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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拜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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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財神爺生日。

桑九一早起來洗漱才完,就合什朝著東南西北地亂拜:“財神爺保佑,財神爺保佑!我們要很多錢,還要很多平安!”

鄒充儀洗漱已畢,在鏡前端詳自己的發飾,聽著她念叨,抿嘴一笑,回頭道:“你不如去請個像來,外頭擱著,估摸著院子裏不少想拜的呢!”

正趕上阿舍端了早膳進來,聞言笑了,先道一句:“娘娘早安!”然後才說:“是呢!我看一早線娘也嘟囔說今兒該當拜財神,那小氣樣兒的,恨不得現在天上就掉個大元寶正砸在她腳前頭!”

幾個人聽著都笑起來。桑九便讓阿舍伺候鄒充儀早膳,自己興沖沖地從櫃子裏翻出個財神爺的像,又拿個小香爐,果然出去了。

不過一會兒,就聽見桑九忍笑的聲音:“我要錢,我要很多錢,我要很多很多錢!”

鄒充儀正吃阿舍精心做出來的清亮的湯餅,聞言差點笑噴出來,忙咽下去,笑罵一句“促狹”!

接著就聽線娘的聲音響起來:“姐姐瞎說什麽,害我差點不虔誠了!”

桑九的聲氣笑道:“我替你祝禱呢!今兒財神爺必是忙的,你不說大點聲,他怎麽能聽得到?”

這下連阿舍也笑個不停,對鄒充儀道:“娘娘,桑姐姐最喜歡戲弄我們,您空了可要好好替我們報仇!”

鄒充儀一本正經地猛點頭:“一定!”

滿院子正在一片歡笑,忽然橫翠的聲音急急響起:“皇後儀仗不遠,大家動作快!”

鄒充儀連忙咽下口中湯餅,急令阿舍收走。自己也忙起身,整理身上衣衫。橫翠已經小跑著進來,看到此景,先松一口氣,然後低聲急問:“要不要請……”

鄒充儀搖搖頭,表情淡然:“頭次相見,她需要賢良淑德的名聲,不敢如何的。”

橫翠抿緊了嘴,點頭不語。

桑九忙忙地先收起了財神爺和香爐,站到鄒充儀身邊,抱怨道:“她倒是有多急,連飯都不讓人吃就趕過來!”

鄒充儀聞言莞爾:“她自然是急的。”

沈昭容得寵不說,自己竟然還沒失寵,她一個新後,不急,怎麽可能?

戴皇後今日穿的相當隨意。

鵝黃的紗衣,淡紫色的錦緞襦裙,淡紫色的雲錦披帛,梳了大方的牡丹髻,發髻正中用了赤金嵌石榴石童子拜觀音步搖,押鬢簪了朵新開的紫紅色牡丹花,年輕白皙的臉龐化了嫩嫩的粉色妝容,口脂卻單單用了淡紫色,與襦裙披帛呼應,煞是嬌艷!

但看在橫翠眼裏,這身裝扮,卻是不搭的。

牡丹髻其實厚重,又需要用假髻,正中的步搖用得正好,但沒用掩鬢卻用了花朵,卻顯不出步搖的華貴了。

衣衫很好,戴皇後花兒一樣的年紀,花兒一樣的笑靨,用這樣顏色嬌嫩的衣衫甚是相襯。但配起牡丹髻來,卻需要戴皇後這樣娉婷的人兒再胖一圈才更合適。

何況,她是皇後啊!大唐的國母,天生就該沈穩慈和。而今日是她第一次見廢後,怎麽也該莊重些,才好撐起氣場讓廢後敬畏,怎麽能這樣隨意呢?就像是在自己寢宮一樣?

橫翠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偷眼看了一眼鄒充儀,卻發現鄒充儀低垂的臉上,嘴角微微一翹。

戴皇後進門時,幽隱眾人在鄒充儀的帶領下,在門邊謹肅恭候,一俟見到戴後的腳邁入幽隱,眾人一齊跪倒,行大禮參拜。

戴皇後滿面笑容,待眾人大禮行完,方啊喲了一聲,上前一步,右手食指直接指著鄒充儀道:“這不是鄒姐姐麽?快來人,攙起來,不用行禮了!”

橫翠悄悄一撇嘴:拜完了才說這樣漂亮話!

鄒充儀全了禮,虛扶著戴皇後侍女的手站起身來,低頭,微微欠身,道:“請娘娘屋裏坐吧。”

戴皇後笑意一淺,伸手扶了自家侍女菊影,也不說話,平緩地走進正房,坐下。

桑九忙拿了個蒲團放在地上,鄒充儀大禮拜倒:“嬪妾鄒氏,給皇後娘娘見禮,娘娘萬安,千歲千歲千千歲!”

戴皇後這才高高揚起嘴角,笑著伸手虛擡:“不必多禮。今日初見,我倒沒想著要準備什麽見面禮,這是前兒皇上才隨手塞給我的玉墜子,賞你罷!”說著,伸手從腰間掛件裏解了一件最不起眼的小小玉墜兒,放到菊影手裏。

菊影拿著,單手往鄒充儀眼前一遞。

桑九、花期、橫翠都是臉色一沈。

這算什麽?打賞下人麽?這可是皇帝的原配正妻,即便被廢,也該彼此留三分顏面!

鄒充儀卻恭恭敬敬將雙手高舉過頂,接了玉墜,口中鄭重謝恩:“謝皇後娘娘賞!”才轉身將玉墜恭敬捧給身邊的桑九,弄得桑九也下意識地雙手接過來。

接著,鄒充儀卻並不起身,再叩首,道:“嬪妾早知帝後大婚,因身在掖庭,無法面賀,卻私心準備賀儀一件,望娘娘笑納!”回身令花期將一個長盒子捧來,雙手再次高舉過頂,奉給戴皇後。

戴皇後微微錯愕,沒想到自己臨時起意賞個玉墜兒,鄒充儀竟然有回禮,還借了個帝後大婚賀儀的漂亮借口。只得命菊影接過。

鄒充儀看著戴皇後的兩個侍女打開盒子,將裏面的卷軸拿出來緩緩打開,因解說道:“嬪妾不擅女紅,只閑常寫兩筆字。思來想去,唯有此物能代替嬪妾面賀,嬪妾恭祝皇後娘娘與吾皇萬歲琴瑟和諧、福澤綿長、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卷軸展開,是四個大字:母儀天下。

戴皇後眼神一閃,首先驚艷的是這鄒氏竟然有這樣一筆好字,雋秀閑逸,偏又大方端莊。留神一看落款,見寫著:掖庭幽隱鄒氏田田敬賀,面上便不由自主露出一絲冷笑:連自己的品級都不肯寫,可見是壓根沒有臣服之心!

而花期看著戴皇後對著那副字發呆的樣子,卻不由自主想起了去年端午鄒皇後賞字的事情來,唇邊逸出了一絲笑意。

戴皇後正巧擡眼,瞧見,先是不解,繼而反應過來,心中不由大怒!

這是拿我當采選新人一樣對待呢!

戴皇後知道在見面禮這件事上自己輸了一籌,再懶得與鄒充儀互相試探,淡淡地說了一句:“鄒充儀有心了。竹心,收起來。”

然後沒有任何停頓地,直入主題:“前幾日,聖人來此飲樂幾乎達旦,後來宿醉,連早朝也未曾上,可是屬實?”

因戴皇後沒有叫起,鄒充儀便跪著,幹脆利落地答:“是。”

戴皇後的怒氣更盛,卻不願在鄒充儀面前失態,便壓下火氣,冷哼一聲,問:“聖人為何來此?可是你私下邀約?”

鄒充儀也不擡頭,只是恭敬道:“聖人因程充容之死頗為傷心,在宮內亂走,恰好路過幽隱而已。事先嬪妾並未有任何消息。”

戴皇後冷笑一聲:“沒有消息?那怎麽還有歌舞助興?”

鄒充儀答:“並非歌舞。而是沈昭容在,與聖人舞劍。嬪妾撫琴助興爾。”

一聽沈昭容一開始就在,戴皇後雙肩無形中一松。

菊影此時卻刻板開口:“你說謊,有歌的。”

鄒充儀擡起頭,看向菊影,似笑非笑:“小宮女唱個山歌,也算歌。這位姑姑說得是,嬪妾疏忽了。”

戴皇後臉上一紅,知道菊影這樣口吻的詰問有些吹毛求疵,便幹咳了一聲,腮上也似笑非笑起來:“這麽大老遠,聖人竟然也能帶著孫公公一個人不驚動任何人走了過來,而且並沒有你的事先邀約。鄒充儀,聖眷不淺啊!”說著,自己擡了擡下巴,看向院外,口中的語調越發飄忽起來:“只是,如此盛寵,怎麽能呆在這樣破敗的冷宮呢?不知,”戴皇後再次看向鄒充儀,笑意盈盈,眸中卻是一片冰寒:“鄒充儀打算何時回大明宮啊?”

鄒充儀心中一沈,明白了戴皇後的來意,她是要把自己一輩子關在冷宮才甘心!

“皇後娘娘玩笑話,嬪妾當不起。程充容在聖人失子之時熨帖安慰,如今一旦青春花殤,聖人心傷美人,更憶起失子之痛,是以不願在大明宮內留駐,才會錯腳走到幽隱。而沈昭容一向英武,與聖人說話飲酒頗為投契,此番偶遇,二人才借嬪妾之地,共謀一醉。嬪妾實不過是盡地主之誼,令賓客盡歡而已。說到盛寵,那自是皇後娘娘的,誰不知自皇後娘娘入宮,聖人連宿清寧宮七日,不是遇著新年,怕是要一直住下去了。”說著,竟還有空擡頭沖著戴皇後親昵一笑。

接下去,鄒充儀忽又將儀容肅然起來:“至於嬪妾,一則嬪妾奉旨獨處,靜心思過,若無他詔,當老死幽隱;二則前事未了,如不能還嬪妾清白,嬪妾是寧死不出幽隱半步的。皇後娘娘笑語,是待嬪妾親熱之意,嬪妾本應迎奉,但事渉重大,嬪妾不敢聽回宮這樣字眼。望皇後娘娘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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