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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常見則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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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樂陣陣伴著晨風吹進桐柏宮大殿中,南岳神君等考官俱已到齊,德業大考很快就要開始了。端木償揚本來是一早等候在側殿中的,可胸口撲通撲通跳的厲害。看著滿殿眾人,或勇武或睿雅,俱都意氣風發,他心裏發怯,鬼使神差的跑回了金庭。

可是道靜此時已經出發,端木償揚遍尋不得,急的在舒苑門前轉來轉去。

“這位公子,因何在此徘徊?”一位黃衫女官打扮的女子從門內款款而來。

端木償揚一回頭,楞了一下,對面的女子實在是很眼熟,一事又叫不上來。但無論如何也是金庭中人,他禮貌的施禮,回覆道:“在下端木償揚,前來貴處參加德業考校,來舒苑是想求見道靜公子。”

“哦?”黃衣女子整理了一下手中托盤上的衣物,親切的指點道:“公子已經外出,短時間內你是見不到他了。”

“啊?”端木償揚傻掉了,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唯一熟悉的人真的離開了。想到自己在這偌大的金庭中成了徹徹底底的外人,還是不免驚慌。

“道靜他,他去哪兒了?”

“這我就不知,大概是往西南方向去了吧。”黃衣女子看著他,不解道:“公子可是有什麽要緊事?雖說大考正式開始在明早,可今天也該準備一下,或者請仙長帶你去拜見幾位考官也好。”

“我……”我的接引仙長剛剛離開,但是這種話端木償揚又怎麽好意思說出來。如果能夠提早拜見考官當然是大有好處,可是……

他含蓄的嘆了口氣。

黃衣女子見他不語,也不催他,只是托盤中的東西頗為沈重,手腕酸的很。隨著她手勢的變換,托盤中的東西向一旁傾斜了下,磕在盤底發出噹的一聲響。

端木償揚沈浸在失落中,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抖了一下,這才發現,這位黃衣女子手中托盤上的竟然有一把刀。

道靜臥房中的烏金短刀。

“他沒有帶走?”端木償揚說出這句話就後悔了,悄悄看黃衣女子的臉色,好在她沒有發覺出異樣。

他急忙改口:“請問這是什麽?”

“是從公子房中拿出來的,想必走的匆忙,一時忘記了吧。我正準備命人給他送去呢。”

烏金的刀柄上纏著細細的皮革,墜下短短的流蘇。端木償揚腦中有一個念頭劃過,當下攔住了黃衣女子的去路。

“仙女姐姐,這把刀既然是道靜遺落的,那麽就由我給他送去吧。道靜對我照顧頗多,我正好去同他補個道別。”

黃衣女子聽到這個稱呼,當下心情大好,和婉一笑道:“那便有勞,時辰還早,公子此刻想必還未出發,你可以去茶莊找他。”

端木償揚接過刀,鄭重的點頭。

既然人家費這麽大力氣找自己,那麽索性便送上門去。作為“俘虜”還能豁達到如此地步,道靜也是奇人。

同道靜單獨坐在車裏,楊哈娜雖然很高興,卻怎麽也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這樣真的好嗎?畢竟已經有人頂替我當了祭司,我……”

看著她少見的猶豫,道靜了然一笑:“你怕護不了我周全?”

“算……是吧。”楊哈娜別開目光,望向車外飛速變換的景色。

對於此行,道靜臨走前已經與和岳反覆推敲過,所以固然現在看上去是他單槍匹馬,可是這馬也不是一般的馬。在去茶莊接楊哈娜之時,意外的和駿主動要求同行,理由他沒說。但是道靜也能明白,他是為了證明蒙慕的清白,或者說要親眼見證他是否清白。

和岳安排的人跟隨在暗處,同時已經向馬明生傳信,他的人也會很快出發前往堂庭之山。

縱然安排周密,但道靜明白此行還有太多的未知。堂庭之山神秘莫測,貿然前往恐怕不要說是查清對方根底,就連能否在群山中找到這個百人的小族群也是個問題。

不如將計就計,順著楊哈娜的意思同她一起回去。

如果她能夠將自己帶回去,那麽便是立一大功,到時或可以此奪回祭司之位。她的族人畢竟都是凡人,縱然黑衣人兇殘詭秘,也不過同樣是凡人。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風神與兩位長老,不過聽說其中一位長老已經重傷瀕死,餘下一個又能有多大本事?

這風神如果當真是化蛇,那就更不足為慮。在最後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被削去了一邊翅膀,不僅重傷而且屬下盡失,又被魔界拒之門外。即便真的在堂庭之山中發號施令,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堂堂魔界,曾一度與天界分庭抗禮,如今落得個群龍無首的下場,也是自作孽。

這樣想著,道靜喚了和駿讓他停下,自己下車向和松與蛟龍傳信。

手中清光剛落,道靜卻見頭頂似有一人禦劍在半空盤旋。當下奇道:“莫非是償揚?”

待那人落地,這滿面風霜衣發淩亂的少年未等開口先嘆了氣。

還真是端木償揚。

道靜覺得好笑,自己一行已經出發了半日,以和駿的速度此刻走出了不知道有多遠。他憑借著生嫩的禦劍技巧是怎麽追上的,又為何要追過來?

莫非是考校出了什麽事?

他收斂的笑意,嚴肅的詢問。

端木償揚顯然是累壞了,扶腰喘了半天氣才把手中的刀遞給了他。

“……”道靜一時無語,這把刀是自己特意留下的。一來自己不需要它做武器,二來這把刀屬於過去的恩怨,也沒有帶著它的必要。

但是這些端木償揚不知道,他交還了刀,當即就準備返回去。

可是算算時間,他即便是立刻出發中途不停,也不過能在午夜前趕回金庭。但已經趕不上考校的典禮,錯過了典禮,就等同於主動放棄了考校的資格。

孰輕孰重不清楚嗎?

道靜沈聲道:“此物再如何重要也無需你親自來,難道你不想參加考校?”

“不啊。”端木償揚擡起袖子擦把汗:“不是明早嘛,我這就回去也來得及。”

“遲了。”道靜解釋了一番,當下把端木償揚嚇傻了。

“啊?!這沒人告訴我啊,那怎麽辦,你能不能幫我說說情啊?”

明明是你自己冒失,這又推到我身上,我哪有時間管你這些事。道靜心裏不快,可不管怎麽說,此事也還算是因自己而起。這麽遠的路程他追過來的確不易,雖然是無益之舉吧,自己也無法坐視不理。

“也罷。”他習慣性的捏捏眉心,想了一想,當即給和岳傳了信。

端木償揚完全慌了,之前還失落於自己有可能成為道靜的屬下,從此矮他一頭。此刻倒是巴不得時光倒流,莫說是做他屬下,就是給天臺山做廚子也行啊。

沒想到和岳這次回信倒是快,不過從內容上看,應當是他主動傳給自己的,並非是收到信之後的回覆。

道靜看過卻不急著說,臉上也是無怒無喜一派平靜:“償揚,你可知我這次要去哪裏?去做什麽?”

“這……”端木償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停在河灘旁的馬車,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不要緊,有什麽想法盡可以說出來。”道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有話,當下也不急著趕路,反而尋了一處樹蔭靜待他的回答。

端木償揚最不怕吵鬧,憑他是誰自己都能對付幾個回合。可就算是挨罵也好過這種無聲的逼問,他心裏猶豫極了,又怕自己說出真實想法會被排斥。可是道靜何其聰明,自己這點心理素質想騙過他不容易。

想了又想,他還是咬咬牙道:“實不相瞞,這把刀我是見過的,我追上來也是有話要問你。”

“這樣就很好。”道靜雖不知他是怎麽得到這把短刀的,但自己也的確想聽聽他對於黑衣人之事的發現與看法,與其正式的同他商議激起他的舊恨,不如等他想說的時候自己坦白。

端木償揚回想自己第一次見到這把刀,應該是在玄逸上仙來看道靜的那天。在他走後,自己同鹿箭說話時,蒙慕走過來插嘴,他的腰間就別著這樣一把刀。

然而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兵器已經換成了一把裝飾浮誇的寶劍。自己當時還曾疑惑過,這家夥什麽時候發財了?後來才知道是道靜送給他的。

那麽這把刀再次出現之時為什麽會是在道靜的臥房內?自己與鹿箭自從踏上天臺山之行,每遇到一個人都要遭受一番質疑詢問。對於身份的解釋,他已經編出了無數版本。甚至最初到明水之時,為了保護道靜,還編出了三兄妹逃難的故事。

可是這個蒙慕一出現,便立即有鹿箭出來為他證明,此後就再沒人質疑過他。

道靜雖然敢於冒險,卻並不是胸無城府的勇夫,更何況他身邊許多從天臺山來的人個個都精明強幹,怎能容許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留在他們未來的主人身邊?

鹿箭與玄逸上仙有關,那麽蒙慕呢?

如果他當真是魔界的人,甚至是黑衣人中的一員,道靜會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那麽他也太可怕了。他口中的叔叔因此喪命,他所謂的恩人一次次受傷,他的多年好友無辜被害。面對確鑿的證據他居然能夠輕描淡寫的放蒙慕走?而他此刻居然能夠如此心平氣和的讓自己說出心裏的想法。

端木償揚的心裏一陣冷笑,他想怪不得道靜會這麽好心極力推薦他參加考校,原來不過是彌補。這位公子想讓自己說什麽?說祝您旗開得勝,在下無怨無悔。感謝你賜予我一步登天的機會?沒問題,可以說。你聽了覺得安心,便說給你聽好了。”

端木償揚面無表情,聲音平平的道:“我在緱山遇襲的時候,曾見黑衣人的武器與這把刀很是相像,你此去莫非是繼續追查黑衣人之事嗎?”

對於這種說法,道靜心裏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頭:“不錯。”

“黑衣人將我害的那麽慘,這件事我也有份參與。”端木償揚望望頭頂耀眼的天光,緩緩道:“既然已經錯過了德業考校,看來是天叫讓我來幫你,那你就讓我同你一起去吧?”

想不到他還有此氣魄,道靜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他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符紙遞給了端木償揚,漫聲道:“看起來,還真的是天意。”

端木償揚看清了符紙上的留言,先是一楞,不可置信的看著道靜。對方含笑點了點頭,他一陣狂喜,鼻子一酸險些沒哭出來。

符紙上的文字不多,剛勁的字跡講述了他去追趕道靜之後金庭發生的事:

因玄逸上仙未出關,德業大考已延期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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