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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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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轉身

“施玉施大仙——可讓小王好找啊!”

一句陰寒的話響在身後,施玉驀地回頭,便見敬軒夜帶著一行的拂塵道士,圍了上來。

“你?!”施玉轉過身,背對著皇陵。

“狐大仙來我敬軒皇族的墳塋地作甚?莫不是又要搞出什麽花招妖術,想加害我皇族?”夜欺身上前,雙目如炬盯著施玉的一舉一動。

“你還來做什麽?我已將梅兒帶回給你,你不在她身邊好好護她,來找我是何意圖?”施玉小心翼翼地退後著,知道敬軒夜身有紫薇,妖物近前不得。

“哈哈——梅兒我自然要護著,而且還要護一輩子。但是——”他挑眉,冷冷地掃施玉一眼。“在這之前,我要清除掉一些冥頑不靈的家夥。如此,我才能安心,我也才能舒心。你說,不是嗎?”

“你不必想太多,你們之間我絕不會再參與。過了今日,我便會安心離去。你莫要再在我身上憂惱,我施玉說到做到!”

“哼!妖物一個,也配在本王面前講什麽言出必行?笑話!今日,你是說盡好話也無用。你這條賤命——本王我是要定了!上!”一使眼色,身後的眾道士,呼啦一下圍上。

拂塵、法器、降妖符咒,一時間鋪天蓋地。施玉匆忙應戰,翻轉著身段,躲閃異物。

“給我上,給我狠狠地弄死他!我要他魂飛破散,我要他灰飛煙滅!”敬軒夜緊握著拳頭,恨不得咬碎銀牙。

施玉左閃右閃卻終究是寡不敵眾,一道道符咒劃過,刺得他血肉模糊。他咬緊牙關,盡量往皇陵裏退。他知道,皇陵地宮中就藏著那束縛丞相的噬魂甕。唯有放出束魂,梅兒此生才可無憂!

“我老黃來亦——”頭頂,一呼嘯而來的身影,帶著濃濃的熟悉。黃狼君身攜清風,翻身落在施玉面前。

邊擋法器黃郎君邊側過頭——

“嘚!施玉傻小子,你自己跑這兒找死來了?”

“老黃!”施玉苦戰中,回眸凝望。“你快走,今日之事與你無關!”

“屁!咱倆不是夫妻,大難來時怎可各自飛?我老黃今個兒就是和你小子一起被收了,那也是我自個願意!殺啊——”黃狼君口吐妖丹,對那些窮追不舍的道士下了殺手!

敬軒夜見施玉又來個幫手,頓時怒火中燒。提起寶劍,晃身進入鬥局。

“老黃,小心那個白衣男子。他周身有紫薇星護體,莫要讓他近你的身!”

黃郎君打起精神,與施玉背靠背,一邊應戰一邊躲閃敬軒夜的進攻。眼看就要退到地宮入口處,卻才發現入口一側竟然是絕壁。退無可退!

“住手!夜!我求你,快住手!”

一聲帶著哭腔的清脆嗓音猛地攫住眾人的心,夜和施玉詫異地扭過頭,但見不遠處飛奔而來的少女,神色淒惶。

“梅兒?!”兩人異口同聲。

梅兒當真沒死?!老黃也驚愕地停手,呆望著越來越近的少女。

“梅兒?”夜驚慌莫名,“你,你,你怎會來?我——”他頓住,但見那女子至始至終都望著施玉的方向。

施玉身上早已血糊一片,瑩白的臉頰也是血痕斑斑。陽光下,鮮紅與潔白反差劇烈,看的人觸目驚心。

“施玉——你怎麽會變成這樣?”落梅怨恨地扭過頭去,盯著敬軒夜。“你夠了沒有?戲唱完了?你何時才肯罷休?!”

“梅兒——”夜心頭怒火翻滾,直恨不得撲上去將施玉四分五裂。卻在落梅無比怨恨的目光下,變得不知所措。他不要她恨自己,他不要!

王爺沒說停戰,那些道士在遲疑片刻後,便又開始發難!

施玉沈溺在落梅疼惜的目光裏,一時失神。法器飛來,直奔他面門。卻在電光火石一刻,被黃郎君擋開。這一擊,卻是反沖力巨大,施黃二人不受控制地向地宮門邊跌去。無意中,竟開啟了地宮石門的龍頭沙漏。

一時間,地動山搖。轟隆隆,巨石門緩緩下降。任他神仙妖精也是回天無力。

施玉一見心急如焚,他必須進到地宮中,一邊是自己摯愛之人淚眼婆娑,一邊就是生離死別或是永世再難相見。施玉踟躕不堪,望著梅兒心痛難耐。

就在這時,敬軒夜不堪兩人的含情脈脈,忽然暴起。本是一掌想將施玉擊落絕壁,卻不想落梅忽然奔入施玉懷抱,而這一掌便正正好好打在落梅肩頭。掌風巨大,落梅應聲飛出去數米。施玉和敬軒夜同時大驚,一起飛奔到絕壁邊。

一只溫柔堅實的手,淩空伸出。落梅仰面下落,最後關頭精細的手腕被人緊緊抓住。

“梅兒——千萬不要松手,千萬不要!”

是誰?在耳邊殷切的呼喚?一聲聲催人心肝?

刺眼的陽光,照得人眩暈。落梅迷迷糊糊間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俊秀的眉眼。

“夜——”她喃喃地,看著男子緊鎖的眉頭,和額上細密的汗珠。

“為什麽是你?”她喃喃出口,微微側目就見崖壁上果真還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影,渾身上下雖已血水狼藉,可那溫柔眉眼,怎減風流?

“施玉——”她喚他,極輕。

施玉就那樣俯視著她,雖然短短幾秒的註視,卻好像萬年的凝望。

“施玉——”她向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渴望的,希冀的。可是下一秒,她卻猶如墜身冰窖。

施玉,他忽然絕然地轉身,再難看見。

落梅,怔住了。

為什麽?!你要離我而去?

為什麽?!這樣的關頭,你要放棄我?

知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們相處的三天。知不知道,我只聽了娘親的一面之詞。可是,我卻那麽固執地選擇相信你,即使我對你仍舊一無所知,即使我身邊的夜早已對我情深似海。

我,錯了嗎?

輕輕的,好像放棄了所有希望的人那般,她,合上了眼睛……

這是最後的轉身吧,施玉這樣想。就在石門即將落地的最後一刻,他滾了進去。

碰——石門合上了。外面的一切,都不再與他相關。或者幸福,或者悲哀,他要做的,唯有祝福。

梅兒會怪我嗎?怪我沒有伸出手去握住她?呵呵,來不及了呢!

他知道王子會救她,他知道黃郎君會救她,他也知道,即使梅兒墜崖。老黃也可用妖丹讓她還陽。可是,他還知道,這個噬魂甕,卻只有自己可以幫得到她。

怨我吧!他忽然這樣想。

其實,說來也怪。往昔,他知道自己愛她。卻只希望日日與她相對,夜夜與她相守。她離開他,她拋棄他,他恨不得毀天滅地。而如今呢?他竟然巴不得她恨自己,忘記自己。這是怎麽了?是因為他已經沒那麽愛了嗎?

是嗎?

摸索著,他一步步往裏走去。走向那傳說中的噬魂甕,也走向一個美好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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