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大家又圍著龍騰說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散去，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打著呵欠，我決定回房補眠去。

“野晴。”

龍騰忽然叫住我。

轉過身來，我看著他，問：“有事？”想了想，我記起他要回去的，便以為他想走了，於是我張嘴就叫著我媽：“媽，龍騰要走了。”叫完後我又對龍騰說道：“我的假期還沒結束，先在家裏玩幾天，你自己回去吧，反正你也認得路。”真是怪，回來的時候，我是睡著的，他自己都能找著路。

老媽一聽到龍騰要走了，趕緊從廚房裏出來，她正系著圍裙在裏面洗碗筷，雙手不停地在圍裙上搓擦著，她一邊急急進來，嘴裏挽留著龍騰，人已經進了她的房裏，把龍騰昨天晚上買來的東西，除了那袋零嘴被我弟拿走了，其他東西都沒有動過。

老媽拿著龍騰送來的東西就要出去，龍騰連忙阻止我媽，瞪我一眼，又溫聲向老媽解釋：“阿姨，我不是要走了，我只是想讓野晴陪到我河邊去釣釣魚，我剛才出去走動的時候，看到你們村裏的那條河裏有很多魚在游，所以便想著……我沒說完，野晴就以為我要走了。”

我：……

好吧，他是還沒有說什麽事，我就扯開嗓門叫媽了。

聽到龍騰還不打算走，老媽又是眉開眼笑的，巴不得龍騰就在這裏住下。她又把東西拎回房裏去，打算在龍騰走的時候，再讓龍騰帶回去。在我們這裏，都這樣，客人來了，送什麽東西來，當時是收下，等客人要走的時候，又會把東西給客人帶走，不是很親近的親戚，一般都不會收禮。

“河裏是很多魚，現在河水滿上來了，怕是不好釣魚，不過釣魚就是陶冶情趣，你們城裏人挺喜歡的。行，我立即讓野焰到小店裏幫你們買魚桿，在院子裏挖些蚯蚓當誘餌，讓野晴陪著你去釣魚。”

老媽一邊說，一邊行動起來，去安排野焰當跑腿。

好在今天是周六，野焰不用上學，否則跑腿的事兒準落到我頭上來。

龍大爺要釣魚，我這個地主，只得陪他去釣魚，盡地主之誼。

我倆拿著野焰買回來的魚桿，帶上我到院子裏挖來的蚯蚓，跟著龍騰出了門，往河邊走去。

遠遠地，我看到一群孩子剛從河裏上來。村裏有河，天氣熱的時候，村裏的大人小孩都喜歡往河裏跳，圖個涼快。看到有孩子在河裏玩水上岸是最正常的事情。

那群孩子走後，河裏便安靜多了。如果是上午，河邊會有很多女人在這裏洗衣服，是釣不到魚的，因為吵！

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隨便地用魚鉤鉤了半截的蚯蚓，我把魚鉤往水裏一扔，不抱半點希望。在這裏長大，這條河又是很早就存在的，我也沒少在這條河裏釣魚，可惜魚兒瞧不起我，老是不肯上鉤。記得小學六年級的暑假，剛剛考完小升初的畢業試，我完全地放松下來，在一天下過暴雨之後，本來變成了淺河的河水位上漲，我硬是賴著我二哥他們和村裏的其他孩子一起在河邊釣魚，結果人家釣了半桶的魚，我只捉到幾只小螃蟹，還讓小螃蟹的小鉗子鉗到了。

真是丟人，被他們笑死了。

自此，我不再到河邊釣魚。

魚識我，我識魚，可它不到碗裏來。

龍騰倒是有模有樣的，估計他經常約著誰去哪裏釣魚吧。

用老媽的話說，陶冶情趣。

什麽情趣，想吃魚，去市場買十幾條回來，隨便你怎麽吃都成。想釣魚，也可以去菜市場買幾十條魚回來，放在一個大水桶裏，然後慢慢地釣，哪條傻叉先上鉤，就先吃哪一條。

這才是情趣！

“你是個沒有浪漫細胞的人。”

龍騰優雅地拋出了魚鉤，在我身邊優雅地坐下來，撇我一眼，淡冷地刺我一句。

“我有浪費細胞。”

還浪漫，當我和他約會呀。就算約會，也不能約在這河邊釣魚呀，經常會有人從河堤上走過的，不適合在這裏約會。

再者，我也不會和他約會。

沒有在一起，東方寧都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要真是如他所願愛上他，往男女之情發展，東方寧會做出什麽事來？

想到東方寧，我就想抖上幾抖，攤著那樣一個敵人，我以後的日子絕對熱鬧非凡。

龍騰所賜，果真“好！”聽妖說故事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鬥志，更不是怕東方寧，而是我沒有愛上龍騰，承受東方寧的指責便覺得委屈，也不想與東方寧碰面太多。

扭身，我爬在草地上，東翻翻，西扒扒，確定沒有什麽蟲子螞蟻之類的，我便仰躺在草地上，閉上雙眸對龍騰說道：“要是有蛇來，記得叫醒我，我補補眠，困得很。”

龍騰不說話。

不說話當他默認了，我不客氣地夢周公去，誰知道才睡得迷迷糊糊的，龍騰就叫道：“野晴，有魚上鉤了，是你的。”

聞言，我霍地跳起來，心急地就去提魚桿。

下面沈甸甸的，還真是鉤著魚了。

嘿，我也有釣著魚的時候。

扯了扯，太沈了，這河裏不可能有那麽重的魚，最大條的不過是三根手指並攏那般大，上不到一斤呢。“龍騰，可能不是魚，太沈了。”我用力地扯著魚桿，想把魚鉤鉤住的東西扯到河邊來，看看是什麽東西。

聽我這樣說，龍騰伸手從我手裏接過了魚桿，大力往上一提，一只洋娃娃被提出水面，原來是魚鉤鉤著洋娃娃的褲頭了。

“我就說嘛，哪有那麽大的魚，原來是個……啊！”

當我看清楚被魚鉤鉤住褲頭的不是洋娃娃，而是我四奶奶的小孫女小蝶時，我本能地驚叫一聲，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龍騰也看清楚被鉤住的不是洋娃娃，而是一個一歲半左右的孩子時，臉色也是一變，趕緊把孩子扯近河邊，他急急地彎下腰去，迅速地把孩子自水裏撈起來，放在草地上，一探鼻息，他沖我遺憾地搖了搖頭。

“小蝶，小蝶。”我被這突然的事故驚白了臉，跪坐在草地上，搖拍著小蝶，可是這個才一歲半大的孩子，已經永遠地閉上了她澄澈的雙眼。

怎麽會這樣，她不過一歲半大，誰帶她到河裏玩水的？帶她來河裏玩水，也不看好她，讓她掉進河裏淹死了，竟然還沒有人發現，如果不是我們在釣魚，誰知道她已經沈睡在河底裏？

這個孩子，是四奶奶小媳婦的大女兒，去年初才生的，滿月酒我還去喝了呢。上一次回來看到她，她剛會走路，在學說話，她媽媽教她叫我姑姑，她老叫我姐姐。這麽可愛的孩子，生命才開始，卻因為大人的疏忽，而離開這個世界。

我不願意相信，用手去按她的肚子，不停地拍打她的臉，可是一切都遲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軟坐在草地上，我不知所措。

“小蝶，小蝶，那孩子跑哪裏去了，找遍了村裏都找不到，到底去哪裏了？”四奶奶自言自語的聲音在河堤上傳來，看到我和龍騰在河邊，正想問我們有沒有看到他們家的小蝶，便看到了直挺挺躺在草地上的小蝶。

四奶奶還不知道小蝶被淹死了，以為小蝶遇著我，纏著我玩，玩累了在草地上睡著了呢，一邊罵著：“這孩子，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要是掉進河裏淹著怎麽辦。”一邊順著草地走下來，當她看到小蝶的衣服全濕時，臉色也青白，她先是一楞，隨即大叫一聲，整個人就撲了過來，當她觸到小蝶的屍體時，沒有了體溫的屍身，告訴她，這是個事實。

“小蝶呀……”四奶奶號啕一聲，呼天搶地地哭了起來。

很快，驚動了河邊的人家。

很快，整條村子裏的人都知道小蝶掉進河裏淹死了。

四奶奶的小兒子夫妻倆都在鎮上上班，村裏有人通知夫妻倆立即回來，卻不敢告知他們，他們的孩子被淹死了，怕他們知道真相時，連爬回來的力氣都沒有。

誰帶小蝶到河邊玩的？

我只知道在我和龍騰來釣魚時，看到一群孩子從河裏起來。

大家一問，才知道那群孩子當中有一個是小蝶的堂哥，才八歲，早就學會了游泳，其他孩子邀他來河裏游泳，他便跟著別人來了，小蝶看到哥哥走了，趁四奶奶不註意也跟著哥哥後面。可是幾個八九歲的孩子，哪裏顧得上看顧一歲多的小蝶，一個個到了河邊把衣服一脫，就像泥鰍一樣紮入了河裏，小蝶有沒有玩水，是否回家了，他們都沒有留意到，所以悲劇便發生了。

四奶奶哭得肝腸寸斷，也是自責不已。

從她斷斷續續的哭聲中，我知道小蝶出門時，她剛好在清洗紅薯，準備煮紅薯給孩子們吃的，等她洗好了紅薯，才發現小蝶不見了，於是四處尋找。偏偏小蝶的那位堂哥從河裏洗澡上岸後，又和小夥伴們去玩了，直到聽說小蝶被淹死了，這位堂哥才沒命地往河邊跑，看著小蝶小小的屍首，那位堂哥當場臉色發白，然後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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