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叢和龍溪這一次並沒有隱瞞，把自己的猜測都告訴了大師兄。以前是不忍告訴他破滅他修為進階的希望，如今找到了解決辦法，大家同舟共濟自然沒必要隱瞞。

大狐貍覺得十分震驚，九階大妖？！這說的是他？

師弟和師妹一定是搞錯啦！

大狐貍化為原形咬著自己的尾巴，思考師弟和師妹猜測中不合邏輯的地方。如果沒有雲叢的預知，這個猜測的佐證是很少的，很難站得住腳，然而所有的疑問，都被雲叢一句“我知道未來”堵了回來。作為單鶴羽的徒弟，對天衍之術的敬畏還是非常深的。

大狐貍咬了半天尾巴，終於想到了一個破綻，“師妹，師父精通天衍之術，就算不是全知全能，至少也能算出大概來。假如我是妖魂受損，師父算不出原因嗎？算不出身外化身之事與華月閣的牽扯嗎？以師父的修為，如今對於我們來說難入登天的事情，都不算什麽。為什麽師父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龍溪看了雲叢一眼，師父對大狐貍的態度始終是個不可能避過去的問題，當初他們在望月境的時候就隱約有所猜測。

師父的天衍之術到底能達到什麽樣的地步，幾個徒弟都不清楚，但就算細節算不出來，大方向必然是能算出來的。

可是師父從未帶著他們去過百花閣，就他們所知，也從未嘗試過解決大狐貍妖魂受損的問題。

也許他們一切的推測都是錯的，也許，師父並不想解決大狐貍妖魂受損的問題。

大狐貍當然覺得應該是前者，而雲叢無論是理智上還是感情上都更相信是後者。

雖然雲叢很尊敬師父，但她也不希望大狐貍按照註定命運軌跡死去。

龍溪微微皺眉，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師妹，你所知的未來，是師父告訴你的嗎？”

雲叢看著兩個師兄。因乾坤鼎桎梏，她無法說出她得知未來的途徑，也無法說出具體的事情，如果她承認並非從師父那裏得知的未來，那麽這些猜測的可信度就太低了。師兄們不會懷疑她說謊，卻會擔心她受到了蒙蔽。

雲叢沈默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說實話，既然相依為命，就不該有欺騙。

“我所知的未來並非是師父告訴我的。我如何得知，無法說出來。可是師兄，我確定那是真的。”雲叢想了想，試探性地說：“師兄可聽說過，乾坤鼎乃是青丘九尾狐族的至寶，能逆轉乾坤改變命運？”

雲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不適。只是這種重活一世導致的先知先覺太過匪夷所思，不知道龍溪是否能意會。

龍溪心裏在猶豫。師妹自小在鐘鼎山上長大，就算幾次出去歷練，也沒有落單的時候，她幾乎是沒有什麽機會接觸外人的，而師妹對外人也一直十分防備警惕，除了華修冶那小子，師妹並沒有什麽朋友。同時，知道大師兄身份的人很少，龍溪看不出這樣費盡周折地誤導他們，有什麽人可以從中得利。因此，龍溪覺得師妹受人蒙蔽的可能性很低。

師妹所知的未來，途徑或許匪夷所思，但真實性應該是有保證的。

龍溪不是大狐貍，既然理性的分析說得通，他倒是願意相信師父是不願解決大狐貍妖魂受損的問題。他也是讀過不少修仙界的歷史的，在歷史上人族與妖族的爭鬥有多慘烈，他自然心裏有數。

可是，師父明知道在他去世之後，徒弟沒有自保能力，必定顛沛流離受到各方追殺，若是大師兄妖魂受損的問題能解決，九階的九尾狐必定能庇護師弟師妹，師父依然沒有嘗試解決大狐貍妖魂受損的問題。

他們師兄妹真的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亦或者這樣做真的正確嗎？

龍溪知道師妹想做什麽，他其實對此心存疑慮，但是看著大師兄和小師妹，他終歸沒有提出反對。

大狐貍目光切切地看著龍溪恨不得搖尾巴了，也不知道是期待他支持自己的觀點，還是期待師弟也像師妹一樣堅定的認為大師兄曾經一定是威風凜凜的九階大妖。

結果他期待了半天，師弟居然棄權了！

龍溪說：“師妹說的有道理，師兄說的也有道理，我聽你們的。”

“……”大狐貍覺得其實他一點也不介意師弟跟師妹站統一戰線的，真的不用顧忌他的感受！

龍溪棄權，大狐貍的態度與其說是質疑，倒不如說是更希望師弟師妹給他更多的鼓勵，他比誰都更渴望得到強大的力量保護師弟師妹，所以最後自然還是雲叢說了算。

但是伏擊一名合體修士，哪怕並非巔峰狀態的合體修士，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雲叢異想天開，“不如大師兄捏一個廖沁姿的面具，我假裝是她，接近林若行試試？”

“咦？”大狐貍這些天正對易#容面具充滿興趣的時候，眼睛亮亮地說：“好主意，修為做不得假，我來扮成廖沁姿去試試吧！”

扮成一個路人甲和扮成別人熟悉的人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大狐貍覺得如果自己去扮，可能還有幾分把握。

龍溪瞪了這兩個冒險分子一眼，一票否決，說：“把事情告訴二師兄，到東海之後見機行事。”

雲叢也覺得這個想法太不靠譜，尤其若是她不去，而是讓大狐貍扮成女子去冒險，她就更不放心了，也就聽從了龍溪的意見。

“師妹，你那裏放的有沒有關於青丘九尾狐族的玉簡？”半輩子沒關心過青丘九尾狐歷史的大狐貍對青丘九尾狐的事情忽然感興趣起來，只恨自己當初不學無術，沒有好好讀書。

所以人生總有那麽幾次會覺得書到用時方恨少的。

雲叢找了玉簡給他，結果這不學無術的狐貍不認識的字實在太多了！自己族的歷史都讀不明白。

雲叢給他念了幾次，忍不住撓頭對龍溪說：“三師兄，原本我對於自己的猜測是十分肯定的，可是現在突然不那麽確定起來。”

這智商，真的能修到九階？

青丘九尾狐如果都是這智商，也難怪滅族了。

“師妹……”大狐貍哀怨地看著雲叢，耳朵都垂下來了。就不能好好說服他就是個九階大妖嗎？再多一點證據，再多一點信心，再多一點分析，只要一點點，他就相信師妹！

雲叢揉了揉大狐貍毛茸茸的腦袋，“大師兄，你想成為九階大妖嗎？”

“當然想。”大狐貍耳朵動了動，這還用問嗎？

“成為九階大妖做什麽呢？”雲叢撓了撓他的耳朵。

“我是大師兄卻總是要你們保護。師妹，我也希望可以保護你們啊。”

雲叢看了一眼龍溪，又問：“我們之前被妖獸欺負，被散修追殺，被魔修威脅，你恨嗎？成為九階大妖之後，我們去報仇好不好？”

大狐貍沈默了半天，說：“師妹，這個問題還是等我成九階大妖之後再說吧。”

雲叢繼續追問：“師兄，假設麽，假設你成了九階大妖，你帶我去報仇好嗎？”

“師妹……”大狐貍有點猶豫地看著師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若有一天我成為九階大妖，必殺掉那些曾經欺辱、追殺過我們的妖獸和修士。”

雲叢仍然不罷休，“師兄你並不想殺他們嗎？”

大狐貍看著雲叢，他嬌生慣養善良單純的小師妹本應該無憂無慮寧心修煉，可如今這樣動輒將殺人報仇掛在嘴邊，終歸是他太弱，無力保護師妹。

修仙修心，殺人或許不算什麽，但這樣對仇恨念念存於心，是極容易產生心魔的。大狐貍很想勸師妹，但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說，過去不學無術的他實在說不出太多的道理，同時如今他們實力低微，說什麽放下仇恨未免可笑。

寬恕，是強者才有的權力，弱者的寬恕，只是無能為力的借口罷了。

大狐貍把毛茸茸的腦袋埋在雲叢的懷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雲叢。

“好了，別逼大師兄了。”龍溪笑了笑，把大狐貍從雲叢懷裏拎出來放到自己肩上。

他知道雲叢問那些話是問給他聽的。他的疑慮，雲叢看出來了。

大狐貍不怎麽聰明，記性也不好，不記仇，也從不用惡意揣測別人。如果不是師妹逼迫，大狐貍甚至都不記恨那些欺辱和追殺過他們的妖獸和修士。師兄妹四個，或許只有大狐貍才是真的單純善良。

師父把大狐貍養的有點傻。

這樣的大狐貍，若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龍溪是不信的。

“我並非……”龍溪轉頭向雲叢解釋，後半句話當著大狐貍面不好說，他看了雲叢一眼，兩人便只能意會了。

他並非是盲從師父，龍溪黑眸十分真誠，“我只是覺得，如今你我都已經是出竅期修為，也習慣了如今的生活，假如沒什麽大的意外，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覬覦師父遺產的修士必然不像剛開始那般熱切，我們自保是沒多大問題了。而我進階化神的速度可能比你還要快一些，在可以預期的將來，我們都會變得很強大。大師兄是九階妖獸固然很好，但若一直是現在這樣，也沒關系。”

“是啊，我也不希望你們為一件不確定的事冒險。我覺得我是九階妖獸的可能性太小了。”大狐貍的眼神裏滿是矛盾，對力量既渴望，又不自信，還有些擔心師弟師妹為此冒險。

雲叢點了點頭，“我知道，大師兄，咱們量力而為。”

雲叢在心裏嘆了口氣，她心境本來平和了許多，然而從遇上魔道修士，龍溪被餵下莫名其妙的毒藥開始，她就又開始急躁起來。這樣的心境並不好，然而時事逼人，卻終歸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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