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板“呸”地吐出一口碎牙，獰笑道：“老子本來就是女真人，你們已經跑不了了，還是乖乖投降罷。”

“投降？我投你媽的頭。”

馬九勃然大怒，一拳下去，那人鼻頭凹進了腦袋，再補一拳，頓時沒了出氣。

馬九啐了“客棧老板”一口：“這麽不經打，還做什麽奸細？”

剛剛起來，卻見菁兒驚慌失措跑上樓來，一路叫道：“不好了，金兵將這裏包圍了。”

待她看清眼前情景，不由噔噔退了兩步，道：“你們……你們怎麽將客棧老板殺了？”

蘇醒道：“別問了，耶律姑娘剛才替我擋了一刀，受傷頗重，你去幫她拿上她爺爺的骨灰，咱們趕緊離開。”

菁兒來不及多想，一疊連聲道：“好，好。”

身形一晃，人已竄入耶律瑾蘭房中，出來時，蘇醒抱著耶律瑾蘭，馬九斷後，已經翻過後院墻頭。

菁兒將那骨灰背在肩上，緊緊追了上去。

這時，金兵已經追到後院，見狀張弓一陣亂射。

就在躍過墻頭的一瞬，菁兒感覺背後“噗”的一聲，似是中了一箭，好在並沒感覺疼痛，落地後定了定神，繼續追趕蘇醒。

臨城雖大，經歷數次襲擾後，金兵已在全城加強戒備，蘇醒抱著一人，馬九拳頭雖硬，卻不善於輕功，四人在城中竄來竄去，怎麽也擺脫不了金兵。

一行人不知不覺進入一條小巷。

耶律瑾蘭見蘇醒滿頭大汗，腳步明顯輕浮了不少，掙紮著道：“你們還是放下我罷，這樣誰都跑不了的。”

蘇醒道：“不行，我不會扔下你。”

耶律瑾蘭聽了，眼中湧出豆粒大的淚珠，似乎想說些什麽，嘴唇蠕動了兩下，突然昏了過去。

原來，那幾處大穴雖可止血，卻只能作權宜之計，穴道封閉久了，血液不能暢通，勢必對人造成更大傷害，但金兵追得這麽緊，一行人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又如何幫耶律瑾蘭處理傷口？

蘇醒心裏焦急，卻又無可奈何，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聽旁邊“吱呀”一聲，現出一個人來。

那人向他招了招手，道：“諸位好漢快快進來。”

仔細看去，卻是一名年過六旬的老漢。

蘇醒想也未想，抱著耶律瑾蘭一步鉆了進去，馬九和菁兒自然緊隨其後。

老漢覆又將門關上，道：“你們快隨我來。”

說著前頭領路，將眾人引到一間廚房，指著竈頭上方被煙熏得黑乎乎的閣樓道：“待會金兵肯定會來搜查，你們暫時到上面躲一躲罷。”

正說著，果然便有金兵“啪啪啪”地敲起門來。

眾人一驚，趕緊踏著竈頭竄了上去。

老漢笑道：“果然不愧是八字軍好漢，省得老漢去搬梯子了。”

說著，取來抹布將竈頭上的腳印一一抹去，然後出了廚房，回到房中點上燈，口中道：“來了，來了，深更半夜，誰在那裏敲門呀？”

一邊說一邊裝作呵欠連天的樣子出去將門打開。

金兵一窩蜂湧進屋內，為首那人一把抓住老漢胸口，惡狠狠道：“老頭，你把剛才那幾人藏到哪裏去了？”

樓上幾人一驚，頓時作好了廝殺準備。

卻見老頭裝出驚惶失措的樣子，結結巴巴道：“軍……軍爺，老漢聽到你們敲門，爬……爬起來便來開……開門了，哪……哪裏見過什……什麽人呀。”

“沒見過？哼！”那人將老漢往地上重重一摜，對手下道，“給我搜。”

那幫金兵立即翻箱倒櫃搜了起來，看見順眼之物，毫不客氣塞進了腰包。

老漢的住房並不寬敞，不到片刻，便已搜了個遍。

頭目似乎有些失望：“真的沒有嗎？褥子底下，墻縫櫃頭都看過了嗎？”

老漢敢怒不敢言：那地方能藏人麽？

金兵們倒也老實，回答道：“都搜過了，連銅板子兒也沒放過。”

金兵頭目“哦”了一聲，似乎有些不甘心，信步來到老漢廚房，擡頭一看，頓時眉開眼笑：“什麽眼神，那兒不就沒有搜過麽？”

說著朝一金兵呶了呶嘴，那金兵二話沒說，一步跨上竈來。

樓上幾人見了，以為已被發現，剛要現身殺出，卻見那金兵從樓板橫木上“刷刷”扯下兩塊東西，返身跳了下去，嗬嗬笑道：“大家忙了半夜，這臘肉正好拿回去送酒吃宵夜。”

說罷，誰也不再多看閣樓一眼，鬧哄哄地湧了出去。

老漢苦笑著搖了搖頭，跟過去重又將門栓好，回來道：“金兵已經走了，你們可以下來了。”

蘇醒等人趕緊從閣樓上跳了下來。

蘇醒道：“剛才幸虧老伯了，蘇……”說了一半，突然想起馬九就在旁邊，慌忙改口道：“宋仁在此謝過了。”

老漢道：“少俠說的什麽話，老漢年邁體弱，不能身體力行驅除韃子已是憾事，這點小忙算得什麽？”

說著，看了看蘇醒懷中的耶律瑾蘭，道：“這姑娘怎麽了？”

蘇醒道：“她被金兵刺了一刀，急需處理傷口，不知方不方便在這多待一段時間？”

老漢忙道：“方便，方便，老漢老伴早已去世，兒子兒媳到南方躲避戰亂去了，家中床位還算寬松，幾位要是不嫌棄，就在這兒小住一段時間好了。”

蘇醒聞言一喜，道：“那就多謝老伯了。”

老漢將眾人領入一個房間，這裏卻是老漢兒子兒媳住的地方，蚊帳被褥還算整潔。

蘇醒將耶律瑾蘭輕輕放到床上，還沒起身，卻聽馬九“咦”了一聲，道：“菁兒姑娘也受傷了？”

菁兒白了他一眼，道：“你才受傷了呢。”

馬九道：“如果沒受傷，你背上的箭又是怎麽回事？”

蘇醒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嚇得跳了起來：“菁兒，你中箭了？”

說著一步搶到菁兒身邊，舉起燈盞一看，菁兒背後果然插著一支箭，不過，那箭射在耶律朵開骨灰上，連菁兒的皮也沒蹭破。

菁兒這才想起逃離明月客棧時，背部確有中過一箭的感覺，因為一直沒覺疼痛，很快便忘記了。

馬九本來不知菁兒背的是什麽，待聽蘇醒說了，咋舌道：“想不到人死化成了灰，還有本事救人，奇跡，天大的奇跡。”

老漢道：“這應該就是人們常說的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罷，菁兒姑娘冒險搶出骨灰，死者當然要投桃報李，保護這位姑娘了。”

菁兒回想起那一刻也是後怕得很，不過好在沒出什麽事，大家很快將註意力集中到耶律瑾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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