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殿一如多年前，各項布置空音都沒有動，猶如玄曦還在世一般。大殿前桃花依舊艷艷，只是當年在桃花林中練劍的少女，還有那時常在殿中負手看她的男子已不再。

物是，人已非。

桃花林裏傳來劍聲，尖著耳朵，還能聽見桃花妖們小聲臉紅心跳的興奮討論。翩躚的白紗仙子淩雲而至，降落林中，驚嚇得一桃林的桃花精都屏氣凝神，噤了聲。

空音仙子如今越發嚴厲了，她們潛意識裏都有點兒害怕的。

“青君。”

練劍的白衣少年挽劍收招，見了個禮。

“拜見空音仙尊。”

少年聲音清朗，耳聞如有仙風拂耳而來。半面白紗，一雙幽深的墨玉般的眸子，深邃而清澈。

一雙，和玄曦一模一樣的眼睛。空音有些恍惚，連忙移開視線，定了定神道：

“此番攻打魔界路途兇險，且又是你第一次下山，萬事須小心。”

“謹遵仙尊教誨。”青君對空音的態度格外敬重。自四歲被空音從深山茅屋裏領上蜀山，已經有十三年了。

空音從袖子裏掏出一串紅繩系著的金鈴鐺，拉著青君的手腕，拴上。青君本能想退開，但又覺不好，便羞赧的受了。

“這串鈴鐺贈與你，危險時可保命。”

空音食指請拂過青君面紗一角，面紗立即輕輕滑落。一張，和玄曦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她用玄曦僅存的灰燼，用涅槃石灰鑄成的。涅槃石上附著這玄曦的一些氣息，勉力能維持人形鑄造成人，只是根基確實很差，遠不能和睥睨天下的玄曦尊者相比。不光是仙根雲泥之別，就連性格也頗有差異。

青君而今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年，性格溫潤寬和，雖學仙術十三年，卻只會幾招簡單仙劍招數，勉強能禦劍飛行。更不要提記不記得前世的回憶。

有時候，空音也不得不承認，玄曦或許真的已經死了，徹底的死了。眼前這個，不過是灰捏成的，和玄曦相似的石灰人，沒有心跳，沒有從前的回憶。盡管如此，她竟還是忍不住對他動情。是以，她沒有收他為徒。

若能尋回玄曦的仙靈之心，放回青君體內，或許他能更像玄曦。

空音又教了幾招新的實用的劍法給青君，青君一一記下，要學會卻是還需要一番苦工的。

末了，青君告辭要返回易子真的大殿，空音叫住他。

“仙尊還有何吩咐？”

空音正色嚴厲道：“青君，你生性善良，容易被妖魔所惑。你要記住，仙就是仙，魔就是魔。魔頭害人，生靈塗炭，日後你千萬不要婦人之仁，更絕不能對魔界妖女動心半分！”

“青君記下了。”

青君要走，卻又被空音叫住，回過身來，便見空音已至身後，看著他的眼神分外溫柔。

“青君，我從沒有將你當做晚輩弟子，你，亦莫要將我當做尊者，可好？”空音有些不自然的紅暈，“我也不過只是個女子罷了……”

青君不自覺後退一步，可看見空音受傷的眼神，又自覺愧疚不應傷害別人，更何況空音仙子還不是別人，對他有恩。

“青君知曉了……”

他雖仙根不好，腦子還是清明的，應該說是聰慧，這也是為何他仙根差，同門兄弟卻沒有人敢藐視他的原因。腦子好也可以是一種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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