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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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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業離開前,給國師留了一封信。

說若是他死了,將這封信交給寧鹿;若是他沒死,這封信自然不用讓寧鹿看到。

說完這些,寧業將寧鹿托付給國師,便離開了。

寧業離開兩日後,國師踟躕思考的,便是如何完成七皇子這個“托付”。

寧業既然如此選擇,那麽,讓寧鹿去其他國搬救兵最安全。而這其中,國師思索的是自己到底是為寧鹿安排好方向就與她分開,還是一路陪她,直到黎國重新建起。

寧鹿是個麻煩,國師隱隱覺得自己應付不來。

要不,還是為她安排好方向,兩人就分道揚鑣。為寧鹿介紹好國君,這也算完成七皇子寧業的托付了吧?

國師邊在寺中後院散步,邊思索著這些,禁不住有些神思恍惚。

忽而聽到潺潺流水聲,國師擡目,看到白霧重重,發現自己原來是到了後院的深湖處。這裏尋常是沒什麽人來的,因離寺中心太遠。國師不過是事情想多了,走偏了些。

本只是這麽隨意一看、隨意一想,驀然視線一凝,他看到裊裊白霧散去,流水濛濛間,竟然看到一個女孩立於湖中的背影。

濕漉長發散於肩背,水霧在她指尖調皮流轉。

纖姿瘦骨,渺然秀美。

國師一愕,猛然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麽,立即漲紅了臉,倉促向後退去。他這般倉促慌張,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石頭。差點將自己摔倒之時,國師一擡頭,見那湖中嬉戲的女孩大約是聽到了聲音,猛地回頭,向自己這個方向看來。

盈盈妙目,嫣紅小唇,膚色勝雪。

而回頭看他的這張臉,分明是九公主寧鹿!

與國師打了個照面,寧鹿與國師一般慌,眼中神色忙亂——

這,莫不是女兒身被看到了?

要糟。

寧鹿只是天天住在和尚廟中,身邊全是男子。到底洗浴不方便,寧鹿便為自己找到了這處偏遠的山間清湖。誰又能想到,這都能撞見國師呢?

國師看到了她是女兒家,不是七皇子寧業,而是九公主寧鹿!

寧鹿立即從湖中站起:“國師大人!”

突然站起,有礙眼觀!

國師立時背身,怒道:“將衣裳穿上!”

說完,不看她不等她,他自己直接拂袖而去。

國師心中也煩,覺得自己又撞上小公主一件事了。

凡塵事真是太麻煩了。

早知道自己這兩日就應該什麽也不想,立刻寫信帶給寧鹿,送寧鹿去其他國那裏避難就行了。

國師懊惱之下,快步離開這處地方。然而九公主又是何人?

追男人,她從來不慢!

國師也沒走幾步,寧鹿就已經匆匆披上衣服,向他追來,拽住了他的手。

國師被她一拽便被迫回了身,本想平心靜氣說幾句話,但是國師見她長發仍然散著,外衫只是隨便那麽一穿,淩亂無比。顯然是著急來找他,她根本沒有顧忌自己的形象。

且國師懷疑她已破罐子破摔!

國師神色微凜。

看著便有隱怒意。

而寧鹿觀察他的神色,見他不曾為她“天然去雕飾”的美貌所驚艷,光顧著生氣、生氣!

她都這麽好看了,他還是生氣!

完了!

寧鹿心中絕望地想,看來國師大人果然心中只愛她哥,並不喜歡她!

寧鹿太絕望了。

她覺得自己還需要國師呢,國師親眼見她對他欺騙性別不提……關鍵是自己的真實性別,還和他的性向相反。這簡直修羅模式。

寧鹿咬牙,拉著他的手哆哆嗦嗦:“我是九公主,我是欺騙了你,我不是我哥……你除了氣我騙你外,沒有一點覺得我現在很好看麽?”

國師拂袖皺眉:“你都在想些什麽?”

寧鹿心中更痛:……果然不為她美色所動。

難道就真的只喜歡男子麽?

太讓人不服氣了!

小公主從來都膽大妄為,敢作敢當。她需要國師,不能讓他和自己反目。心裏一橫,想到的主意居然是絕不能放他這樣離開!

國師手被她拽著,氣她衣衫不整,也氣自己擺脫不了她。

國師低聲忍怒:“你還在幹什麽?還不放開我?”

他這般一說,見小公主忽然擡頭,清澄似水的眼睛與他低下的眼睛對上。

她眼睛如黑色曜石一般,黑得透亮、幹凈,讓人望之一眼,便沈醉其中。而這般一對視,國師忽然有些恍惚,覺得眼熟,覺得好似在哪裏見過她……這種師出無名的熟悉感讓國師一陣怔楞。

而抓住這個機會,寧鹿心裏一橫,一下子摟住國師脖頸,膽大妄為——

親服他!

讓他為她所動!

國師愕然無比,眼瞳一下子瞠大!

他不曾在清醒狀態下和寧鹿這樣過,他只是和她虛情假意、然後把這尊大神送走而已。她現在是在做什麽?

國師禁不住向後退,又擡臂去推拒。

寧鹿扣住他手腕,追著他的步子,直接將他推靠到了一樹身上。

仍是與他氣息交互。

國師面容漲紅,而寧鹿也是第一次在清醒時與他這樣。縱是心裏橫著一口氣,到底也是一個年紀青澀的女孩兒,細膩婉約間,柔軟輕觸間,她睫毛顫抖,若蛾翼欲飛。而她的眼角邊,也浮起了紅暈。

國師:“放開……寧鹿!”

而這一試圖張口,寧鹿打蛇隨棍上,輕輕一勾,變本加厲!

兩人別著勁,一人想走,一人不肯!

樹影婆娑,湖水上飄著青綠色的絮狀物,整片天地都被染上綠煙。青山碧水間,叢叢密密,尋不見人影,只耳尖地聽到淺微氣息。

忽的,聽不到太多動靜,忽聽到寧鹿驚慌喚聲:“國師?國師大人?”

寧鹿目瞪口呆。

因被她強迫的青年面容越來越紅、氣息越來越紊亂,她只以為是他心亂了,誰知悄無聲息的,本是熱情氛圍,他就那麽突兀地倒下了。還換她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他,才避免他因為之前掙紮得太厲害,這麽一倒不小心把頭磕到樹上。

國師暈倒了。

寧鹿:“……”

她茫茫然地抱著他昏倒的身子,拍了拍他的臉頰,喚了他好幾聲。她手都在他人中下掐了半天,都不見他醒。

女孩兒孤零零地抱著他,感覺到了茫然無助。

寧鹿喃喃自語:“……我這算是把他親暈了麽?”

這……到底是她太強,還是他太弱了啊?

這……強悍在這種地方,寧鹿感覺不到絲毫開心。

唯一的好處,大約是他昏過去了,不用立刻和她算她是女孩子的賬了?但是這賬,早晚也是要算的嘛。

寧鹿茫然了半天,最後看青年可憐無比地窩在自己懷中,萬一在野外時間凍久了,他又給病了怎麽辦?

寧鹿沒辦法,只好站起來,一把……把他背了起來。

她背他回山中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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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鹿與國師能有這般折騰的時間,也是因為寧業離開,幫他們吸引走了衛國追兵的註意力。

衛王讓下屬追那個九公主寧鹿,而寧業走回路,為的就是遇到他們。

寧業連偽裝都懶得偽裝,直接就是以男兒身與他們周旋。

畢竟國師認識他這麽多年,看到他第一眼,還以為是他那個傻妹妹寧鹿,衛軍又不認識他和寧鹿,寧業就算以男子身份和他們見面,他們也以為他們終於捉到了逃跑的刺客九公主!

衛王趙明宣聽說終於追到了九公主寧鹿,立即縱馬前來,與這個刺客當面。

寧業與衛軍玩了整整兩日,才落到了敵人手中。趙明宣到來時,聽說自己的下屬們折損了不少。

趙明宣面無表情——

小公主都敢刺殺他,武藝自然是可以的。折損一些下屬無妨,只要將這個小公主捉到便好!

趙明宣到了關押刺客的屋舍,推門而入,腰間佩劍。

入門後,與屋中盤腿坐於榻上的少年四目相對。

青衫落拓,卻如霜雪滿身,不食人間煙火。

一派君子端方氣質。

趙明宣怔楞了一下,才想到小公主現在還是以男兒身扮相見他們。

趙明宣步入屋內,冷聲:“九公主寧鹿,便是你吧?”

寧業微笑:“你猜啊。”

趙明宣見他如此不在乎,心中更氣。他道:“你莫不是以為我捉到你,便不會傷害你吧?你可是想要刺殺我!我差點死在你手中!”

寧業無所謂道:“可惜你沒死。”

見小公主到現在都這副態度,趙明宣太過失望,又太多憤怒。他不願再和這人多說什麽,只想讓他吃點苦頭,吃了苦頭,小公主才會聽話。

衛王南征北戰,軍人風範,確實冷酷無情。

面對自己心動的小姑娘也一樣。

趙明宣吩咐:“將她關進黑屋子裏,用鞭子打三日,我不信她不屈服。”

下屬愕然:“王君,這樣會打死人的!”

趙明宣淡聲:“讓她痛不欲生,卻不致死,其中分寸,你們掌握吧。”

他刻意在小公主面前和自己下屬這般說話,便是想嚇唬小公主。趙明宣這麽說的時候,回頭看那小公主什麽神態,是否露出害怕的樣子。只要她向自己求饒,自己未必真的要折磨她。

然而趙明宣回頭,都沒有對上他心上人的目光。

寧業神色淡淡,看向窗外。他冷冷清清的,如雪擁身,似乎身體與魂魄已經抽離。他根本不在乎眼前他們在討論什麽,準備怎麽對付他。

寧業心中想的是,是不是如果不是自己,眼下遭罪的,便是鹿兒?

有了自己拖延的這段時間,她就應該能走得更遠,讓衛軍遍尋不到了吧?

他可憐的妹妹,她會吃什麽苦,他都代她一一受過。

且寧業是打好主意,非要跟這衛王回到王都的。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到了衛王都,寧業知道的訊息越多,可利用的資源越多,才好談如何覆國呀。

而看到寧業這般不冷不熱的模樣,趙明宣只覺得小公主在挑釁自己。原本七分怒,現在被寧業的態度刺激出了九分。原本到口的可打回扣的鞭打,現在趙明宣一點都不減輕,打算全部懲罰下去。

要馴服一個人,首先就是要她怕。

畢竟是國仇家恨,她會怕了,大家才能向後走。

趙明宣負手離去,不安好心的下屬們提著鞭子,走向那盤腿坐在榻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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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佛寺中,小公主辛苦地把國師背回來,弟子們連忙去救助。

而時間這麽晃過去,等弟子們再想起向七皇子道謝時,他們看到的,居然是一個……俏麗佳人,焦灼無比地在廊下徘徊。

她削肩柳腰,雲鬢花顏,裙裾若雲。立於燈火微微下,像是從古畫中走出的美人一般。

讓人看得失神。

弟子們出門,齊齊被此女的背影所驚。而廊下的和尚們,眼觀鼻鼻觀心,更不敢多看女菩薩一眼。

看到弟子們出來,俏佳人迎上前,脆聲問:“國師大人沒事吧?”

弟子們忙回答:“自然沒事,只是……七皇子殿下,你為何……穿女裝?”

寧鹿:“……”

弟子們:“您這癖好……我們國師大人知道麽?”

寧鹿:“……”

弟子們互相看一看,用眼神交流,最後推出一人,勇敢地和寧鹿溝通:“殿下,我等一貫支持您與我們先生在一起。然而您這喜歡穿女裝的癖好,能不能改一改?我們先生比較傳統,恐怕欣賞不了殿下這般愛好。殿下不若改回去,變得正常一些吧?”

寧鹿:“……”

寧鹿自我懷疑:“我女扮男裝,成功到了這個地步麽?”

她恢覆女裝,怎麽他們不為她驚艷,還紛紛覺得她是男扮女裝呢?

寧鹿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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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鹿微笑:“其實我與大家開了一個玩笑。我不是我哥,我是九公主寧鹿呀。”

弟子們愕然。

然後搖頭:“殿下莫要跟我們開玩笑了。”

寧鹿:“……”

她語重心長:“我真的是寧鹿,不是我哥寧業,你們信我呀!”

寧鹿與弟子們這般糾纏不清,屋內,國師總算醒來了。

國師披衣而起,站在窗下聽到外面的對話,他忍不住低斥:“公主殿下,你又在欺騙我門下弟子了麽?”

寧鹿且喜且憂。

喜他醒來了。

憂他醒來估計是與她算賬的。

寧鹿踟躕。

屋內國師又斥:“還不進來?難道要我請你?”

寧鹿對一眾呆若木雞的弟子們幹笑一聲,小聲:“我真的是九公主寧鹿,是貨真價實的女兒家,沒有誆你們。”

她整理一下衣容,帶上最完美的笑容,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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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長身立在窗下,背對著木門。

聽到屋門開關聲,國師回頭。

寧鹿噗通跪在他腳邊,抱住他大腿。

她開始情真意切:“我真的是愛你的!不管我是男是女,我的心都絕不變。”

國師俯眼,揚起被她扯住的衣袖:“呵。”

寧鹿憂郁:“你變了。”

國師點頭。

他道:“你倒沒變。一樣的鬼話連篇。”

寧鹿心想怎麽能說一個女孩子鬼話連篇。

她當作沒聽到他的嘲諷。

寧鹿繼續深情:“阿澤,性別難道有那般重要麽?你以前愛我,難道現在就不愛我麽?你一定是愛我靈魂,而不是愛我性別的。只是你現在想不通,才要對我發脾氣,對我生氣。等你想通了,你就知道你心裏還是只有我。”

國師:“呵。”

寧鹿捧心:“你呵什麽呵?我說的是實話呀?這份愛你的心,天地可鑒,若是有誤,天打雷劈!”

忽然,外頭天邊雷聲轟轟隆隆劃過,電光閃爍。

屋內的國師:“……”

寧鹿:“……”

國師似笑非笑看她。

他嘆:“你看,你果真在騙我,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天打雷劈,呵呵。你還要再說一遍麽?”

寧鹿張口,半天後,她沮喪道:“都是誤會。”

她只敢小心表達:“我確實是愛你的。”

這是連發誓都不敢了。

國師面無表情:“滾。”

作者有話要說:  魚魚醬好菜啊扔了1個地雷,葡萄柚綠茶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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