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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婆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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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惠妃其實已經有些煩了明宗天天來。

明宗每日來了,各種花樣輪番上陣,賞花、作詩、舞劍、聽琴、手談,甚至還有些時候,很好奇地要求鄒惠妃關上殿門,一個人給他也照著女子的模樣畫個紅妝什麽的……

王奉禦倒是沒說什麽。陶司醫卻幾乎每天來請平安脈,對於鄒惠妃上一回三壇酒的戰況十分警惕,兩個多月嚴禁她碰一滴酒。哪怕是明宗來時,陶司醫也硬邦邦地告訴他:“陛下若是餘生還想有日跟鄒娘娘共醉,現在就不要讓她再飲!”

邴阿舍的小廚房裏也是各種滋補的東西每日各種燉,陶司醫偶爾還會進去檢視一番,然後才走。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下元節剛過,陶司醫的父親急病去世。明宗只好放了陶司醫扶柩回鄉。好在陶司醫的家鄉就在華山腳下,所以來回倒不會很久。

鄒惠妃趁機給陶司醫討了個恩典,請明宗有功當賞,此時給陶司醫挪一挪位置,回鄉喪禮上也好看些。

明宗會意,便將陶司醫升做了侍禦醫,並賞了華山旁邊的十頃良田,給陶家當做祭田。

陶侍禦醫自然對明宗感激涕零。來仙居殿辭行時,又給鄒惠妃嚴嚴正正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發誓道:“鄒娘娘如此深恩,小臣無以為報。但小臣在朝一日,便不教娘娘的康健再有半分危險!”

鄒惠妃笑了起來,道:“這是獎賞你家令尊養了個好兒子,倒還真不是給你的。至於報恩,你把聖人的康健照顧好,便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何況,我一個內宮妃嬪,你是無法步步守護的。還是快去給我尋個精於此道的女醫來隨侍,方是正經。”

陶侍禦醫鄭重應下。

待他一走,不過兩三日,鄒惠妃便覺得無人耳提面命令自己吃這個吃那個,不許動這個不許碰那個,身子就懶散起來。便是已經養成的每日在仙居殿內散步的習慣,都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明宗還是如舊,除了初一十五,再分給沈昭容六七天,剩下的日子,天天泡在仙居殿。

鄒惠妃漸漸地覺得十分疲累。終於有一天,明宗前腳去上朝,鄒惠妃後腳就在仙居殿裏大發脾氣。起因不過是早膳沒有她想吃的醋芹。邴阿舍被一頓大罵。

這幾乎是鄒惠妃這輩子發火發得最大的一次,便是橫翠都是第一次見到,嚇得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不敢吭聲。

桑九卻心中一動,拉了小語問了幾句,臉上露出了微笑。

待邴阿舍抹著眼淚去了小廚房,被桑九兩句暗示說得面露喜色的小語連忙追了上去。

這邊桑九也悄悄地走到獨自躺在床上生悶氣的鄒惠妃身邊,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鄒惠妃一楞之下,連忙翻身坐起,看著她,失聲道:“果真的?”

桑九抿著嘴笑,低聲道:“婢子可拿不準。您得問禦醫。”

鄒惠妃的腮上頓時紅了起來,當時就要讓桑九去找王全安。

桑九忙攔住了她,悄聲道:“這件事,卻還要再商議。”

鄒惠妃想了想,緩緩點頭。

桑九看著她能冷靜下來,心中自是十分安慰,偏頭想一想,卻又發起愁來:“如今,最麻煩的就是聖人天天都來,這個卻要命。”

鄒惠妃的臉上也頓時滿是苦色。

……

……

鄒惠妃正在望天祝禱明宗以後夜夜都去沈昭容殿裏,忽然興慶宮來人傳話:“太後娘娘說十來天沒見著娘娘了,請娘娘去一趟。”

鄒惠妃心道這真是雪中送炭,忙讓那人先走:“你這就回去說一聲,我今日上午有些瑣事,待下午太後睡醒了就過去伺候,晚膳也在那邊吃。”

然後就讓人去明宗那裏說:“太後讓我今日過去,我們娘兒們好容易閑一日,請聖人恕罪,今晚我就宿在興慶宮了。”

明宗悻悻得很,卻又無法,想來沈昭容說不定也會跟去,左思右想,決定去看高美人。

待鄒惠妃到了裘太後那裏,卻看見裘太後面沈似水。

鄒惠妃心中一動,面上便帶了莫名的神色,卻先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等裘太後叫起了,方恭恭敬敬地叉手在一邊站了,溫聲問候:“不知太後叫嬪妾來,有什麽事情?”

裘太後看著她,哼了一聲,冷道:“倒是有眼色,看出來我不高興,就不像往日那樣放肆喧嘩了。我且問你,這兩個多月,聖人是不是除了初一十五在清寧宮,其他時間都在你和戎兒兩個宮裏?是不是一次也沒去過別處?”

鄒惠妃嘆了口氣,腹誹個不停:你老人家當年專寵於先帝的時候,可是連先帝酒後臨幸了貴太妃都要發五年脾氣的!我如今還分了寵給沈昭容呢,您就看不慣我了!

口中卻恭敬答道:“是。”

裘太後看著她坦然自若的樣子,怒氣又旺了兩分,一拍桌子:“你不知道麽?集寵於一身,也就是集怨於一身!才剛剛在大明宮露面,就又想要把自己推到萬劫不覆的火坑裏去麽?那我還幫你做什麽?由著你在掖庭自生自滅,豈不省事?!”

鄒惠妃吃一大驚,猛地擡起頭來看著裘太後,失聲:“母親!?”

敢情,裘太後不是在怪自己霸占了明宗,而是嫌自己不會保護自己?

鄒惠妃忽又低下了頭,眼淚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裘太後大怒,手變成了拳,砸在了憑幾上,喝道:“怎麽,哀家還委屈了你不成?有了三分顏色便覺得自己可以開染坊了?現在幾大宮室裏天天密議,只怕對象就是你一個人!你就不怕全後宮的人聯合起來害你?倘若真有那一日,哀家想要救你就救不了!”

鄒惠妃越想越覺得感動,心酸不已,眼淚根本停不下來,抽抽搭搭,越哭聲音越大,有一半也似乎是知道自己是因為身子的緣故,索性一下子坐到裘太後胡床前的帶錦墊的矮墩上,放聲大哭起來。

裘太後被她這樣忘形的哭法也嚇了一跳,楞住了,與同樣看楞了神的餘姑姑互視一眼,彼此都疑惑地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什麽原因。便都將目光移向了在一邊若無其事看著自家娘娘痛哭的桑九,目露詢問:你娘娘這是發什麽癔癥呢?

桑九看著裘太後和餘姑姑抿嘴一笑,轉頭在餘姑姑耳邊輕語兩句。

餘姑姑又驚又喜,一把抓住桑九的手,拼命地壓住了聲音問:“可是真的?”

桑九搖搖頭笑道:“還不知道,只是懷疑。”

裘太後看著餘姑姑的臉色表情,和桑九的鎮定,再看看仍在放聲大哭卻沒有半點絕望氣息散發出來的鄒惠妃,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麽,臉色也漸漸激動起來,竭力控制著自己的音量,顫抖著聲音問:“桑九,你說實話,你娘娘是不是……”

桑九忙一搖頭,低聲道:“真的不知道。上午才疑到這裏,還沒來得及找禦醫來診過。”

餘姑姑忙問:“上次換洗是何時?”

桑九抿嘴笑道:“已過了二十多天了。聖人天天來,我們都忘了這回事了。今日不是娘娘為口吃的大發脾氣,我還想不到這裏。”

裘太後喜得一拍手,笑道:“十有八九了!說,是想吃什麽不得來著?”

鄒惠妃哭了這半天,覺得胸中的酸澀好了大半,抽抽搭搭地自己搶先回答:“醋芹!我昨兒晚上特意說了要吃,結果因為沒有鮮嫩的芹菜,所以今天早晨就沒做。沒做還不告訴我,然後我說了兩句,她還覺得委屈,還敢當著我的面兒撇嘴……”

裘太後拍著憑幾哈哈大笑。

餘姑姑也笑了起來,扶著鄒惠妃的肩膀勸道:“行了!不就是醋芹嗎?興慶宮有,晚膳一定讓你吃上,可好?”

鄒惠妃一聽別人口中的醋芹二字,竟然饞得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著餘姑姑問:“姑姑,真有?”

裘太後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大笑之餘,連忙一疊聲地讓餘姑姑這就給她端去。餘姑姑笑著搖頭去了。

裘太後便笑著拉了鄒惠妃坐到自己身邊,悄聲道:“我看啊,十有八九就是的。我當年也是這樣,別的都是小事,凡我想吃的東西,如果吃不到,那必是要鬧到金鑾殿上先帝眼前的。”

鄒惠妃這時候才紅了臉,低聲道:“嬪妾還沒確診呢。而且,也暫時並不想對外說……”

裘太後想了想,點點頭:“這樣也是對的。沒到三個月,還是不說為好。這樣吧,我現在宣那個擅長婦兒的牟一指過來,讓他在這裏給你看。等他走時,囑咐他一句,對外只說是我不舒服就是了。”

鄒惠妃咬住了下唇,輕輕點頭。

裘太後看著她現在的模樣,笑了起來,調侃道:“難得啊!這三年在我跟前一直都是聰慧剛強的,現在也會小鳥依人了?”

鄒惠妃紅了臉,低頭撒嬌:“母親笑話我……”

裘太後呵呵地笑著,一把把她摟到了懷裏,口中道:“此時不笑何時笑?再過幾個月,你當了娘,我就真的不好再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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