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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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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不放心,再次追問自己手腕上的到底是毒還是守宮砂。

皇帝觀看她半晌,看得她忐忑時,他突然一笑:“自然是守宮砂了。你連自己有守宮砂都沒印象?”

白呦想了下,說:“不瞞陛下,我入宮前段時間失了憶。但我舅舅說不重要,所以我的守宮砂,可能就是那時候弄的吧。”

之後她憂心忡忡忙著進宮,竟也沒註意到自己手腕上的小紅點。

皇帝兩手相搭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白呦說完這些,又有點兒不安,因她才說過自己被什麽人派進宮傳遞消息殺他。白呦小心提醒他:“陛下,你不怪罪臣妾麽?臣妾是被派來殺你的啊。你不把臣妾關起來,審問臣妾麽?”

皇帝說:“哦,那不重要。”

他說:“你是朕的愛妃,朕不會弄錯的。”

白呦震驚地看著他這個奇怪的人。

如果不是知道他前兩天還要殺她,她都要為他現在的情話感動哭了!

大概終覺得自己表現得太冷淡,皇帝隨隨便便地召來總跟著他的大內總管,非常隨意地吩咐:“白貴人受人蒙蔽,要刺殺朕。但愛妃自然不會那麽做。你去查查怎麽回事。”

大內總管一聽陛下說有人要刺殺他,神色一凜,當即表現出緊張的樣子:“什麽,有人刺殺陛下?陛下……”

他表忠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轟了出去。

全程圍觀皇帝把忠心耿耿的大內總管轟出去的白呦心情很覆雜:……不愧是暴君。誰真心對你好你都分不出來……你腦子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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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皇帝原本被國丈等臣子騙走去聽國家大事,但皇帝發現後,耍了那些人一通,自己回了宮。

皇帝現在到了白呦這裏,白呦感動於他居然不怪她可能是壞人,她殷勤伺候皇帝陛下,期間就問起皇帝的行程。皇帝就隨意地把下午的事告訴白呦。

白呦一楞:……你這是亡國之君的路線啊。大臣把你騙過去你都不去。

但是皇帝看過來,白呦眼睛一閉,非常誠懇地開始誇:“陛下好厲害!面對那些老頭子的圍攻,還能想出法子脫身,臣妾好崇拜陛下!”

皇帝:“……”

白呦誇完,發現皇帝沒反應。

皇帝盯她半晌,神色覆雜地:“你知道你這副嘴臉很像禍國妖孽妲己麽?”

白呦心想狐貍精妲己在後宮的位分肯定比我這個貴人高,哼。

白呦面上害羞:“陛下誇臣妾長得像妲己那麽好看,臣妾好開心。”

皇帝:“你話真多。”

白呦:“……”

白呦好傷心,皇帝卻目中浮起笑意:“白呦,你知道有時候我說話,是不想聽人回答的吧?我不是每說一句話,就希望你回答。你真的很吵啊。”

他大概糊塗了,都不說“朕”而說“我”了。

白呦臉紅,低頭羞愧時,忽驚叫一聲。因皇帝伸臂一攬,將她拽入了懷裏。皇帝將臉埋在她頸間悶笑,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刮著白呦細膩的肌膚。他的氣息拂在白呦的脖頸上,酥酥癢癢,如森中落葉。

白呦皮膚紅了,不自在地躲了下。但同時,她也知道自己逗樂這個麻木不仁的暴君了,不禁得意地翹了下唇。

她的小得意被皇帝捕捉到,皇帝連續“噗嗤”幾聲,笑得更大聲了。

這次倒笑得白呦很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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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以為自己的危機解除,所有人都這般以為。

白呦不註意的時候,皇帝出去一趟,招手大內總管,漫不經心道:“之前說的那個查誰想殺朕的事,不必查了。”

大內總管心焦:“陛下不能這麽寵白貴人!陛下……”

皇帝慢聲:“朕知道是誰想用她對付朕。”

大內總管剛松口氣,想說“陛下英明”,就聽皇帝不在乎道:“隨便殺,朕無所謂。不過此事要是太皇太後知道了,你知道你會死吧?”

大內總管只好憋屈地表示自己會忘掉這回事,支持皇帝作死的行為。

皇帝聽到殿中女郎的笑聲,側頭,看到白呦正為他剛剛帶給她的小布偶逗得笑靨如花。

也不知道她是傻,還是滿腹心機。

皇帝心不在焉之下,目中也微微帶了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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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白呦這裏消磨了一下午,白呦看他這兩日平易近人,也放松心態,主動逗他開心。自然,當夜皇帝就宿在了白呦這裏。

然而也並不會發生什麽。

熄燈後,兩人蓋被子,純聊天。

中間例行擺著一排盛滿清水的碗,白呦睡在內側,皇帝睡在外側。

白呦對此已經習慣,她打著哈欠表示自己要睡了時,皇帝卻一點也不困。皇帝平躺著,看著床帳上方,聲音平和:“和你聊天真不錯。五年前的事,除了你,也沒人跟朕聊了。”

白呦心中一動,試探問:“五年前,臣妾離開長安後,宮裏是發生了什麽嗎?”

為何當初的皇子們幾乎都死光了,小仙男一樣的三皇子性情大變,成了今日的暴君?皇後還覺得皇帝喜歡她?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皇帝慢悠悠:“朕不告訴你,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白呦剛想說聲“哦”,就聽皇帝下一句平靜的:“你若知道了答案,去同情誰或幫誰,朕就殺了你。”

白呦:“……”

陛下,您是不想我知道答案呢,還是不想我同情誰或幫誰呢?話說清楚啊!

但顯然皇帝不會把話說清楚。

白呦就自我解悶:“臣妾現在不是陛下的寵妃麽?陛下怎麽忍心殺臣妾?”

黑暗中,她聽到了皇帝一聲低笑,然後聽到衣物窸窣聲。白呦用餘光偷看,見是皇帝翻了個身,面向了她這邊。

白呦在心裏大喊——狗皇帝!你不讓我動一下,你倒是自己能翻身,你怎麽不說你自己呢!

皇帝在幽暗中盯著她,納悶的:“你話好多。你都二十歲的老女人了,身上還有守宮砂。你是不是沒人要,嫁不出去,才哭著鬧著求你舅舅送你進宮的?”

白呦一口老血含在口中——二十歲的老女人!

他要不是皇帝,她就要撓他了!

白呦瞪大眼睛,胸脯起伏。

她又生氣,又要忍氣:“陛下,你睜大你的眼睛看看!臣妾是一個大美人,臣妾怎麽會嫁不出去?”

皇帝微微笑。

白呦餘光看到他似在笑,她心中又不禁跳得快一拍。

他是真好看的美男子,如果性格不是那麽古怪,誰會不愛他呢?而他現在即使是暴君,其實他也沒有發怒的時候。他永遠是平平靜靜地說要殺人,他總是透著一股子倦怠……這讓她,竟然有些心動。

女人天生就對好似有隱情的故事充滿同情與好感吧。

白呦在心裏默念“他是暴君”,不能被他的小白臉和最近對自己的好所麻痹。

白呦忙著念經時,聽皇帝幽幽若若道:“白呦,你放心罷,其實朕不會殺你的。朕現在越來越多地想到當年一起讀書時的事。你那時候對朕還蠻不錯的,朕的糕點撒了,你還偷偷將你的給朕。你對朕一直很好。”

白呦心中卷起驚濤駭浪——他記得!他記得所有的事!

他表現得和她這麽陌生,她以為他現在這麽麻木無情,已經忘了當初所有事……

白呦忍不住了,她轉個身面向他,睫毛輕輕顫抖:“陛下……”

皇帝聲音幽淡:“不要激動,不要靠近朕。碗若被你碰倒,一滴水灑出來朕就殺了你。”

白呦的一腔春水,瞬間付諸東流——你剛才還說不殺我!我看該點守宮砂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僵硬著,側著身,與皇帝側過來的面容相對。他的呼吸明明離她這麽近,她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龍涎香,他卻不許她動,不讓她靠近他……白呦無語。

皇帝眼神輕輕飄了下。

他感覺她在委屈地盯著他,泫然欲泣。

皇帝心裏掙紮半天,踟躕道:“稍微碰你一下,你不會就此愛上我吧?”

白呦表示:“陛下這說的什麽話?陛下讓臣妾不要喜歡你,臣妾一直在努力遵守!碰一下怎麽了,臣妾意志哪有那麽不堅定?”

白呦充滿期待地看著兩人之間滿滿一排的碗,希望他撤掉。

皇帝勉為其難道:“那,我給你牽一下手吧。”

白呦:“……”

白呦捂臉嘆息:“我和你,遲早有一個要瘋掉。”

皇帝威脅:“愛妃你說什麽?”

白呦打起精神:“臣妾是說,謝主隆恩。”

過了一會兒,白呦又小聲:“你可以叫我‘呦呦’。”

皇帝目中一怔,他掙紮片刻後,說:“白呦就挺好聽的。”

撩人被拒絕的白呦:……你果然喜歡男的不喜歡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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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的手輕輕挨上了他探過來的手指。她碰到他修長的指骨,還碰到他指節上的繭。他碰到她纖細的指頭,揉到她細而軟的肌膚。

兩手相挨,指節都不受控制地顫一下。

兩人屏著氣,為手指碰觸的顫抖,而感到自己靈魂好似也跟著猛烈顫抖,重重地翻了個跟頭。

月亮是一彎冰雪,皓光千裏。宮殿外,星火三三兩兩招搖著,流動著。而殿內床帳內,隔著清水泠泠,白呦和皇帝在一片沈靜中凝視對方。

他們非常純潔的,在黑暗中牽著小手。

牽牽小手,便能上頭。

作者有話要說:  阿俏扔了1個地雷,貓餅扔了1個地雷,卷卷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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