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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巫山不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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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粉一沾到傷口上,痛得敘木南倒吸了一口涼氣,苦著臉道:“六姑娘,你輕一點好不好?”

幺六低聲道:“我已經很輕啦。”

“好,好。”敘木南只有答應,借著火光去看她的臉,她雪白的俏臉上面還掛著些淚珠,因為一整天的折騰而顯得憔悴,不由得輕聲嘆道:“六姑娘,你怪不怪我,因為我才遇上的這些事情。”

幺六搖了搖頭,咬著唇沒有講話。

“你不講話就是怪我啦?”敘木南道:“六姑娘,我在山雨城的時候,從來都是把人家逗笑。我不論在外面闖了多大的禍,回家對著爹爹說幾句混話,他就會笑起來,不會生我的氣啦……把人家惹哭還是頭一遭,唉,這可怎麽辦才好……”

幺六一聽到他說自己闖禍,就忍俊不禁,一笑之下淚水也跟著蹦了出來,道:“我不怪你,你莫要亂想了。”

“那你可就被再掉眼淚珠子了。”敘木南輕輕擦掉她的淚珠,道:“你可真是奇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跟我講道理,我還以為你是個很嚴肅的人;第二次見你的時候你對我生氣,我又覺得你是個愛生氣的姑娘;誰知現在看到你為我掉眼淚,我才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六姑娘,咱們今天共患難,你以後就別叫我少主了,隨著我家人喚我一聲‘石頭’吧。”

“石頭?”幺六奇怪道:“這是怎麽來的?”

敘木南笑道:“不告訴你,你自己猜猜看。”

“我才不猜,不告訴我算了。”恰好幺六將他手臂上面的傷口處理完了,把小瓷瓶收回懷裏:“你快點把衣裳放到火邊烤一烤,幹了就趕緊穿上。”

方才兩個人落到水裏,一身衣裳濕透,渾身冰冷,有火堆之後才稍稍暖和一些。敘木南將衣服拿得離火堆進了一些,瞅了瞅幺六,問道:“方才是你給我解的衣服,現在要穿是不是也應該你給我穿?”

幺六笑著打了他一下:“不害臊。”

敘木南正色道:“強行解人家衣裳的人才不害臊。”

幺六吐了吐舌頭:“你說我不害臊我也不給你穿……況且方才我只是為了看你的傷勢,誰要看你這個人了?”

她一提到自己身上的傷勢,敘木南就不多說了,害怕再說幾句她又哭了起來,嘆道:“六姑娘,你這個人真賴皮,我還是自己穿好了。說起來我這個人還真沒有什麽好看的,我家先生都比我俊上幾分,哎哎。”

“你不說自己風華正茂了?”

“我風華正茂不錯,但我家先生就是比我俊,那也得承認不是?”

“石頭這個名字,是你家先生給你取的罷,嘲笑你像個石頭一樣笨。”

敘木南睜大了眼睛,道:“哪裏是這個意思,石頭這個名字是我家先生取的不錯。我同小眉一起長大,小眉聽話得緊,而我調皮得緊,先生說小眉皎然如月,飄然若雪。我聽著先生誇讚小眉,心裏不高興,就纏著先生誇讚我幾句,他沈著臉說我就是塊大石頭,鐵妖精,怎麽闖禍也闖不夠的大石頭!這石頭這個名字就這樣叫下來了……哎,六姑娘,你就不要笑我啦,再笑我就不講給你聽了。”

幺六笑的直不起腰來,方才因為從斷崖上面掉下來,摔得渾身作痛,此時笑起來更是腹痛,捂著肚子道:“你還是別說了……”

敘木南無奈道:“是你自己要聽的。”

“好,好。”幺六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看到敘木南手裏的衣裳都幹了,道:“你將衣服穿上罷。”

敘木南點點頭,問道:“六姑娘,你衣服濕了卻不能脫,就這樣穿在身上會受寒,不如你穿我的罷,我拿著你的衣服再烤一烤。”

“不用啦。”幺六微笑道:“石頭,你看你剛才掉下來,撞得這麽厲害,現在說這麽多不覺得累嗎?”

“累。”敘木南往後一仰,就倒在了地上,低聲道:“那藥粉塗在身上這麽痛,我要不說話我就給痛死啦。” 他似乎真的有些累了,說著說著就合上了眼睛,聲音越來越低,不多時就已經睡過去了。

幺六見他說睡就睡,顯然已經是極度疲憊了,一想到方才他竟然還陪著自己說了那麽多,還不住的逗自己開心,真真是用心良苦,不由得輕聲一嘆,將手輕輕的擱在他臉上,心裏默默的記著他的眉目,只想著千萬不要忘記這樣一個少年才好。

她身上的衣裳還是濕的,穿起來的確很不舒服,便朝著火堆邊靠了靠,借著火的溫度驅除寒意。此時沒有人插科打諢,她坐著坐著就困倦了起來,不知道怎的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沈,幺六連夢都沒有做得一個。渾渾噩噩睡了一陣,依稀間聽到有人在旁邊走動,可她實在太累,睜不開眼,就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將手搭在自己額頭上,低聲道:“發燒了。”

另外有個聲音道:“你去擰個帕子來,給她擦擦汗。”

先前那人遲疑道:“她穿著這樣濕的衣裳睡覺,若不換下來,再犯了風寒可怎麽辦?不如讓小眉來幫她把衣服換掉,我們上山采些草藥去……”

後來的聲音就聽不真切了,想必是那兩個人漸漸遠去。幺六艱難的睜開雙眼,只見樓小眉正蹲在自己身邊,給她換衣裳,看見她睜眼了輕輕的按了一下她,道:“六姑娘別動,你生病了。”幺六被她這樣一按,感覺頭腦昏沈,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已是清晨,天空將將亮起來,面前的火堆已經燃盡,還冒著些青色的餘煙。幺六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幹幹凈凈,顯然是另外一位姑娘的,外面還披著一件外衣,想來是敘木南在她睡著的時候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上去的。

她揉了揉腦袋,環顧四周,此時天亮才看清楚景色,瀑布飛濺,流水淙淙,斷崖邊懸著幾株樹,不時落下幾片葉子,在水中打著旋;四面有不少不認得的大樹,蔥蔥郁郁;太陽也漸漸的冒出頭來,陽光灑落下來,微微有些刺眼。

只見敘木南站在不遠處正在同狐貍輕聲講話,樓小眉抱著劍站在一旁守候,那只名叫“刎頸”的馬兒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回來,敘木南一邊講話,一邊摸著刎頸的腦袋,刎頸聽話的閉上眼,不時的蹬蹬蹄子。

敘木南目光往這裏一落,察覺到幺六已經醒了,走過來朝她遞出手,問道:“六姑娘,你可還難受?”

幺六微笑道:“不難受。”說著伸出手去,敘木南拉著她站了起來。

“不難受就好。”敘木南道:“你昨晚上生病了,可把我嚇壞了。我睡得半夜驚醒,發現你渾身都在冒汗,衣裳都還是濕的,才知道你發燒了……還好我醒了,要發現得遲了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對了,你的衣裳是小眉替你換的,我可什麽都沒有瞧見。”

其實昨晚敘木南受傷比她嚴重許多,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他來照顧她,幺六心裏感動,低聲道:“我沒事了。你,你手傷可好些了?”

“放心吧。”敘木南笑道。

幺六點點頭,覺得自己身上黏黏的,想必是因為出了一身汗,走到瀑布下的深潭邊掬水洗臉,絲絲涼意沁人心脾,她長長的吐了口氣,想到昨夜恍如隔世,不由得笑了起來。

“六姑娘,你要去哪裏?”遙遙聽得敘木南問道。

幺六站起身來,道:“我,應當還要去千機門罷。”

敘木南牽著馬走過來,歉然道:“六姑娘,昨日我害你去不了千機門,又拖累你跟我一起掉下來,可苦了你啦。”

“你怎地還要說這個?”幺六笑著打了一下他:“昨晚不是說好,不提這個了?”

敘木南笑道:“那好,先生說我闖禍太多,不許我到處亂跑,現下要帶著我回去了。六姑娘,如果你哪天空了,想起我來了,就到山雨城來找我。恩,讓我想想,你到了山雨城……”他思索了一下,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來,掛到幺六的脖子上,道:“就帶著這個到山雨城的鬼莊來找我罷。”

幺六只覺脖間一涼,低頭去看,只見敘木南掛了個晶瑩剔透的吊墜在她脖間,問道:“這是什麽?”

“送給你的,你可千萬要好好保管,丟了我是會生氣的。”敘木南道。

幺六不好意思白收他的東西,但想想若日後真的想他了,只有拿著這個東西才能找到他,也就只有收下,輕聲道:“謝謝啦。”

敘木南這才高興起來,摸出一把刀系在馬的脖間,正是那天他用來和管青牛對持的那邊刀,一面道:“你家馬兒被我灌昏了,暫時走不得,你就用我的馬罷。這把刀和馬兒的名字一樣,叫做‘刎頸’。”他系好刀之後垂眸親了親馬兒的額頭,低聲道:“刎頸,刎頸,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顧她。”說到後面低得險些聽不清,但言辭真真切切。

馬兒低鳴一聲,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

幺六嘆了口氣:“我若拿了你的馬,你又怎麽回去?實在受不得。”

“你若不接,就是還在生我的氣啦?”敘木南瞅瞅他。

幺六為難起來,聽得敘木南“哎喲”了一聲,道:“我若生氣,傷口就會越來越爛,怎麽都好不了了,好痛!”

她聽得他插科打諢,不由得笑了出來,接過韁繩,道:“好,我用你的馬就是。”

“你借我的馬,用完之後可一定要來山雨城還給我。”敘木南正色道。

幺六一怔,頓時明白過來,笑道:“你就是要我去找你!我知道啦,我會去的!”

敘木南點點頭,輕聲道:“你可一定要去啊……”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細不可聞。

幺六低頭那把刀緩緩的抽出來一看,刀刃泛著淡淡的金色,兩側有兩條血槽和波形指甲印花紋,刃異常犀利,讚嘆道:“好刀!”忍不住輕撫刀身,那鋒利的氣息險些將她的手指割傷。她擡頭囑咐道:“那我就走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一些,別再闖禍,也別再偷別人的東西了。”

敘木南吐了吐舌頭:“不會的,你放心好了。”

幺六翻身上馬,心下有些微微不舍,朝著狐貍和樓小眉一一作別,這才掉轉馬頭,朝著出谷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喜歡我萌萌噠楠竹(づ ̄3 ̄)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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