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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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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士澤的暗戀很狗血,又乏善可陳。

唐家熱衷於慈善,在唐士澤有記憶以來,他們家一直會資助貧困學生,投資大山裏那些落後的讀不起書的孩子。甚至有時候,唐士澤爸媽還會在對方需要的情況下,接對方來他們家住段時間。

唐士澤上高二的時候,提前一星期,就被他爸媽打過招呼——說最近有個雲南來的妹妹會來該市讀書,在那個妹妹一家人還沒安排好房子的時候,唐先生和太太打算讓這個小女孩在他們家住段時間。

希望唐士澤不要欺負小姑娘。

唐士澤聽了覺得不悅。

當時他正是年少叛逆期,父母綿延不斷的讓其他孩子來分享本應他獨享的愛,讓他分外不舒服。他沒有懂事到會照顧別人的想法,他天真地認為只要肯努力,怎麽可能窮。覺得唐家這麽有錢,是他爸媽奮鬥的結果。

他不知道他輕而易舉生來就擁有的東西,是很多人畢生也到達不了的起點。

家裏要來住一個小姑娘,唐士澤怎麽都不舒服。

唐士澤就口頭上跟他爸媽答應:“那先讓她住一星期。如果我不喜歡,你們就安排房子讓她搬出去住。”

唐先生和太太自然尊重獨子的看法。

那時候唐士澤還住在唐家的市區別墅。

有一天下午,唐士澤早早回到家。彼時正是夏天,他大汗淋淋,沖進家門,打算帶瓶水就重新出去,跟小夥伴約好了打籃球。

少年沖進院子,要進門時,冷不丁看到一個女生蹲在花園盆栽邊,低著頭餵一只貓吃面包碎屑。

女生穿著連衣裙,雙臂和露出的腳踝白皙,披散的長發又黑又直。

她蹲在他們家花園中餵貓,陽光落在她身上,如同落雪般。融融白光中,少年唐士澤心中突然空了一下,眼中一下子只能看到她。

她擡起眼,看到了他。

她露出一個笑,盈盈然走過來,遞給他一張濕巾。

唐士澤不明所以時,女孩笑起來,聲音也甜甜的:“給你擦汗。”

濕巾有香氣,捂住少年的口鼻。對上女孩的目光,唐士澤一下子不知所措。

他大腦昏沈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同手同腳離開的。

當天下午和小夥伴約好的籃球賽,唐士澤輸得格外慘。他在比賽中,鼻子好像一直能聞到那若有若無的香氣。他想起那個女生就渾身發熱,心裏發麻,又不舒服,心跳又加快。

這個女生,一定就是他爸媽說的會住在他們家的貧困女學生了。

唐士澤面上沒說什麽,心裏卻雀躍。

他矜持又傲慢地想,好吧,我要大度。就讓她住在我們家好了,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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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唐士澤興沖沖回到家,家裏只有他爸媽,唐士澤有些失望,猜他爸媽是不是怕他不高興,讓人家小姑娘先住到外面去了。

沒關系,只要他最近表現得好一些,他爸媽會把小姑娘帶回來的。

第二天,唐士澤回到家,女生還是不住;

第三天,女生依然不在。

連續一星期,唐士澤都沒有再見到那個女生。

唐士澤臉色有點鐵青了。

周末的時候,唐士澤沒有如往常一樣出去玩,而是挑了個他爸媽都在家的時候,唐士澤故作隨和的:“爸媽,你們資助的那個女生,你們就讓她住到家裏來吧。”

唐先生和太太詫異一下,笑:“阿澤想通了?果然是長大了啊。”

少年站在飲水機前,心不在焉地給自己倒水。

背對著他爸媽,他覺得自己的頸後已經一片紅。但他不說更多的,他只繼續故作不在意:“讓她住一學期也沒關系。”

唐先生和太太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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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天,唐士澤在家裏見到了他爸媽資助的那個女學生。

害羞又粗糙的來自雲南山村的女孩子梳著粗馬尾,發尾還泛黃微卷。這是一個典型的初來大城市的貧困女生,站在高貴傲慢的唐家小少爺面前,她不自在地低頭抿唇。

唐太太笑瞇瞇:“阿澤,這就是諾諾。是你說的,可以讓諾諾在我們家住一學期。”

諾諾非常有禮貌:“謝謝阿澤哥哥。”

唐士澤:“……”

唐士澤要不是多年教養好,他臉色當時就要皸裂了。

他甩開諾諾,追上他媽。唐太太正要出門,被兒子堵在院子車庫門前。

唐士澤質問:“她不是我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唐太太不理解:“你說什麽?”

唐士澤臉青:“一個星期前,我回家時見到一個女孩子。我以為她就是你們要資助的……”

唐太太很吃驚:“阿澤,你弄錯了吧?諾諾三天前才從雲南過來,哪來的一個星期前和你見過?你說的是誰?”

經過唐太太的回憶,唐太太聽了兒子說當時的情況,才覺好笑又詫異:“啊,傻兒子,你搞錯了。你見到的,應該是許家大小姐,許呦。許太太那天邀我去攝影,她女兒不感興趣,我們就把她女兒先放在家裏。”

“你見到的應該是許呦。”

“阿澤,你怎麽會覺得許呦是我們資助的那個女孩子?”唐太太委婉道,“氣質就很不一樣吧。不同環境長大的孩子,其實連相貌都不會完全相同的。”

唐士澤頓時一怔,呆若木雞。

他媽媽試探他,問他還願不願意讓諾諾繼續住他們家一學期。

唐士澤說可以,但他心裏在乎的,已經不是那個諾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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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也經常聽人提過許家大小姐,有人說她跋扈,有人說她驕橫。

高二時候的唐士澤第一次見許呦,就覺得那些人都錯了。

許呦她是落到人間的小仙女。

漂亮,溫柔,優雅,善良。

她是他想象中最美好的小仙女,讓他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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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

許呦:“……”

唐士澤:“……”

許呦瓜子都磕不下去了。

她與青年企業家、她的前夫唐士澤深深對望,瓜子殼沾在她嘴角,她瞪大眼,看唐士澤伸手,把她嘴角上沾著的瓜子殼拿掉。

許呦清楚地從唐士澤眼中,看到了他對她現在狀態的嫌棄。

許呦:“……”

他誤以為她是小仙女,難道要怪她第一次和陌生人見面,表現得太懂禮數?她從小教育就是這樣啊。

許呦沈吟了半天,半真半假地安慰唐士澤:“對不起,我是窩裏橫,不了解我的人,見我第一面都以為我溫柔可親。你不是第一個誤會我的人。”

唐士澤扯嘴角:“結婚後我就知道了。”

許呦:“……那你當初認錯了我,然後呢?”

唐士澤:“然後就等你畢業結婚了啊。”

許呦:“不是,我是問那個諾諾呢?通常情況下,你們之間不應該發生點故事麽?”

唐士澤:“……”

唐士澤:“她確實很優秀,對得起我爸媽的栽培。她現在在我們家的企業工作,說要報答我爸媽的恩情。”

許呦唏噓感慨。

如果唐士澤現在是在唐家的公司上班,這說不定真能有故事發生。但是唐士澤被聘在“光和”,他不回自己家公司,那諾諾,可能就真的淪為一個路人甲了。

聽完故事,許呦留下瓜子皮等阿姨收拾,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唐士澤仍坐在沙發上,卻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許呦回頭,怔忡看他。

他擡眼盯著她。

眼中光華如星,星火搖落,堪堪對她。

他生了一張好皮相。

許呦忽然有些恍惚,覺得很熟悉,覺得他長得很熟悉……她應該在哪裏見過他。

但她當然在哪裏見過他啊!

她天天都和他見面啊。

她熟悉他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不對,不是那種日日見面的熟悉。這種熟悉……真真假假,抽出她靈魂向上飛。好像他們置身一個夢境,夢境在這種熟悉感下,突然有被打破的可能……

唐士澤開了口:“呦呦。”

他的聲音喚醒了許呦,將許呦從那種虛幻的不真實的感覺中帶回現實。

許呦茫茫然地眨著眼睛,回望。

唐士澤一怔。

她生來鹿眼,鹿眼清澈黑亮,天真無辜。

鹿目富貴,擁有這種眼睛的女生,命中福祿星高照,坐擁家財萬貫。但她一生不在意錢財,不愛世俗。

唐士澤握著她的手,拉回自己對她片刻間生出的連自己都沒弄清楚的熟悉感。

他溫和地說了自己想說的話:“呦呦,我明白我們婚姻失敗的原因了。你看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他想過了,他還是喜歡她的。

他結婚後剛開始,弄不清楚他的感情,對她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樣這件事,唐士澤不知道怎麽對她才好。他又恰恰在忙論文,之後在忙工作。距離感削弱了他對感情的不確定,他心裏對許呦也有一些微詞。

然而,他始終是沒想過和她離婚的。

他甚至一直覺得,在豪門中半真半假秀恩愛的夫妻中,他和許呦已經算得上是真愛了。

她要和他離婚,他不敢相信。可是有婚前協議在,他只能簽了字。

然而……若是重新開始呢?

唐士澤心跳猛烈。

許呦垂頭看他。

她面無表情地將手從他手中抽走。

許呦說:“不,我不要和你重新開始。”

唐士澤站起來:“你不就是嫌我對你關心不夠麽?我可以改。”

許呦:“可是我不相信你啊。”

她唏噓道:“而且你改不了。你一個CEO,怎麽可能不忙。不忙的、有空談戀愛的CEO,只存在中。真實的總裁,總是在開會、加班,加班、開會。”

唐士澤皺眉。

目中浮起幾多惱。

他說:“男人事業心強,你不能理解麽?”

許呦認真道:“能理解。特別理解。所以才不想和你重新開始。我已經對你失望了,不抱有希望了。不管你怎麽做,我心裏都留著一根刺,不相信你了。”

許呦勸他:“你看我們現在不就挺好的麽?錢貨兩清,誰也不欠誰。我花你的錢,你睡我的人。哪天不喜歡了,拍拍屁股結束合約走人。不是比以前扭曲的夫妻生活正常多了?”

唐士澤思忖。

他說:“名分很重要。”

許呦:“……不重要的,真的。”

唐士澤微微笑了一下。

他將她攬入懷中,在她驚訝下,他低頭,在她眉心輕輕吻了一下。

他手撫著她的眉眼,輕聲保證:“重新來試試吧。我試試怎麽對你好,怎麽讓你重新相信我。我也不清楚我對你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但我可以試試。如果有一天,你願意相信我了,我們就覆婚,好麽?”

許呦:“你自作多情的樣子,好可愛。”

唐士澤知道她在懟他。

他忍了忍,沒懟回去。

他維持著溫柔的假象,再親了親她眉心,輕聲:“那呦呦,你還對我有哪些不滿意的,我正好全改了。”

許呦眼睛一亮。

她開始說了:“你麻木不仁,開玩笑沒有節操,有事沒事就喜歡找事嘲笑我。你這人性格很有問題……”

她巴拉巴拉說了很多。

唐士澤沈靜地聽著。

許呦開始覺得自己過分了。

她聲音漸漸小下去。

明明她對他不抱有期望,但他說他要改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好奇的。

許呦小聲:“你對我有哪些不滿,你也可以趁機說出來,我也可以試著改改。”

唐士澤:“好,明天我列一張清單給你。”

許呦:“……”

他在譏誚她對他的要求太多了。

許呦說:“你看,你又開始狗,開始擠兌我了。”

唐士澤咳嗽。

他目中噙笑。

他說:“不好意思,一下子沒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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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唐士澤和許呦那邊如何,餘若若這裏,她背著唐士澤,沒有跟唐士澤打一聲招呼,先回了國。

餘若若回國來找自己身世的真相。

誠然,她是唐士澤的秘書,她喜歡唐士澤。

但這些在她的身世面前,根本不重要。

餘若若回國後,想方設法拿到了許太太和她先生的DNA,又找自己之前同學介紹的私人醫院,讓他們幫忙做鑒定。

拿到鑒定報告後,餘若若看著單子,抹淚半天。心酸喜悅之情,無法用一句話說清。

她受了那麽多苦,現在總算熬到頭了。

她費盡心機,先到了自己知道的許家的一處住宅。她高中時候,還沒和許呦明爭暗鬥的時候,她跟許呦來過許家的這處住宅。那時候她滿心羨慕,瑟瑟不敢多言,坐在珠光寶氣的許家,餘若若渾身難受,自卑至極。

她哪裏想得到,自己有重新站到這家門前的機會。

餘若若目中忍熱淚,平覆自己的心情,敲了敲門。

門打開,是一個陌生中年女人。

餘若若很淡然,想這應該是許家的保姆。以後自己也會有。

餘若若溫柔笑:“請問許先生和許太太在家麽?我是來拜訪兩位的,有事……”

開門的中年女人“啊”一下,明白了。

中年女人不好意思的:“小姐不好意思,恐怕你消息滯後了。這個別墅,以前是許家的。不過前段時間,許家把這個別墅賣給我了。許家現在已經不住這邊了。”

餘若若淡定。

嗯,豪門賣一兩套房子,正常,沒什麽稀奇的。

不過她心跳還是忍不住跳得慌了些。

餘若若客氣的:“那您知道許先生和太太現在住在哪裏麽?我實在有要緊事找他們。”

這家女主人,還真的知道許家現在的住址。

她想了下,就不在意地把許先生的聯系方式告訴了餘若若。這家女主人說:“你要找他們,就盡快吧。因為他們夫妻好像在玩什麽全球旅游,現在不一定在哪裏。你一下子沒聯系上,說不定他們就在飛機上了。”

餘若若愕然。

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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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呦半死不活地癱在家裏畫漫畫。

工作讓她痛苦,讓她掉發。

她珍惜地蹲在盥洗室,一根根數自己掉了的長發。

唐士澤從旁邊路過,忍不住就多了一嘴:“你這麽小就開始禿頭了?”

許呦:“……你看看我秀美的長發!我哪裏有禿頭的傾向了!”

她發抖:“這就是你要好好做人的態度麽?”

唐士澤立刻反省。

他說:“不好意思,剛才一時嘴快。前妻你頭發烏黑濃密,我謝頂了你都不會謝頂的。”

許呦白他一眼,她出盥洗室時,用力一撞他肩膀:“讓路!好狗不擋道!”

唐士澤微笑:“我這裏有下屬分享到群裏的治脫發的土方子,你要麽?”

許呦憋了半天,氣虛道:“要。”

唐士澤噗嗤笑兩聲。

唐士澤回到書房繼續辦公,許呦痛苦地回到書房。她看唐士澤心無旁騖地工作,有點羨慕他的狀態。

畢竟她工作得太痛苦了,她不想工作,她不知道她前夫怎麽會對工作這麽狂熱。

他是不像以前那樣加班得特別晚了……但是他回到家裏來加班了啊。

有什麽區別。

許呦痛苦地準備開始畫自己的漫畫時,她接到了自己爸爸打來的電話。

唐士澤向她看來,示意她出去接電話。

許呦知道自己打擾人家工作了,她連忙起來出去。但是還沒走出書房門,許呦就站住了。

許呦怔忡,聲音有些發抖:“你們說什麽?”

唐士澤看去,見到許呦長發下掩著的小臉,剎那間慘白,她的唇輕輕發抖,被她咬住。她好像極為不安、迷惘,然後又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唐士澤停下了手頭工作,看著許呦。

良久,許呦才輕聲:“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家一趟。”

許呦掛了電話,發著呆。

唐士澤觀察她的神情:“怎麽了?誰的電話?”

許呦茫茫然然的:“我爸爸打來的。”

她臉色難看、蒼白至極,站在燈光下,卻如吸血鬼一般失去了靈魂。

唐士澤沈默半天,站起來走向她。

他抱住她肩,將她擁入懷裏。

他想必然是極大的打擊,才能讓樂觀的許呦變成這樣。而對許呦來說,又有什麽打擊會這麽大呢?還是她爸爸打來的電話。

唐士澤不忍心想了。

他說:“節哀。”

許呦:“……”

許呦:“……?”

她一下子擡頭:“我爸媽……他們好著呢!他們打電話是告訴我,告訴我……他們回國了,現在已經到家裏了。他們讓我回去一趟,因為、因為……”

許呦迷惘的:“他們說,我可能不是許家的女兒,當年抱錯了。”

唐士澤:“……”

他沈默半天,還是只有那兩個字:“……節哀。”

許呦頓時白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祁南扔了1個地雷,囿點荏荇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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