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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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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愚面色陰沈的坐在天牢神殿上,昏暗的火光下他的面容陰森,殿中刑官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刑官深知燭龍的厲害,天愚本是他的弟子,後又由他引薦為北帝駕下社令雷使,主管下界刑獄,下界名山大川大多供奉於他。可是偏偏天帝又撮合了他與燭龍二女兒的姻緣,親上加親,更是懼上加懼。其實公平的說,這次燭龍倒也真的還好,算不上是過分的要求,這位懼內的神官應該會照做吧。

想到這裏,他上前詢問:“主上,是否即刻命人前往天臺山?”

天愚橫了他一眼:“此事不急。”

殿外忽然有密信送來,刑官草草看過:“化蛇看起來傷勢更重了些,此刻正往南去。”

“可有旁人在?”

“暗中有人,未知身份。”

天愚閉上眼思量了許久,忽然靈光一現,露出一抹邪笑。

“統統抓回來!”

虛無常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向來不愛招惹是非,因此在玄逸上仙受傷時,他找借口婉拒了天臺山的人。盡管他與玄逸交情不算淺。

卻沒想到縱然他無意修仙,神仙卻從沒忘記他。莫非這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送走了燭龍,他看著堂前的四個人,尤其是不說話的那個,有些為難。

“唉!”踱了一刻鐘的步子,他最終還是讓下人拿來了藥箱。

“那個打破頭的先過來。”

蒙慕雖然頭破血流,法力耗損,但這點子傷在虛無常這裏根本就不算什麽,幾下看完安置到一邊喝藥休息去了。

鹿箭全神貫註盯著虛無常,待他看完蒙慕,趕忙把道靜拉到他面前。

“老爺爺,看看他看看他。”

道靜身量還未長成,雖便服但難掩貴氣,只是動作遲緩眼神呆滯。虛無常卻不著急給他把脈,目光全盯在他腰間的玉牌上。

“這是?”端木償揚心道不好,連忙上前救場:“啊,這個是我們路上撿的,看著好像挺貴重,就給我弟弟戴上了。”

虛無常心裏有數,本來以為這些年輕人能夠實話實說,不想一開口竟把自己當傻子一般!

他當嚴厲道:“一派謊言,還不從實招來!”

端木償揚和鹿箭嚇的低了頭,誰也不敢說話。

一旁的蒙慕聽見動靜裹著一身白布艱難的挪過來,坦坦然坐下,看著虛無常不緊不慢的說道:“神醫,他是不是道靜與你給不給他看病有關系嗎?”

虛無常老眼一立:“老夫平生最恨欺瞞!”

蒙慕咂摸咂摸嘴裏苦澀的藥味,靠近了些低聲道:“不知玄逸上仙病時,您為何沒有去呢?”

“……”虛無常一哽,老臉紅了紅。

“時候不早,我看您也累了,不如明日您想好了再來診病吧。”

總算是得到了臺階,虛無常只得應承,趕快吩咐下人帶他們去休息。

虛無常的家並不大,鹿箭與端木償揚則住在廂房裏。而蒙慕跟道靜因為都是病患,被安排住在西邊小院住同一間房方便診治照料。

夜已深,蒙慕身上帶傷怎麽也躺不平,索性起來點了燈。

道靜人如其名,此刻正規規矩矩的平躺在床上,睡相安然恬靜,呼吸吐納間皆循正統仙法。蒙慕端著燭臺悄悄湊過去,認真的打量著他。

“嘖嘖,你呀你,這麽好命又生的這麽好看,就是本事差點,連自保都不能。不過有位那麽厲害的師父也就足夠,這下回去可要在他身後躲好了。”

外面有動靜!

蒙慕吹熄蠟燭,躲在門後,手掐指訣施展獨門秘術,周遭一切聲響立時聚於耳畔。

約莫一刻鐘後,覆歸寂靜,蒙慕搔搔額頭考慮了一下。片刻後下定了決心,站起來準備推門,卻忽然聽見道靜動了動,嘟噥了一聲。

“師尊。”他似乎這樣說。

伸出去的手還未碰到門栓就停住了,蒙慕玩味一笑收回了手。艱難的向自己的床摸過去,三兩下拆散了煩人的繃帶。

“不管了,睡覺”

吳越之境連綿的陰雨總算止歇,天臺山的清晨晴空重現。風清氣和,數道彩虹掛在天邊,萬裏祥雲如綻放的蓮花托著金庭宮城,華彩熠熠輝煌無匹!

天官剛踏上長橋,就得到了一個他想聽又不想聽的消息:玄逸上仙已於淩晨醒來!

“這可麻煩了麻煩了。”天官手裏捏著天愚的旨意在長橋上徘徊,望著高聳的宮城,越發覺得森嚴巍峨,不由得往遠處退了退。

那魔神饕餮乃是上古兇煞,接掌魔界後拒不向天庭稱臣,連天界諸神都沒奈何。凡人修得仙身,一般都限於用法求道,鮮有能及以道求仙之境。縱然道法精深,可感風雷、辯水火、調四時、順五行,但功法僅為造福人界,無殺伐之權。終究難得法天地、察日月,鼎制乾坤之力。

因此當初也是料定了玄逸上仙此戰必死無疑才敢來傳這個旨意,只待他死,順理成章接管天臺山及吳越,天愚也是這個意思。可是誰能料到他竟然還能活過來?如今這個旨意是不宣不行,可他上有西王母護持,下有天臺山重權,在仙界頗有威勢,自己這個芝麻綠豆小官,怎敢惹他的晦氣!

想到這裏,天官不由得提起心來。

沒奈何,只得硬著頭皮往金庭裏走。宮城內的景象早已不是前兩日的慘淡,天官一路走著只覺得莫說這裏的仙官門人,就連一草一木仿佛都有一股霸道的氣勢,還沒進玉軫殿心就先怯了。

玉珍殿中燃起熏爐,清絕的香氣混合著藥香,驅除了連綿陰雨後的濕冷。燈火未滅,內外一片金玉璀璨。外殿中兩位神君談笑晏晏,眾多親隨忙進忙出,人人都是面有喜色。天官刻意不看眾人,緊握著手中卷軸低著頭往內殿去。

“天官止步!”一只腳剛邁進內殿,就有人把他攔住。

天官強做鎮定擡起頭,是玄逸上仙的親隨和岳與和松。

他順勢往裏看去,剛撇見屏風後倭墮在地的白裘一角,撲面一股清氣襲來,擊得他連連退後,登時渾身如墜冰窟,再不敢往前半步。

“啟稟上仙,下官乃是雷霆都司傳令使者。”

天官說完,偷偷擡起了一點頭,和松立刻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他只得向和岳投去求助的眼神。

清冷的聲音從內殿傳來:“鳳軫乃是本尊寢殿,天官何以擅闖?”

聲音不大,卻隱含著無形的威壓。天官驚懼羞愧交加雙腿一軟幾乎跪下,頭低的快要埋到地面的玉磚裏去,不斷告罪,慌忙退出鳳軫殿。

“天官留步。”

天官正為剛剛冒犯之事惶恐不安,卻見和岳走了出來。

“和岳兄弟,有何指教?”天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熱切的看著和岳。

和岳不為所動,仍舊一派不卑不亢:“天官且莫慌張,請暫去古真殿外候著。一個時辰後尊上或許有空,我再帶你覲見。”

天官如蒙大赦,連聲道謝,急忙的往古真殿的方向去了。

“呸,小人!”和松從和岳身後站出來,向著天官猥瑣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你呀……”和岳一臉的嚴正瞬間破功 ,無奈的搖搖頭進殿去了。

東岳。虛無常的家裏今日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一大早鹿箭與端木償揚兩個就追跑著各處玩耍,一會兒去廚房幫忙做早飯,一會兒去圍觀道靜梳頭發。吃著早飯還不安分,三兩口塞進肚,兩張小臉仰著眼巴巴的盯著虛無常的飯碗,只待他放下就立刻拉去給道靜看病。

虛無常半碗粥沒喝完嗆了兩回,無奈道:“罷了,我隨你們去就是了。”

“好噠!”

蒙慕在一旁喝藥,邊喝邊沖著道靜擠眉弄眼。

道靜依然安靜的坐在床邊,那樣子似乎是在看虛無常的弟子給他裹傷,其實是蒙慕給他擺成這樣的。

虛無常首先為道靜把了脈,起先並沒什麽發現,他不得不使出些法力,探尋道靜真力的動向。

這一探不要緊,虛無常心頭一震,立時撤了手。

眾人看見他臉色大變,都是緊張萬分,連連詢問,他卻把嘴閉得緊緊的什麽都不說,面色陰沈拎起藥箱就走。

“這是怎麽了?”鹿箭想去追,蒙慕卻叫住了她。

“別急,老頭兒多半是被難住了,讓他多想想也好。”蒙慕舒展下筋骨,照著鏡子看自己額角上的結痂,“不過這老頭還挺有本事,我昨兒還半死呢,早起就好了。”

端木償揚漫不經心的應和了一聲,他從進來就觀察道靜,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誒?你們來看,他好像和昨天不一樣了。”

鹿箭立馬圍過來,蒙慕雖然沒動,兩只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我記得昨天他還對什麽都視而不見,但方才虛無常前輩給他把脈時,我見他似乎看了門外一眼。”

“這算什麽發現啊?他是傻了又不是瞎了。”

獲得集體鄙視的端木償揚,卻非常執著於自己的發現。他順著道靜的目光看過去,滿目陰沈沈的天,灰撲撲的地,院子外的石階上滿是落花。

他若有所思的走出門去,卻見陰沈的天際似有一陣可見的波動。

“媽呀!”不留神被絆了一跤,他顧不上腳下,一疊聲的招呼屋裏的人。

兩人趕忙出來,鹿箭剛想問,卻見蒙慕也斂去了嬉笑之色,拉著他們躲在院門後觀察外面動靜。

風聲漸起,他向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屋裏,用口型說著:“他師父來了。”

“!!!”

“玄逸哥哥好了?!!!”鹿箭立時就要沖出去,蒙慕比了個眼色,端木償揚撲上去捂住她的嘴死死按住她。

“你別動,冷靜,千萬要冷靜!”

蒙慕盤坐在地,大開五感,偷聽著主屋內的動靜。

“玄逸啊,你傷在哪兒?我給你看看?”

“不礙事。”

虛無常語氣沈重,顯然是不放心:“讓我給你瞧瞧吧,你這臉色不大好啊?”

“嗯?”只是尾音一挑,卻壓的虛無常聲音立時小了下去。

“這……你莫不是怪我沒有去看你,你知道的,我對外傷只是一般。你告訴我的那些咒禁秘法我還研究不過來呢,聽說天上地下的名醫都聚集在你那兒,當時覺得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真沒想到會那麽嚴重。”

“我並非為此而來。”

“那……你是來做什麽?”

“給你帶了今春的新茶。”

虛無常一哽,許久才開口,聲音帶著顫兒。

“玄逸啊,我實話實說了吧,道靜在我這,昨晚上燭龍大人送來的,我帶你去瞧瞧他?”

玄逸並沒有立刻回覆他,沈默片刻後才開口道:

“不急,我且問你,玄珠心鏡在何處?”

“這,在我這兒,但你上次給我後我一直也沒想到修覆之法,現在仍是靈力全無。”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看道靜受的不是一般的傷,有鎖魂之術封住了靈竅,不僅神智迷蒙,泰半法力也被壓制。這鎖魂是你那存思一脈,你……”他嘆了口氣:“他漂泊一年多想必經歷坎坷,你就算想知道什麽也好想讓他忘卻煩惱也好,沒必要下這麽重的手啊”

蒙慕聽到這裏,心下大驚,鹿箭見他臉色驟變,一努勁兒猛撲過去,力道太大帶著端木償揚一起砸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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