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要在醫院住院三天觀察, 他住的是個VIP病房，房間裏還有陪護睡的地方, 外頭還有一間會客廳。

等到護士檢查一遍走了，謝革在他床邊坐下，臉上帶著笑容, “晚上要不要我陪你？”

畢竟是正兒八經的溺水，方才的興奮勁兒過去, 小十一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輕輕的喘氣, 還不住的咳嗽，臉上的紅暈也都消失不見, 變成了淒慘的白色。

“你晚上要回去？”他反問道。

這一句話就看出來小十一精神很好, 謝革放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不冷不熱剛剛好，你想吃點什麽？”

小十一看了他一眼, “說的好像我什麽都能吃似的。”

這是除了白午以外最大膽的人格了，謝革站起身來，“你現在只能吃點清淡好消化的東西, 我去看看。”

小十一從背後拉住他的手, “你早點回來。”

謝革轉頭看他, 小十一扭扭捏捏別過頭去, “我怕黑。”

謝革到樓下的時候，正好跟歐陽方還有司徒榮打了個照面。

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見他就更不好了。

謝革沖他們點了點頭, 歐陽方叫了聲“謝醫生”，這個稱呼從來都是當著外人叫的，不過今天聽起來裏頭似乎有了訣別的意味。

至少歐陽方是這樣覺得的。

“歐陽醫生。”謝革也是一樣的稱呼，面色淡淡的，“白吉安很好，我想你等到現在應該還是關心他的吧？”

歐陽方看起來似乎更難受了。

謝革轉向司徒榮，臉上的表情鮮活起來，並且帶了點淡淡的嘲諷。

“你是來看他的？”

司徒榮楞了楞，然後點了點頭。

謝革很是倨傲的一身手，露出手表往司徒榮面前一晃，“已經過了探視時間。”

司徒榮神色黯淡，“那我明天再來。”

“不用，”謝革嘴角一翹，“我不會讓你進去的。”

“我又不是來探視你的！”

謝革嘴角一翹，從頭到腳掃了司徒榮一眼轉身就走了。

司徒榮氣得臉上都漲紅了，他咬牙切齒地看著謝革的背影，低聲說：“我一定要把你趕出醫院，讓你離白午遠遠的！”

他說完就轉頭看著歐陽方，歐陽方略有遲疑的點了點頭，只是不知道他是讚同前半句多一點，還是更加的讚同後半句。

不多時謝革買了飯回來跟小十一吃完，就收拾收拾打算睡下了。

西溪：【記不清我前頭被屏蔽了多少個晚上……已經忘記了星星長什麽樣子。】

謝革轉頭看了看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小十一，莫名的嘆了口氣，【別說我也有點不適應……】

察覺到謝革翻身，小十一也扭了過來，掃他一眼道：“你睡不著嗎？”他臉上是天真無邪的表情，語氣卻充滿了誘惑，“要不要我們做點睡前運動？”

謝革嘆了口氣，“你肺水腫啊……做不了任何運動。”他下床又拉了拉窗簾，在小十一期待的眼神中親了親他的額頭，這一次他很快就睡著了。

不過事情在第二天早上有了變化。

謝革發現醒來的不是白吉安，居然還是小十一。

看見謝革驚訝的眼神，小十一得意的笑了，“沒想到還是我吧？”他緩緩地爬起身來，慢慢地整理衣裝。

雖然只是簡單的病號服，但是生生讓他傳出了不一樣的風情。

“多重人格……存在的時間跟意志力有關。”謝革的眼神充滿了玩味，“你有什麽執念？”

小十一避過了他的眼神，“我啊……”他忽然擡起頭來，眼角掛著笑意，“我的執念就是你啊，我才是最喜歡你的那一個。”

“非常有趣。”謝革笑了笑，“關於這一點，我覺得需要充分的時間來驗證。”

小十一跪坐在了他的面前，姿勢還沒擺好，謝革已經轉身了，“早上想吃什麽？”

一點氣氛都沒有了，小十一懊惱的捶了下床，洩憤道：“吃你。”

謝革轉身看了眼墻上的鐘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來不及了，七點半查房。”

“呸！”小十一猛地往後一栽，用被子把頭一蒙，“趕緊買飯去！”

謝革買了飯，順帶還給他帶了幾本書，電腦等等，這才放心的去上班了。

小十一在病床上躺了三天，除了親親抱抱之外什麽都不能做，不過等到出院之後，第四天早上在謝革床上醒來的人又變成了白吉安。

謝革挑了挑眉毛，白吉安一臉的忐忑。

“小十一他……”白吉安都不敢看謝革了，“生病都是他出來……他不怕疼。你別相信他說的話……他最會騙人了，我們都……總之不會有問題的。”

話說的雖然含蓄，不過謝革聽明白了，他抱住了白吉安，“那你現在好了？”

白吉安點點頭，臉上紅了。

“很好。”謝革說完這一句話就起身洗漱了。

白吉安一臉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咬著下唇幾乎要哭出來了。

西溪：【已經做好被屏蔽準備的我，能問一問你是不是不行了嗎？】

謝革：【白眼.gif，今天周幾？】

西溪：【周一。】

謝革：【周二要開會，而且……我打算拆禮物啦~讓他多養養先。】

後頭的那個波浪線很是銷魂，西溪覺得自己似乎要過載了，【所以？】

謝革：【這次我要拆過一輪！】

西溪：【所以我又要進入自己溜自己的時段了……】

周一早上謝革什麽都沒有做，中午休息的時候白柳出來了，不管請教什麽問題，謝革依舊是什麽都沒做，甚至還從專業的角度給白柳講解了一下運動過程中人體的種種生理變化，專業到連激素名稱都說了出來。

甚至在白柳要求實物講解的時候去拿了模型過來。

白柳：……告辭。

晚上回家換成了名字霸氣的小娘炮，他請求謝革幫他做個全身護理。

然後……在許多個世界練習到十分專業的謝革做了，按摩的時候小娘炮居然舒服地睡著了……

白霸：……告辭。

周二早上起來，白吉安的眼神別提有多哀怨了。

不過雖然好幾天沒有-20cm的接觸了，但是謝革依舊溫柔體貼，依舊讓他坐在副駕駛上一起去醫院。

“今天要開會，可能會久一點，中午自己去吃飯？”謝革親了親白吉安的臉頰。

白吉安點點頭，眼神依舊哀怨。

等到謝革走近會議室的時候，他首先聽見的是竊竊私語，然後看見的……是坐在院長身後的歐陽方。

歐陽方臉色泛紅，他矜持的沖謝革點了點頭，“謝醫生——”語氣裏難言的興奮，“似乎很少看見謝醫生這樣驚訝的樣子。”

謝革嘆了口氣，“這就是你的選擇？”

歐陽方笑了笑，神色似乎有點緊張，一字一字的重覆道：“這就是我的選擇。”

謝革深吸一口氣，坐到了謝副院長身邊，扭頭低聲道：“那就拆分吧，我們做專業的心理醫院。”

會議很快開始，院長第一個發言，他指了指身後的歐陽方。

“歐陽醫生，想必大家都認識了，我們院心血管的第一刀。”他看了一眼副院長，“在他這個年紀，據我所知沒有人能超過他，這個人我想大家應該的都滿意的。”

會議室裏一片竊竊私語，院長得意極了，“至於那儀器抵扣的10%股份，我同意拿出來重新認購。大家還有什麽意見？”

副院長還有點猶豫，謝革站起身來，“拆分，我的意見是拆分——”

會議室裏一片嘩然。

謝革敲了敲桌面，繼續道：“心理學跟心腦血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專業，投資發展方向也並不相同，與其每年為了不平衡的投入爭吵，不如拆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副院長也堅定起來，他補充了一句，“至於和睦醫院的牌子，這是個已經打出名號的牌子，一般約定俗成是按照20%的股份折價，誰需要就補足另一方的份額。”

院長臉色難看極了，歐陽方……他震驚的除了死死盯著謝革，再沒有第二個動作。

謝革的提議很快通過了，院長狠狠地甩了手臂離開，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們參與，主要是會計律師等等扯皮。

謝革走出會議室，幽幽的嘆了口氣，【人生怎可能盡如人意啊。】

西溪：【我覺得你是偷懶不成……】

謝革：【這畢竟不是個爭霸升級流……愛情故事裏的事業線難度都太低了……】

醫院要拆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甚至連白吉安都老老實實的偃旗息鼓。這讓謝革有點遺憾，他還是挺想知道他們還有什麽招數的。

比方體質特殊的白爾，對道具很有專研精神的白山，以及女裝戲精大佬等等。

轉眼又是兩天過去，謝革從要給他“外出一個鐘五倍”的大富豪哪裏借來的會計師跟律師團隊已經很是高效的完成了核算工作，簽了協議之後就要開始正式的拆分了。

和睦醫院的牌子給了院長，畢竟謝革這個心理醫生的口碑非常不錯，光靠著幾個越有錢越矯情的病患就能接到不錯的生意了。

他們甚至還想請謝革做他們整個公司的心理顧問。

周五中午，謝革看著坐在躺椅上望著人工湖的白吉安，說道：“以後這個湖就是我們專用的了。”他指了指前頭，道：“在柳樹那裏會砌一道圍墻，後頭全是我們的。”

白吉安看他一眼，紅著臉說“那你說的……沒有人看的野外，你想試一試嗎？”

謝革一楞，“不著急，我們慢慢來。”

白吉安瞪了他一眼。

謝革嘆了口氣，語氣有點欠扁，“不過……有件事兒我可能辦不到了。”

白吉安的呼吸急促，轉過頭來定睛凝視謝革。

“白午，我答應白午留司徒榮在醫院，但是康覆中心劃給了院長。”

白吉安瞪他一眼，從躺椅上跳了下來，“我們去吃飯，我聽說食堂也劃給院長了。”

不過到了食堂，謝革就聽說了一個消息。

歐陽方這兩天的狀態似乎不太好，尤其是今天上午的手術，切口太深，割斷了幾乎半個血管，原本計劃的50血最後加到了120才算夠用。

雖然這種事情不算罕見，但是在歐陽方身上還是第一次。尤其是他平常做手術最多也就是需要20的血。

下午四點多，歐陽方找到了謝革的辦公室。原本這個時候白吉安是要出去透透氣的，不過上次溺水事件的影響還沒消除，透氣變成了睡覺。

“我想跟你談談。”

謝革眉頭一皺，“你喝酒了？”

歐陽方臉色蒼白，自嘲般笑道：“是啊，生平第一次喝酒……原來喝酒是這樣的感覺。”

“你——”謝革緊緊抿著嘴，“你還記不記得你的理想！你跟我說過什麽？”

歐陽方擡眼看他，“我的理想？這不是我的理想，這是你的理想！是你強迫我的！”

西溪：【我沒想到事到如今劇情線扭曲成這個樣子，主角受還能說出跟原故事線裏一模一樣的臺詞，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謝革：【你的攻略終於對了，你開心嗎？】

西溪：【……】

謝革不說話，一臉的嚴肅，歐陽方難堪地低下了頭，不過酒精讓他生平第一次感性控制了理性。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選擇當醫生！”

西溪：【這句話劇情梗概裏也有誒……】

謝革掐著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來，“不過是一次失誤，難道你這樣就沒有信心了？”

歐陽方眼圈有點紅，“我不喜歡當醫生。”

謝革猛地松開手，甚至還退後了一步，好像歐陽方身上有臟東西一樣。他沈默片刻嘆了口氣，把右手伸到了歐陽方的面前，手背上的傷疤還在。

“你看。”謝革掌心一番，手心裏正是歐陽方給他的核桃，在他掌心靈活的游動，“我的手已經快好了，你不是說想跟我站在一個手術臺上嗎？”

西溪：【你這是打算渣一下？】

謝革：【你這人太狹隘了，這可是第一刀，說不定我還能把他拉回來呢？專門成立個心腦血管專科也挺賺錢的。】

“我不想！”歐陽方大喊道：“我不想跟你一起站在手術臺上，我不想站在手術臺上！我想——”

西溪：【這句話原故事線也有誒，然後主角受就說他喜歡主角攻了。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想……”歐陽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想的是你啊師兄……我想跟你……不僅僅是在手術臺上，還有更多的地方……師兄，我喜歡你。”

西溪：【果然還是表白了……故事梗概居然在某種程度上又對上了……】

謝革後退了一步，“歐陽方，你想想你的理想。你對我的感覺只是錯覺，這種錯覺在心理學上很常見。”

歐陽方不可置信的看了謝革一眼。

謝革頓了頓，繼續道：“不可否認，前頭三年我的所有關註力都在你身上，那場車禍改變了我人生的軌跡，我沒法再拿起手術刀了，而你——”

謝革看著歐陽方，眼神裏似乎閃爍著瘋狂，“你是我的希望！”

“這是心理疾病……”謝革嘆息道：“經過三年的自我調整，我已經康覆了，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他搖了搖頭，“這是不健康的，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事業，我希望你也一樣。”

歐陽方低聲自語道：“我的事業……我的理想……”

“對！”謝革堅定地說，“我救了你，這三年我們天天見面，而最近的反差會讓你覺得不適應，這種不適應讓你產生了錯覺，會讓你以為三年的相處是因為愛情，不適應更是因為愛情。”

“不！”歐陽方後退一步，搖起頭來，“這不是錯覺，我很清楚地——”

“你喝酒了！”謝革說：“酒精會刺激你的神經，讓你做出使得自己後悔的事情。”

“不！”歐陽方吼道：“我不後悔！我喜歡你！師兄——”

“所以你聽不明白我的拒絕？”謝革看起來像是沒有了耐性，“我不喜歡你。”

這四個字歐陽方聽明白了，他踉蹌地後退，幾乎要栽倒在地。

“為什麽……為什麽，他有哪裏好，我又有哪裏不好？”

謝革沒有回答，歐陽方緩緩地舉起手來，他原本堅定的雙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了。

“師兄……我是因為你才選擇從醫的，你救了我，我背負著你的理想，我的心更加的堅定，現在……我的手開始抖了，我再也拿不起手術刀了。”

謝革搖了搖頭，“你手抖是因為你喝酒了，你休息兩天，周末好好休息就會好了。只要你以後不再喝酒——”

歐陽方忽然上前抱住了謝革，“師兄，我——”

謝革用力的甩開他，同時白吉安也聽見動靜走了出來，“怎麽了？你們在幹嘛啊？怎麽這樣吵？”

他揉了揉眼睛，看著倒在地上有點狼狽的歐陽方。

歐陽方擡眼，左邊是一臉冷峻，從眼神到神態都寫著“我很失望”的謝革。

右邊……是穿著明顯不合身的襯衣的白吉安，一臉懵懂……師兄寧可選個神經病都不選他！

這個神經病還是個騙子！如果不是他溺水，如果不是他騙師兄是他推他下水，師兄怎麽會用對他失望！

如果……如果……

歐陽方低聲笑了起來，“如果當初你沒有救我就好了……”

西溪：【這句話……呵呵噠，原故事線裏有差不多的，原主說了句’如果當初我沒有救你就好了‘，然後原主就跳樓了。】

【不對！小心！】

歐陽方忽然站了起來，飛快的從口袋裏拿出鋒利的手術刀來，沖著白吉安就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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