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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江媽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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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徐昭開口,那丫鬟就小聲道:“姑娘請隨奴婢來。”

徐昭看著沒有人註意她,便點了點頭,跟著那丫鬟走開了,來到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後。

“奴婢在此處候著。”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開了。

徐昭上前幾步,就見著韓子煜靠在假山石上,面帶笑意的看著她。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就說道:“明日要動身去南疆,過來看看你。”

徐昭點了點頭,半晌才開口道:“路上小心。”見著韓子煜挑了挑眉,才又接著說道:“南疆瘴氣重,多帶幾個太醫去。”

她的話音剛落,韓子煜突然就笑了。

徐昭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才聽他道:“不錯,知道擔心本皇子了。”

徐昭臉一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笑道:“若是悶得慌,就到旁邊的府邸坐坐,江媽媽是宮裏頭放出來的,你可跟著她學習刺繡。”

徐昭楞了楞,才想到前些日子聽說旁邊搬來了一戶人家。

聽說宅院很大,府裏頭也有好些丫鬟仆婦。

當家的是一個四十多歲守寡的婦人。

徐昭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你......”

韓子煜嘴角含笑:“你母親那裏江媽媽會交好的,到時候你只等著過去就是了。若我來信,江媽媽會派丫鬟叫你過去的。”

“江媽媽是伺候過母妃的,你當她是普通的長輩便好。”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對於突然一下子要進入他的圈子,覺著格外的不安。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韓子煜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你往後會是本皇子的正妃,不必拘束,府裏的人只管使喚就是了,惹你不高興就告訴江媽媽,江媽媽自會處置。”

徐昭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他是想讓她以主子的身份自居嗎?她怎麽能做得出來。

見著她震驚,韓子煜毫不在意道:“那裏有給你準備的生辰禮,你去了就知道了。”

見她被他嚇的一楞一楞的,韓子煜覺著不好再嚇她了,嚇壞了還得他費心去哄。

韓子煜低下頭來,在她嘴唇上輕輕一吻,只一下,就放開了,片刻就不見了身影。

徐昭看著消失了的韓子煜和那丫鬟,著實有種恍惚的感覺。

“四姐姐,四姐姐!”徐昭聽到一陣喊叫聲。

她心裏咯噔一下,便從假山後走了出去。

徐茵見著她,上前幾步滿眼擔心道:“姐姐怎麽突然就不見了,我擔心姐姐,就過來看看。”

徐茵說著,視線不自覺朝假山後看去,見著沒人,心裏微微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徐昭偷偷摸摸離開,說不定是去私會男子了,若是被她當場抓住,看她以後還怎麽做人,怎麽高高在上。

看著徐茵的臉色,徐昭哪裏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姐姐的衣裳怎麽濕了?”徐茵指著徐昭濕了的裙擺,突然道。

“一個小丫鬟不小心將水灑了上去,說是要跟我回去換身衣裳,可走到這裏竟然一溜煙跑開了,叫也沒叫住,真真是沒規矩。”

“好好的衣裳竟然沾了水,實在可惜。姐姐可看清那丫鬟的長相了,等回了老太太,定要將她趕出府去。”

徐昭若有所思看著徐茵,直將她看的一陣心虛,才開口道:“你陪我回去換身衣裳,然後就去找母親,別叫母親擔心了。”

徐茵點了點頭,沖著徐昭笑了笑。

回了錦竹院,徐昭換好了衣裳,才和徐茵一塊兒去了前院。

花轎已經離開了,幾位姑娘和各房太太正往裏頭走。

周氏見著徐昭,才出聲問道:“方才不見你,怎麽和你五妹妹一塊兒過來了。”

徐昭笑了笑道:“有個丫鬟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了女兒的衣裳上,回去換了身衣裳,不想五妹妹擔心我這個姐姐,一路找過來了。怕母親擔心,換好了衣裳就趕緊過來。”

徐昭的話音剛落,幾位太太看著徐茵的目光便多了幾分不屑。

一個姨娘生的庶女,還盯上自個兒的嫡姐了,自己心裏藏著那不好的心思,還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

怪不得周氏不喜歡這個庶女,換了誰,誰也喜歡不上。

周氏寬厚,這樣的庶女若是到了別家,哪裏能有如今這樣的日子。

被幾位太太這樣看著,徐茵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憤難當,心裏暗暗咬牙。

四姐姐偏就什麽都好,便是錯了也是對的。

若是今日換成了四姐姐來尋她,旁人只會說四姐姐疼愛妹妹,是個懂事的。

這些年,她聽多了這樣的話,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就因為徐昭是嫡出的,而她是從姨娘肚子裏出來的,所以哪個都能隨意的輕賤她,說她不好。

“好了,去老太太那裏說話吧。”四太太出聲道。

王氏點了點頭,眾人就一路去了榮欣堂。

才剛進了院子,門口的婆子就回稟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和姑娘們回來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進了屋裏,就見著老太太坐在軟榻上,手裏拿著一茶盞,而盈姨娘正跪在地上給她捶著腿。

見著崔若盈,徐昭一下子就楞住了。

大太太更是臉色一變,暗自咬牙。

這個賤人,竟趁著這功夫哄的老太太見了她。

她好不容易添油加醋,讓老太太厭惡了她,她真是小瞧這個賤人了。

見著王氏臉色不好,老太太只說道:“盈丫頭誠心認錯,你瞧瞧,抄了這麽些佛經,跪在外頭叫人給我送進來,字字都沾了血,我這當姑母的瞧見了,心裏頭實在是難受的很。”

老太太這話,分明是在說給王氏聽。

王氏的臉色變了變,好半天才笑道:“老太太疼她,可是她的福氣。”

崔若盈跪在那裏,聽著王氏的話,眼睛裏閃過一抹惶恐和不安來。

“太太,妾身......”

老太太見著她竟怕王氏怕成這樣,心裏也不免對王氏有了些不滿。

盈丫頭是她的侄女,王氏整日的作踐她,不也是不將她這個當母親的放在眼裏?

想著這些,老太太的臉上就閃過一抹慍怒。

見著老太太動怒,王氏強撐著笑意過去將崔若盈扶了起來:“你呀,我都沒說什麽,怎麽怕成了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厲害的。”

王氏實在有些不明白老太太怎麽突然就憐惜起這個侄女來,之前,可是任由她在外頭跪上整整一天都不見她的。

便是她作踐了她,老太太知道了,也從沒訓斥過她一句。

“徽姐兒出嫁了,我這裏也沒個伺候的,往後就讓盈丫頭時常過來,陪著我說會兒話。”老太太吩咐道。

王氏隱忍著怒氣,應了一聲是,就將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今日迎親的事情。

老太太聽著這些,臉色便緩和了些。

正說著,坐在那裏的周氏臉色突然一變,用帕子捂著嘴幹嘔了一聲。

徐昭站在自家娘親身後,見著她這樣,腦子裏突然閃過什麽。

不等她開口,四太太就欣喜道:“可是有了?”

周氏看了看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

“前幾日犯惡心才知道,叫了大夫進來,說是有一個多月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徐昭就笑嘻嘻道:“娘親怎麽不告訴女兒,女兒一點兒也不知道。”

按說徐昭日日陪著自家娘親用膳,可卻是一點兒都沒察覺出來。

周氏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還小,哪裏會知道這些。”

正說著,三太太就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笑著道:“給老太太道喜了,過不了多久,老太太又要多個孫兒了。”

三太太的話音剛落,氣氛突然就有些詭異起來。

老太太不待見二房府裏誰都知道,如今周氏又有了身孕,老太太心裏頭自然不高興。

可岑氏偏偏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是偏叫老太太說個好字。

老太太審視了岑氏半晌,才笑了笑:“可不是件喜事。”說著,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周氏道:“你有身子,可要小心將養著,想吃什麽就讓廚房的人去做。”

周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謝過。

徐昭站在那裏,分明瞧見老太太看著三太太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從榮欣堂出來,徐昭就陪著自家娘親回了錦竹院。

“娘親有身孕,怎麽還瞞著女兒,前幾日還叫廚房做了魚。”徐昭撇了撇嘴,帶著幾分抱怨道。

周氏聽了,笑了笑:“哪裏就有那麽金貴,那魚你愛吃,娘親總不會有了肚子裏的孩子,就讓你受了委屈。”

徐昭搖了搖頭:“反正娘親往後的菜吃的清淡些,不能聞那些腥味兒,以後多吃些蔬菜,那些葷菜就不必叫廚房做了。”

徐昭才剛出口,就察覺自己說的太多了。

她才十一歲,哪裏能懂這些。

果然,聽了她的話,周氏微微一楞,開口道:“你哪裏看來的這些?”

徐昭想了想,才說道:“是之前在祖母那裏,聽嚴媽媽和祖母說起三叔在外頭的那個......女兒順耳聽了幾句,知道有孕了不能聞到腥味兒,不然就會惡心。”

徐昭這樣解釋,周氏才沒再追問,只是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老太太便是不將二房放在眼中,也不該叫下頭的人這麽沒遮攔,昭姐兒還小,這話哪裏能在她跟前說。”

若是換了大姑娘,看看嚴媽媽敢不敢這麽口無遮攔。

見著自家娘親生氣,徐昭出聲道:“娘肚子裏有小弟弟,可千萬別生氣。”

徐昭一開口,周氏就忍不住一笑:“怎麽是弟弟,不是個妹妹?”

徐昭想了想,毫不猶豫道:“弟弟多好,再說,女兒已經有妹妹了。”徐昭說完,忙笑著添了一句:“只要娘親生的,弟弟妹妹女兒都喜歡。”

周氏點了點頭,笑容滿面的誇徐昭懂事。

正說著,外頭婆子回稟道:“太太,二少爺來了。”

徐昭擡起頭來,就見著自家哥哥從外頭走了進來,身著一身靛藍色素面杭綢直裰,一臉喜色。

徐昭很少見著自家哥哥這樣高興,就知道他定是聽說娘親有孕的事情了。

“兒子給母親請安。”雖然很高興,徐謹依然守著規矩,恭敬地行禮問安。

徐昭站起身來,對著自家哥哥福了福身子,笑著道:“哥哥也太規矩了些。”

周氏瞪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哥哥和你一樣,高興了什麽規矩都忘了。”

徐昭吐了吐舌頭,拉著徐謹坐了下來。

“母親有孕,若有什麽想吃的,兒子出府去給母親買。”

周氏聽了,哪裏能不高興,卻是說道:“讀書要緊,這些事情叫下頭的人去辦就行了。”

“娘親懷我的時候,哥哥是不是也這麽殷勤。”徐昭突然插嘴道。

周氏聽著徐昭這話,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是吃醋了。

徐謹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可不是,還以為是個弟弟,沒曾想卻生出個你來。”徐謹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遺憾。

徐昭狠狠瞪了他一眼:“哥哥欺負人!”

“是嗎,我怎麽沒覺著。”

徐謹才剛開口,周氏就拉了拉他的袖子:“快別逗她了,到時候哭了我可哄不了。”

薛媽媽站在那裏,笑道:“姑娘和少爺這是感情好,太太該高興呢。”

徐昭和徐謹陪著周氏用了午飯,才回了自己屋裏睡了個午覺。

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連翹伺候著她洗了把臉,就去了正房。

許是睡得多,徐昭什麽都吃不下,就站在那裏幫著自家娘親布菜。

薛媽媽也任由她,只笑道:“姑娘真是個孝順的,往後太太可有福了。”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笑著點了點頭。

這天,徐昭才從老太太那裏請安回來,剛進了院子,就聽丫鬟回稟說是來客人了,娘親叫她過去呢。

徐昭聽著,心裏便不由得想起韓子煜說的那件事兒來。

難不成,來的是那位江媽媽。

徐昭不免有些緊張,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屋裏。

剛進去,就見自家娘親坐在軟榻上,旁邊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那婦人一身玄色遍地金葫蘆雙喜紋杭綢褙子,頭上插著赤金點翠如意發簪,並幾朵珠花。

“女兒給母親請安。”徐昭上前幾步,恭敬地請安。

周氏見著她進來,笑著道:“這就是我那閨女,看著規矩,其實府裏沒有比她更淘氣的了。”

周氏說著,對著徐昭道:“還不快給江太太請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那婦人笑了笑,道:“往後就叫一聲江姨就好。”

說著,就問她可讀過什麽書,平日裏做什麽。

這一說,就說到了女紅上頭。周氏才知道眼前這位江太太竟然是嶺南江家的後人。

江家,以刺繡聞名天下,只是後來不知怎麽沒落了,這事情也讓人唏噓不已。

周氏聽著,心裏就一陣心動。

不等她開口,江太太就對著她道:“我瞧著這孩子是個好的,我跟前也沒個一兒半女,往後便叫她時常過來,我也好教教她。”

周氏詫異後,便是欣喜,還想著讓徐昭認了師傅,可瞧了瞧江太太周身的氣派,便歇了心思,只叫徐昭叫她一聲江姨了。

和江太太聊了一會兒,又收了她幾塊兒繡帕,徐昭才慢慢沒那麽緊張了。

等到送走了江媽媽,周氏才開口道:“江太太是寡居之人,你常過去也不會叫人有什麽說頭。”

她哪裏會想到,江太太會是那個江家的後人。

昭兒若能跟她學上幾年,繡活怕是滿京城的女子都比不上。

過幾年到了議親的時候,拿出這繡活來,哪家的夫人太太會不上心。

自打有了這借口,徐昭便不用討自家娘親的示下,就能出府了。

徐昭頭一次上門,心裏有些緊張,她極少一個人去做客,不過因著江媽媽不喜人多,所以也不好唐突了。

再加上徐昭自己心裏有鬼,怕被人發現一些端倪,所以並沒叫連翹和半夏跟著。

兩府只有百步遠的距離,所以周氏也就答應了她。

除了長公主府和外祖母家,徐昭從未去過別處,所以也感覺到新奇的很。

江府很大,自打進來就安安靜靜的,所見之處的丫鬟婆子無一不是規規矩矩,連走路都聽不到聲音。

“姑娘請跟奴婢來。”領路的是那日她見著的那個丫鬟,一襲紫色的衣裳,格外的漂亮。

“你叫什麽?”

“奴婢宜瀾。”那丫鬟大概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才回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跟在她的身後朝前走去。

一路亭臺樓閣,雕欄畫棟,雖比不上長公主府奢華,卻獨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這小橋流水,這大理石的臺階,還有隨處可見的桃花和迎春花。

淡淡的花香沁入鼻尖,格外的好聞。

徐昭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正房,丫鬟朝裏頭回稟了一句,就見江太太笑著走了出來。

徐昭有些不知所措,福了福身子準備請安,就被江太太拉住了。

“你這孩子,那日在府上便也罷了,如今在這裏我哪裏還能受你的禮。”

江太太說著,就拉著她進了屋裏。

屋子裏站著三個丫鬟,加上俱是一身紫色的衣裳,相貌也格外的好。

徐昭越來越確定,這四個丫鬟,就是那日她在竹林裏見到的四個了。

“楞著做什麽,還不快給姑娘請安?”江媽媽開口道。

四個丫鬟全都跪地請安:“奴婢宜瀾,奴婢翡翠,奴婢留香,奴婢竹墨給姑娘請安。”

徐昭被幾人的請安嚇了一跳,下意識朝江媽媽看去,只見江媽媽看了四人一眼,揮了揮手,叫她們全都下去了。

屋子裏,只留下江媽媽和徐昭兩個人。

江媽媽親手倒了茶,徐昭見著她的動作,忙上前要阻止,就聽江媽媽道:“姑娘不必慌亂,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

“二皇子既然選中了您,往後您就是這府裏的主子,府裏這些人都是可靠的,只會敬著姑娘,姑娘大可隨意些,將這兒當成自個兒的家。”

徐昭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種事情,她怎麽能適應過來。

江媽媽哪裏不知道她的想法,拉著她坐在了桌前,道:“主子的性子,姑娘大概也了解了。既是看重了姑娘,便一定沒有錯的。這些年奴婢一直提著心,如今見著主子有個喜歡的人,便是到了地下,也能和貴妃交代了。”

徐徽出嫁的那日徐昭見著韓子煜的時候,她才知道他的生母是貴妃。

“姑娘也別怕他,京城裏傳言雖多,可好多事情不是親眼所見,哪裏就能相信。當年奴婢在貴妃跟前伺候,皇上殺了寧府滿門,貴妃驟然失了親人,一下子就病了,最後郁郁而終,只留下主子一個,主子的性子哪裏能好的了。”

徐昭從沒聽說過這事兒,聽完江媽媽的話,才知道江媽媽原先是在寧貴妃跟前伺候的,寧貴妃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忌憚鎮國大將軍,雖寵愛貴妃最終卻是抄了寧家滿門,才使得貴妃抑郁而終。

“主子在南疆已有根基,這些年也在朝中拉攏了不少官員,皇後一族跋扈囂張,這些年皇上已經長久不去皇後宮裏了,大皇子身為嫡長子,也沒被皇上立為太子。”

“可見,皇上心裏,還是最疼愛主子的。”哪怕這份兒疼愛最多的是因為對貴妃的愧疚。

徐昭陪著了江媽媽一上午,又用了午飯,才回了徐府。

一路上,她心裏堵得慌,對韓子煜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什麽。

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漫不經心隨心所欲又陰晴不定的樣子。

原來,他這樣陰晴不定是因為寧貴妃的緣故。

自己的母妃被父皇生生逼死,外祖一家又被滿門抄斬,他在皇宮裏的處境,可想而知。

一連兩天,徐昭的心情都不怎麽好,連翹見著她悶悶不樂,只當是江太太太過嚴厲,訓斥了自家姑娘。

便將此事回稟了周氏。

周氏專門叫她過去,特意叮囑了一番,叫徐昭好好聽話,不可任性。

徐昭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郁悶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就好了。

她有什麽資格同情他呢?他一定不會以為自己是個可憐人,他那樣的性子,從來只會有仇報仇。

榮欣堂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崔若盈在一旁伺候著她喝藥。

因著周氏有孕的事情,老太太的心情不好,身子也不大爽快。

“聽說四丫頭拜了個師傅,還是江家的後人?”老太太開口道。

嚴媽媽聽著,忙回道:“這事老奴聽說過,江府上個月才搬過來,聽說那江太太是個寡居的。也是前幾日上門拜見,和二太太說了會兒話,才知道她是江家的後人。也算不得是師傅,只是那江太太瞧著四姑娘好,叫四姑娘時常過去坐坐。”

老太太聽了,臉色便不怎麽好了,那江太太來了,也不來拜見她。

老太太剛想說話,又想到她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也沒見外人,所以那江太太也不算失禮。

二房的運氣怎麽就這麽好?那四丫頭到底有什麽好,小小年紀就長得那般狐媚樣,和當年的董氏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四丫頭若被江氏指點,往後這滿京城裏的姑娘可都比不過她了。

見著老太太不快,崔若盈忙安慰道:“四姑娘還小,怕也不是個能坐得住的,興許學幾日就沒興趣了呢。”

崔若盈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有句話,若盈不知當不當說。”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在我這裏,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崔若盈看了看老太太的眼色,這才開口道:“二太太如今有了身孕,二房又只梅姨娘一個,老太太若是心疼二老爺,何不做主送幾個丫鬟過去。二太太身子不便,早該自己想到了,如今遲遲沒有動作,只怕是......”

崔若盈的話沒說完,可她的意思老太太怎麽會不明白。

她一開口,老太太眼中就閃過一抹笑意。

是她糊塗了,這些日子事多,怎麽沒想到這處。

老二跟前只梅姨娘一個,她這當母親的自然該替他好好想想。

老太太想著,就叫人將佩蘭叫了進來。

佩蘭也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只是相貌太好,老太太瞧著不大喜歡,平日裏才習慣使喚素梅和素蘭。

“你在我跟前也伺候了許多年。”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佩蘭,模樣愈發的好了,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來。

佩蘭不知道老太太為何突然叫她進來,緊張得很,聽著老太太的話,只恭敬地道:“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是奴婢的福分。”

“你有二十了吧?”

“回老太太的話,奴婢今年是滿二十歲了。”

佩蘭說著,面上便忍不住露出一抹懼意,她怕老太太叫了她進來,是想將她配了人。這府裏頭的小廝,她自然是瞧不上的。

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這麽多年,吃穿用度和別家的小姐一樣,哪裏還能受得了外頭的苦。

這樣一想,佩蘭便開口求道:“求老太太讓奴婢留下來伺候,奴婢做什麽都是願意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二太太有孕,二老爺跟前也少個伺候的,你是我跟前的人,我便做主將你給了二老爺。往後,就稱一聲蘭姨娘吧。”

佩蘭聽了,一下子就楞在了那裏,回過神來才對著老太太重重磕了個頭。

“奴婢謝老太太恩典。”

老太太揮了揮手,叫佩蘭退了下去,又派了個丫頭來服侍她。

嚴媽媽對著老太太道:“老太太,這丫頭是個心大的,只怕......”

嚴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那裏的崔若盈打斷了。

“媽媽這話可就不對了,若盈倒覺著這佩蘭姑娘不錯,心氣兒高些,才能得了二老爺的喜歡。”

若是個個都如那梅姨娘一般膽小怕事,老太太又何必挑選了她。

崔若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多年,最是能摸透老太太的心思。

果然,聽了她的話,老太太點了點頭,道:“她就不錯,你派人叫周氏過來,我和她說。”

徐昭正陪著自家娘親說話,就聽到外頭有人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一聽,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老太太這幾日病了,怎麽突然就派人過來,她的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素梅進來,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給二太太請安。”

“姑娘可有什麽事?”周氏看了她一眼,道。

“老太太派奴婢過來,叫二太太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和二太太說。”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便隨著素梅去了榮欣堂。

過了很久,才從榮欣堂回來。

見著自家娘親身後的佩蘭,徐昭一下子便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分明,是想借著娘親有孕,往爹爹身邊添人,真真是見不得娘親好。

徐昭心裏有著氣,看著佩蘭的目光也不怎麽好。

佩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給姑娘請安。”

因著她是老太太跟前兒的人,徐昭也不好當面說什麽,便拉著自家娘親回了屋裏。

“祖母也太過分了,爹爹跟前哪裏需要什麽伺候的。”徐昭一想到老太太的心思,火氣就忍不住湧上來。

周氏倒很是平靜,只拍了拍她的手道:“自打有孕我就料到了這一日,今個兒素梅一過來,我便知道了。”

“那娘親怎麽還......”徐昭才剛開口,就知道這話根本就不需要問。

還能有什麽緣故,不過是不想留下善妒的名聲罷了。

父親身邊,只梅姨娘一個,自打回了京城不是睡在書房,就是留在娘親屋裏。

府裏頭早就有流言,說是母親善妒,連梅姨娘那樣性子的都容不下。

其實,父親在常州這些年,只習慣了母親一人服侍。

“那娘親打算怎麽辦?”總不能真將佩蘭送到父親跟前伺候。

周氏看了她一眼,只說道:“還能怎麽辦,給她個院子住著,她總歸是老太太跟前的人。”

徐昭欲哭無淚。

等到第二天,去給老太太請安時,徐昭才聽老太太說,母親要將跟前的丫鬟秋彤擡了姨娘。

徐昭一聽,就楞在了那裏。

娘親若是早有主意,又怎麽會將佩蘭帶進來。

老太太接下來的話,給了她答案。

“你母親有這個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你父親身邊只一個姨娘,梅姨娘又是那樣的性子,身邊的人太少了也不好,我便做主將佩蘭給了你父親。”

徐昭心裏不快,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滿來,只低著頭不說話。

等到回了錦竹院,徐昭問了自家娘親好久,才問出了緣由。

怪不得娘親不好和她說,原來,那秋彤身子有異,就是所謂的石女,自打發現自個兒不對,就一味的想著要自梳。

母親有孕後,想著老太太要作怪,就想起了這事兒。

私下裏和秋彤說了,叫她當個名分上的姨娘,秋彤便也應下了,左右,她是伺候不了老爺的,只當是太太給了她一條出路。

“這會兒不依了你祖母,你祖母總會再想法子的,只秋彤一個,她會以為秋彤是我的人,興許是做做樣子罷了。”

“只有她跟前的人當了姨娘,她心裏頭才能放心。”

徐昭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默默不語,老太太真夠讓人無語的,變著法兒的和娘親過不去,給他們這房添堵。

難不成,這是她活著唯一的樂趣嗎?

等到第二天,周氏就擡了秋彤為姨娘,而且那一晚二老爺宿在了秋姨娘的房裏。

反倒是蘭姨娘,還沒得寵就失了恩寵,二老爺至今沒踏進她的屋裏。

這一日,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回來,剛進了正屋就見著秋姨娘和蘭姨娘站在那裏。

秋彤之前本就伺候周氏梳頭,如今成了姨娘也沒什麽改變。

倒是蘭姨娘,看著秋彤討太太的歡心,心裏只覺著堵了一口氣。

就憑她是太太跟前的人,太太待她就寬厚,哪怕她搶了老爺的恩寵。

“早聽說妹妹好手藝,如今見了,真是叫人羨慕。”

“昨個兒老爺留在了妹妹那裏,妹妹身子不舒坦還這般盡心伺候太太,怪不得能得太太看重。”

徐昭看了佩蘭一眼,心道,這老太太跟前的人,怎麽一個個都和徐茵一樣的性子。

這一刻,她有些明白徐茵怎麽會養成那樣的性子了。

一半是天生,另外一半應該就是老太太的功勞了。

見著徐昭進來,蘭佩福了福身子,道:“給姑娘請安。”

徐昭雖不待見蘭佩,可到底避了避身子,只受了她半禮。

她再怎麽,也不好叫人挑出錯來,告到老太太跟前。

周氏見著她進來,便招了招手叫她過來。

徐昭走過去,等著自家娘親梳完頭,就扶著她起來,坐在了桌前。

秋彤站在一旁給周氏布菜,周氏不時和她說幾句話,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佩蘭站在一旁,格外的尷尬,屋子裏伺候的薛媽媽見著她的臉色,心裏只覺著活該。

以為是老太太跟前的人自己就尊重了,俗話說的好,長輩跟前的一只貓一只狗都是好的,可若是個人,進來當了個姨娘,哪裏還能討得了好。

往後才叫她知道,她在這二房,便是連一只貓,一條狗都不如。

薛媽媽想著,不著痕跡瞪了佩蘭一眼,繼續著手裏的事情。

剛用完早飯,就聽得外頭婆子回稟:“太太,梅姨娘和五姑娘來了。”

說話間,梅姨娘就和徐茵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妾身給太太請安。”

“女兒見過母親。”

自打蘭姨娘和秋姨娘進來,梅姨娘便病了。

徐昭聽說,徐茵和她鬧了一次,梅姨娘氣不過,才暈了過去。

“你身子可好了?”周氏看了梅姨娘一眼,問道。

“太太體恤,叫人請了大夫進來,吃了幾服藥妾身覺著好多了。”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蘭姨娘就笑道:“姐姐這病可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不知,姐姐這病到底是心病還是實實在在......”

蘭姨娘的話還沒說完,周氏就皺著眉頭,冷聲道:“這是什麽話,梅氏比你先進府,又替老爺生了五姑娘,哪裏容得你這般放肆。”

周氏這話,一下子就將佩蘭噎在了那裏。

半天,才福了福身子,輕聲道:“妾身只是隨口說說,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只是擔心梅姐姐的身子罷了。”

周氏心中煩躁,說了幾句話,就讓幾位姨娘退了下去。

“娘親若是不想,往後也不必叫她們立規矩了。”

說是立規矩,吵吵鬧鬧的,娘親反倒是不舒坦。

“既然當了姨娘,該立的規矩還是早早要立好,免得日後難收拾。”

徐昭知道她說的是蘭姨娘,這個蘭姨娘是個厲害的,一進來就攪的二房不得安寧。

方才她話裏的意思哪個聽不出來,分明是在說梅姨娘拈酸吃醋,氣父親又有了兩個姨娘,才病了。

徐昭有些惱怒道:“蘭姨娘尖酸刻薄,有她在,往後怕是不得清凈了。”

聽著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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