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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番外:花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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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顛覆了自己溫柔大方形象的花期在幽隱已經有些肆無忌憚了。

過貴太妃來了一趟,幾乎把眾人打死。

可是,看著鄒充儀鐵青的臉,幽隱的人都緊緊地咬著牙,即便有不小心逸出喉嚨的呻吟,也立即便忍回去。

除了花期。

花期大聲哭叫,哀求著過貴太妃:“貴太妃饒命啊,饒命啊……”

還有那些為看似為鄒充儀所說的脫罪之詞。

鄒充儀看著她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冷下去。

橫翠看著她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失望下去。

桑九和尹線娘壓根就不看她。

無視,其實是所有蔑視裏最嚴重的一種。

花期倒在謝繽紛的懷裏,哀哀地哭。

餘姑姑縱馬前來,幾乎要當著幽隱一眾下人的面兒暴打過貴太妃一頓。

浩劫過後,幽隱遍地哀鴻。

眾人再也不肯給花期好臉色看,即便是表面上的客氣,也不再有了。

幽隱一院子的硬骨頭,全折在了花期一個人的求饒上。

當著鄒充儀誰都不敢,當著橫翠大家還記得收斂,其他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冷冷略過。

就連吃飯時,謝繽紛去廚房領花期的分例菜,邴阿舍都會說上一句:“她還用得著吃我們娘娘的飯麽?去吃過貴太妃的好了!”

謝繽紛不吭聲。

把飯端到花期跟前時,卻會低低地嘲笑她:“花期姑姑,就您現在這個樣子,這種名聲,您還指望有個好歸宿?您還指望鄒充儀會繼續倚重信任您?您快算了吧!趕緊的幫我們把事兒辦了是真的!”

花期死死地盯著她咬牙:“賤婢!我再怎樣也是四品……”

謝繽紛嗤笑一聲,鄙夷刻薄:“您現在就是個活死人!趕緊的把投名狀交了!鄒氏身敗名裂,全族夷滅之際,您倒是還有個假死脫身的機會,再到外頭去做您的武氏美夢去。但是現在,您還是趕緊醒醒吧!”

花期的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精神幾近崩潰,狠狠地扭過臉去,不再說話。

謝繽紛仍舊低垂著頭,口中繼續刻毒:“別給我裝清高了。連饒命那種字眼都能當著那麽多人嚷出來,你還想著我能尊重你半分麽?趕緊吃飯!餓死你誰給我們陷害鄒氏去?!”

花期終於忍耐不住,失聲哭起來。

謝繽紛微微擡頭,狼一樣的目光一閃:“給我收聲!你要敢暴露了我的身份,我臨死一定拉著你全家!”

在院子裏高傲冰冷的花期,被區區一個小宮女像呵斥新入宮的粗使宮女那樣呼喝。

花期覺得自己的日子,暗無天日起來。

……



就這樣,看看重陽將至,謝繽紛的臉色忽然肅然起來,悄悄地來來回回地在院子裏走。

花期隔著窗,發現她把所有的地方都踏遍了,心裏暗暗發慌。

花期不笨,相反,她其實非常聰明。

謝繽紛的這個姿態,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要動手了。

果然,到了重陽節前一天的夜裏,謝繽紛把一包東西交給了她:“這就是你的投名狀了。”

花期像被燙了手一揚把那包東西扔了出去。

謝繽紛眸色一冷,森然道:“你少給我扮純潔!撿回來!”

花期抖著身子撲下床去,踉蹌著把布包撿了回來,撂在床鋪上,一動不敢再動。

謝繽紛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低聲道:“明日我會找機會在大家的吃食中下迷藥,我自己也會吃。你記得,你得提前把解藥吃了。至於這個,”謝繽紛的下巴往那紙包上一點,聲音壓得更加低沈,帶著一股地獄裏傳來的魔鬼的誘惑,“這是摻了軟骨散的迷香蠟燭。你明兒找機會,把這個插到正房去。”

花期顫聲問:“軟骨散是做什麽的?”

謝繽紛瞪了她一眼,似是怪她多嘴,但還是低聲給她解釋了:“散功的。明兒會有人把沈邁引到正房裏去,到時候,這蠟燭能讓他拽不開門!”

花期大驚失色:“你們要把他關在正房裏——你們,你們是要毀了小娘的名節!”

謝繽紛清秀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猙獰,唱起歌來格外清亮好聽的聲音,此刻也變作了森然:“你不是一直說,要給她最惡毒的侮辱麽?”

花期楞了,半天,垂下頭去,咬緊了牙:“我知道了。”

重陽夜裏。

謝繽紛在房裏香甜地呼呼大睡。

這個時候睡得越沈,之後越不容易死。

但是花期不明白。

她希望自己知道所有的事,所有的隱秘,一絲都不要漏掉。

她悄悄地躲在墻角,屏住呼吸,看著一道黑影從正房穿過,又從後門溜了出去。接著,沈邁如大鵬展翅,急速沖進了正房!

那道黑影瞬息間又從後門兜了過來,關門、上鎖!

黑影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侍衛打扮的人。

但是花期看到了正面:那是一個侍女!那是——菊影!?

花期的瞳孔瞬間放大!

菊影原本沒有這樣高大!

花期眼看著菊影悄悄地呲著牙把靴子先脫了下來,然後才接著騰身而起,如星丸跳躍,順著掖庭的重重宮檐,直奔大明宮而去。

花期只覺得自己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跟二叔合作的人不是寶王麽?

怎麽連皇後都是寶王的人?

那明宗,怎麽可能還有一絲絲的勝算?!

花期有些暗自慶幸自己的選擇——

忽然,正房的窗戶呼喇一聲響!

接著,沈邁從裏面跳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竟然,沒有,成?!

而且,裏頭燒的蠟燭不是散功的軟骨迷香麽?怎麽沈邁還能跳窗子,怎麽還能走得這樣,虎虎生風?!

花期下意識地低低“呀”了一聲。

沈邁的身形一頓,戰場上帶著殺氣的淩厲目光掃了過來。

花期急忙將身子藏進陰影中,大氣都不敢喘。

沈邁走了。

事情沒成啊……

花期心中暗自掂掇:那就得趕緊洗去自己的嫌疑。

悄悄地繞到後窗,輕手輕腳、又笨手笨腳地翻窗進去,花期趕忙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塞到箱子的最裏面,然後拿起自己悄悄留下的多餘的迷藥,服下,躺好,昏睡過去。

……



事情在花期的視野裏拐了一個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彎。

鄒充儀,竟然把自己賜給了沈邁為妾!

而沈邁,竟然在中了春毒的情況下,當即跟明宗要了自己去服侍!

自己的第一次,竟然就是在內侍省處所簡陋的平板床上,被快要憋炸了的沈邁粗暴簡單地,拿走了!

昏昏然的花期連迷藥都沒有完全解掉,只是被一盆水潑在了臉上,一個激靈便醒了大半,接著便是又一盆水擱在了旁邊,沈邁粗野到幾乎沙啞的嗓門低聲道:“快洗洗你自己,爺要憋不住了!”

花期茫然而瑟縮地坐起,掩著自己的衣襟,帶著一絲恐懼,看向已經半裸的沈邁,顫聲問:“將軍,這是怎麽一回事?”

沈邁脖子上的青筋暴了起來:“聖人把你賞給某做妾了。你快些,某現在就得要!”

花期還要再磨蹭,擡眸卻看到沈邁的眼睛已經紅了,急忙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將軍稍候。”然後迅速地洗了,脫了,躺下。

沈邁眼睛一閉,一口吹熄了燈,一聲虎吼,撲到了花期身上。

撕心裂肺地疼。

鋪天蓋地。

無邊無際。

無休無止。

淩晨時分,沈邁才停了下來,倒在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低聲道:“這個藥勁兒大,我又素了多年,休怪,休怪!”

雖然的確很難受,但是花期心裏卻似鮮花怒放,帶著一絲羞意,和一絲笑,花期低低地柔聲回道:“妾身,不怪您……”

沈邁跳了起來,急急地往身上套衣衫:“我外頭還有公事,你歇著你的。”

歇?

花期哪兒還有心思歇著?!

太好了!太好了啊!

陰差陽錯,自己竟然如願以償地嫁給了沈邁為妾!

終於可以出了掖庭幽隱那個牢籠了!

桑九,橫翠,鄒田田!

我終於能徹底地擺脫你們了!

我終於能,堂堂正正地,擡起頭來當主子了!

花期瞪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屋頂,滿眼都是興奮到了十分的,欣喜若狂。

……



當花期真真切切地坐在沈府的宴息室裏,接過老乳母遞過來的賬簿名冊時,還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恍然。

老乳母笑得整張臉都成了一朵花兒:“武姨娘是皇後娘娘調教出來的,自然色色都周到細致。我不過是照看,管家二字可是一星半點兒都沾不上。如今這就都是姨娘的責任了,我正好,回我自己的院子,養老啦!”

對於知情識趣的老人家,花期自然拿出了親切到十分的溫柔笑容:“乳母說得是哪裏的話來。您照看阿郎一輩子,好好歹歹也占著個母字,端得就是阿郎的半個娘。既是阿郎的半個娘親,自然就是妾身的半個婆母,我如何能當真地就不讓您再管著整個家了?養您的老是自然的,應當應分的;但若是真有大事,還得您老幫著我拿主意呢!”

老乳母滿意地點頭,呵呵地笑,到底還是站了起來轉身回房:“不介,不介,至少讓我先歇上一年半載!”

花期看著手裏的鑰匙、賬簿,心中歡暢得幾乎要上了天!

還記得那天去幽隱拿自己多年攢下來的細軟,本來不打算搭理那些人,誰知道桑九竟然還敢出來問自己是在做什麽。那自己還怎麽可能給她好臉色看?一句話扔了過去:“什麽花期?花期也是你叫的?如今我已經是當朝冠軍大將軍的妾室,叫我鄒姨娘!”

想到這裏,花期的臉色卻沈了下來。

鄒家,不識好歹!

竟然前腳自己出了掖庭宮,後腳他們就把自己一家子趕了出來,還特意去官府備案,賜還了姓氏!

哼哼,也好。

我本來就不打算頂著你家奴婢的名聲過一輩子!

如今回歸本姓,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花期生氣的,是桑九特意托人告訴她的那句話:“娘娘說了,鄒家幾輩子沒有當妾的女兒,姨娘記得以後一定說清楚,是武姨娘,不是鄒姨娘!”

呸!

早一百年,你姓鄒的看見我姓武的,得跪下磕頭!

花期想到這裏,才覺得又好過了一些。

哼哼,姓鄒,我好稀罕麽?!

花期忍不住哼了一聲,低頭去看賬簿了。

沈邁給她買了個小院子安頓家人。

自己倒要看看,將軍府還有什麽東西,能夠送去讓母親弟弟都享受一下,讓他們也過一過,什麽叫做富貴的日子!

花期的神采,飛揚起來,說不出的得意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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