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檢疫局這邊拿到相關資料之後，雲安沒有繼續在京城逗留，而是買了最近的一趟火車，往j市過去。

出事的那個服裝廠就在j市，既然承諾要處理好這件事，雲安必須在短時間內查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檢疫局一個滿意的答案，同時也為譚氏解決一個大麻煩。

檢疫局這邊，老人準點下班，收拾東西往門口走去。

等到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老師。”那人恭敬地朝著老人鞠了一躬。

門衛已經換了班，不是之前雲安來的時候那個門衛，因此並沒有給這位出現在檢疫局門口的陌生人太多眼神。

老人有些恍惚，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一天之內見到兩個人。

“老師，多年不見，您還是跟當初一樣精神矍鑠。”那人笑著說道，即使年到中年，身上帶著幾分頹廢的氣質，但仍然掩蓋不了他那張俊臉。

這樣的人，就算只是路人，也能從他這張臉上看到他年輕時的風采，一定是最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那種。

老人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是真的看到了真人，突然長嘆一口氣：“你什麽時候來的？”

男人有些疑惑，但還是跟很久以前一樣，認真回答：“不久前剛剛回來，想著應該來見一見老師，就過來了。”

“你都出國這麽多年了，現在還回來做什麽？”老人突然說道，語氣中多少帶著幾分怨憤。

這並不是他自己的怨憤，而是關於白天才見到的那個孩子。

兩人最多就是師徒情分，就算當初他曾經認真教導過這位學生，可他教過的學生何其多，現在有這麽一位特意回來看他的學生，他應該高興才是。

如果今天的相遇放在昨天，他一定欣喜若狂，多年不見的學生突然重逢，還有什麽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

可是他們的相遇偏偏是在今天。

雖然那個叫雲安的少年沒有表現出太多怨恨，說起這人時眼神中也十分平靜，但正因為如此，才更加證明了當初那件事傷這孩子多深。

深到最好形同陌路，深到最好再不相見，深到甚至不希望被發現。

“老師，當初我離開，也是迫不得已啊。”孔文靖低聲道。

眼前這人不是別人，赫然是雲安的生父，孔文靖。

老人搖了搖頭：“當初既然選擇離開，現在你又何必回來，m國不是很好嗎？”

“老師，學生有事，想要回來看看。”孔文靖仍然低著聲音，面對曾經的恩師，他甚至不敢擡頭直接面對。

老人長嘆一聲：“你師母念叨你很多年了，既然你來了，就去家裏吃個飯吧。”

“老師……”孔文靖激動地說道，猛地擡頭，卻看到老人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暗淡，但仍然緊緊跟在老人身後。

老人的家就在檢疫局附近，走路幾分鐘就能到。

那是一棟樓房，這個時候，卻幾乎家家戶戶都敞開著大門，見到老人過去，大家紛紛跟他打招呼，笑呵呵跟他聊著些生活上雞毛蒜皮的小事。

老人也不覺得煩躁，而是認真地一一回答。

在對話中間，也有人問起孔文靖的身份，只是被老人一句“曾經的學生”打發了。

大家立即恍然，紛紛答道“又是曾經的學生啊，還真是好老師呢。”

孔文靖走在老人身後，聽著這些對話，心裏也有了明悟，恐怕來看望老人的學生不止他一個。

想到這裏，他又覺得理所應當，老師確實是好老師，同時也是他人生的導師，會有學生專門來看望老師不足為奇。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目的地。

老人家裏的門也敞開著，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裏面立即傳來招呼的聲音。

等到兩人進屋，裏面的人才看清來人的相貌。

“文靖，這不是文靖嗎？”老婦人激動說道。

“師母，我回來看看你們，”孔文靖認真說道，然後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這是我給二位準備的，知道老師和師母不是奢侈的人，所以這次帶來的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只是一些普通的糕點。”

老婦人看了一眼，立即笑著點頭：“這就夠了，你要帶些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讓你進門，老胡，快，收拾收拾桌子，好好招待文靖，我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文靖了呢。”

胡慶允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幫著擺放桌子。

大概是他平時的話就不怎麽說，這次也沒有人註意到他的話比平時還少。

今天見到孔文靖在他意料之前，但因為白天的事，他其實並不想搭理他，可是想到妻子一直惦念著孔文靖，還總是來一句大概這輩子都見不到孔文靖了，他一定不會帶孔文靖回家裏來。

不過他也是有脾氣的人，因此把孔文靖帶回來之後，他就不再說話了。

這頓飯說開心也開心，至少孔文靖跟師母確實聊的很開心，而胡慶允卻一直沒有說話。

到後面，師母終於註意到了胡慶允的不對勁，拉了拉他的手臂：“你到底怎麽回事，今天看到文靖，不是該開心才對嗎？怎麽一句話不說？”

“沒什麽好說的。”胡慶允搖了搖頭。

“不然你跟文靖喝喝酒？”師母詢問道，甚至拿出了平時不讓的酒。

胡慶允果然猶豫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然後立即搖頭：“不喝，沒什麽好喝的，吃飯就吃飯，喝什麽酒。”

“你這老頭今天怎麽這麽不對勁呢？”師母皺眉。

胡慶允還是搖頭，卻沒有說話。

孔文靖苦笑著，只以為是老師還怨他當初離開。

畢竟那個時候離開祖國，可不是什麽風光的事。

見老師都沒有說話，孔文靖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好小心翼翼跟師母聊天。

一頓飯吃完，孔文靖立刻起身告辭：“老師，師母，我可能會在國內住一段時間，下次有空我再來看望二老。”

“也不用常來，偶爾來看看我們兩個老人，讓我們知道你們過得好就成，你們的日子過得去，比一切都好。”師母溫柔地說道。

“我知道了，師母，那我就先走了。”孔文靖說道。

“我送送你。”師母起身。

“不用了，師母，我自己走就行，師母送我，我還不放心師母一個人回來呢，免不了還得把師母送回來，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孔文靖連忙拒絕。

“那也行，我年紀大了，還真的不能走遠，那你路上小心點。”師母連忙叮囑道。

孔文靖立即點頭：“我會的。”

聽著孔文靖的腳步聲原來越遠，胡慶允突然起身，拿著放在櫃子上的酒，給自己倒了一大碗。

師母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喝什麽酒？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師母一把奪過胡慶允手裏的酒，然後又想奪桌子上的酒碗。

“我就喝一碗。”胡慶允連忙說道，小心護住了桌子上的那碗酒。

“你今天怎麽回事？”師母皺眉，也能感覺到今天丈夫的情緒不對勁，“剛才叫你跟文靖喝酒你不喝，現在倒好，一個人喝起來了。”

“我只是不想跟他喝酒。”胡慶允搖了搖頭。

“到底怎麽了，你今天很不對勁？”師母問道。

“你知道我今天見到誰了嗎？”胡慶允問道，他雖然答應不把見到雲安這件事告訴給孔文靖知道，卻忍不住跟妻子傾訴。

師母坐了下來：“見到誰了？”

“一個孩子，”胡慶允喝了一口酒，“那個孩子才十六歲，跟我們當初見到孔文靖的年紀差不多，一樣都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偏偏，唉……”

“那個孩子怎麽了？”師母問道。

“那個孩子叫雲安，你知道還記得當初那個姓雲的女孩子嗎？”胡慶允問道，他知道妻子一定還記得。

“那個孩子是？”師母驚訝道。

“他才十六歲，”胡慶允沈聲道，“跟孔文靖長的是真像，可是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

師母沒有再說話，她大概聽說過當初的事，但具體是什麽情況，她確實不清楚。

“那個孩子是以譚氏負責人的身份來的，才十六歲的孩子，竟然能成為譚氏的負責人，他在背後一定付出了極大的努力，他還說自己考上了b大，但是卻沒有去上學。”胡慶允低聲說道。

“怎麽能不去上學呢，是不是錢不夠，要不然我們資助他，這麽好的一個孩子，不能就這麽廢了。”師母連忙說道，然後猛地起身想做些什麽。

“你別著急，”胡慶允連忙拉住妻子，“那個孩子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他現在是譚氏的負責人，又怎麽可能缺錢，他雖然沒有去上學，但期末考試還是去考了，說是只要每學期的期末考試合格，他就能順利畢業。”

“但就算是這樣……”師母皺眉，“剛剛文靖在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這件事？”

“不能說，”胡慶允苦笑著搖頭，“一旦說了，我怕那個孩子會恨我。”

“這又是怎麽回事？”師母有些茫然。

“那個孩子似乎不希望孔家人知道他的存在，他說他想自己一個人過，只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你說我可以拒絕嗎？”胡慶允苦笑著看著妻子。

“現在我們能做什麽？”師母問道。

“瞞著吧，既然是那孩子的願望，我們不能辜負他，”胡慶允低聲道，“至少關於那孩子的消息不能從我們嘴裏傳出去。”

師母也苦笑一聲：“這事你要是早說，我恐怕會拎著掃把把文靖打出去。”

“當初的事到底怎麽回事，我們也不清楚。”

“不管當初的事誰對誰錯，孩子是無辜的，跟孩子比，文靖不管有什麽苦衷都做錯了。”

“所以我才說他回來做什麽。”

兩個老人雖然更偏心孔文靖，但在這件事上，卻都不約而同站在雲安那邊。

另一邊，孔文靖來到了四合院外，但他看到的卻是緊閉著大門的四合院。

第一六七、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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