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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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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情,回去之後, 可以慢慢查明。

不過……

姚玉容一邊將【露結為霜】用在自己的身上, 清理那些讓人糟心的灰塵泥土, 一邊慢慢的在腦海中覆盤整件事情, 卻忽然想起——剛才鳳驚蟄說的是, “你恢覆記憶了?”。

恢覆記憶……

他以為她是失憶了?

是因為這個時空還沒有所謂的“穿越”概念, 所以就算聽到“暫時強制休眠主體意識”, “修覆過程中, 很有可能激活原身體的殘餘意識”這樣的話,也無法聯想到一個人的體內曾有兩個意識存在嗎?

還是說,失去意識前所看到的那條系統消息,並沒有對外公布,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會怎麽理解阮盈盈的出現?

“謝安”重傷受到了嚴重刺激後,心智倒退回了三歲時期?

等等……如果他覺得三歲的“阮盈盈”和如今的姚玉容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麽剛才她對他說的“她的母親讓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可是她信任你”這句話的時候, 鳳驚蟄豈不是會覺得,這是她在說“我信任你”??

而且, 還像是一種語氣覆雜的,像是譴責, 像是自嘲,又像是表白的傲嬌和鬧別扭?

不知怎麽的, 一想到鳳驚蟄可能會留下這樣的印象看她, 姚玉容的後背就猛地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突然後知後覺的感到了一陣尷尬。

……可惡!!剛恢覆意識的時候, 果然還不夠清醒……早知道就什麽也不說了……

想著這點,她擡頭望向了自己掉落下來的地方——

這一次……是她太過掉以輕心了。

就好像那些電影裏,洞悉了自己助手、屬下、朋友、情人、子女、或者父母陰謀的人,明明了解他們的心狠手辣,卻偏偏又覺得自己與對方好像有些情分,有些羈絆,有些分量,而不會被傷害,結果最後都被直接害死的配角。

每次出現這樣的劇情,姚玉容都會狠狠的吐槽又是這樣的套路,都知道對方是個危險分子了,也不會找個保安或者錄音留下證據,非要單槍匹馬的抱著自以為是的自信去作死。

……誰知道看了那麽多電影,事到臨頭,她自己居然也犯了傻。

——她怎麽會以為鳳十二不敢殺她的??

她居然以為鳳十二不敢殺她。

怎麽說呢……

察覺到了他是如此堅決的想要置她於死地,姚玉容感覺自己還是有些難受的。

雖然他們的關系並不算非常親密,但無論怎樣,起碼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月明樓裏就算交集不多,可後來在謝溫身邊,卻也是當了四年的“兄弟”啊。

就算五年沒有見面……但至少,至少也該猶豫一下吧??

姚玉容忍不住喃喃低語道:“和他一比,我感覺我真是個善良的好人……”

當然……這次的事故發生,除了她信任鳳十二外,也有她覺得遇到危險也沒什麽關系,反正覆活次數還有很多可以容錯的輕率——只是她沒想到這次的死法會這麽慘烈。

雖然掉落前的那一段墜落過程非常有趣也就是了,就像是一次……有去無回的蹦極。

她穿越前都沒玩過蹦極呢。那種刺激感的確讓人振奮。

這種樂觀聽起來好像有些盲目,但當你下墜的時候,其實也的確沒有什麽太多別的事情能做了。所以既然改變不了什麽了,這最後一段路程,是要憤怒害怕,還是享受享受蹦極的歡樂時光呢?

當然是感受蹦極時光更讓人覺得高興了。

只是無論如何,等她回去,她是絕不會再對鳳十二這個殺人犯手下留情了。

但……現在,她該怎麽回去才好?

根據兩點之間距離最短的定理,姚玉容瞇起眼睛看向那高聳的懸崖,第一個想法就是【鱗潛羽翔】——飛上去就行。

不過,此刻她的手牌裏並沒有這張卡牌,那麽……要不試試【露結為霜】?

姚玉容走到了懸崖石壁前,將手放了上去。一道白色的霜徑便立刻自她手心之中,攀附在了巖石之上。

只見這條冰雪之路一路向上,終於在延伸出姚玉容視線盡頭前,抵達了崖頂。

“這麽長……”她猶疑了一下,又轉頭看向了四周那了無人煙,活像《狂蟒之災》這種驚悚電影取景地的崖底,將那一眼望去不見邊際,方向不清的叢林,和從懸崖峭壁走上去兩條路比較了起來。

考慮到自己就算願意繞路回去,也可能繞不出這裏,還是懸崖走壁的路線更清楚明晰,絕不會迷路,也絕對是最近路線,姚玉容終於下定了決心。

——大不了就再來蹦個極摔死一次唄!有什麽好怕的!

這麽想著,她面前的霜路再一次加深了冰凍的程度,並向著她站立的方向,延伸出了一道供人踩踏的平板。

等走到略有些高度的地方時,姚玉容朝下瞥了一眼,忍不住有些腿軟的又在踏板兩邊建設出了樓梯的扶手。

這讓人覺得更加安全。

按理來說,這段懸崖的路程,大概還沒有之前她從楠亞寨往南秦軍營開路的那段路遠,但不知道為什麽,姚玉容卻覺得還沒走到一半,就已經比之前累到兩倍多了。

好在懸在一半不上不下的,也沒有任何退路。這讓她得以咬牙走完了剩下的路程,終於——渾身大汗的回到了懸崖之上。

而她一轉頭,便瞧見吊橋處的兩個楠亞族守衛,正一臉見了鬼的模樣瞪著她。

……

一位護衛搶先跑回去通報了,在被另一位護衛送回楠亞寨的路上,姚玉容很能理解他們的好奇與驚訝,於是不動聲色的任由他自以為自己動作很小的偷眼打量了許久。

而一進入寨子,她便見到了藍鋒。

不過一夜沒見,這位少族長卻已經顯得格外憔悴,臉色蒼白。在瞧見姚玉容的時候,他怔了許久,才苦笑著道:“原來阿兄說的沒錯。”

姚玉容微笑著沒有回答,聽見他繼續說道:“你的確……是被神所眷顧的人。我兄長說我們在這裏等你就夠了,你會自己回來的。我原本不信,但沒想到這是真的……”

但如果他說的都是這些感慨的話,姚玉容就沒有什麽耐心繼續聽下去了。她實在是感覺又臟又累,不得不直接打斷了他:“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洗個澡可以嗎?”

“啊……當然。”藍鋒的反應有些遲緩的頓了頓,然後連忙用土話朝著身後的護衛吩咐了一句,那護衛便立刻轉身離去了。

他陪著她朝著客房走去的時候,姚玉容難受的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所有的事情,她都想等到自己身上清爽整潔之後再來接觸。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如果自己身上骯臟,黏膩,渾身是汗,又累又酸,在這種情況下,好像腦子也會跟著混亂起來,完全無法處理別的事情。

等到姚玉容如願以償的將自己清理一新,換上一身舒適幹凈的新衣,她才從藍鋒那裏得知了那晚她被鳳十二推下去後所發生的事情。

藍鋒語氣平淡,以一種好似全然客觀的態度,覆述完了那時的情形後,告訴她道:“紅藥松手後,我沖了上去,將她拉了上來。她現在不吃不喝的,大約是以為連累了指揮使大人你,很受打擊——她是個善良的人,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你,所以非常難受。至於謝珰和南秦的主帥——那個叫做姜棄穢的人,被我們一起關在了屋子裏,正被嚴密的監視著。”

姚玉容想了想,才回憶起南疆人大多聽不懂中原話,而且到的又晚,離得又遠。藍鋒以為紅藥是被挾持以後,想要反擊,才把鳳十二推了下去的也算是合情合理的猜測。畢竟當時紅藥說話的聲音不大,唯一可能被聽見的,也只有一句“但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這也證明不了什麽。

唯一知道真相的大概只有鳳十六了,不過,他是知道姚玉容希望紅藥能與鳳十二撇清關系的,所以沒有說出真相也可以理解。

但……

“姜棄穢也被關押了起來嗎?”

姚玉容還不是很習慣十六的新名字,她總要緩上一會兒,才能想起這指代著誰。

“他沒有說,他是我的朋友嗎?”

“沒有。”藍鋒搖了搖頭,“他很配合,也很沈默,什麽也沒說。不過……”

“不過?”

“不過今天早上,他詢問了有沒有你的消息。阿兄親自去回答的他,聽說還沒有消息,他開始顯得有些不安起來。阿兄說你肯定會回來的,但是他說你從沒有這麽久沒有消息過,是不是出現了什麽意外。他想親自去找你,但是他的身份太敏感了,我沒有同意。”

……南秦的征南軍主帥……這個身份,的確不是他想走就能讓他走的啊……

而且她不在的話,要證明他與南疆不再敵對,也沒有任何證據,說不定還會引出誤會。十六毫不反抗的順從,也是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沖突吧……

“你做的沒錯。”姚玉容安撫的朝著藍鋒笑了笑,“不過……讓我去見見他吧。”

……

而剛一見面,姚玉容便被鳳十六一把抱住了。

他緊緊地抱著她不放,讓姚玉容情不自禁的慶幸自己還好是洗完澡才過來的。

“你終於回來了……”十六在她的耳邊,用一種大松一口氣的安心語氣,慶幸的說道:“你那個時候那麽快就覆活了……這一次卻過了一夜都沒有任何消息……我以為……我還以為……哪裏出了什麽差錯……”

姚玉容拍了怕他的手背,放緩了聲音,柔聲道:“這次恢覆的時間有些久……你想啊,那一次只有一處箭傷啊,這一次卻是摔的劈裏啪啦稀裏嘩啦的呢。”

這話讓鳳十六剛剛才好看了一些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他松開了她,扶住她的肩膀,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來。

“……你傷的越重,覆活所需要的時間就越長……那,如果有一天你傷的更重,是不是就有可能覆活不了了?”

“與其說是受傷勢影響……倒不如說是有次數限制。”姚玉容半真半假的笑道:“貓有九條命,用完就沒有啦。”

“可是你是狐貍精。”

“九尾狐也是九條尾巴嘛。”

“你現在已經是九尾了?”鳳十六凝視著她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膚,似乎想要在那白皙細膩的肌膚下面,找到曾被摔的一塌糊塗的傷痕。他擔憂的握住了她的雙手,看著她的手腕,似乎很擔心發現她的手腕上有一道裂痕,用來證明她的手掌與手臂曾經分裂過。“……你現在還有幾條命?這種覆原不會是你的幻術吧……你不會走著走著,就突然散架的,對吧?”

“噗……才不會。”姚玉容被他的想象給逗笑了。關於她還剩幾條命,她自己也很難給出一個確切的數字,“幾條命這種事情……總歸是用一條少一條的嘛。不過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用這麽擔心。”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試探道:“說起來,十六,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什麽?”

“你願意……跟我去北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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