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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篾片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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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路之後,金鉞和五哥交談起來,才知道五哥其實是吳哥,因為阿盈的口音。以至於我聽成了五哥。

吳哥叫做吳永福,專門行走在這山裏,靠來往販賣一些山貨為生。阿盈是他的相好,他家另有女人。

吳哥說,要到化渡村,必須翻過面前這座山。

這座山太大,山民不常出去。他行走於這座山裏,雖然苦了點,因為利潤豐厚。所以也是心甘情願。盡找每號。

從表面上看來,金鉞和吳永福相處和氣,沒有任何異常。

只有我,心裏老是提著,擔心吳永福會半途發難。

仔細看來,吳永福也就是有一把好力氣好體魄,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長處!

山路難走,我從來沒有走過山路,更沒有想到會是這麽難走!

山上到處都是高大的樹木,各種說不出的植物夾雜在樹木之間,腳下鋪滿了腐爛的樹葉和草根。每一步下去,都要探足半天。

就這樣,不時還有腐朽的樹樁子露出來,讓人不易察覺,一個迾趄,就會摔得皮開肉綻。

因為是春天。山上也有不少春筍冒出頭。有的只露出三寸,有的已經一人多高,黑色的竹衣毛茸茸的,裏面露出嫩綠的筍尖。

我騎著毛驢,吳哥在前面拿著竹竿探路,以防草裏有蛇。金鉞則走在我旁邊。

剛騎毛驢的時候我還有些不適應,覺得太顛簸,沒多久我就習慣了。

走著走著,在前面開路的吳哥突然叫了一聲,然後彎下了腰。似乎是踩到了什麽。

他抱著腳坐在地上,神情痛楚,嘴裏不停叫疼。

我看了一眼金鉞,擔心他耍詐,卻不好不問。

吳哥抱著腳環顧四周,其實這很多餘。這裏除了我們,沒有旁人。

他大聲罵道:“我日你先人,這是哪個短命的丟個篾片這裏啊!”

他腳上是草繩編織的鞋子,這是這裏生活的人的習慣。透氣舒適,又不花費本錢。

此時,他擡起腳脫掉草鞋,腳趾的指甲縫裏積著泥垢,烏黑發亮。再擡起腳板,正中間一個尾指大小的傷口汩汩地冒著雪,血跡已經染紅了腳下的泥土。

在他旁邊,一根削得尖尖的竹片呈三角形的尖端,只有一寸多長露出來,剩下地埋在土裏。顯然,這是有人故意埋在這裏的。

金鉞仔細蹲下去看了那根竹片,然後擡頭對吳永福說道:“吳哥,這竹片是有人故意埋在這裏的。”

吳永福臉色一沈,立刻看向我。

被他這樣一看,我還莫名其妙,接著發現,他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下這頭驢子。

吳永福咬牙切齒地說道:“對,他先人的就是有人故意害我,我要是知道是誰,非抽了他的筋,剝了他的皮!”

我看著他腳板心受傷,也不好意思繼續坐毛驢,於是說道:“吳哥,既然你的腳受了傷,那這毛驢你坐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也不推讓,臉色陰沈地點了點頭。

金鉞這時擡頭說道:“這裏埋了一共十根竹片,有一支已經不見了。吳哥,你昨晚來的是這條路嗎?”

吳永福神情驚疑不定,他想了想,對金鉞說道:“對啊,昨天晚上我來的也是這條路,怎麽就沒有傷到了,難不成這竹片是昨天晚上才埋在這裏的?”

金鉞又看了看四周說道:“有可能,這周圍都有腳印,而且這竹片的斷口看起來也都是剛削沒多久。吳哥,你有仇家或者對頭嗎?”

吳永福眉毛一跳,迷惑地說道:“昨天晚上才埋的?”

金鉞點頭,說道:“看這土,都是新挖的,這點我完全可以斷言!”

吳永福眼睛不停閃爍,又不住拿眼睛看毛驢,最後才對金鉞說道:“老弟,我看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不瞞你說,我是有個對頭,不光和我生意作對,還想我女人,就是阿盈。可是這家夥上月早就死了!不可能昨晚又跑出來害我的,除非見鬼了!”

金鉞“哦”了一聲。

吳永福又說道:“算了算了,我自認晦氣吧,也不過就是個篾片子,誰知道是哪個小伢調皮埋在這裏捉弄人了”

他站起身子揮手說道:“走吧走吧,趕路吧!免得耽誤時間了!”

他一瘸一拐踮著腳走到毛驢身邊,伸手撐著就要爬上去。誰知那毛驢突然一聲恢叫,立刻掉轉屁股對準他,後腿朝他一踢,立刻將他踢到了一旁。

他這落腳的地方正好是那篾片插著的地方,要是一屁股坐下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金鉞眼明手快,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吳永福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等定下魂來,立即對金鉞不住感謝,轉頭看毛驢,氣不打一處,立刻照著毛驢的腹部狠狠踢了幾腳。

毛驢被他踢得不住嘶鳴,叫得也淒慘極了!

我實在看不過去了,拿一只畜生撒氣做什麽?

於是開口說道:“吳哥,算了吧,它也不懂人話,哪裏知道什麽啊!”

吳永福轉過臉看著我,眼神裏帶了幾分嘲笑,說道:“我說妹伢啊!你不懂,這畜生狡猾得緊,你看它剛才聽話吧,那是因為你是女的,這畜生最好色了!”

他這話言語實在太粗俗,我聽不下去了,只有看著金鉞。

金鉞走近毛驢,笑著說道:“先趕路吧,等用完了它你要殺要賣還不都由著你!”

說罷幫著吳永福騎上去。

吳永福這才神色稍霽,一路上,嘴裏仍然罵罵咧咧了好半天。

走到中午的時候,我們隨便找了個地方下來歇息。

吳永福這時拿出兩個竹筒,說是阿盈為他準備的水和飯食。

那竹筒打開,裏面是白瑩瑩的飯粒,帶著竹葉的清香撲鼻而來。

看見我們的眼光都落在那筒竹筒飯上,他呵呵一笑,將竹筒飯伸過來,十分大方地說道:“吃吧,阿盈的飯食弄得可香了!”

我們自然不會吃他帶的飯食,兩人不約而同地搖頭說道:“沒事,你吃吧,我們不吃。”

吳永福一邊吃著竹筒飯一邊大聲咒罵,他的腳一直都在疼,時間一長,他也有點心浮氣躁了。

金鉞冷眼看著,突然說道:“吳哥,化渡村裏有沒有土醫生可以治你的腳?我看你這個腳只怕好幾天不敢走路了。”

吳永福神情沮喪地說道:“是啊,看來一會兒我到了化渡村,可真要找老潘頭去好好看看了,媽的這個老東西一向陰陽怪氣的,這次說不定要大大的勒索我一筆。”

金鉞感興趣地和他閑談:“化渡村的人都姓潘麽?我要找的人也是姓潘的。”

吳永福搖頭說道:“化渡村姓潘的人不多,真正的本地人姓龍。老弟,你是找潘家的老幾啊?”

金鉞說道:“我找潘老三。吳哥認識嗎?”

吳永福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不住打量我們,探詢地說道:“認識,自然認識。潘老三的能耐大著了,你們和他是什麽關系?”

金鉞笑笑道:“朋友關系。”

吳永福聽了,神情變得忐忑。

金鉞又問:“潘老頭是潘老三的爹嗎?”

吳永福連連點頭說是,笑容滿面地說道:“潘老頭一手絕活治跌打,厲害著了!”話語裏再不敢不敬,顯然是怕我們漏了口風給潘老三。

金鉞也不多說,又扯了其他的問他,比如路途還有多遠,這樣走晚上到得了嗎之類的話!

這些話反而提醒了吳永福,他快速地吃完飯,然後繼續趕路。

路上,吳永福幾次又拿話試探我們和潘老三之間的關系,都被金鉞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到了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們也終於翻過了幾個山坳,到達了化渡村。

夕陽下的化渡村仿佛世外桃源,古老的房子白墻黑瓦,錯落有致的房子點綴在山林下,景色美麗極了!

進村的時候,村口左右各堆著兩垛茅草,有兩個孩子拿著鐮刀,呆呆地看著我們三人。

其中一個黑黑的男孩,大約有七八歲大,見了我們,立刻掉頭就往村裏跑,嘴裏喊著:“壞人來了,壞人來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孩子,吳永福對我笑道:“莫理他,沒麽事。小伢調皮,隨口亂說的。”

金鉞問道:“吳哥來過幾回了?和這村裏人都熟悉嗎?”

吳永福笑道:“我?我來過七八十回了,這村長和我熟絡得很。老弟,我和你說,這年頭,有錢走遍天下。”

正說話的時候,路邊一個老婆婆拄著拐杖站在自家門口,見了我們,“呸”地一聲,照著吳永福吐了一口唾沫。

她身穿一身黑色的土布衣裳。腰裏系著一條藍布圍裙,頭發在腦後挽了個鬏,滿臉皺紋,癟著嘴巴。

此刻,她一雙渾濁的眼睛怨毒地盯著吳永福,嘴裏罵道:“你這個短壽的,你還敢來,你活不長了,老天打雷遲早收了你。”

吳永福被這老婆婆罵了,只是冷笑,斜著眼睛瞪著她道:“老子有什麽不敢來的?老子又沒有逼著人家姑娘跳崖,作孽的是你家兒子,不是老子。老天打雷收了的也是你兒子,不是老子。”

這番話說出來,老婆婆立刻氣得喉嚨裏咕咕作響,不住將手裏的拐杖用力杵地,伸出一張皺紋滿面的手指著吳永福嘴裏罵道:“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腸穿肚爛!……”

她罵得越來越起勁,吳永福這裏是忍了又忍,最後“啐”了一口痰吐到地上,大聲罵道:“死老婆子,你再罵別怪老子不客氣,你是要進土的人了,你還有媳婦孫子啊!惹急了老子把你媳婦孫子賣到外面去,老子看你還敢不敢罵!”

老婆婆立刻氣得渾身發抖,拄著拐杖顫巍巍地上來,一頭就撞向吳永福,嘴裏哭喊道:“我老婆子不活了,我老婆子不活了啊!”

這時,從屋裏立刻走出來一個女人,拉著老婆婆就哭了起來。嘴裏喊道:“姆媽,姆媽,你不要這樣,你這樣讓我們怎麽辦啊!”說著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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