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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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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敬還沒有從上回用神水煉出廢丹的打擊中走出來, 魚兒到了玄真觀幾天了他還像一條游魂似的到處游蕩著。

魚兒勸了幾次沒有效果,便不去管他了。

恰好賈敬在這樣的狀態下, 無心情煉丹,魚兒順勢和他提了要用丹爐試驗丹方的要求。之後就占用了煉丹房, 從早到晚, 魚兒除了吃飯休息,所有的時間都窩在了煉丹室內研究。

魚兒用這個世界的本土材料, 試驗了無數次, 都沒弄出完全符合要求的丹藥。藥效延續的時間問題, 倒是讓他從半個時辰提升到了十天, 偏偏服藥後提供給人體的暖度過於高,溫度方面一直得不到解決。

研究陷入了焦灼,魚兒開始考慮加入自己鱗片裏藏著的各種外來物。煉出來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然而始終沒能最初的問題。

直到魚兒某日夜晚躺在床上修煉時,身體偶然溢出的絲縷人魚族獨有的人魚清氣, 無意間融入了枕邊的丹藥中, 奇跡出現了。

覺察到丹藥發生了異變, 魚兒略有所思。第二天他專門在煉丹時註入了些許人魚清氣, 結果驗證了他的猜測, 獲得了完美符合要求的新丹。

魚兒把玩著手裏的新丹, 感覺無語極了, 自己苦思冥想嘗遍各種方法都沒用, 沒想到最後關鍵之處居然就在自己身上。

人魚清氣那種東西得來一點兒都不費事, 魚兒只需一直吸入空氣中的靈子, 便可不間斷地轉化而成,就和人們不斷地吸氣呼氣的原理差不多。

丹是煉出來了,只不過有一點不完美的是,最重要的材料是他自身產生出來的,就算其他人得了丹方也練不出來。

魚兒早前計劃著弄出丹方,然後當甩手掌櫃丟給賈敬和其他人,這會兒可不想讓這個打算落空了。

他搖首輕輕嘆了一口氣,如今看來,還得想個辦法解決人魚清氣的供給問題才是。

推開丹室的門扇,魚兒信步於庭院之中,偶然經過一棵披著雪衣的古松時,止步立於其下,仰頭盯著它的枝丫,怔怔出神。

小廝和小道士都被魚兒提前打發走了,庭院空蕩蕩的,此時無風,只有雪花飄落幾不可聞的響動。

魚兒不知道在松樹下站了多久,當雪花簌簌落在他的外袍上,已經堆積出了一層薄薄雪衣的時候,他突然動了。

就見魚兒霍然一個轉身,眨眼間已入了室內。

他隨手關了門,從鱗片裏挑選了一塊成人等高,外表有些許類似於昆侖白玉的石頭。下一刻溫柔的金光包裹住食指,魚兒盤腿坐在地上,以食指為刻刀,埋頭專註地雕刻起來。

魚兒的食指化作道道殘影,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快速揮舞著,每輕輕劃動一下,就有玉白的石屑掉落。

伴隨著雕刻聲,天色漸漸昏黑了,外頭伺候魚兒起居的茗煙和墨雨,等得晚膳時間都過了都沒見魚兒和往常一樣準時出來,心裏擔心他關在丹室內出了什麽事,擅自闖了進來敲門。

“寶二爺,您可能聽到小的聲音?”

良久良久,門外茗煙心臟都提起來了,魚兒方抽空應了一聲。“什麽事?”

聽到了魚兒一如既往的聲音,茗煙卸掉了心頭的擔憂,語調輕快的答道:“該用晚膳了,要不然該涼透了。”

一陣哐當哐當的響動過後,茗煙面前的門扇被人從裏面打開了,擡頭一看,魚兒眉目含笑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走吧。”魚兒說著率先走在了前頭,他邊走邊對身後的茗煙交代道:“新丹沒有頭緒,我今夜要連夜雕刻海神神像,希望能求得神明的指引,就不回寢室休息了。等吃過了飯,我就回丹室繼續雕刻。”

是的,海神雕像就是魚兒久思之後,想出來的轉化人魚靈氣的媒介,也可以說是一個騙過世人眼睛的假象。

當海神像成時,只要將他的血液註入神像之中,結合簡單的小法陣,就可以形成一個循環產生人魚靈氣的小法寶了。

快速填飽了肚子,魚兒再度將自己關入了丹室裏。

滿室燭火點燃,若有人站在外面,便可看見一道忙碌的影子。

當蠟燭流幹了眼淚,東方出現了一抹魚肚白,魚兒也終於停了下來。他後退幾步,凝視著自己的精心雕琢而成的神像,呼出了一口濁氣。

似魚似蛇,布滿了鱗片的尾巴,身後一對薄如紗的翅膀……眼前的玲瓏剔透的雕像,便如同魚兒曾經向皇帝描繪過“海神”形象的,一絲不差。

他咬破指尖,擠出一滴鮮紅的鮮血,印在了神像的眉心中間。緊接著星星點點的碎光如細水一般匯聚在了水滴似的血印內,紅色的印記由深紅轉為淡紅,繼而慢慢轉化為了淡淡的暖金色。

魚兒深處嫩紅的舌尖舔了舔手指,指尖的破口倏地便愈合,光滑如故,看不出分毫傷過的痕跡。

他輕輕拍打了一下雕像的眉心,金色的印記閃了閃,開始緩緩吸入感受到空氣中的靈子,隨後轉化為人魚清氣飄散而落。

魚兒臉上綻開出一抹明媚的微笑,宛如盛開的桃花,動人至深。

“成了!敬伯父我成功了!”

魚兒握著藥瓶,雙眸閃閃發光地從煉丹房跑了出去。

庭院裏無精打采,茫無目的游蕩著賈敬聽見了他興奮的聲音,飄了過來,幽幽問道:“大呼小叫的,什麽成了?”

魚兒臉上洋溢著太陽般燦爛的笑容,遞給賈敬一個小巧的藥瓶子,興高采烈地說道:“我煉成了新的丹藥!”

賈敬刷的一下擡起眼簾,瞬間恢覆了勁頭,神情急切地追問著。“新的丹藥?這次是什麽效果?是不是和上回的靈丹一般神奇?”

不知想到了什麽,賈敬興奮的問話聲驟然一頓,眼中流露出濃濃的疑惑。“可是不對啊,海靈水不是沒了嗎?”

魚兒側頭微微一笑,解釋說:“這次我沒用神物,都是挑了丹房裏有的材料去煉的。至於具體效果,我保證此丹的奇妙之處不比靈丹差多少。你把大氅和厚外袍全脫了,然後吃下去,便可感受到新丹的具體效果了。”

“不比靈丹差?那我要試試看。”賈敬十分意動,但接過丹藥之後,送入口中的動作有些猶豫。“不會又和上次一樣不停的拉肚子吧?”

魚兒搖了又搖頭,毫不猶豫地說:“不會。”

“不會就好,那我吃了。”

得了他的保證,賈敬總算是放心了,手腳利索地脫了冬衣,打著寒顫的同時,眼睛不帶眨一下就吞了丹藥下肚。

一股暖流從腹部爆發,彈指間順著四肢流動到了身體各處。

只見前一刻哆嗦不停,嘴唇給寒冷凍成了紫色的賈敬,剎那間便停止了顫抖,就連唇臉都恢覆了健康的血色。

穿著單薄的衣裳,站立在冰冷的冬雪中間,面臨著刀刀刺骨的寒風的摧殘,他居然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全身暖洋洋的,整個人好像泡在溫泉裏,又像是徜徉在溫暖無比的大太陽底下,每一根毛孔都在叫囂著舒服。

賈敬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氣,等待了好半天,都沒等到其他變化才說:“好舒服,比穿了厚厚的幾件冬衣還要暖和。但是如果只是如此,和靈丹之效差距甚遠矣。”

魚兒鼓著腮幫子,不讚同地哼了哼。“你自然覺得新丹普通了些,但對於那些即將被凍死的百姓來說,卻是救命的寶貝,可不比靈丹珍貴嗎?”

賈敬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只聽得魚兒接著又說:“我前些天和環兒去了外城,見到了好多凍死的屍體,那時就想著要做些什麽。”

“於是我在海神的幫助下研究出了這種丹藥,僅僅只需要一粒,就可以為人體提供十天的溫暖。一個人只需要兩三瓶就能順順利利地度過寒冬活下來。”

沒等魚兒說完,賈敬倏爾撫掌大笑起來。“我家玉兒就是心善。”

魚兒嘴角上揚,臉蛋上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仰頭一臉希冀地看著賈敬。“這玩意材料簡單,火候也容易掌握,伯父來幫玉兒煉丹吧,量攢的差不多了,咱們就去布施給災民好不好?”

賈敬摩挲著下巴,仿佛在思考什麽。“等等,你上一句說了什麽我沒聽清,你倒回去再說一遍。”

魚兒擺出一副沈思的模樣,想了想自個人前一句說的內容,才張嘴開始覆述。“我在海神的幫助下……”

賈敬聽清了其中最重點的兩字,激動之下,打斷了魚兒的講話。“海神?!!你又見到了海神?可曾向他求了海靈水。”

哎呀,怎麽忘了還有海神水這一茬?

魚兒腦筋緊急轉彎,擡手拍了下後腦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瞧我這記性,方才只顧著高興,都忘記和您說了。”

“我昨兒並沒有見到海神。”魚兒搖頭否認了賈敬的猜想,又道:“再說了,我一個區區凡人,豈敢向神明索要靈水。倘若因此觸怒了神明,咱們整個賈家恐怕都要遭殃。”

聞言賈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思及觸怒神明的種種後果,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魚兒端詳了一會兒賈敬後怕不已的樣子,解釋道:“我這些天不是在為新丹苦惱嗎?昨兒突然心念一動,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我去雕刻海神像。”

“今日淩晨我撐住睡了去,熟料淺眠醒來便發現神像的眉心多出了一道印記。側目凝視著地上略有弊端的丹藥,侄兒陡然福至心靈,倒出來一顆服用。這一嘗,便知丹藥變了,成了我想要的。”

“後來我煉了一爐沒成功,之後嘗試著將之放置在神像前祈福後,於是就有了您手上的這一瓶成丹了。”

“哎呀!”賈敬突然一拍掌,蹦跶了起來,興奮道:“神降,一定是神降了,只是你小子睡著錯過了而已。”

“神像在哪裏,快帶我去拜一拜。”他已經迫不及待要見一見神靈附體過的神像了。

“就在丹室裏。”魚兒剛說了半句,眼前一花,賈敬已經跑沒影了。

魚兒留在原地賊兮兮地笑了起來,如同一只偷腥的貓兒,過了片刻,收斂了臉上的破綻,追了過去。

跨過門檻,步入了丹室裏,掃了眼賈赦一眨不眨盯著神像,笑得合不攏嘴的傻樣兒,魚兒出聲問道:“您究竟肯不肯幫忙煉丹,倒是給侄兒一句話呀。”

賈敬想也不想,擲地有聲地給了魚兒答案。“幫!這可是神靈都支持的善事,必須幫!不僅如此,我還會購置更多丹爐,讓整個道觀的道士都來幫忙。”

這話兒剛落下,賈敬嚴肅的臉上瞬息換上了諂媚的笑容。“乖侄兒,伯父我決定了,今後咱們觀裏改供奉海神。你看你的這個神像嘛……”

魚兒十分地慷慨,“既然伯父喜歡,便留在觀裏吧。”

賈敬緊緊抓著魚兒的手,感動的淚花都出來了。“玉兒呀,你怎麽就不是我的親兒子呢?要不我和政哥兒提一提,用賈珍換你來寧國府好不好?”

魚兒粉嫩的唇瓣微微勾起,“如果你有本事讓老祖宗點頭,我去哪裏都無所謂。”

搶走玉兒的想法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她非得提刀將自己剁成肉醬不可。

想到賈母,賈敬立刻洩了氣。

他願意用一萬個賈珍換一個玉兒,怎奈命運弄人,老天爺偏偏讓他托生在了榮國府。

賈敬捂著一顆受傷的心,召集了全道觀的道士展開了動員大會,用傳銷般的語氣和洗腦方式,向眾人安利了海神,講述著煉丹的功德無量。

道士們群情激昂,高喊著解救天下蒼生口號。如若不是知道實情,魚兒還以為他們是在參加某個邪教組織的入教儀式。

再也看不下去了,魚兒捂著臉悄無聲息地溜之大吉。

下午時分,整座道觀所有的人都行動了起來,有的負責清出空房間,有的負責購置煉丹爐,有的負責采買丹藥的各樣材料……

他們的動作很快,第二天道觀便正式啟動了全民煉丹。

所有的人滿懷熱忱,鬥志昂揚,煉丹大活動開展的如火如荼。

魚兒坐在屋頂上透氣,遙望著玄真觀內的熱火朝天,仿佛整個冬天不再寒冷。

多日後,玄真觀門口十幾輛馬車排成一條長蛇。

大夥兒積攢起來的,放置在神像面前祈福過的新丹,統統倒入了徐徐多多有兩個西瓜那般大的罐子裏。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愉悅的笑容,一個跟著一個,小心翼翼的抱著罐子放置到馬車裏。

當所有的馬車都載滿了貨物後,魚兒沐浴著眾人赤誠的目光登上了馬車,帶著他們辛苦煉出來的丹藥,前往城外的重災區。

此時,外城災民已經塗蘊之的努力之下,已經緩過了氣,差不多完全脫離了生命的威脅。

倒是城外的村鎮,受災慘重,得到的救援少之又少,更急需這一批救命丹藥。

在出發之前,魚兒特地派茗煙打探清楚的各個村鎮的受災輕重程度,此次便是帶著載滿了丹藥的車馬,從災情最嚴重的村莊開始派發丹藥。

排成長隊的馬車,在堆積了厚厚冬雪的道路上艱難地行駛著,事前吃過了新丹無懼嚴寒的駿馬們,拉著沈重的馬車,目中不見一絲疲倦。

及馬匹停下了腳步,到了村口前,魚兒跳下了馬車,陡一擡頭便對上了迎面走來的熟人。

經過了這段時日,魚兒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不會如往日那般見了塗蘊之動不動就臉紅了。

他楞怔了一下,旋即朝著塗蘊之招了招手,笑靨淺淺,音如涓涓流水,雨落滴荷,令人倍感舒適。

“蘊之。”

聽見了那頭的呼喚,塗蘊之加快步伐走到了魚兒面前,淡笑著說道:“巧了。”

前些天,滿朝文武以及自己的那些兄弟,都卯足了勁兒尋眼前鐘靈毓秀的少年求丹。

塗蘊之聽說他不勝其擾,躲了起來,沒想到今日會在這兒見到他。

塗蘊之身體周圍的冷氣消散了些許,“多謝你日前送來的糧食、藥材和冬衣,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

自本朝開國皇帝始,允許百官向朝廷借錢,歷經數代朝中官員從國庫裏支取的銀子數不勝數,卻始終無一人償還。

同時,邊境百萬將士要養著,每年還有旱災、澇災、雪災需要朝廷大量地花費銀子救助。

本朝表面看似富裕,實際國庫早已空虛多年。就連這次的災銀都是皇帝開了自己的私庫擠出來的,大部分運往西北重災區,只有一小部分到了塗蘊之手上,用來緩解京城附近的災情。否則在銀錢充足的前提之下,京中方圓的雪災,早讓塗蘊之解決了。

看來,是時候和父皇提議讓眾臣還債的事情了。如果他們裝糊塗不想還,就休怪他揚起屠刀了。

“那天聽到你們的對話,知道你缺藥,我就讓人送了一些過去,能派上用場我也十分高興。”

魚兒抿著唇一笑,小小的酒窩又跑了出來,塗蘊之目光微微閃了閃。

“你有心了。”塗蘊之凝望著魚兒如秋水的眸子,唇角勾勒出一道淺淺的弧度,周身的氣息更加柔和了,惹得魚兒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向魚兒身後的馬車隊伍,問:“這是?”

魚兒神秘地笑了笑,在剛趕到的眾多士兵難以置信的目光下,拉起塗蘊之的手,將他牽到最近的一輛馬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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