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鉞看著我恨恨說道：“他這樣對你，你還記著他？”

我嘆了口氣，搖搖頭對金鉞說道：“你說得沒錯，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到底他養了我這麽多年。我雖然恨他那樣對我和我媽。可是讓我看著他被淹死，我想想，心裏還是覺得不好受。”

“你要是不想去，或者我自己去也行。”

“等等。”他的一雙眼睛幾乎要噴火。他一把牽住我的手就往回走，嘴裏罵道：“你以為我是那種為了逃命就丟下你不管的人嗎？”

唉，我口硬心軟的金鉞啊！為什麽你偏偏和我是兄妹呢？

我的鼻子一酸，眼睛一熱。立即說道：“不會的，我知道你不會拒絕我的任何要求。”

我將自己的蓑衣分給他一半，埋怨道：“你看你。身上都濕了！”

他卻說：“我不要，我身體好。還是你一個人披著吧，萬一著涼了對孩子不好。”

他這樣顧及我的身體，可是我實在是無以為報。

我堅持說道：“不行。要麽我們一起披著，要麽我也不披。”

既然你情願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我又怎麽忍心讓你一個人承擔？

天色又黑，雨又大，金父和金母發現我們沒有跟在身後，立即高聲喊我們。

金鉞向著他們喊道：“你們先走，我們有點事，馬上就來。”

他牽著我走了一段路，嫌我太慢，幹脆蹲下來背著我。

我趴在他的背上，只覺得此刻，雖然身邊都是風聲雨聲，可是他的背上卻是此刻世上最溫暖的地方。

現世安穩，只求長存！

黑暗中。不時有金族的人從我們身邊路過，都是急匆匆地往外走，有孩子的抱著孩子，沒有孩子的幫著攙扶老人。金族的人，確實都很團結。

很快地，我們就到了祠堂。

金鉞推開門，牽著我走了進去。

我輕聲喊著朱能，祠堂裏面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楚。

突然，腳底下一絆，我差點就要摔倒。金鉞立即拉住我。

我低頭一摸，就摸到了一個人。接著，我聽到一聲呻吟，聲音正好是朱能的。

我驚喜地喊道：“你，你沒事吧？”

那一聲爹，卻再也叫不出來。

金鉞一手提起他，一手拉著我往祠堂外走，嘴裏說道：“快點，要不時間來不及了。”

他將朱能提到亮處，從身上抽出一把刀子，唰唰兩下割斷了綁住朱能的繩子，然後問道；“你還能走嗎？”

不等朱能回答，他毫不客氣的說道：“不能走你也要自己走，是阿靈讓我回來放你的，要依著我的性子，你死了才叫沒禍害了！”

朱能的臉都腫的變了形，他苦笑了一聲，隨即疼得齜牙咧嘴。扭頭看看四周，他道：“下這麽大的雨，是出了什麽事了嗎？”

我看著他，說道：“是啊，是出事了。”

我直視著他，問道：“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朱能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到了這時候，你還要瞞著什麽？都說出來吧！這場山洪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黑暗中，突然傳來金鉞大伯的聲音，他的身旁站著金大哥和二哥，好像左右護法一樣護著他。

“說吧，我想如果你很願意說出來的，畢竟，看到我們金族的世居之地被摧毀，你應該也很想說一說吧！”

朱能看了一眼眾人，笑道：“就算要我說起碼也要先離開這裏吧，現在情況這麽緊急，難道都不要命了嗎？你們不想要命我還想要命的。”

金鉞大伯示意金大哥：“綁住他，帶走。”

又盯了一眼我和金鉞，也不說話，直接擡腳離開。

我心思重重地跟著金鉞走在他們身後，立即離開了祠堂。

黑暗中，雨聲依舊嘩啦嘩啦的。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進入山坳的那條路。原本路邊的涓涓小溪只是一夜未見，已經成了一條很寬的河流，在夜裏發出奔騰的怒吼。

而進入山坳前的那個山洞，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澤國，水深到了大腿處，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金鉞背著我走進山洞裏，水聲在山洞裏回旋，又變成回音慢慢地回蕩在山洞裏。

因為水的阻力，大家都走得比較慢。

等到走出整個山洞的時候，天色已經發白了。

這時，大家也都有點累了！加上雨水也慢慢變小，金鉞大伯就命令大家原地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此時，之前的峭壁下是萬丈懸崖，而現在，卻有渾濁的洪水從下面滔滔流過。

金鉞大伯看著眼前的河流，渾濁的眼睛有點失神。對朱能說道：“好了，你可以說了。”

朱能掃了一眼眾人，不慌不忙地說道：“那好，那我就告訴你們吧。你們金族不是一直在找一枚傳國玉璽嗎？”

金鉞大伯點點頭說道：“沒錯。”

朱能說：“你們金族為什麽要找那枚傳國玉璽？”

金鉞大伯撇了他一眼，傲慢地道：“這是我金族的秘密，怎麽能夠告訴你呢？”

朱能冷笑道：“那是因為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吧，你只知道你的祖先讓你們一定要找到傳國玉璽，說是對你們族人有大功德，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那都是因為，你們的就算得到了玉璽，也不知道該怎麽正確地使用。”

朱能竟然這麽說？

我驚訝地看了一眼金鉞大伯，卻發現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難道朱能說的全部都是對的？

良久，金鉞大伯好像瞬間蒼老了許多一樣，開口說道：“我怎麽會不知道呢？玉璽的效用，每一代族長口耳相傳，卻不知道怎麽會被你知曉。金族的世居之地，有了幾百年的歷史。之所以隱居在這裏，為的就是想給自己的後人找一片寧靜的樂土。只是，這裏到底是有弊端。”

“這裏四面環山，有溪水圍繞。天然的土壤十分適合帕帕維的生長。而通過山洞的那一段路又極好地保證了族人不會被外人侵擾。後面的那一座沖天的山峰其實叫做釘鬼樁。相傳，釘鬼樁就是為了將我們族人鎖在這裏，所以族人大都不許搬遷此地，否則的話就要受到族規懲罰。為了留住族裏能幹的男子，甚至想出了留住妻兒的辦法。”

“先祖給我們留下了帕帕維這筆財富，卻也叫我們錦衣夜行，不得出山。只因為，這片財富始終會遭來有心人的覬覦。清末的時候，曾經就有人發現了我們種植的帕帕維，妄想染指。不過在這大山裏，誰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來了數千人，也全都餵了狼！”

朱能冷笑道：“什麽帕帕維，什麽財富，不過都是從前洋人害中國人的手段，不就是鴉片嗎！說得好聽，財富？那上面可都沾滿了人血！”

金鉞大伯鄙夷地說道：“你知道什麽？早在幾千年前，這東西就已經在這裏了，哪裏是洋人不要的。只不過，是我們老祖宗用完了不要的。”

“從前的夜郎國，聽說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夜郎人驍勇善戰，就因為一場大戰敗給了漢朝。從那以後，這片土地上所有的帕帕維都被人燒毀，只因為它是害人的東西。”

“可是，還是有人覺得可惜，就偷偷地保存了下來。只不過，夜郎人都叮囑自己的後代，無論如何都不要碰他。”

朱能問道：“既然知道這東西邪惡，為什麽還要種植這麽多呢？”

金鉞大伯曬然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麽大一筆財富放在眼前，怎麽能不動？況且，我們的祖先一直都是這樣生活下來的，更何況我們？”

朱能說道：“所以啊，正因為如此，你們這個地方最好是毀了比較好。”

金鉞大伯臉色一變，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那井裏本來是我們金家的禁地，你是怎麽知道的？”

朱能嘆氣道：“我是什麽人，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只不過，告訴我這地方的卻是你們金族的人。”

金鉞大伯盯著朱能，逼問道：“是誰？到底是誰？”

朱能嘆氣道：“前任的族長有沒有和你們說起過，從前你們金族，在民國時期，曾經和湘南守備司令陳覆蘇來往頻繁。”

金鉞大伯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似乎不是很情願地說道：“有，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朱能笑了一下，說道：“這位陳覆蘇司令，當時可是這一帶極有勢力的人。你們老族長想效法呂不韋投資，只不過，呂不韋用的是美人，而他用的是帕帕維。”

金鉞大伯的臉色十分難看，卻沒有出聲，我們也俱都屏息靜氣地聽著，知道朱能說的一定很關鍵。

朱能說道：“當時金族中有一個人，叫做金鶴，他就是負責擔起金族和陳覆蘇之間的聯系。他最初並不知道帕帕維就是人們口中的鴉片。及至後來，看到鴉片給人造成的痛苦之後，極力勸阻族長毀掉鴉片，不再種植，卻遭來族長的懲罰。”

“他一時沖動，想要一把火燒了帕帕維，可是，卻被人發現，最終打斷了雙腿，廢了修行，驅逐下山。”

“所以，他下山後就遇到了你？被你所救？是嗎？”

朱能苦笑：“說不清是誰救了誰，他有錢，可是雙腿斷了，身上又帶著傷。我當時只是一個小叫花子，可是卻要餓死了，要不是他，哪裏還有現在的我。幸好我遇到了他，他雖然廢了修行，可是腦子還在，自己不能煉，卻可以帶出一個好徒弟，來幫他報仇。”

“你們金族，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巴結軍閥，可惜的是，陳覆蘇知道你們種植了鴉片之後，也遠離你們，深厭你們。當時，你們和李家共同為陳覆蘇的左膀右臂，到後來，陳覆蘇幹脆棄了你們。你們又只能灰溜溜的回到這裏來。這麽多年來，你們始終不忘出世，你們不識時務，不認清形勢，今日有著一日，也是你們自找的。”

“住口！”

“胡說！”

金大哥和二哥憤怒地上前，一人給了朱能一腿。

金鉞大伯疲憊地叫住了他們，又問道：“那麽，金鶴是不是早已經找到了傳國玉璽？”

朱能很幹脆地答道：“沒錯，不但他早已經找到了傳國玉璽，而且，他早已經將它帶了回來，只是不說而已。”

金鉞大伯嘆息著說道：“這人真厲害啊！”

“當初，老族長就說過，這人十分厲害，若是他不離開金族，想來族長的位置肯定就沒有他的份。沒想到這人死了之後還要算計金族。”

朱能又是連連冷笑：“若是他當族長，只怕你們金族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你們老族長分明是假公濟私，擔心他奪走族長的位置，才對他下了毒手的。”休大陣亡。

他又嘆息道：“傳國玉璽，世人都以為玉璽是權柄的象征，哪裏知道，他還能鎮宅驅邪，翻江倒海呢？”

金鉞大伯臉色如死灰一般，嘆氣說道：“我明白了，老族長臨死前都在念叨，怎麽多了，想來他那時候已經發現了。”

金大哥和二哥等人聽得莫名其妙，焦急地問道：“族長，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們怎麽聽不懂啊！”

老族長嘆氣說道：“不怪你們聽不懂，我也是一知半解。整件事情，只怕金鶴知道的最多。”

朱能凜然說道：“沒錯，我師傅早就參透了那井裏的機關。你們金族，是明末清初的時候搬遷來此地的。當初之所以挖了這口井，為的就是疏通河道，防止水流堵塞。同時，請了高人做法。將玉璽放在了正確的穴點上。一旦穴點偏移，陰氣滋生，水位就會上漲，整座山就會變成絕戶山。”

“好了，不用你多說了！你就等著看我們金族到底會不會絕戶！我們走，離開這裏。至於這一位，既然你想我們金族變成澤國，那就讓你先行一步吧！”

他對金老大老二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上前，擡起朱能，就將他丟下了懸崖下。

懸崖下，水流湍急，泥沙滾滾，朱能被丟下去之後，很快就被卷入了漩渦裏。

“走！”

金家大伯命令我們趕快前行，此時，水位已經再度上漲了，前方，已經有許多的金族人正在棲息。

族長一聲令下，命令大家趕緊往旁邊的高地上遷移，以便躲開第二波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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