。張賢貹練習刻苦,對舞臺的態度也認真,這些金炫雅本來都無可指摘,但即便金炫雅同樣是熱衷於舞臺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一個很冷酷的事實:實力對人氣的作用,沒有那麽大。

一個組合要想火起來並一直火下去,神曲是最有效的,但它可遇不可求,於是無數的idol們在舞臺之外嘗試著各種各樣的方式,綜藝、影視、特色的粉絲服務等等等等,只為了在競爭激烈的娛樂圈中生存下去。

金炫雅承認張賢貹是一位優秀的歌者與舞者,但作為藝人,張賢貹不合格。

張賢貹無法反駁,他如今在歌唱和舞蹈方面的可提升空間已經不大,還繼續安心地吹毛求疵,是因為他提前知曉了未來,可是在金炫雅的眼裏,beast是一個起步落後、後盾也不夠堅挺的新人組合,而自己的態度……

用“讓我想想”這種說辭安撫了一下金炫雅的情緒,張賢貹的心裏沈甸甸的,重生以來他不止一次地感受到周圍人對他的期望,這些他在前世此時並未感受過,他一開始覺得荒謬,而後短暫動搖,到現在金炫雅也這麽說,就算張賢貹一直以來都是個固執己見的人,這時也不由得對自己的態度產生了更多的懷疑。

這到底是怎麽了?

不止張賢貹這麽想,又一次在張賢貹的面前發火的金炫雅心緒平靜以後也對自己的表現感到有些難以接受,她平日裏與別人有爭執,也只是尋常的鬥嘴而已,有限的幾次真怒,大半竟都是在張賢貹面前發作的,原因是什麽,金炫雅現在也來不及細想,她說這些話本來是出於好意,現在索性把心裏話直接說了出來:“賢貹哥,我不是說你一定要付出什麽,或者變得多麽強大,就算、就算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我……我覺得你好像太依賴命運了……”

金炫雅的話不太好聽,張賢貹卻早就已經習慣了,在這一點上他其實比金炫雅還過分,所以不是熟悉到一定程度張賢貹從來不敢多說話,就怕得罪人。“我知道了”,張賢貹說完笑了,“炫雅,我說話經常比你剛才說的還難聽,多開口真的沒問題嗎?”

“餵”,金炫雅那點愧疚被張賢貹的調侃沖散了大半,“為什麽我感覺在被你牽著鼻子走呢”,她小聲地嘀咕著。

話是這麽說,金炫雅也感覺得到,她所說的那些話,張賢貹是上了心的。

我是依賴命運的那種人嗎?

如果是在前世,張賢貹會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歌手時期不斷更換的路線也好,做音樂劇演員時面對的一個個表演方面的問題也罷,張賢貹的人生算不上多波瀾壯闊,但挑戰也不算少。

可放在今生,張賢貹就無法那麽坦然了。

依照前世積累的經驗從各方面提高歌舞實力成為更好的舞臺表演者,然後呢,你還想做什麽?

讓beast大紅大紫登上頂峰?登頂的組合就那麽幾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能想得出辦法?

提前買幾支有潛力的股票成為富豪?2020年美國有一只科技股漲得挺高到時候可以試試,可是做藝人的收入完全夠花啊。

自己成為topstar?張賢貹撇撇嘴,這麽不切實際的想法真的是很久沒有出現了呢。

組合一直走下去?這個……有點可行性。

直到尹鬥峻拍完《甘霖》回來張賢貹也沒想通,在和尹鬥峻完成組合事務的交接以後他有點於心不安,忍不住問:“鬥峻,我是不是比較懶?”

“懶?”尹鬥峻現在對張賢貹與眾不同的高次元思考方式已經習慣了,也不計較這個問題是從何說起,他認真地想了一下,“嗯……在自己想做的事上,你挺勤奮的,可是問題是,你想做的事實在太少了”。

見張賢貹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尹鬥峻的心不由得軟了一點,張賢貹對責任避如蛇蠍,他當然有過不滿,可是發現張賢貹天生不是那塊料以後,這種不滿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就比如玩家是遠程高手近戰廢柴,就算技能點有富餘多半也不會去學近戰技能,既然如此,他不想把話說狠了:“做好該做的事沒有錯,可是你能不能主動地讓自己處境更好一點呢?別人選的方向,適不適合你可就不一定了。”

主動地讓自己的處境更好一點?

張賢貹站在原地做深沈思考狀,過了一會兒,他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拔腿就走。

“你去哪?”尹鬥峻問。

“去找代表。”

“啊?”尹鬥峻看著張賢貹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傻眼了,“我果然理解不了他的思維方式”,尹鬥峻無力地靠在墻上,自言自語道。

洪勝成這位cube的一把手沒少擔任手下藝人的“心理咨詢師”,就算沒有感情因素,藝人對公司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商品,一群年紀輕輕的孩子被放到娛樂圈裏闖,要是心態出問題惹出什麽麻煩,洪勝成就虧大了。

老板樂意發揮他在親和力方面的優勢促進藝人與公司的溝通,張賢貹有問題需要解決的時候也絲毫不客氣。

洪勝成正在辦公室裏看文件,他一邊看一邊聽張賢貹講自己的事情,等張賢貹說完了,他放下手裏的文件評價道:“從根本上講,你是不夠自信,賢貹。”

“是。”張賢貹無力地點點頭,每次想到自己的舞臺觸覺和學習速度,他都很難有什麽樂觀的念頭。

“綜藝先不著急,起光和鬥峻做得就不錯,公司正在討論要給你們安排團綜的事,再打一次歌應該就差不多了,到時候我會看你的表現的”,近三年的觀察告訴洪勝成,培養張賢貹的自信感難如登天,眼下還是先給這孩子找一條路線比較靠譜,“你原來不是說個人想往音樂劇方向走嗎,唱歌重要,演技也要好好練,嗯……回去多看一下挑戰千曲,你覺得可以了的話,公司會給你聯系,就當積累面對鏡頭的經驗了”。像《挑戰千曲》《starking》這種不容易突出出演者的長壽綜藝,弄到出演機會不算特別困難。

洪勝成說完,提筆在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在扣上筆蓋的時候,他拿著筆的右手忽然一抖,筆一下子歪掉,直接戳在他的左手上,劃下長長的一道墨跡。

這種窘迫的場景被弟子盡收眼底,洪勝成稍微有一點尷尬,但他不會刻意回避自己的狼狽:“年紀還不算老,手腳不知道怎麽就有點不聽使喚,我估計是坐在辦公室裏太久了,賢貹你們整天跳舞,按理說我不用擔心這個,不過為身體著想,你有空還是多做點運動比較好。”洪勝成微笑著嘮叨了一大堆。

“嗯”,張賢貹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音節,“代表,那我先回去了”。

“啊。”洪勝成剛一應聲,張賢貹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洪勝成楞了一下,“他怎麽了,難道運動有那麽嚇人?”,洪勝成小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就只是微微一笑,活動了一下手指,繼續低頭看文件。

張賢貹在他眼裏,還是很讓人放心的一個孩子。

而那個洪勝成眼裏“很讓人放心的孩子”,此時正站在代表辦公室的門口,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

張賢貹自己也沒想到,他對於洪勝成的感情竟遠遠比他想象的要深刻。

上輩子活到了不惑之年,而且就算眷戀舞臺,對現實認識的很清楚的張賢貹也為他從臺前轉到幕後做了充分的準備,在那個過程中,他對經營者的視角有了充分的了解。cube的掌權者們給他的印象,是一群用溫和的態度淡化各個利益群體之間的沖突的商人,本質仍舊是不變的功利。

似乎從洪勝成開始就是這樣,張賢貹想,雖然那個時候,洪勝成已經病逝。

他曾經深刻地體驗過洪勝成的現實——對於商人來說是正常的現實,對於當事人則顯得冷酷,在那之後張賢貹漸漸明白,在娛樂圈做了十餘年經營者的洪勝成,盡管比尋常的掌權者要溫情開通許多,但涉及利益這個原則性問題的時候,他仍然不會讓步。所以重生以來,張賢貹對洪勝成的態度一直帶著隱隱的防備,一直以最功利的思維,來評價洪勝成的任何舉動。

而現在張賢貹終於不得不承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他無法面對那個無法抓住所擁有的東西的自己,也無法面對那個曾經意氣風發、卻在準備大展身手的時候因為肌萎縮側索硬化癥而急劇枯萎最終淒慘地死亡的洪勝成。

其實你早就知道當年的事不能怪他的吧,最後分開了,公司的那個舉措是原因之一,但主要原因不是你們沒做好嗎?你還是希望他能活下去的,不然在als治療取得重大突破的新聞出來以後,你為什麽看了那麽久?

沒錯,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曾經的心結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卻是無法遏制的恐慌感。上輩子洪勝成出現明顯的癥狀是在2011年,但現在他知道,早在2009年底洪勝成就有一些初期的征兆了。然後——

張賢貹閉上眼睛,辦公室裏的洪勝成,還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但是在als發作後,短短兩年的時間裏,洪勝成就迅速憔悴了下來,不能自主行動,四肢無力瘦到只剩骨架,原本烏黑的頭發也幾近全白,他一直強撐著,抗爭著,直到在那個晚上呼吸衰竭。

張賢貹捂著嘴,睜大了眼睛,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著,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

塵封在記憶裏十幾年、連張賢貹都以為他已經忘了的景象突然在眼前浮現,那一天他所看到的,洪勝成如僵屍一般皮包骨的軀體,還有那一貫掛著平和微笑的臉上濃重的不甘。

當然會不甘心啊。

我也不甘心。

beast的成員們驚訝地發現,從洪勝成那裏回來以後,張賢貹的畫風又變了。

對成員仍然是整天在操心的大媽形象,面對鏡頭則開始有一些積極的嘗試了,但最大的變化還是在鏡頭之外,以前有什麽空閑時間張賢貹都是在聽歌的,現在則變成給自己寫“發言稿”之類的東西。

好吧,這些證明張賢貹比以往更積極了,是好事沒有錯。可是問題的關鍵是,為什麽在練個人技逗得成員們都哄堂大笑的同時,張賢貹還是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呢?

對於尹鬥峻“心裏有抵觸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的勸告,張賢貹只能一笑置之。他是那種自己不開心就絕對不會主動去逗別人開心的人,成員們對此都很清楚,才會有這樣的擔心,而實際情況他又不能說出口,只好這樣含糊了事——總不能對成員們說,他發現洪勝成有als初期癥狀,又不知道怎麽辦,只好給找個艱難的任務拼命去做,來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吧。

但他這種帶著自我封閉色彩的狀態持續了太久,終究還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冬天也不能一直待在宿舍裏,這幾天沒行程你除了公司就哪裏也沒去是吧?”梁曜燮有時候覺得自己已經傳染上了張賢貹的操心屬性。

張賢貹搖頭:“還去了公司對面的咖啡廳。”

“今天晚上和我出去一下,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發現跟張賢貹廢話根本沒有意義的梁曜燮直接下了通牒。

知道梁曜燮是看不慣自己的死宅行為,張賢貹也不生氣,他只是闡明了一個事實:“我要是一直不說話怎麽辦。”

“沒事,那個朋友和我很熟,他不會為這個生氣的”,梁曜燮太清楚張賢貹是什麽德性了,“你要是能一直坐在旁邊看著我們說,我也沒辦法”。

最終張賢貹還是跟著梁曜燮一塊出去了,《ry》的宣傳期結束以後他出門的次數確實太少,為了不在一月“見風死”,出去接受一下冷空氣的鍛煉也還不錯。剛好今天天氣還不錯,傍晚走在漢江邊竟然沒什麽風。

就是有點冷,張賢貹把領口緊了緊。

“daniel,這裏。”梁曜燮沖著一個方向揮了揮手。

張賢貹看著迎面走來的年輕人,因為出門“放風”稍有些輕松的心情驀然間又沈到了谷底——他真沒有想到,梁曜燮要見的人竟然是這位。按說張賢貹最開始和眼前這個人的關系還不差,可是後來他們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漸行漸遠,早在daniel出事之前,張賢貹與他就沒有聯系了,出事之後更不必提。

daniel已經知道梁曜燮會帶一個“電燈泡”了,“前輩好”,手裏提著一袋飲料的daniel微微躬身,對張賢貹打了個招呼,既表現出了尊敬,又不帶半點拘謹,笑的時候狹長的眼睛很自然地瞇成了一道弧線,讓人忍不住頓生好感,即便是知道他日後做了什麽事的張賢貹,心裏的不適在這瞬間也大多轉化為可惜了。

“不用對他這樣,我和他是平輩,你直接叫他賢貹就行了。”梁曜燮說。

梁曜燮和張賢貹是同年,但他和daniel平輩論交則純粹是關系很好模糊了輩分,明白這一點的daniel沒有接受梁曜燮的建議:“我還是叫哥吧,賢貹哥,這樣可以嗎?”

“隨便叫,我無所謂。”張賢貹言簡意賅地說。

對於張賢貹的冷淡,daniel毫不介意,他笑了笑,遞給張賢貹一杯熱飲後很自然地走到了梁曜燮的另一邊,至於梁曜燮,預想中最壞的情況發生了,他也沒什麽辦法,張賢貹不想張嘴總不能逼人家,只好當做出來活動筋骨了。

daniel與梁曜燮認識的時間並不算是特別久遠,但在梁曜燮到cube之前,二人以雙人和聲組合的形式共事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積累的感情相當深厚。這回從daniel口中聽到他今年就可以出道的消息,梁曜燮非常高興:“到時候一定要找個機會合作一次,daniel,你的唱功沒退步把?”

“當然沒有,就算你進步很快,我這邊也沒有停下,出道以後,我還希望能和你對決呢。”daniel嘴角一撇,故意做出挑釁的樣子。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擊了下掌。

“不過夢前輩到底是怎麽想的,內定的隊長竟然比你大九歲……這年齡差太大了。”好友有機會出道固然令人興奮,接下來daniel講的出道企劃中的一些內容,卻令梁曜燮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個組合本來就是夢前輩為他推出的,我還是托他的福才能出道呢。”daniel解釋道,那個“內定的隊長”,就是後來的隊長inati,他與推出的mc夢是多年好友。幾年前inati突發急癥被送到醫院搶救,趕到急救室外的mc夢對已人事不省的inati承諾,如果inati能活下來,他就為inati組建一個組合,完成好友站上舞臺的願望。最終inati死裏逃生,在他身體漸漸恢覆後,mc夢履行了對已經年近三十的好友的諾言。

這個故事很長,饒是daniel表達能力不錯,也用了半天時間才講完。“我知道加入這樣一個組合有不利的一面,但這是我現階段能找到的最好機會”,daniel說,“我這樣在組合做門面擔當是沒問題的,也沒那麽糟,是吧”。

“你覺得我們組合的門面擔當存在感高嗎?”梁曜燮吐槽起自家人毫不留情。

“比你高。”daniel誠實地說。

還沒等梁曜燮發作,從旁邊走過的兩個女生的說話聲打斷了梁曜燮和daniel的說笑打鬧,也打斷了張賢貹的神游天外:“那個叫beast的最惡心了,成員都是被回收的,名字還抄2pm。”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偏偏碰上anti了?張賢貹無奈地偏過頭,並放慢了腳步,讓她們走到前面。梁曜燮則有點尷尬也有點生氣,但還是忍住了。

i間的對話並沒有到此為止,反而有越來越難聽的趨勢,走在前面的兩個人也許是並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人,說出的話很多都是正常女生絕對不可能在現實中說出口的。一堆汙言穢語夾雜在夜晚輕柔的江風裏,到最後連daniel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聽說那幫家夥都害怕蟲子,明明都是一家怎麽還害怕呢?”

“不過我們可以整一袋蟲子在簽售會之類的場合扔過去,一定非常有意思。”

“聽上去好好玩,我們誰扔蟲子誰把它拍下來?”

“扔蟲子是很刺激啦,就是有點擔心在場的粉絲,那種人的粉絲都沒什麽素質的。”

“說我們是粉絲這只是開玩笑,不就沒問題了?”

兩個人笑得非常放肆,走在她們身後的梁曜燮已經握緊了拳,盡管頂著一張小可愛的臉,梁曜燮的真實性格卻是非常強硬的類型,張賢貹見狀,連忙握住了梁曜燮的手。

他的脾氣其實也不比梁曜燮好多少,不同點在於面對不熟悉的人張賢貹不輕易發作,一旦到了要說出口的程度,那就離動手也不遠了。

另一邊的daniel將梁曜燮的另一只手也抓住,然後指了指旁邊的陰暗處。

張賢貹的印象裏daniel並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眼前的人如此平靜的反應令他有點意外,但這畢竟是好事,張賢貹沒有多想,和daniel一起把梁曜燮拖到了陰暗的角落裏——如果讓anti發現,免不了會有沖突,為這樣的兩個人沾染上麻煩,在活了四十多年的張賢貹看來是不值得的。

然而daniel給了他一個更大的意外。

“好好看著,不要暴露。”daniel松開梁曜燮的手,轉過身,竟然徑直向走在前面的兩個anti跑了過去。梁曜燮想沖出去拉住他,被張賢貹連忙制止了。

daniel大踏步地跑到了那兩個女生身後,緊接著迅速轉變畫風,像街頭混混一樣,分別給了兩位anti一人一記猛推。

“你神經病啊,幹什麽!”因為是向前摔倒所以不會有什麽大事,但猝不及防之下手臂難免與大地進行了一番親密接觸,樣子非常狼狽,當事人怒火中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們的聲音很大,即使是離得很遠的張賢貹和梁曜燮,也聽得非常清楚。

daniel不慌不忙,雙手插兜,“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他冷笑道,“我是beast的男飯”。

“你想怎麽樣?”兩個anti都是女生,daniel則是年輕力壯的一個大男人,看上去還不是好相與的,周圍又沒有什麽人,她們意識到這個情況之後,有些色厲內荏地問。

“想打一場的話,我不介意打女人,你們要滾回去的話,我也不攔著”,daniel往前走了一步,逼得兩個女生慌忙後退,“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你們的臉我已經記住了,要是我聽說誰在哥哥們面前使壞,哼哼,你們最好祈禱不要再被我碰見”,daniel一邊說一邊活動著手腳,眼見兩個女生的表情越來越慌張,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我現在心情還不算太糟,你們還不快滾?”

i們狼狽逃竄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後,daniel也轉身走回了梁曜燮身邊,看上去餘怒未消:“說得那麽囂張,其實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家夥。”

“別提她們了,daniel,你這樣直接出去沒事嗎?”梁曜燮現在已經沒心情管anti的事,daniel來這麽一出,連他也嚇到了,“你的脾氣怎麽還是那麽爆,都要出道了,小心一點”。

“沒事,我就是去嚇嚇她們,其他的什麽也沒做,打女人這種事我還真做不出來,可那種人,就是要被教訓才行,不然以後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何況我本來就是beast的飯啊”,daniel說完又笑道,“再說我今天晚上沒有化妝,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做完造型完全就是另一張臉,我不信她們被嚇成那樣了還能把我的臉記得清楚”。

daniel和梁曜燮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而張賢貹在原地怔了很久,才邁開腳步。

出道不久,靠山mc夢就因為逃兵役事件遭到封殺一蹶不振,組合的活動迎來了漫長的空白期,直到2013年年初才更換公司更換隊名重新出發。有的人能在艱難的日子裏堅守住本心,但是daniel沒有,他掙紮在娛樂圈的底層,見識過種種陰暗之後,也開始用一些不正當的手段為自己的生存謀求條件,給販毒者與吸毒者牽線搭橋,daniel以為他是在打擦邊球,實際上卻切實地觸犯了法律。

2013年,23歲的daniel,在法庭上認罪,成為第一個因犯罪被判刑的偶像。

可是,在2010年,眼前這個懷著對未來的憧憬與信心、性格友善、脾氣火爆、義氣當先的20歲的daniel,他記憶中最初的daniel,明明還是一個,好人。

張賢貹曾以為重生是命運送給他的禮物,讓他得以重新享受舞臺,知道前面有坎坷卻避無可避的郁悶,只是小小的代價而已。可是時光無情地揭露了他有意無意地忽略的真實,讓殘酷的真相展現在眼前。

如今他終於明白,最大的代價是什麽。

他會眼睜睜地看著現在的很多美好,沿著記憶中的軌跡再次毀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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