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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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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寒舟拉著林洛桑漸行漸遠,本來嘰嘰喳喳看熱鬧的娛記們瞬時噤若寒蟬,嘴角笑容尷尬地僵住,正在鍵盤上敲擊的手指微微顫抖,疑心是自己幻聽。

誰?誰提的離婚??誰不同意???

是不是搞反了……?

這人物關系不對啊!

而林洛桑被男人帶離後臺,一路經過吵嚷的正廳側廳,收獲了不少關註目光,驚訝、猶疑、震撼全都有,她就帶著這些探尋的眼神奔往盡頭的窗臺處。

相隔正廳大幾百米,這兒很安靜,還能聽到夜風拍到窗欞的聲音。

燈光幽暗,只有月光稀薄地借進來幾分,連男人的臉都看不大真切。

她的額發垂落在頰邊,呼吸有些急促,方才想好的措辭全被打亂了。

裴寒舟本在等她開口,但看她只是抿著紅潤唇瓣不說話,甚至連眨眼的速度都放緩了,便耐著性子再覆述一遍:“你不是讓我考慮?”

“我考慮過了,我不同意。”

當時的考慮只是隨口一說,既然她已想要脫身,便沒做好男人不同意的準備。

此刻,“我不同意”這四個字宛如被人按了自動播放鍵,在她腦中不停地循環滾動,她思維又斷了線,好半晌才接起來:“……為什麽不同意?”

裴寒舟:“那你為什麽要離婚?”

關於這個問題,她自然是已經想好了應對辦法。

她仰頭,星光揉碎在眼眉,終於找到了些底氣:“你不是說我可以沒有任何理由提出離婚嗎?”

男人喉結滾了一下:“……”

想到數月之前自己面對合同時的淡然輕松,裴寒舟棘手地捏了捏鼻梁,采取了死不認賬模式:“那不是我說的。”

林洛桑懵住:?

“合同裏說的啊。”

“合同是合同,我是我,”他說,“合同的文字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

???什麽??

林洛桑感覺自己是一拳打在了軟墊上,還沒來得及聽見回響,力道就全反彈回了自己身上。

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先罵他無恥比較好,還是要先討論正事。

裴寒舟望向她:“除非你提出合理的離婚原因,我才會合理地思考這件事,否則免談。”

她不知道該怎樣說理由,更不想道德綁架他,讓他去接受自己原生家庭會帶來的敏感與逃避,他沒有非得承受的必要,所以無需了解,那是她自己的問題。

要強如她,並不願意展示自己不會得到回應的喜歡。

所以她只是啟了啟唇,卻是一個音節也沒有發出,她最大的能力就是用當初的合同搪塞,然而那並不是男人需要的回答。

終於,在等待了許久之後,裴寒舟選擇了讓步。

他聲音很沈,帶著無奈的沙啞:“我覺得你還沒有想好,是不是?”

她想說不是,但被他這樣問著,內心某處抵抗不住地隱隱松動,“我……”

“我也沒有想好,”男人極快地打斷,像是不想聽到她此刻的回答,“我們給彼此一些時間清醒和冷靜,這件事押後再議。”

他用的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林洛桑知道他們都是很果決的性格,此刻雙方的猶豫,大抵是因為感情這回事確實難以迅速做出定論,並不適合在情緒起伏時商議。

所以她最後定了定頭,說:“好。”

“這段時間我們還是以夫妻的名義相處,如果想清楚之後你還是想分開……”男人頓了頓,“我們再談。”

“嗯。”

其實到現在這個地步,她並不覺得自己當時的那通電話是錯的,但也無法說它就是對的。或許沈澱一段時間之後,她會更清楚十字路口要怎麽抉擇。

“我的話說完了,你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她搖了搖頭。

“頒獎馬上要開始了,回去吧。”

男人走到她面前,曲起手臂。

她反應了會才覺察到他是要送自己,這才上前兩步,拉住的時候輕聲道:“你不用送我過去也行的……”

他只是用一句話駁回。

“他們會亂寫。”

林洛桑眨了眨眼,沒有再反對,隨著他的步伐回到了休息室。

外面的記者還沒散,正圍在一起討論現下到底是怎麽個情況,嘰嘰喳喳胡言亂語的空當,看到裴寒舟帶著林洛桑回來,這才徹底明白局勢倒戈向了女方,互相交換著不可思議的目光後,嘖嘴的嘩然聲傳來。

誰也沒想到,前一秒還在熱搜裏被質疑是否即將被逐出豪門的林洛桑,下一秒就變成了婚姻關系的主導者。

但總而言之……反轉也是最有意思的娛樂新聞之一。

於是他們立刻重新編撰報道,力圖讓自己的稿子成為首個,縱使光速被打臉也得受著疼去趕這波反轉熱度,立刻寫出了新報道:

【婚姻生變?裴寒舟後臺與林洛桑親密相挽,力證感情破碎子虛烏有:離婚?不存在的。】

除去林洛桑粉絲,吃瓜的各位也覺得某些媒體今晚像有病一樣,在新報道的評論區截圖了他們一刻鐘前才發的“感情破裂豪門夢碎”舊報道,熱切提出疑問:

【我就不說了,寧自個兒琢磨一下寧發的是什麽前後矛盾狗屁不通的破玩意?】

【寫倆報道的還是一個記者,怎麽,是精分了還是被打臉了,我看你不如別寫了吧。】

【應該是被打臉,聽我一個小藝人朋友說裴寒舟今天出現在後臺了,還帶了好看的新裙子,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姐姐又要穿著一套房走紅毯了。】

……

將林洛桑送到門口之後,男人這才道:“那我先走了。”

她點頭:“你趕緊去休息吧。”

看現在這個時間和他眼下的淡青色,裴寒舟應當是一談完生意就直接坐飛機來找她了,飛機上估摸著也沒怎麽睡。

男人走出去幾步,她正準備和小暖說話時,又聽到他問:“你今晚回不回家?”

她一怔,側頭,正撞進他眼底。

各種回覆在舌尖游走過一遍,她眨了眨眼睫,道:“回吧。”

裴寒舟離開之後,門外的娛記仍處在嘰嘰歪歪的震撼中沒走出來,討論聲透過門縫遞進來——

“我操,你們剛剛聽見沒,裴寒舟居然問她回不回家?”

“我本來以為會是林洛桑求著問他自己能不能回去,萬萬沒想到是他讓她回去。”

“我也是,以前跟過裴寒舟的采訪,真的好少見他用那種語氣說話哦。”

林洛桑隔絕掉外面的討論聲,問小暖:“岳輝呢?”

“輝哥叫保鏢把剛才那個闖進來的娛記趕出去了,他自己也出去了,可能去協商解決了吧。”

小暖指指桌上:“裙子,要換嗎?”

她這才想起來,進了換衣間把裙子換好,站在鏡子前發了會兒呆。

帶閃鉆的淺粉色羽毛紗裙,上半身裹胸帶刺繡,又有星星點點的鉆石鑲嵌其上,羽毛裙擺掩映下還有顆顆飽滿光澤的珍珠,奢華而璀璨。

小暖翻了翻袋子,意外有新發現:“這裏還有一對耳環……!正好,我們今天都沒有耳環。”

來得太急,沒借到耳環,林洛桑就幹脆沒戴,想不到裴寒舟居然也準備了一對羽毛耳環,盒底還有配套的一枚戒指。

小暖很快認出牌子:“媽呀,寶詩龍的,我上次看到過,網站上甚至根本沒有報價……”

小暖被貴到靈魂顫抖,手都不自覺握緊:“你趕緊戴著吧,我好緊張,如果在我手上掉了,我這輩子打工都買不起上面的一顆鉆。”

林洛桑:“……輝哥給你開的工資這麽少嗎?”

“是這個太貴。”小暖正色,“如果被記者看到估計又要瘋了,太貴了,不比這裙子少。”

果不其然,她再現身頒獎典禮拿到“年度金曲獎”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現她換了條裙子。

尾擺在地面上拖動,裙身在燈光的照耀下瀲灩無比,如水波般蕩漾開層層碎光,矜傲而動人。

她就這樣微微傾身,拿著獎杯發表感言,指尖白皙纖長,五官在高清鏡頭的放大下仍美艷不可方物,光華流轉,顧盼生輝。

——堪稱完美的狀態,足夠讓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就連前幾排的大咖藝人都為她八卦起來了:

“發現撞衫就立馬換裙子?Joshua Martin團隊十幾個人做了一年多的那條是不是?前些天我看到展覽了,還想著說拍賣的時候去看看,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被林洛桑拿下了。我的天,得多有錢才能這麽為所欲為。”

“其實我覺得她之前穿那個便宜的只是覺得好看而已,那些媒體和網友戲太多了,這不,人家立馬又可以穿七位數的衣服戴七位數的珠寶,不受寵真的不存在的。有錢人才不在意自己穿的有沒有錢,在意這些的都不是真的有錢。”

“就算沒有裴寒舟她也有代言商啊,我經紀人昨兒還和我討論,說她在接觸國際高奢的代言了,拿到了以後也不愁沒有紅毯戰袍,某些人真的鹹吃蘿蔔淡操心。”

……

似亂非亂的一夜總算過去,熱搜對這個盛典的呈現,以林洛桑開場,用林洛桑結束。

開場是她和裴寒舟的“一拍兩散”風波,結尾則又是裴寒舟給她送裙子送珠寶、她艷驚四座成為總結。

吃瓜群眾討論得不亦樂乎,微博針對她的檸檬樹也開了花結了果,紛紛質問傻逼媒體哪有豪門棄婦這麽光彩照人。

岳輝翻著微博,十分感慨:“這麽美總能夠堵上酸雞的嘴了吧?”

過了會,又湊過來問她:“話說你和裴寒舟……到底怎麽回事?我覺得氣氛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林洛桑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憩:“說來太覆雜了,等確定下來再和你說吧。”

岳輝“噢”了聲:“但是我覺得不管怎麽說,就沖他今天給你送裙子這一點,有什麽是不能原諒的呢?”岳輝自動把話題歸到了裴寒舟有錯的那一類,徐徐勸說道,“你看當時那些傻逼媒體一個二個等著落井下石,但是呢,我們裴總從天而降,突然就將你……”

岳輝又開始大談特談,就在這時候,盛千夜的消息也發了過來。

盛千夜截圖了林洛桑今晚因穿著霸占娛樂頭條的新聞,發來了無數個問號:【你真的提了離婚嗎?你是不是夢裏提的?有誰提離婚還能戴寶詩龍,你是在逗我嗎??】

紀寧給出新的想法:【可能是裴寒舟為了挽留她。】

盛千夜:【那倒有可能。】

看到林洛桑沒說話,盛千夜迅速給出了一個艾特,示意她出現:【話說,你和裴寒舟現在到底算怎麽一回事兒啊?我沒明白。】

林洛桑總結了半天,最終發出去一行——

【他說還是按照夫妻關系先過下去,等我們倆有一個冷靜期了再聊。】

【你同意了這個提議沒?】

【同意了。】

盛千夜說:【說不定再過一個星期你發現你就不喜歡他了呢,然後你們又可以相安無事地繼續你們的塑料婚姻。】

說著說著,盛千夜覺得自己講得越發有道理:【真的有可能,有時候心跳發送的訊號有偏差,再多接觸一陣兒你可能就說不出他哪裏好了。】

林洛桑:【我其實現在也說不出他哪裏好。】

盛千夜:【??】

這男人,高傲、冷漠、記仇、陰晴不定又毒舌,有時候還特別不要臉,可偶爾流露出的溫柔瞬間,卻總能觸到她最難以抵抗的部分。

他對她真的不算差,她知道的,盡管知道那只是他對身邊人的常態,盡管知道他只是在眾人面前賣她面子,盡管知道他也有他的目的,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沈默了會兒的紀寧在這時候發來消息:【[音樂]有些人說不清哪裏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音樂]】

林洛桑:【?】

盛千夜:【???這麽會點歌你去當DJ打碟吧。】

話題不期然跑歪,紀寧又替自己拉了回來:【也許桑桑你並不需要這麽避之不及,有可能裴寒舟也是有一點喜歡你的呢?】

林洛桑沒說話。

以她缺失的那一塊來衡量,要想獲得安全感和走下去的信心,她需要的不是可能喜歡或是有一點喜歡,她所需要的程度與專一,嚴苛到她根本不抱會遇到的奢望。

及時止損總好過互相折磨,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互相折磨對雙方是多大的累贅和負擔。

【比起去思考一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己這種虛無縹緲的,想也想不出正確答案,】盛千夜說,【還不如寄希望於冷靜期之後桑桑就不想離婚了呢。】

【不管是什麽原因,不離總比離要好,外界對女藝人的風言風語我們可以不在乎,但是離婚這件事對事業也會產生一定的影響,除非可以站到頂尖無人可取代的位置。】

雖然答應給彼此一個沈澱期,但起碼到現今為止,林洛桑依然覺得二人情感的天平是自己這邊更重,因此想要離婚的念頭仍舊強烈。

這一段時間,就當是留出更多的時間,讓裴寒舟去消化這個對他而言突然的提議。

也讓她,再多眷戀一下這泡沫般的溫存吧。

Y市,總裁辦公室內。

羅訊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啥?你說啥?你再說一遍?你送完衣服就走了?”

裴寒舟蹙眉,漠然地看著他:“不然?”

羅訊不能理解,拍著桌子把頭探過去,讓男人更清楚地欣賞自己眼底的不解。

“你是不是傻逼啊,送完裙子怎麽能直接走呢,嫂子才和你在電話裏談完離婚啊!才談了離婚,你怎麽能事情做到一半,這麽瀟灑地就走了呢?!?!”

裴寒舟:“那我應該怎麽樣?”

羅訊的陳詞愈發激昂,“幹她啊!”

男人眉頭愈發緊皺:?

“老婆不聽話,多半是欠幹,幹一頓就好了。”

“……”

說完垃圾話,羅訊終於切到了正題:“不是,怎麽著也得噓寒問暖一下吧,這很難嗎,這比你搞幾百個億的大項目還難嗎?張一張你那漂亮的嘴巴說幾句漂亮話你是能死還是怎麽著?你是從小到大沒吃過糖嗎嘴巴閉那麽緊?”

裴寒舟:??

羅訊:“女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而且喜歡被人掛念和關心的感覺,明白嗎?不然你以為那些又醜又渣的油膩男上哪裏談到那麽多女朋友的?用腦子啊,腦子和嘴巴!”

“而且她那時候剛被媒體圍攻過,你他媽都累死累活都送裙子了,就不能再陪人家出席下頒獎典禮嗎?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告訴那些傻逼媒體——你們寫你媽呢。”

“這!這他媽才是剛經歷情感危機的男的該做的!你要告訴她你關心她!你在乎她!你心裏有她!!”

“而不是生意剛談完就坐飛機趕回來不讓她知道;飛機上一秒鐘都沒合眼不讓她知道;挑裙子挑了多久也不讓她知道;在機場等那磨磨唧唧的櫃姐送珠寶來等了多久也不讓她知道。”

“你想讓她知道啥,知道你穿西裝的背影有多麽好看??”

裴寒舟:“…………”

沈吟片刻,男人反唇相譏:“去意大利是不是你提的?”

突然被狙的羅訊:??

“你他媽,你不會連去意大利都要怪老子吧?又不是老子帶你出去旅游搭訕美女被嫂子發現她要跟你離婚,那是既定行程我們去談工作的啊!!”

裴寒舟擡起眼,目光鎖定:“但是我,就是和你一起去的。”

羅訊目瞪口呆:“操你媽的關我屁事啊!你怎麽不怪飛機沒有延誤三天兩夜這樣那天晚上你就可以待在家了?”

裴寒舟:“因為飛機延誤你也會讓我來在舟開視頻會議。”

羅訊:“……”

“我他媽真慘。”

“話說回來,”羅訊很快又以“前輩”身份占得上風,“提離婚這個我是今早知道的,但是合同裏的離婚條款我是剛剛才知道的。什麽叫可以隨時提出離婚且不需要理由,你寫這一條的時候腦子裏在想啥呢?”

男人本在低頭批文件,看了一行發現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索性蓋上筆帽,將筆扔在一旁:“不知道,可能覺得看起來大度吧。”

頓了頓補充道:“我嫌麻煩。”

大概是名利場內經歷過太多類似事件,加上他素來又是個很討厭冠冕堂皇的人,因此討厭一切美化原本目的的行為。在當時的設想中,身為裴寒舟的妻子,對方有可能會因為想要分走他的一部分資產而提出離婚,但這樣骯臟的理由並不能放到臺面上來講,女方一定會找到更有理的根據點來對他進行批駁,或是打情感牌,總之一定會羅列出一堆他聽起來就頭疼且煩躁的東西——

為了避免心情被影響,他寧願直接分走那點資產,反正也不算什麽。

更何況還可能因為折騰這個而無心處理更多更大的項目,於是便防患於未然,加了這個條款,不願讓自己陷入被糾纏的境地。

雙方都落個清靜,也不至於鬧得太難堪。

“大度?”羅訊對男人講述的理由感到無語,“老婆都要跑了還大度呢,您是要當宰相肚子裏撐條船嗎??”

“這麽喜歡說話,”裴寒舟陰翳地掃他一眼,“嘴巴裏上了發條?”

“……”

羅訊即刻為自己平反:“你懂什麽啊,你什麽都不會,我現在在這兒給你指點迷津呢你還用言語中傷我?我可以告你人身攻擊。”

男人淡淡笑了聲:“指點迷津?你很有經驗?”

羅訊挑起一抹自得的笑,揚了揚頭:“差不多吧。”

裴寒舟:“那你為什麽沒有老婆?”

突然又被攻擊的單身貴族羅訊:???

“你有病吧??”

二人正鬥得不可開交,秘書過來敲敲門,禮貌提醒:“五分鐘之後有一場會議,請準備一下。”

“準備個頭準備,你看看你們boss這像是有心情準備開會的樣子嗎?”

羅訊剛數落完秘書,就看到男人站起身來穿外套,遂及時改口,笑了笑說,“也對,不工作怎麽賺錢給老婆買小裙裙和寶詩龍呢。”

……

雖然人到了會議室,但並不代表心一定在。

以往從不走神的裴寒舟竟接連放空數次,想到自己讓彼此都有一個冷靜期的說法,生怕下一秒鐘就又收到訊息,是她說:我已經沈澱很久了,我想清楚了,我們離婚吧。

他看手機的頻率也引起了羅訊的註意。

羅訊終於忍不住側耳道:“你在等什麽?等人給你發消息?這麽魂不守舍得等到什麽時候,要我說,有事那你就主動出擊,不要等別人來找你!這麽想收到消息你去發啊!”

“我不想。”男人掀開眼瞼,非常有邏輯地道,“如果收到了,就是你的錯。”

羅訊:???

“我是你們婚姻的背鍋俠嗎??”

會議好不容易開完,男人仍是坐在位置上思索著收到離婚短信的概率,面對著羅訊推過來的報表,他蹙起眉頭:“我只有一個問題。”

一談工作羅訊就發怵,畢竟男人談起工作來針針見血,招招直擊命門,他心裏隱隱有些打鼓,壯著膽子回:“您說。”

男人垂了垂眼,嚴肅地問——

“她為什麽想跟我離婚?”

羅訊側了側頭:“……”

羅訊煩得要死,拍了拍報表:“成天到晚就是兒女情長,你能不能幹點正事?”

在男人的目光下又點了點頭:“好,關乎人生幸福也是正事。”

“我怎麽說呢,”羅訊揉了揉腦袋,“畢竟我也不是嫂子,我只能說努力分析一下,我覺得應該還是朝夕相處的積怨在這時候爆發了吧。”

“積怨?”

“對啊,比如你鋼鐵直男,又或者約會的時候不解風情……”

裴寒舟打斷:“我們沒有約過會。”

羅訊看了他很久:“會都沒約過,你他媽還有臉問我她為什麽要離婚??”

“就算是形式夫妻,偶爾的約會去增進情感交流也是很有必要的,就像是合作夥伴定時要吃飯一樣。”羅訊說,“大家在飯桌上哥倆好的時候覺得咱們是真的哥倆好嗎?不一定,也可能在心裏互相辱罵,轉眼就捅對方刀子。”

“所以偶爾約一下會也是可以的,不是只有小情侶才能約會的哈。”

裴寒舟願聞其詳:“再細致一點。”

“這他媽還能怎麽細致?”

羅訊拍了拍腦袋,隨便刷了幾下,然後把手機推過去:“喏,看這個。”

他點進的正是岳輝的朋友圈,岳輝在昨天發送了一條激情辱罵喜茶排隊三小時壓貨不給的情況,還在末尾艾特裴寒舟建議收購。

裴寒舟逐字逐句地看完後擡頭:“你怎麽會有岳輝的微信?”

“當時聯系就順便加了,這不是重點,你媽的,”羅訊指了指底下林洛桑的回覆,“看到了嗎,助理問到底是什麽味道值得等這麽久,自己很好奇,嫂子回了句我也。”

似是靈光一閃,羅訊滿意地拍了拍裴寒舟的肩膀:“約會吧,這正好是個契機。”

“誰約會請喝茶?”

“誰讓你請喝茶了,你把人家帶出去玩順便買一杯啊!”

羅訊崩潰地搖了搖頭,“如果有戀愛學校,裴寒舟,我毫不懷疑你他媽甚至根本沒資格畢業。”

“……”

當天,羅訊將裴寒舟鎖在會議室內,逼他看完了整整十個視頻排行榜前列的秀恩愛vlog,才放他走。

讓他離開時,羅訊還不忘提醒:“依葫蘆畫瓢舉一反三總會吧?送分題的題型我已經告訴你了,再不能得分我就希望你反思一下自己。”

林洛桑到家時已經快十點,好像也沒有離開多久,再進來時心情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甚至還久違地有點想念。

她坐在桌邊喝了幾口檸檬水,麻團在她腿邊轉來轉去:“主人主人,爸爸回來了。”

“是嗎,”林洛桑環顧四周,“哪兒呢?”

“車庫,車已經到車庫了。”

她笑了笑:“到車庫你都能識別?”

“坐電梯我也可以識別,不要瞧不起我。”麻團轉了兩圈。

林洛桑失笑,拍了拍麻團的腦袋,等著男人回來。

然而等了十分鐘、半小時、一個小時過去,男人還是沒有上來。

“你是不是感應出錯了啊,”林洛桑俯下身去檢查麻團有沒有掉零件,“你爸沒回啊。”

“回了。”麻團固執地說,“車在九點五十九分進入車庫,爸爸在十點離開座位,但車一直沒熄火。”

“真的假的……”

這倒是說得林洛桑害怕起來了:“他不會被綁架了吧?”

麻團說,“我可以調出監控給主人看。”

林洛桑正準備應聲,麻團又忽然說:“車子熄了。爸爸進電梯了。”

林洛桑還是覺得可能是哪個信息傳輸過程有誤,沒想到男人就跟隨著麻團的聲音一同打開了大門。

“……”還真沒出錯?

她奇怪道:“你一個小時之前就回來了?”

男人頓了頓,“你怎麽知道?”

她指了指小東西,“它告訴我的。”

男人深呼吸一口,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連自己想好的鋪墊和過渡都省了,接著她話題直接道:“走吧,跟我出去。”

林洛桑:“去幹嘛?”

身後的家門關閉時,她聽見男人的回覆。

“約會。”

她被空氣嗆了兩下,第一反應是去看他手上的表:“現在??”

“對。”

從沒見過如此率性而為不走尋常路的約會,想必這直男也不清楚約會到底是怎麽個意思,林洛桑由著他答了聲,但並不覺得這會是大家平常所說的約會。

到了車庫,她拉了拉車門,發現沒開。

“車你沒打開嗎?”她探頭去問裴寒舟,“打開一下,我上去。”

裴寒舟:“稍等。”



“你先去開一下後備箱。”

林洛桑沈吟良久,這才問:“我今天坐後備箱……?”

就算提了離婚他生氣要整她也不必這樣吧?

男人避而不答,只是說:“你先開一下。”

她折身走到車子最後,用了把力掀開後備箱蓋子——

後備箱裏突然竄出幾個氣球,向上歡快地奔騰時帶出一捧花束,車內被掛上了彩燈,此刻正一閃一閃地亮著。

她看向裴寒舟:“這個……”

在腦內預先演練的話此刻只覺難以啟齒,音節哽在喉嚨口吐不出來,男人喉結滾動幾下,這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後備箱有零食,餓了的話可以吃。”

被打了個猝不及防的林洛桑:……???

“那這個花……”

“什麽花?”男人如同不解般走到她身邊,看過之後才雲淡風輕地解釋道,“哦,可能是和花卉公司的戰略合作。如果你喜歡的話,就抱著吧。”

林洛桑:“…………”

把氣球解開拿過了花,她上車時,又發現副駕駛上多出了一杯喜茶,看樣子應該是多肉葡萄,岳輝昨天拿著杯子在她們面前激情辱罵了一下午。

她有心理準備了:“這個是在舟和喜茶的戰略合作是嗎?”

“不是。”

男人舌尖抵了抵後槽牙,微闔眸,喉結再度滾動幾番,如同怎樣都無法把要傳遞的話說出口。

半晌半晌,他啟唇:“可能是羅訊買的忘了帶走。”

裴寒舟,你完了。

林洛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點著頭想看這男人還能做出多少荒唐的假設,等車子駛出地下車庫時才問:“車子裏的汽油也是司機自己加滿的對不對?這個車窗升起來也是你不小心按到的吧?說要約會呢,是有機器人操控了你的大腦嗎?”

裴寒舟:“……”

“不是。”

大概過了整整二十分鐘,林洛桑都把茶喝完快睡著了,聽到男人似是萬分艱辛地吐露心聲:“和你約會……是因為我想。”

二人下車時,林洛桑才發現附近的人並不少,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快十二點了人還這麽多,且都在往前面擠。

她沒戴口罩,只能努力地低下頭將臉頰埋在圍巾裏,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手不期然被人握住了一瞬,那手掌快得一觸即離,她不敢擡頭怕被人發現,只能用餘光努力去瞟是誰在拉自己。

可惜她還沒看到,手就被人松開了。

應該是誰牽女朋友認錯了吧,她想,這兒人太多,找錯人也情有可原。

林洛桑捂住圍巾,去找人群裏最高的那個身影,艱難擠到他旁邊。

男人過了幾秒才轉頭看她,夜色幽暗,她看不清他表情是否有變化。

“過來了?”男人道,“剛沒找到你。”

她扯了扯圍巾,心想果然那一拉是被人認錯了,垂眼答著:“嗯。”

二人穿梭過人潮,男人呼吸又開始有些紊亂,林洛桑這才頓悟過來去看人群:“天哪,你怎麽能待在人這麽多的地方?剛剛有人噴香水了嗎??”

“沒事,”男人緩了會兒才站起身來,指著另一邊,“走這個通道,沒有人。”

“你確定吧?你包了?”她著急地問,“實在不行我們還是回去吧,大晚上的我也困了。”

“你不困。”

男人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才喝完一杯茶。”

“……”合著在這兒等我呢是嗎?

沿途為了照顧男人的綜合癥,林洛桑緊張地走得很慢,走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才反應過來——

“這是約會嗎,我們怎麽走了這麽久?”

“就快到了。”

男人恢覆了大半,指著前方不遠處的最高點,“去那休息。”

走到男人指向的目的地後,林洛桑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大半夜爬到了山頂。

絕了。

上次紀寧還在群裏問“錄節目的時候紀時衍定地方,帶我爬山是真實的嗎”,此刻,站在頂峰,林洛桑只想說:

真實的。

直男約會喜歡爬山,太真實了。

她甚至還在大半夜不睡覺過來爬山,紀寧那點苦算得了什麽。

在山頂休息著休息著林洛桑就倦了,不知何時睡倒了過去,驀然被遠處的歡呼聲喚醒意識,緊接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睜眼。”

她睜開眼。

遼闊而起伏的山脈漆黑一片,卻驀然有光芒自水平線上緩緩攀升而起,點亮眼前的世界。

日出的那一刻映入眼簾,雲霧裹挾著暖橙色的光華釋出,晨光霧霭,自然的壯闊前,一切都顯得那麽渺小。

她瞬時清醒,忘記了眨眼,不自覺感嘆道:“好美。”

裴寒舟看著她,低著聲嗯了句。

終於明白這男人折騰這麽久只是帶她來看個日出,雖然無言,但看在日出還算漂亮的份上,勉強可以原諒。

下山時正好碰到一面很有故事感的墻,上面掛滿了牌子。

一邊的老人解釋道:“這是歡域山,來這裏要掛牌是傳統。”

又將箱子往她面前顛了顛——

“抽一個吧小姑娘。”

箱子都被推到了面前,她也只好抽取,抽完後遞到老人面前。

“你抽中的是秘密,”老人笑,“後面那位是你先生嗎?”

林洛桑看著被自己要求離人群十米外的裴寒舟:“是的。”

“你和你先生一人一個吧,在牌子上寫下自己的秘密哦。”

她走過去,遞給裴寒舟一塊,覆述了老人的話,又給他一支筆:“我本來覺得好無聊,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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