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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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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蘭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的面對寧晚綴所說的每一句話。

但當聽到她說,只要李淮的心她那裏時,奚蘭整個心。還是如被劍刃刮過。

還記得他們大婚那日,李淮對她說:時隔如此多年,我與朝陽,已是不可能了!

那時,他是怎樣的心境說出這淒美的話呢?

他的心在哪裏,奚蘭不知道,但是,他從未將心留在她身上。

奚蘭閉上雙眸,輕輕呼吸著染了香灰的空氣,曾一度喜歡聞這味道,但從今以後,每每聞此,必會想起這般滋味了吧?

“朝陽郡主不在意的王妃之位,現在成為我最珍貴的東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擠出一個笑容,轉身穿過寶殿。朝往前面的法堂。

在去法堂要經過一個四方院落,外面有陽光普照,打落在她臉上,溫暖得如祖母的手。

奚蘭緩緩擡頭看去,頭頂的榆樹葉,正在發出翠綠色的葉芽,她崇拜這樣的一顆參天大樹,無論經歷多少風雨,都可以在這個綠意昂揚的季節。並發希望。

她不要陷入那不能自拔的感情淤泥中,更不要像寧晚綴一樣,為了與佛主交換條件,而發願墜入空門。

在她眼中,那愚蠢之極。

她朝法堂而去,推開高門,裏面點著無數青燈,周圍壁畫色彩鮮艷,入目生動。

又四處尋了一番,任不見有僧侶。

既然如此,她便朝前去。對著殿堂正前方的一尊燃燈古佛像叩拜行禮。

對於佛理甚是了解的奇門異士,江湖上數不勝數,以龍家為首的。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隨口就能念各種佛家咒經,而佛教道義深厚,海納百川,教人從善也是無量門宗。

爹爹曾說,她上輩子出自佛門,所以慧根頗深,但後來犯了戒,這輩子恐怕是無緣進佛門了!

正要起身前,那古佛上,飄落下來一張黃色紙卷,正巧就落在她膝蓋前方。

她拿起來一看,上面是一段抄寫的經文。

她竟不知此經文出自哪裏,只覺佛理無限,便忍不住輕輕誦念。

她念經深入時,聽見前頭傳來木魚敲擊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她忙擡頭朝前看,不知何時,那古佛前方有一藍衣的白須老僧坐在下頭,一手敲擊木魚,一邊在輕念:“智者非為命,而壞清凈心,為度諸有情,常習菩提行……”

她一時不知什麽情況,但還是跪在那裏,輕聲問:“大師,可是無盡大師?”

她其實從未見過無盡大師,只是覺得此人雖然僧袍樸素,卻渾身散發著超脫世俗的佛氣,便猜想此人就是她要找的無盡大師。

“無盡苦悲,無盡煩思,無盡功德,無盡輪回。施主所問,是哪個無盡?”

奚蘭低下頭,細細想過之後才回答:“自然是放下凡世苦悲的無盡。”

對方停止了手敲木魚,回頭看向她。

其貌慈祥,一看便知得道已久,是奚蘭之年歲不可猜忌的高人。

“終於等到你來了!”

奚蘭心頭一喜,高僧就是高僧,自然早就曉得她要來。

當即就恭敬的請求道:“後輩犯下大錯,造成無辜之人受牽連,一心想要阻止孽事發生,但力所不足,還請無盡大師出山,祝我一臂之力!”

無盡聽後,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詫異,不知搖頭是何意。

無盡便說:“此因是你一手種下,自然要你親自去解,為師這一世所修不多,唯一剩下的便是你手上那紙大金剛凡咒了!這能否幫到你,還得看你的造化了!”

她兩眼一傻,原本想著請無盡與她一起去對付那端婆,現在無盡不去,連樣像樣兒的法器都不借給她,就給這麽一張大金剛凡咒,那她和紫虛元不是要去送死了嗎?

送死倒不打緊,他們死了,端婆依舊在世作惡,她造的孽,還是不能善終了!

心中如此想,她還是恭敬的叩謝道:“既然大師已將最為寶貴的贈予我,實在感激。”但她擡頭,又問:“眾生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大師乃佛家高人,可否為癡人指點一下迷津。”

“眾生諸佛,即是一根長在路邊的草也有佛性,世人執念太重,不懂好壞皆在人一念之間,這世間瞬息萬變,生即是死,死既是生,他既然來了,就有他來的道理,去阻止並非良策……”

無盡大師這些話道破了她心中困惑已久的問題,她還想追問關於李淮入世魔的身份時,被外面傳來的鐘聲給打斷了!

“咚——咚——咚——咚……”平安寺鐘樓上,鐘聲一起,驚起樹梢上麻雀。

奚蘭回頭去看,大殿門緊緊關著,而持續不斷的敲鐘正不斷傳來。

想起在東來客棧裏,紫虛元說有事發生,“難道是指這裏嗎?”

她再回頭,站在古佛前方的無盡竟然無影無蹤了,她甚至不知,是如何在這樣短的時間裏消失的。

她立馬快步從這法堂裏出去,便見無數僧侶匆忙朝一個地方而去。

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何事,正好一個小和尚匆忙跑在前頭,她忙伸手拉住對方問:“小師傅,不知前方發生了何事?”

和尚合掌,身子前傾做禮回答:“阿彌陀佛,我寺主持方丈無盡大師已修得功德圓滿,入滅涅槃了!”

她聽了心中‘咯噔’一下,無盡大師圓寂了?那剛才她在那邊遇上的高僧又是誰呢?

為了一探究竟,她忙跟著一起跑過去。

馬上又來到另一間法堂,這間法堂更寬敞,但是並未有塑任何佛像,是用於平時僧侶們念經打坐的地方,這時裏面已坐滿了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侶,他們全部盤腿坐在蒲團上,念《地藏王菩薩本願經》。

奚蘭朝正前方的法臺看去,那上面正中央坐著一名白須高僧,身裹紅色袈裟,手出法界定印,雙目輕閉,神色與如禪打坐毫無區別,但顯然是凡塵已盡。

而那入滅的無盡,確實是方才贈她大金剛凡經的高僧。

時間才不過片刻,無盡大師怎會在這裏圓寂了?

怎麽想都不對,正在疑惑時,她想起那紙大金剛凡咒,便立刻去找。

哪裏還有什麽大金剛凡咒?正無措時,便見自己手掌上,不知何時,已印上了那大金剛凡咒。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見到的,並不是無盡大師的真身,而是無盡大師入滅前的一個幻影。

當即,她就恭敬的退出大殿,跪在大門前,磕了三個響頭。

從平安寺出來,再未見到寧晚綴等人。

嚴挺嚴明迎上來,問道:“王妃可知寺中有高僧圓寂?”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馬上帶二人往城裏趕,希望天黑之前,能與紫虛元回合。

他們約好在東來客棧碰頭,於是奚蘭就帶著兩人去東來客棧等。

在一樓大廳裏,找了個偏角處坐下,要了幾個下酒菜,奚蘭允了他們喝酒。

酒一送上來,這回嚴明學聰明了,並沒有去倒,嚴挺也是坐著不動。

瞧二人如此,奚蘭便說:“已經有銀針試過了,沒有毒,可以放心大膽的吃!”

兩兄弟這才放下了那嚴肅的表情,不過嚴挺還是說:“屬下不餓,夫人您吃吧,我去外面候著!”

因為出門在外,怕叫王妃引人側目,所以才改口叫夫人。

說罷,嚴明人滿為患的大廳裏走了出去。

奚蘭知道他謹慎,也就不再多勸了!共在妖技。

嚴明瞧著哥哥出去了,無奈的搖頭道:“夫人別跟我哥一般見識,他人太軸!”

好歹王妃看得起他們,與他們同桌吃飯,多大的榮幸啊!

奚蘭笑了笑:“你哥穩重沈著,你應該多學學他!”

嚴明聽此,心頭有些緊:“夫人說話跟王爺一個調門兒,果然是夫妻!”

她聽了這話楞了一下,腦海裏突然又回蕩起寧晚綴說的那句‘只要他的心在我這裏,那個王妃之位與我來說不過是個名號而已’。

“王妃是不是我說了什麽話讓你難受了?”嚴明看她表情如此,立刻起身道歉。

奚蘭搖了搖頭,“坐下來!”

嚴明苦著臉回答:“屬下說話笨,怕惹王妃生氣,還是餓著吧!”

“趕緊坐下來,你這麽高個子,一會兒別人都註意到我了!”

對方聽此,才乖乖的坐下來。

她端起酒壺,往嚴明的酒杯裏倒滿。

“夫人使不得啊!”王妃給他倒酒,這廝簡直是受寵若驚,差點沒當場跪下去謝恩了!

奚蘭壓根就沒有當自己是王妃,而是敬重他們是條漢子,喝了酒,好說話而已。

“來!”她舉起酒杯。

嚴明兩眼一傻,“夫人在外飲酒,不太妥吧?”

“有何不妥的,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她豪氣說完,自己都怔了一下,果然是放松不得,不然立刻就變成了龍公子。

好在對方腦子一向不靈光,竟沒有多想。

“那既然如此,嚴明就敬夫人一杯,祝夫人早日與主子團聚!”嚴明笑呵呵的說完,看起來特別開心。

奚蘭心中萬千情緒,無盡大師的幻象說,他既然來了,必有他來的道理。

難道,無盡大師是在暗示她,順其自然不去阻止魔入世嗎?

“嚴明,你跟在你主子身邊這麽多年,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長這麽大,奚蘭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去問一個傻大兵這樣的問題。

怎樣的人?她從第一次見到李淮時,就看透了他的面相。

但現在她都嫁為他妻了,卻感覺自己對他一無所知。

李淮才不過離開幾日而已,但她就像他從來沒有在自己的世界出現過一般,她唯一能與他聯系起來的,竟然是寧晚綴口中,不屑一顧的王妃位。

這對她來說,是何樣的諷刺呢?

“王爺是一個特別心細的人!”嚴明回憶起李淮來,臉上立刻就全部變成了崇敬之色,嚴肅裏帶著些憂傷。

“他可以清楚的記得我們王府衛每個人身上都有哪些傷,比如我哥大腿上有一道舊傷,每到冬季便會覆發痛癢,所以王爺每年那個時候,都會特赦讓我哥修養,還準我哥在府裏的溫泉池泡傷。”

奚蘭心中悵惘,這樣好的李淮,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

“還有!”嚴明說著,從懷裏掏出來一本頁面都被翻爛的舊書,奚蘭見那是一本《論語》,心頭有些吃驚。

便聽見嚴明說:“我是因為力大如牛被破格準入王府衛的,之前大字都不識一個,進了王府軍沒少被其他人嘲笑,這本《論語》就是王爺那年送我的,這裏面的每一篇我都背得下來!”

難怪,書都背翻成那樣了!

奚蘭笑了笑,讚道:“他果然是一個好主子!”

這時候,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跑過來對奚蘭說:“這位客官,剛才那位威武的藍衣大哥是和你們一起的嗎?”

她擡頭看去,藍衣大哥?莫不是說的嚴挺?

嚴明聽了,馬上激動得站了起來:“我哥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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