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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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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給它起個名字?”

“就叫二狗子啊,多鄉土多親切。”

臧傲看著鐘小荷臉上頗為自得的笑容,總覺著這個名字起的特別……嗯,特別鄉土。他點點頭說:

“也對啊,家裏已經有一只大狗了,這個叫二狗子倒也挺合適。”

鐘小荷只笑不語。

“二狗子”的個中內涵,在許久之後才被鐘小荷自己不小心說破,原來“二狗子”不是因為他家裏已經有一只大狗了,而是因為已經有了個“藏獒”。

悲催的臧傲。

看著臧傲逗著兩只小狗玩兒,鐘小荷壓下某種做了壞事的笑意,問了個納悶很久的疑惑:

“你還真是喜歡狗。你這名字怎麽起的?也太……有特點了。”

“哎,你肯定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臧傲說,“我爸說我小時候脾氣就特別拗,才生下來的小孩兒,哭起來就沒個完,什麽法子也哄不好,長輩親戚們都說這孩子性子怎這麽拗呢,隨口就給叫‘拗子’了。二三十年前咱那當地老百姓,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叫藏獒的狗啊,可不就把我這麽給坑了嗎。後來上小學,老師隨手就給寫成了驕傲的‘傲’,再後來自己反正也習慣了,也就懶得再改了。”

這個這個……鐘小荷便又忍不住想笑。原來這個名字是這麽來的,他果然是被坑得不輕。話說父母起名字還真是不能大意,鐘小荷原先住在李花鎮時,從李老奶嘴裏聽到過不少這樣有趣的名字:狗栓、牯子、犢子、小尿,三大五粗的男人叫“小棗”,挺漂亮個姑娘叫“大碾”,兄弟仨的名字“小豬、小圈、小拱”順著叫……

“農村裏不是都要按班輩來起大名嗎?”小名兒歸小名兒,一般都是要長大後都要起一個正兒八經的名字的,就像她的蛋蛋,總不可能長大成人了還叫蛋蛋吧?

農村一般都講究班輩,同輩的都按照哪個字取名,當然有時候照樣出笑話,比如鐘小荷開超市時曾認得一個送貨工人,姓殷,“道”字輩,取個名字叫“殷道仁”,據說他們家族還有人叫“殷道紅”……怎一個慘字了得。

這麽一比較,“臧傲”算是不錯的啦。

“一般都是有班輩啊,聚居的大姓都有族譜的,可我們家在村裏是單門獨姓,爺爺那輩兒也不識字,去哪裏找什麽族譜班輩。”臧傲一邊逗著小狗狗,一邊淡然笑著述說著這些老故事。

“很多人說我長得輪廓比較深,不像當地人。”臧傲看著鐘小荷笑,“你有這感覺嗎?”

有啊,鐘小荷想說,早覺得他的臉線條比較剛硬,輪廓分明,鼻梁挺,眼窩深,跟當地人那種柔和的面龐五官是有種差別的感覺,更像是……什麽地方人來著?

鐘小荷還沒做出判斷,臧傲就淡然地自己說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哪兒人,還真不算是地道的本地人。我爸不是我爺爺親生的,聽說是淮海.戰役那時候,一個女軍人把孩子寄放在當地老百姓家裏,說最多幾個月就來接,然後就隨著部隊南下了,那時候我爸才六七個月大,之後直到解放一直也沒人來接,那戶老百姓不願意再養,就被我爺爺抱來養了,我奶奶不能生孩子。”

鐘小荷聽得入神,忙追問道:“後來也沒人來找?”

“沒啊。說不定人已經犧牲了。再說那時候兵荒馬亂的,軍隊一開戰老百姓就跑,很多都背井離鄉流落到外地落戶了,就算要找哪能容易。”

“那你們自己就沒想要找過?”

“找?怎麽找!那麽多年了,姓啥名啥都沒人說得清,再說日子一天天過,找她做什麽。”

還有這歷史啊,怎麽什麽悲催事都讓他老兄攤上了。鐘小荷笑笑說:“淮海.戰役時候的女軍人,要是沒犧牲的話,說不定還是什麽大人物呢。”

“誰知道!”臧傲說,“戰爭畢竟殘酷,一個正常的女人不回來接孩子,十有八.九是不在了。爺爺奶奶對我爸也挺好,我爸也沒想過要找親生父母。”

那不正常的女人呢?比如他那個拋夫棄子的媽。

兩人隨意地說著話,蛋蛋就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看的好不認真啊、看著看著忽然爬去來,攥著小拳頭擺了個姿勢,對著臧傲大喊:“我是葫蘆娃!嗨……哈……”說著小拳頭就對準臧傲練去。

臧傲也伸出一只手,作勢抵擋著蛋蛋的攻擊,一邊也“嘿嘿哈哈”地逗著蛋蛋玩,蛋蛋練了半天也沒能打倒臧傲,索性擡起小腿使勁兒一踢,沒踢著,人太小自己反倒站不穩了,咕嚕滾蛋地跌倒在松軟的沙發上。臧傲趕緊拉住他,蛋蛋順勢抱住他的胳膊爬起來,繼續打妖精。

只見蛋蛋小朋友抓住臧傲的手掌,奶聲奶氣對他喊道:

“妖精,放了我哥哥!”

唉,這小子入戲太深啦。小孩子臨睡前太興奮瘋玩的話,恐怕很晚也不肯睡了,鐘小荷趕緊把他捉過來抱在腿上,哄他說:“現在你太小打不過他,等你練好本領再打,你得早睡早起,好好吃飯長高長狀。”

“你收拾給他睡吧,我回去了。”臧傲便站起身要走,臨走時又問她,後天他想回李花鎮一趟,把狗送回去,問鐘小荷要不要一起回去。

鐘小荷說:“你先回吧,我這兩天店裏忙著上新貨,等兩天再回去。”

******************

把狗送回去?唉,鐘小荷以為挺簡單的,抱走就是了,結果蛋寶寶抱著狗寶寶,哇哇叫著不許帶走啊!

“蛋蛋的!”

“蛋蛋,讓叔叔先帶回去,咱們養不了啊。”

“蛋蛋的!”

“蛋蛋,你要跟媽媽去店裏,還要跟浩浩玩,還有那麽多小朋友等你玩,咱們照顧不了小狗,先讓叔叔帶走行嗎?”

“哇……”蛋寶寶直接上眼淚攻勢了。

這下可怎麽收場!不忍孩子傷心,可養狗不是一句話那麽簡單,這兩天她店裏家裏兩頭跑,已經是忙得不行了。

看著蛋蛋眼淚汪汪的樣子,鐘小荷一咬牙,對臧傲說:“要不你留一只給我養吧,蛋蛋實在是喜歡。”

臧傲說:“可這是普通的草狗,能長很大的,也兇,你在這城裏不合適養啊。”

“要不……養大點兒你再送走?”

“養久了有感情,他怕是更舍不得。”臧傲說著試圖跟蛋蛋商量,“蛋蛋,小狗想媽媽了,它得回家去找媽媽。蛋蛋不想跟媽媽分開對不對?”

蛋蛋淚汪汪點點頭。

“那叔叔把小狗送給它媽媽行不行?”

蛋蛋立馬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

“主要是剛送來,他還沒稀罕夠。”鐘小荷說,“你留下吧,我養一陣子再說,總就不能讓他這麽哭鬧失望啊。”

“我還尋思趕緊送走,省的叫你麻煩呢。”臧傲歉疚地說,“真不好意思,都是我找的事兒。”

“也不是,蛋蛋有個玩伴也好。”鐘小荷說。家裏就她和蛋蛋兩個人,蛋蛋太缺個玩伴了。

於是“二狗子”就被留了下來,另一只狗在蛋蛋可憐巴巴的不舍目送中被臧傲抱走了,後來他說送給了村裏旁人養。鐘小荷家裏不再是兩口人了,多了一只狗。

艱辛繁忙的籌備之後,臧傲的多晶矽工廠正式開始生產了,正如鐘小荷所知道的,這個年代,矽工業是朝陽產業,市場需求很大,工廠投產後就比較順利,臧傲跟劉明楊兩個人都是專心忙工廠,蔣旭工作還沒辭掉,只能是抽空跟著忙,三個人便忙的不過來了。

忙,但充實。如今再看臧傲,雖然不像劉明揚整天神采飛揚的,可變化還是明顯的,整潔沈穩幹練的樣子,哪裏還有當初那個滿身灰土破草帽、被她當做老大爺的采石工的影子?

男人,果然不能沒有事業。

對比蔣旭那點不鹹不淡的死工資,鐘小荷估計,用不了多久蔣旭也該自動辭職了。這個時代,畢竟是個充滿朝氣的時代。

鐘小荷就在初夏時節決定搬家。房子裝修通風之後已經能住了,鐘小荷把房子布置得十分溫馨,放了些花草盆栽,看著就舒心。

陶敏熱情過火地把劉明楊和蔣旭全吆喝來幫忙,臧傲自然也是主動過來了,其實鐘小荷真沒有多少東西要搬,租住的房子她也不會買過多家具,收拾好了搬過去就行了。

那是鐘小荷第一次見到蔣旭,早就聽到這名字,但一直沒接觸過,初見面鐘小荷覺得,相對於劉明楊的開朗活力和臧傲的英挺內斂,這個蔣旭簡直可以去當個靠臉吃飯的男明星了。

“我就是蔣旭。”蔣旭看著鐘小荷友好地微笑,“從陶敏和臧傲嘴裏聽到你不少回了,老熟人,今天幹活你只管使喚。”

“小荷,你只管動嘴,東西讓他們搬就好,不然要他們三個大男人來幹什麽吃的?”陶敏領著蛋蛋和浩浩,後邊跟著搖頭擺尾的二狗子,站在一邊豪邁地指揮著。陶敏當然不用客氣,都是她大學同學,其中一個還是她老公。可對於鐘小荷來說,劉明楊也就見過幾回面,蔣旭根本就是第一次見,她自然是不好吆三喝四的了。

好在家裏的東西她早已經收拾歸整好了,劉明楊把他的小貨車開來了,東西搬下樓裝上去,來回兩趟,搬光了。

然後鐘小荷和陶敏兩個女人,帶著浩浩、蛋蛋和二狗子空著兩手去了新房子,男人畢竟是男人,搬東西有的是力氣,但收拾東西就明顯外行了,搬來的家具放好地方,新房裏添置的家具也收拾整理一下,鐘小荷自己把衣服被褥之類的放好,房子裏走了一圈看看,挺好挺好。

有個屬於自己的、按自己喜好裝修布置的房子真好。

“小荷,我看這二狗子往後不好養了啊。比剛撿來時足足長大了一倍,都長成半大狗了。”臧傲說。蛋蛋和浩浩倆寶貝正在那兒擺弄二狗子呢,一個扒著狗嘴,一個拽著狗尾巴,可憐的二狗子居然還挺享受的。

“那你說怎麽辦?”鐘小荷從另一個房間探頭出來問。

“……送回老家去?”

“那你自己跟蛋蛋商量。”鐘小荷立刻把球踢過去了。

“要不給他買個小型的寵物狗養?”

“可別。”鐘小荷忙說,“我每天得給它洗澡,餵食,都快趕上蛋蛋的待遇了,養出了感情也就忍了,你要是能弄走,我可不想再養別的了。”

聽她這麽說,陶敏坐在沙發上大笑,直呼鐘小荷自找苦吃。

“你把你跟蛋蛋倆人養好就行了,還真養個狗,居然還養了這麽久,真服了你了。要是我,一天也不想養。”

“養著也挺好啊。”鐘小荷說,“跟蛋蛋做個伴兒,能陪他玩呢。”

臧傲說:“就算要養,往後遛狗你得給它拴上了,不能再散著,這麽大的狗能咬人了。”

“行啊。拴上好辦,可這狗畢竟是草狗,叫的聲音很大,現在它一叫,整一棟樓都能聽見,早晨晚上這麽叫的話,該惹得鄰居們抗議了。”

“等掙了錢買別墅。”蔣旭插嘴說,“孬好能有個養狗的地方,想怎麽養就怎麽養。”

為了養狗去買別墅?鐘小荷心說,她現在買別墅還真不是錢的問題,她買下這房子,是為了蛋蛋上幼兒園來著。就算買了別墅,也不能現在搬走啊。

想到幼兒園,鐘小荷立刻就拉著陶敏去北邊的窗子看。

“從這兒就能看到了,明年夏天蛋蛋上幼兒園,不怕刮風不怕淋雨,走幾步路,多方便啊。”

“可不是嘛,我們家浩浩再兩年該上小學了,我們家那房子劃片招生的話,歸在一個很亂很差的街道小學,現在限制擇校不說,跑很遠路上學也不方便,真是讓人頭疼。”

“還有兩年呢,這兩年你經濟條件好了的話,買個好的學區房吧。孩子上學可是大事。”

鐘小荷記得印象中看過的資料,九十年代中期房地產是掀起了一個*的,九十年代末調控限制有效,房地產恰好是個低潮,這往後房價就該一路高歌突飛猛進了,一直漲到人神共憤不可思議的價格。

所以,鐘小荷絕對鼓勵陶敏買房。

“等等看吧。”陶敏說,她一個人拿工資,之前買房真是沒想過,但現在劉明楊跟著臧傲搞的廠子開工不到兩個月,已經盈利了,又有了些信心,經鐘小荷這麽一說,陶敏便有了買房的想法。

不管陶敏最終怎麽選擇,鐘小荷自己卻已經決定了,過兩天就去看房子,就在市內最好的師大附屬小學附近買一套學區房。早早準備總是好的,再說現在買肯定不吃虧。

當媽的這心思,小學的學區房買下來,她是不是又該考慮初中、高中了?

等到蛋寶寶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就把這一路過來的學區房賣掉,估計也夠兒子一筆可觀的創業基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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