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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長幽長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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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仙人被殺,得知他詭計的端木償揚也已經自裁。

就連馬明生,此刻恐怕也已經……

站在古鎮殿外的雲蘇,望著金庭外喧囂擾動的流雲,心裏不知是喜是憂。

“現在知道魔界計劃的,就只有你了。”

隨著天愚的回歸,休與山的神殿氣氛陡然轉換。巨大的火盆兩列排開,映著寬大的神座,和端坐其上的神官,一如昔日的威武莊嚴

即便不是天愚,這神官之位也該是武將擔當。馬明生的所謂仁弱,本身就是無能的托辭。他在位的這短短數月,對於休與山來說不過是一段韜光養晦的插曲。

“所以我該為自己的安危擔憂?”雲蘇不以為意。

“那倒是不用,你從前百般回避,如今卻主動領受仙職,可見已做了萬全的準備。這三品仙位,保得了你。”天愚說完,話鋒一轉道:“明生若是還在,他以社令雷使的身份探出這個秘辛,是分內應當。可東岳與天臺山向來親厚,你的證詞,一定傾向於為玄逸上仙辯白。你所謂的公正在休與山尚且站不腳,到了玄天諸神那裏恐怕只剩兩個字:可疑。”

“旁觀者的態度便如柳絮隨風搖擺,真相如何並不重要,他們所希望的不過是猜中最後的結果。”雲蘇目光灼灼,比之燈火更甚:“你我都已置身其中,很難說能不能全身而退。馬兄已受波及,為了避免更大的風浪,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天愚正在查看有關端木償揚的卷宗,聽聞這句話把頭擡了起來,瞧了瞧立於堂下的雲蘇。

道靜已死,玄逸上仙不知所蹤,天臺山已是另有新主。

他還在努力,為了什麽?

對於這位新晉的仙人,多年的故交,天愚有些看不透。

“話不要說的太滿。”他收回目光,道:“先是道靜,後是你。你們不遺餘力的把明生牽扯其中,他的罪責難說是不是在你們的算計中。”

雲蘇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雖是欲加之罪,但人家死了親人,抱怨兩句總是應當。天愚名字中雖有個愚字,但向來是神目如電,絕非思想偏激心胸狹隘之人。

“我在酆都的這段時日,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天愚放下書卷,緩緩道:“看似是窮奇與玄逸的恩怨,實際上是神與仙的對立。這些矛盾醞釀積累了數百年得不到化解,如今爆發出來,是誰挑明的誰就必定身處漩渦中。可任憑他們再怎麽廝殺,那些作壁上觀的才是最後的贏家。”

此話一出,雲蘇默然。看來馬明生的死並沒有觸動天愚,他這是要置身事外了。

其實雲蘇錯了,天愚並非是沒有受到觸動。相反的,正因為親眼目睹,他才更加繃緊了神經。別忘記,他們身後是燭龍,這才是玄逸上仙派系幾番動作的真正目的。

天愚本不願意在這個時機現身,然而作為酆都的一員,北陰大帝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從。

他看著雲蘇,透過他的身影看到的是以玄逸上仙為首的蕓蕓眾仙。回想起北帝的訓誡,果然是鞭辟入裏。他們不甘於碌碌無為,要做一些事,並且總能做成一些事。

在這場暗戰中,玄逸犧牲掉了自己的徒弟,燭龍失去了女兒女婿。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總有些人要成為代價。

一邊是北極伏魔院,另一邊是天樞院。天愚不願意成為任何人的絆腳石,更加不會淪為犧牲品。

雲蘇在等,他以為天愚會提出一些條件,只要他開口,自己總還是有些辦法可想。

然而,天愚不是馬明生,精於權謀的他首要的是保住自己。

端木償揚的事可大可小,天愚的態度,直接影響到金庭的歸屬。雲蘇不由得有些懊悔,他覺得若是當初更好的控制住馬明生,一切都會好辦的多。

談話陷入僵局,雲蘇沒有得到承諾也沒有遭到回絕。這件事,他還要再從其它的方向好好考慮。

想到這裏,他準備告辭。

“端木償揚一案牽連甚廣,還望天愚大人慎重處置。”

“那是自然。”天愚明白雲蘇的意思,可對於魔界的圖謀,他還是有必要知會給岳父,以便早做準備。

“你說窮奇勾連魔界,可有什麽證據嗎?”

這話把雲蘇給問住了,所有知情者都已相繼死去,現在就連窮奇的下落都不得知。他自己已經被視為玄逸一黨,此事若無轉機,師叔金虹連山只怕也會遭受質疑。

“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天愚道:“我作為社令雷使,不會偏幫任何人。可作為酆都的武庫看守,還有一項公務未完成。”

雲蘇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天愚如今已經正式接替了馬明生,重新回到了社令雷使的位置。自己竟不知,他對酆都那些繁重枯燥的公務還這麽有責任心。

固然是他請求北陰大帝放人,但當時馬明生的下場可以預料,很快社令雷使之位便要空懸。與其換了他人,不如讓天愚回歸。一來自己與他熟悉,打交道方便一些。二來,或許天愚也可因此存幾分感謝之意。

但貌似,事情不像雲蘇想的那般順遂。

他沒有太好的辦法,只得配合的提問:“是何公務?雲蘇願意代勞。”

“在臨行前,北陰大帝囑咐我務必將神兵長幽尋回。武庫有記載,長幽已被天臺山借走。你便替我走一趟吧。”

“……可以。”

領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務,雲蘇有些頭痛。天臺山由南岳神君坐鎮,天愚讓自己走這一趟,只不過是因為不願意見這個讓他被貶的上仙而已。

此前一直盼著天愚提點條件要求,現在提了,倒是個無關緊要的。

雲蘇的心裏,是百般不願意為此浪費時間的,可總還是聊勝於無,正好順便去看看是否還有其餘蛛絲馬跡。端木償揚那撕掉的半幅衣擺,本來沒讓他放在心上。現在想想,當時地上確實扔著筆墨,或許藏著什麽玄機也說不定。

走出神殿,兩位刑官因著自家大人的回歸急忙上前道謝。

雲蘇面上淡淡的,情緒不高。

“要不是真人相助,我家大人只怕還在酆都受苦役。”

“不必客氣,都是北陰大帝仁厚,若非是他向北帝求情,天愚兄即便能出酆都也未必能夠官覆原職。”

刑官一想,也的確是如此,天愚出事的時候,伏魔院中無人開口。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北陰大帝肯幫忙。

殿外的守衛聽到他們的談話,也附和道:“您是不知道,大人回來的時候衣衫破舊滿面滄桑,真是讓人不忍看吶。

“嗯?”雲蘇下意識的收住了腳,讓守衛再說一遍。

刑官卻搶在前頭道:“我看大人和現在沒什麽兩樣啊,還是意氣風發的。酆都的環境雖然差些,也不至於苛待了咱們大人,你別那麽誇張行不行?”

守衛是一直待在休與山的,並不曾同自己前往天臺山。雖然天愚中途先行返回,可自己當時所見的他的確與平常無異。

再問守衛,他卻訕訕的,不肯再說什麽了。

這件事,畢竟是個極小極小的插曲,雲蘇沒時間可浪費,他急忙告辭前往天臺山。

到了金庭,雲蘇卻沒有求見南岳神君。事實上,南岳神君也尚未歸來。

武庫依舊是和川在看守,這讓雲蘇頗為意外。

其實並非端木償揚沒有想過要趕他走,實在是武庫內機關重重,一時三刻誰也不敢接。再加上和川當時並不多事,誰當家他都是盡職,也就沒有被替換。

見了雲蘇,他很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聯想起自家公子的慘死,忍不住心生悲涼。不過,提起長幽,他有些印象,二話不說進去查找。

可一炷香後,他再回來,卻是有些疑惑。

“存放長幽的弓架還在,可記檔卻是空的。”

長卷上記載著所有武器的來歷和介紹,雲蘇順著和川的示意看過去,一邊記著玄珠心鏡另一邊登著九卿。

“怎麽是空白?”

九卿已然毀損,卻還在記錄上,可見長幽的記載是被人為的抹掉了。在金庭中有這樣的便利能出入武庫,又有這樣的膽量敢於更改記錄,又喜歡做這種沒頭沒腦的事的,除了道靜,不做第二人想。

和川也知道此間關竅,不過他看守武庫已久,還是心裏有數。他找出隨身的賬簿,仔細翻找,終於有了發現。

“前年冬至,尊上親自取了長幽,之後就一直沒有還回來。”

雲蘇不禁洩氣,就連玄逸上仙現在都失蹤了,這長幽讓人上哪裏找尋去?

可現在答應了天愚,總不能把事情辦的這樣沒頭沒尾。

況且,就是找,也要先弄清長幽究竟是何模樣吧?

等等!

雲蘇腦子裏閃過一個畫面,他問道:“所謂長幽,可是一把三尺長的小弓?綴著金角,沒有弓弦?”

“正是,金角無弦,長幽好辨認的很。”

這下,可謂是有了眉目。

這破陣的神兵,曾經還與之交手過,雲蘇怎會不記得?

只不過,居然是玄逸上仙親自給他的?

前年冬至,便是他跟著自己前往西岳之後。次年五月,他假稱自己的名義,把道靜引到了東岳。

怪不得他能登上沃野的王位,怪不得他毫無猶豫的殺了明珠,怪不得他能夠穿過緱山封印,怪不得他會投靠黑衣人……

也怪不得道靜能夠從化蛇的挾制下,活著回來。

這一時間,雲蘇什麽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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