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藍大和亂說的，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讓你流淚。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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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
小小的手已經被汗浸濕，被他包裹在手心裏，一路牽著，將她送到了那個至高的位置。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那一下子，她心亂如麻。
但是儀式必定還是要進行下去，當她從靈王手中接過那把象征夜羽家家主地位的神切，而靈王正式認命她為家主的時候，她微微側目，卻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似乎猛然失去了依靠，亂心下慌張，險些踩到了和服的下擺。
“小亂，不用怕，孤永遠在你身邊。”靈王俯身的時候對她低語，明明是相同的話，不知道為什麽竟不如聽藍染說來那麽安心。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昨天還仰望傾慕的人，今天突然間就覺得也不過如此，而心裏好像住進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可是藍染只是一個管家罷了，最有權勢的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才對，她……這是怎麽了？
好不容易挨到儀式結束，亂坐在偏殿裏等著侍女來卸下這繁雜的華服，等來的卻是零番隊的二枚屋王悅。
“放肆……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帶來的消息打斷。
“看來家主大人精神還不錯，不過就在剛剛儀式的時候，似乎是分家的頑固分子綁架了落少爺，因為儀式正在進行，零番隊的人走不開，所以就讓你的管家先行一步，嘛，這會兒應該……”
但他還沒說完，就看見夜羽亂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她的瞬步從來沒有這麽快過，只因為這一次她要去找人，找那兩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小落和藍染，都是她最寶貴的家人，也是她，僅剩的家人了……
她的手裏是那把明明無法運用的神切，被她強硬地始解之後，帶著破軍之勢磅礴出鞘。
而那雙一藍一綠的異瞳顏色越發鮮艷得嚇人，兩行血淚從眼中流出，她猶惡鬼。
金肌水骨的靈壓鋪天蓋地地壓了上來，待到她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小落被他擋在身後，而在他們身邊，遍地的屍體。
藍染有多強？她只知道小的時候她在院子裏玩木劍，是他第一個教的她姿勢，等到長大了一些的時候，他就經常被父親派出去了，但每次回來，父親都不會吝嗇對他的稱讚，她對藍染的不待見，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她覺得明明自己和小落才是父母親生的孩子，為什麽父親誇的總是他？後來便是那一夜，他願一死換她和小落一線生機，耳邊是他溫柔的低語，身後是弟弟的哭聲，她一咬牙，抱著神切和弟弟鎖緊了暗室的門。
他被父親收養，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報答父親的養育之恩理所應當的，亂這樣想著，心裏就好過了一些。
再之後，得知他還活著，她去看他，少年幾乎遍體鱗傷，她才意識到他究竟為他們做了多少。
那時候，她便下定決心奪下這個家主之位，為了小落，也為了他。
“藍染……藍染……”
原本服貼的靈壓被那把斬魄刀帶得十分混亂，藍染接住了她飛撲過來的身子，唇邊一絲了然的微笑。
不管結果如何，他這一次來到她的過去，從靈王手裏奪了她的心，他就贏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在那裏，紅寶石耳墜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越發炫目。
於是他借著她的力氣順勢向後一倒，又是相同的姿勢，她趴在了他身上。
“大小姐……你這樣……真的很痛啊……”
多少有些可憐的語氣……亂驚慌地擡起頭，才發現他腰腹處鮮紅的一片，不知是新添的傷口，還是過去的舊傷裂開。
“對……對不起……”
小姑娘委屈地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見她這樣，藍染的目的也達到了，這次的傷口他尺度掌握的很好，所以只是看著嚇人，倒並不是真的嚴重。
不過就算他這樣說小姑娘都不依，處理好傷口後非得讓他臥床休息，連一旁的弟弟都被她以怕吵到他休息為由，任著二枚屋王悅的刀魂們帶出去玩了。
她這麽乖這麽可愛，讓藍染禁不住又想去拍一拍她的頭，這一次她倒是沒有拒絕，只是撅著嘴，一副別扭的模樣。
“你……你別得意，我是怕再扯到你的傷口才任你摸的，等你好了，我就……”小姑娘越說越沒有底氣，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只剩下那雙異色的眸子瞅著他，大大的眼睛裏滿滿地都是他。
那一瞬間，藍染突然很想知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有沒有可能亂從一開始就不會喜歡靈王，而是喜歡他，想要等長大了嫁給他做妻子？
“大小姐……”藍染的手一點一點滑下她的發，她的額頭，她的眉梢，她的鼻梁……最後落在了她粉嫩嫩的嘴唇上，低沈的聲音猶如最香醇的美酒，誘人沈淪，“等你長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尚且年幼的女孩兒哪裏懂什麽是男女之愛，但嫁娶的儀式還是懂的，他的指尖似乎藏著烈焰，一下就點紅了她的臉頰。
亂驚訝地看了他一會兒，猛地推開他的手，跑出了屋子。
等到藍染追著她的靈壓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宗家宅邸落敗的圍墻上，一個人看著夕陽，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老遠看去，便看到她的肩膀一聳一聳，嘴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似乎是在哭泣。
“大小姐，我開玩笑的，沒有惹你生氣的意思。”
察覺到身後的藍染，亂並沒有回頭，但他開口說話，她立刻一眼瞪了回來。
“放肆，說讓我嫁給你本來就是逾越，居然還想反悔，你出爾反爾！”
兩頂帽子扣下來，饒是藍染向來沈著冷靜，也難免被砸得有點暈。
果然……這小姑娘的脾氣……似乎有那麽點古怪啊……
但他只是笑，坐在了她的身邊，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愛憐地披到了她的身上。
“乖，等太陽落下去就該冷了，別凍著。”
他的語氣溫柔地過火，亂蜷在他的衣服裏，拼命擦著臉上的淚水。
可是這樣的溫暖太讓人心酸，她的淚怎麽也止不住，反而越來越多地掉下來，連眼前的景物都要看不清了。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他先是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最後索性把她整個人都攬進懷裏，用自己的懷抱給她最直接的安撫。
亂不知不覺中已經完完全全縮在了藍染懷裏，半晌平靜下來，藍染猶自攏著她的發，柔聲的安慰讓她止住了哭泣。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麽也不用怕……
亂沒說話，只埋在藍染的胸口，輕輕地閉上眼。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
這麽多天，她都在怕，怕她實際上拿不起神切的事情敗露，怕自己無法自保也無法保護小落……
她曾以為，家沒了，父母沒了，她必須堅強起來，因為再也沒有人能縱容她的軟弱。
可是她現在還有藍染，還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在她身側。
這感覺如此美好，貼著她的心，如一壺煮開了的青梅老酒，細細地熨燙，暖在心頭，卻酸出了眼淚。
藍染察覺，便攏得更緊，貼著她的臉頰笑言道，“父母慘死，你從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變成了孤兒，就算當了家主，但仇人猶自逍遙，你卻無能為力，亂，恨嗎？”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語氣卻那麽熟撚，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歲月裏，他都是這樣喚她。
亂楞了一下，緩緩說出了一個字，“恨。”
藍染挑唇，撫著她的臉頰，繼續問道：“有多恨？”
亂擡起頭來，那雙異瞳亮得像是揉進了碎銀：“父母死了，我當了家主，那些兇手還帶著笑容來向我祝賀，就因為他們知道靈王不會允許我做那趕盡殺絕之事，今天白日裏張燈結彩，但我父母屍骨未寒，想到這裏，我恨不得沖上去扯掉他們虛偽的面具，殺他們片甲不留。”
藍染聽著便笑。
亂的目光愈發晶亮，聲音幽然，“你知道嗎？我今天聽說他們綁了小落，而你去追的時候，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他們敢動你們一下，我就把他們千刀萬剮，只可惜我去的時候，這些都已經被你搶先了。”
亂的語氣漸漸平靜，對上他的目光時，甚至還輕輕笑了一下。
藍染不禁想，她這樣心性，怪不得會被靈王重用，之後便是鋒芒畢露，一飛沖天。
亂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她當了家主之後的那段日子，但憑她的性子，便可以預見到那些今日對她言笑的人，日後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想到這裏，藍染輕嘆了口氣，憐惜地摟緊了懷中的小人，撫著她的背。
“你不是一個人，義父他們的仇，我和你一起報。”
亂悶聲抽了下鼻子，只往他的懷裏又拱了拱，藍染寵溺一笑，摟她更緊。
小小的手努力去環他的腰，然後便觸摸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繃帶，向前探的手微微一頓，轉而又小心翼翼地摸上了那些傷。
“還疼嗎？”小手柔若無骨，藍染微笑著搖頭，點了點她的鼻尖，“我還沒死呢，大小姐想哭喪也別哭我啊！”
本來是開玩笑一般的話語，亂聽完卻急了，抱著他不肯撒手：“不許胡說，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還有小落，我不允許你死！”
“而且……而且你剛剛還說……說要娶我呢！”年幼的小姑娘含羞帶怒地瞪著他，一副霸道得要強搶良家少年的模樣。
藍染再次被她逗笑，揉著她肉肉的小臉：“大小姐這是逼我負責的節奏嗎？”
小姑娘鼓著腮幫：“總之，你就是我的。”
真是相當的……言簡意賅……
藍染低下頭，發現小姑娘正從耳朵上摘著什麽，等到那物被她捧在手心的時候他才看清，竟然是他用了各種方式都沒能拿到的紅寶石耳墜。
“看什麽看，這是……定情信物，母親說以後要結親的男女都會互贈的，不過你就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我就不要你給了，這個耳墜是母親留給我的，也是我最寶貴的東西，送給你，你幫我一起報仇，然後娶我。”
她兇巴巴的模樣說不出的惹人憐愛，藍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這一次竟然沒有被彈開。
但緊接著便是一陣白光，他周圍的一切都不見了，而他手中的耳墜融進了那道白光裏，他又變回了原本的模樣，面前是魂魄的斷裂處，他最熟悉的崩玉正在手心裏，散發著幽暗的光。
第一處魂魄斷裂，修補完成。
之後藍染就感受到身體再次被白光籠罩，茫茫混沌中，他仿佛看見一雙幽深的眼睛，那眼眸裏的情愫太覆雜，覆雜到，他已經分不清了。
藍染閉上眼，分不清，他也無需分清。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場夢，當年忠犬還是傲嬌，心機婊就已經是心機婊了。
想找亂亂小時候合適的圖木有找到……於是找張小藍大湊合一下吧~：
☆、二夢金釵
藍染再次恢覆意識的時候，一睜開眼，便看到了破舊的屋頂，腦袋裏還有些眩暈，他眨眨眼，好半天才破除了四肢的僵硬，卻無論如何都調用不起身上的靈力，讓他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急忙整理了一下屬於這個身份原本的記憶，然後恨恨地將手插|進了身下的枯草中。
沒錯，這一次他簡直抽到了下下簽，他現在的身份，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人類！
人類！
藍染憂傷地扶額，強迫自己忽略了這個事實，繼續往下想。
名字和長相倒是依舊沒變，藍染惣右介，今年剛剛滿17歲。父母早亡，本著不想餓死的想法小小年紀便跟著游歷到他們村莊的武士做了浪人，由於有靈力的緣故，從小就看得到魂魄，就在一天前，深夜完成了雇主任務的他趁著夜色回家，卻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結界，好奇心作祟他居然誤打誤撞地進入了其中，那裏面好巧不巧，正好是死神在殲滅滅卻師餘黨，而他本來就是人類，再加上靈力不弱，就被那個殺順了手的死神當做滅卻師的同黨當胸一記白雷，之後就沒了意識。
等等，浪人？十七歲？父母早亡？
藍染猛地坐起身，繼續回想著這個身份的過去。
如果說身份和年齡都可以巧合，為何連一些細節都這麽像他自己身為人類時候的那段過往？
這是亂的精神世界，他自然是沒有對亂說起過這些的，那麽亂又是如何知道的？她怎麽會對他的過去如此地……了如指掌？
藍染楞楞地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抓起了一旁的武|士|刀站起身來。
他一直以為，亂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秘密了，但如今他才意識到，他或許真的小看了他自己的女人。
她騙了他嗎？沒有，但她的真話卻是一種特殊的謊言，偏偏掩蓋了事實裏最重要的部分。
呵……真是個狡猾的小妮子……
藍染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現在有很多話要問她，但這些，都必須在治好她之後。
想到這裏，藍染開始思考自己應該何去何從，第一場夢已經告訴了他不少，要想找到魂魄的斷裂點，必須要亂心甘情願地將最寶貴的東西交予他，就比如第一場夢的紅寶石耳墜，那樣東西上會有特殊的靈壓，但除了他，夢裏的人都感受不到，可也是除了他，他們都碰觸得到。
這樣的特征已經很明顯了，他只要見到了她，就可以想辦法確定目標，之後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從亂的手裏把那樣東西騙過來，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要怎麽才能見到亂？
按照原身記憶的一些細節，雖然身體沒有變，但他生活過的年代似乎變了一些，貌似往後推了個五六十年的樣子，也就是說此時的亂應該二百二三十歲。
推算出這個事實，饒是藍染習慣性地沈著冷靜現在都想罵人，這到底是怎麽個設定啊？二百多歲的亂還在王庭，正如魚得水地當著靈王的第一護衛呢，就算他現在自殺，要從屍魂界爬到王庭也要至少一百年，雖然這是夢境，但也不帶這麽玩的啊？
再或者，他就直接死了，然後待在屍魂界等著亂被靈王拋棄？可那也要七十多年……
他不知道夢裏和現實中的時間換算是多少，但七十年太久了，他不能冒險。
再觀察一段時間吧……既然最終設定了這場夢的人是亂，她自己一定會出現在夢境裏……
輕輕嘆了口氣，藍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身上，準備出去找點吃的，這裏雖然是夢境，但一切感覺都太真實，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正當他剛剛邁出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卻猛然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靈壓，他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便正巧看到了那個出現在門口的淡藍色身影。
如果非要形容藍染此刻的心情，那就是驚喜，他是想過會碰到亂，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此時的少女尚且不過金釵年紀，一張稚氣的臉龐，唯有那雙異色的眼睛，早早地褪去了屬於少女時期的明媚，也沒有任何朝氣，如同兩把利刃，足以切開人的皮膚，直入肺腑。
明明……只是個孩子罷了……
藍染心下一緊，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被她的靈壓迫得後退了幾步。
“你……”
“嗯，你不要亂動，你身上被我誤傷的部位還沒有痊愈，亂動的話，傷口會裂開。”
一板一眼沒有平仄的聲音從亂的口中發出，藍染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胸口的異樣，他低頭扯開衣襟，看見心口處的確被包紮了起來，繃帶下隱隱可見滲出的血跡，還有些許的不明藥粉味道。
“你幫我治療的？”他怎麽記得亂和他說過，她根本不擅長任何治療鬼道……
亂看了他一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是我沒錯，我不擅長治療人，所以你還能活著真是命大。”
“……”
那一瞬間，藍染突然明白了原來身份的真正死因——這分明是被亂誤傷之後又被生生治死的節奏啊！！
藍染本來以為第一場夢就已經很慘了，如果不是恰好遇到零番隊的人去收撿夜羽宗家的屍骨，他蘇醒過來之後估計挺不了一刻鐘就會再一次死得徹徹底底，但第二場夢用實際情況告訴他，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最起碼第一場夢裏他有足夠的理由留在亂的身邊，身上的傷還能略施苦肉計讓她心軟，再退一步講，那時候的亂畢竟還是個剛滿一百五十歲的孩子，剛剛沒了父母，最需要的就是一個願意給她依靠的人……
可是現在的亂呢？
透過那雙刀子一樣的異色眼眸，藍染看到的只有冷靜和漠然——就如同是她此時對他的態度，哪怕是她誤傷了他，她所做的也只是在他身上實驗了一下治療鬼道而已，他活下來是命大，死了也與她無關。
就這樣的亂，他怎麽可能奢求她留一個陌生的人類在身邊？不僅如此，哪怕他稍微有一些異動，估計迎接他的都會是亂的再殺一次。
藍染突然很好奇設定這個夢境的人到底是誰，就像存心要為難他一樣，是亂本身嗎？還是另有其人？上一場夢的最後他看到了一雙眼睛，難道亂的精神世界裏還有其他東西？
他就這樣盯著她看，一副受到了驚嚇又迷茫的樣子，亂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掏出幾個野果，仔細用水壺裏的水沖了幾遍，才送到了嘴裏。
這期間藍染一直打量著她，看她只吃了幾口就把果子丟到了一邊，雖然依舊沒什麽表情，但看得出來，她對果子的味道很不滿意。
亂很挑食！這是藍染和她一起生活了將近四十年的感悟。如果是她不喜歡的東西，她寧可餓著也不會動一筷子，一開始的時候藍染覺得奇怪，後來知道了她的身世過往之後也就見怪不怪了，自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難道要求她像他們這些流魂街出來的平民一樣，為了填飽肚子什麽都吃嗎？
好在認識她的時候他已經是副隊長，雖然平子真子有時候會拖欠他的工資，但供她吃喝還是沒有問題的。
想起這段往事，藍染微微勾了勾唇角，笑著笑著，腦袋裏卻冒出一個念頭，他從來不認為夢裏會有真正的死棋，他會遇到亂，就一定有辦法留在她身邊，她如今嫌棄這些果子又找不到吃的，是不是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藍染若有所思地走到她身邊，看她帶回來的那些果子——不得不說這位大小姐的生存技能確實有問題，她摘的果子沒有一個是熟的，好吃就怪了！
那麽如今之計，他要想留在她身邊，唯有先俘獲她的胃。
“你摘的果子都是生的，所以才會吃起來酸澀。”
亂正在苦惱今晚的晚飯，猛地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她詫異擡頭，便看到褐發少年站在她面前，膚如玉，眸如星，俊朗無雙。
這是藍染在這場夢裏和亂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場夢中的亂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他，雖然只看了一眼，那眼神依舊淡淡地也不帶任何感情，但卻還是擡手把那些野果推遠了一些。
接著，她開口：“什麽樣是熟的？”
明明是詢問，她的語氣卻生硬得像是命令一般。
但她能主動和他說話，就說明她還不排斥他，藍染便溫聲讓她帶路，去尋那有果子樹的地方。
他的語氣十分溫和，也不像是有惡意，再考慮到他只是個普通人類，兩個人實力差距十分懸殊，亂盯了他一會兒，神色便平緩了下來，站起身來率先走出了草屋。
藍染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暗暗思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一路上，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亂帶著他走到了一片樹林裏，將那幾棵帶果子的樹指給他看。
“說吧。”
亂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得虧藍染已經習慣了她現在的說話方式，不然這一句乍一聽像極了“有什麽遺言就快說，說完好送你上路”之類的話。
莫非真是亂審犯人審慣了？藍染多少有些無語，但還是將熟透的果子指給她看。他擡手去指，她就手起刀落地往下劈，不一會兒樹下就掉了好多已經成熟了的果子。
既然摘果子的任務被亂如此簡單粗暴地完成了，藍染自然不會放過撿果子這種獻殷勤的事情，收好了熟透的野果，回去的時候又順便在河裏捉了些魚蝦，等到傍晚降臨的時候，亂已經可以一邊烤著火一邊等藍染準備晚飯了。
“你叫什麽名字？”
亂看著他忙活，那目光雖然還是冷淡，但終究是主動和他說了一句話。
“藍染惣右介，你呢？”明明是粗使的活計，他卻做的十分優雅，少年含笑的眸子微彎，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亂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很好看，不過一想到他只是個人類，語氣就不自覺地硬了下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必知道。”
對話戛然而止，藍染知道現在還不是套近乎的時機，便輕輕挑了挑眉，轉頭抿唇看火，也不說話了。
夜羽亂見他轉過頭去再不看自己，反而有些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語氣太過冷淡，唐突了他？
他雖然是人類，但畢竟是被她誤傷，可他非但沒有責怪她，還好脾氣地幫她準備晚餐……她在來現世之前惡補了一下現世的狀況？明明是亂世，他這麽好說話這麽良善真的沒有問題嗎？
她擡眸偷瞥了下他，卻見少年正垂著細眸看著那火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亂雖然出身貴族，但也不是特別自視清高的那種，微一猶豫便道：“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你應該有所察覺，我不是人類，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我。”
她一本正經地說著這句話，藍染卻聽出了幾分不知所措的孩子氣，心下覺得有些好笑：“我能分辨出來你和我不同，從小我就看得到鬼魂之類的東西，村子裏的人視我為不祥，所以父母死了之後也沒人敢收留我，之後為了不被餓死就跟著流浪到我們村子的武士做了浪人，不過說真的，會餓還能觸碰到我的鬼還是第一次見！”
被他如此直白地稱為鬼，亂沒什麽感覺——鬼魂，魂魄之流本來就被現世的人們所懼怕。可是聽到了眼前少年的話，她突然覺得他很不可思議，活的這麽辛苦，說出來卻仿佛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而且他明明應該恨極了她這種影響他生活又來路不明的魂魄，居然還會來幫她……現世怎麽有這麽傻的人類？
“你是浪人？”她突然開口問。
“是。”
“也就是說如果我付錢，你就可以幫我做事？”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那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一個姓黑崎的人家？”
黑崎？難道就是那個滅卻師的姓氏？
藍染心念一轉，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仍做出一副困惑的樣子望著她：“似乎是個很神秘的世家，應該是有，不過據說早在很多年前就不知道隱居去什麽地方了……”
他這句話給自己留了後路，黑崎這個姓氏他的確聽這附近的人說起過，貌似是管轄這個地方的貴族，幾年前整個家族卻仿佛人間蒸發，有人說是隱居了，如今看來倒有很大可能性是和死神的沖突愈演愈烈，對方家族選擇躲起來避避風頭。
和滅卻師最激烈的一戰是發生在千年之前，最終死神獲得了勝利，剩下的滅卻師分散到了世界各地，一旦有所異動便會發動死神斬草除根，那個黑崎家居然動用了亂，應該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藍染兀自思索，亂卻沒有想那麽多，只是順手接過藍染烤熟的魚蝦，優雅地小口吃起來。
“明天你帶我去找黑崎家吧，既然是世家就應該很有錢吧，我只殺人，殺了人之後所有的東西都歸你。”
亂吃飽喝足，擡眸瞥了一下藍染，淡淡地說。
你就那麽確定就憑你單槍匹馬可以覆滅一個家族？藍染薄唇微動，卻沒有提出自己的質疑，於是最終無言。
他無聲地註視著她，透過跳躍的火光看她的臉。
依舊稚嫩的一張小臉，比第一場夢的時候長開了一些，但怎麽看都是個孩子。
這一刻，隔著忽閃的火苗，藍染的眼前朦朧起來。
他啞然失笑——亂，你說這一次，我要怎麽俘獲你？
第二日，天亮了，火堆也漸漸熄滅，只有燃燒過後的灰燼在微風中一明一暗地微閃。
亂起了身，誰知坐了一夜腿腳竟有些酸麻，便不由得往旁邊倒去。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伸了過來，穩穩地將她扶住。
亂註意到扶住她的人是藍染，不由得臉色微紅，再看他已經做好了早飯，這般心細讓他在亂的心裏評價又高了幾分。
“你以前經常做這些嗎？”吃著藍染弄的吃食，雖然只是些野味罷了，但味道還不錯。
藍染微微彎唇，溫聲道：“為了生存，自然會做一些。”
想到現在時逢亂世，她走在路上都會看到好些餓死病死的魂魄，亂沈默了，但現世的事死神是不會幹預的，更何況她身在王庭，就連給亡魂魂葬的事情都不歸她管。
在來到現世之前，準確的說在遇到藍染之前，她都是不曾想過這些的，可是如今聽了他的話，她卻開始同情他的遭遇。
說也奇怪，她居然這麽快地就開始信任一個人，是因為他只是人類，對她全無威脅嗎？
用過了早飯之後，亂和藍染出發去尋找黑崎家，首先是故居，早已換了主人的宅子，新主家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商戶，似乎完全不了解黑崎家的事。
然後是附近的宅子，黑崎家曾經的長工仆人，但都收獲寥寥，大部分黑崎家的下人在主人家消失之後就離開了這裏，到外地謀生了，附近的宅子都只道黑崎家一直很神秘，和鄰裏之間少有交流。
這樣找了大半天，有用的事情一點都沒問出來，難不成那麽一個大家族真的憑空消失了不成？
“地上沒有，你說會不會在地下？”藍染微微思索了一下，道，“既然你說這裏是重靈地，那些人不會輕易離開，周圍就這麽點地方，要藏起一個大家族可不容易。”
兩個人在一處有單獨隔間的居酒屋裏稍作休息，藍染出去要了一點吃的，至於亂，反正大多數人都看不到她，她只能通過藍染來和其他人交流。
聽了藍染的話，亂也覺得有道理，但依他們剛才所見，周圍都沒有新土，如果假設成立，這絕對是一個早就布置好的迷局。
“這樣吧，我吃完了先去周圍看看，如果真的在地下，肯定存在地道的出口，左右尋常人類也看不到我，大不了挨家挨戶地搜查，應該會有所收獲。”
打定了主意，亂把藍染一個人留在了居酒屋，從黑崎家的故居開始，一家一家地找了過去。
任務中的夜羽亂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找了十幾家沒有結果也不見氣餒，只是天色漸漸黑了，她怕藍染等得著急，就想先回去告訴他一聲，到時候是連夜繼續找還是明天再說也要再做打算。
不知怎麽的，她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而她匆匆忙忙地似乎漏算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用力想，卻無果，只得輕輕嘆了口氣，一只腳邁出了門檻的關口。
然而就是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尖細寒涼的風聲，是一支細箭——靈箭本身所帶的靈力並沒有多麽強大，但卻快如毒蛇，待亂察覺的時候，箭尖已至。
好在亂身體比頭腦反應更快，“叮”的一聲，那一箭刺中了她情急之下舉起迎擊的神切刀鞘，撞出清越的一聲響。
借著撞擊的當口，她立刻拔刀出鞘，如碧落之光倏忽而逝，揮出的刀有影無形。
她的動作已經快如電光石火，那個年輕的滅卻師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取走了性命，亂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那人脖頸處飆出一線鮮紅，然後緩緩倒地。
她收刀回鞘，卻猛地察覺到些許的異樣，因為她殺的太輕松，與其說剛剛那是暗殺，倒更像是在拖延時間……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拖延時間？莫非是他們白天的行動太過明目張膽所以已經被黑崎家盯上了？但黑崎家看出了她實力太強又不敢貿然進攻……於是……
遭了！藍染！
亂一路瞬步回到居酒屋，看到的只有遍地狼藉，藍染已經不見了。
不，或許她應該用再準確一點的詞匯，藍染他，已經因為她的緣故，被黑崎家的人帶走了。
他……會……被殺嗎？
想到這裏，亂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一種難以名狀的自責感慢慢席卷了全身。
他莫名其妙地被她一記白雷穿胸而過，又差點被她蹩腳的治療鬼道治死，當時藍染尚在昏迷所以並不知道，但他的確差點死了，她看到他的血止不住地流了一地就覺得他肯定救不活，但沒想到後來血居然漸漸止住，而少年雖然依舊呼吸微弱，心跳卻漸漸有力起來。
救活了他，她就沒事人一樣地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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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手已經被汗浸濕，被他包裹在手心裏，一路牽著，將她送到了那個至高的位置。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那一下子，她心亂如麻。
但是儀式必定還是要進行下去，當她從靈王手中接過那把象征夜羽家家主地位的神切，而靈王正式認命她為家主的時候，她微微側目，卻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似乎猛然失去了依靠，亂心下慌張，險些踩到了和服的下擺。
“小亂，不用怕，孤永遠在你身邊。”靈王俯身的時候對她低語，明明是相同的話，不知道為什麽竟不如聽藍染說來那麽安心。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昨天還仰望傾慕的人，今天突然間就覺得也不過如此，而心裏好像住進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可是藍染只是一個管家罷了，最有權勢的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才對，她……這是怎麽了？
好不容易挨到儀式結束，亂坐在偏殿裏等著侍女來卸下這繁雜的華服，等來的卻是零番隊的二枚屋王悅。
“放肆……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帶來的消息打斷。
“看來家主大人精神還不錯，不過就在剛剛儀式的時候，似乎是分家的頑固分子綁架了落少爺，因為儀式正在進行，零番隊的人走不開，所以就讓你的管家先行一步，嘛，這會兒應該……”
但他還沒說完，就看見夜羽亂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她的瞬步從來沒有這麽快過，只因為這一次她要去找人，找那兩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小落和藍染，都是她最寶貴的家人，也是她，僅剩的家人了……
她的手裏是那把明明無法運用的神切，被她強硬地始解之後，帶著破軍之勢磅礴出鞘。
而那雙一藍一綠的異瞳顏色越發鮮艷得嚇人，兩行血淚從眼中流出，她猶惡鬼。
金肌水骨的靈壓鋪天蓋地地壓了上來，待到她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小落被他擋在身後，而在他們身邊，遍地的屍體。
藍染有多強？她只知道小的時候她在院子裏玩木劍，是他第一個教的她姿勢，等到長大了一些的時候，他就經常被父親派出去了，但每次回來，父親都不會吝嗇對他的稱讚，她對藍染的不待見，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她覺得明明自己和小落才是父母親生的孩子，為什麽父親誇的總是他？後來便是那一夜，他願一死換她和小落一線生機，耳邊是他溫柔的低語，身後是弟弟的哭聲，她一咬牙，抱著神切和弟弟鎖緊了暗室的門。
他被父親收養，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報答父親的養育之恩理所應當的，亂這樣想著，心裏就好過了一些。
再之後，得知他還活著，她去看他，少年幾乎遍體鱗傷，她才意識到他究竟為他們做了多少。
那時候，她便下定決心奪下這個家主之位，為了小落，也為了他。
“藍染……藍染……”
原本服貼的靈壓被那把斬魄刀帶得十分混亂，藍染接住了她飛撲過來的身子，唇邊一絲了然的微笑。
不管結果如何，他這一次來到她的過去，從靈王手裏奪了她的心，他就贏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在那裏，紅寶石耳墜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越發炫目。
於是他借著她的力氣順勢向後一倒，又是相同的姿勢，她趴在了他身上。
“大小姐……你這樣……真的很痛啊……”
多少有些可憐的語氣……亂驚慌地擡起頭，才發現他腰腹處鮮紅的一片，不知是新添的傷口，還是過去的舊傷裂開。
“對……對不起……”
小姑娘委屈地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見她這樣，藍染的目的也達到了，這次的傷口他尺度掌握的很好，所以只是看著嚇人，倒並不是真的嚴重。
不過就算他這樣說小姑娘都不依，處理好傷口後非得讓他臥床休息，連一旁的弟弟都被她以怕吵到他休息為由，任著二枚屋王悅的刀魂們帶出去玩了。
她這麽乖這麽可愛，讓藍染禁不住又想去拍一拍她的頭，這一次她倒是沒有拒絕，只是撅著嘴，一副別扭的模樣。
“你……你別得意，我是怕再扯到你的傷口才任你摸的，等你好了，我就……”小姑娘越說越沒有底氣，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只剩下那雙異色的眸子瞅著他，大大的眼睛裏滿滿地都是他。
那一瞬間，藍染突然很想知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有沒有可能亂從一開始就不會喜歡靈王，而是喜歡他，想要等長大了嫁給他做妻子？
“大小姐……”藍染的手一點一點滑下她的發，她的額頭，她的眉梢，她的鼻梁……最後落在了她粉嫩嫩的嘴唇上，低沈的聲音猶如最香醇的美酒，誘人沈淪，“等你長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尚且年幼的女孩兒哪裏懂什麽是男女之愛，但嫁娶的儀式還是懂的，他的指尖似乎藏著烈焰，一下就點紅了她的臉頰。
亂驚訝地看了他一會兒，猛地推開他的手，跑出了屋子。
等到藍染追著她的靈壓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宗家宅邸落敗的圍墻上，一個人看著夕陽，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老遠看去，便看到她的肩膀一聳一聳，嘴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似乎是在哭泣。
“大小姐，我開玩笑的，沒有惹你生氣的意思。”
察覺到身後的藍染，亂並沒有回頭，但他開口說話，她立刻一眼瞪了回來。
“放肆，說讓我嫁給你本來就是逾越，居然還想反悔，你出爾反爾！”
兩頂帽子扣下來，饒是藍染向來沈著冷靜，也難免被砸得有點暈。
果然……這小姑娘的脾氣……似乎有那麽點古怪啊……
但他只是笑，坐在了她的身邊，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愛憐地披到了她的身上。
“乖，等太陽落下去就該冷了，別凍著。”
他的語氣溫柔地過火，亂蜷在他的衣服裏，拼命擦著臉上的淚水。
可是這樣的溫暖太讓人心酸，她的淚怎麽也止不住，反而越來越多地掉下來，連眼前的景物都要看不清了。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他先是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最後索性把她整個人都攬進懷裏，用自己的懷抱給她最直接的安撫。
亂不知不覺中已經完完全全縮在了藍染懷裏，半晌平靜下來，藍染猶自攏著她的發，柔聲的安慰讓她止住了哭泣。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麽也不用怕……
亂沒說話，只埋在藍染的胸口，輕輕地閉上眼。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
這麽多天，她都在怕，怕她實際上拿不起神切的事情敗露，怕自己無法自保也無法保護小落……
她曾以為，家沒了，父母沒了，她必須堅強起來，因為再也沒有人能縱容她的軟弱。
可是她現在還有藍染，還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在她身側。
這感覺如此美好，貼著她的心，如一壺煮開了的青梅老酒，細細地熨燙，暖在心頭，卻酸出了眼淚。
藍染察覺，便攏得更緊，貼著她的臉頰笑言道，“父母慘死，你從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變成了孤兒，就算當了家主，但仇人猶自逍遙，你卻無能為力，亂，恨嗎？”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語氣卻那麽熟撚，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歲月裏，他都是這樣喚她。
亂楞了一下，緩緩說出了一個字，“恨。”
藍染挑唇，撫著她的臉頰，繼續問道：“有多恨？”
亂擡起頭來，那雙異瞳亮得像是揉進了碎銀：“父母死了，我當了家主，那些兇手還帶著笑容來向我祝賀，就因為他們知道靈王不會允許我做那趕盡殺絕之事，今天白日裏張燈結彩，但我父母屍骨未寒，想到這裏，我恨不得沖上去扯掉他們虛偽的面具，殺他們片甲不留。”
藍染聽著便笑。
亂的目光愈發晶亮，聲音幽然，“你知道嗎？我今天聽說他們綁了小落，而你去追的時候，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他們敢動你們一下，我就把他們千刀萬剮，只可惜我去的時候，這些都已經被你搶先了。”
亂的語氣漸漸平靜，對上他的目光時，甚至還輕輕笑了一下。
藍染不禁想，她這樣心性，怪不得會被靈王重用，之後便是鋒芒畢露，一飛沖天。
亂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她當了家主之後的那段日子，但憑她的性子，便可以預見到那些今日對她言笑的人，日後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想到這裏，藍染輕嘆了口氣，憐惜地摟緊了懷中的小人，撫著她的背。
“你不是一個人，義父他們的仇，我和你一起報。”
亂悶聲抽了下鼻子，只往他的懷裏又拱了拱，藍染寵溺一笑，摟她更緊。
小小的手努力去環他的腰，然後便觸摸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繃帶，向前探的手微微一頓，轉而又小心翼翼地摸上了那些傷。
“還疼嗎？”小手柔若無骨，藍染微笑著搖頭，點了點她的鼻尖，“我還沒死呢，大小姐想哭喪也別哭我啊！”
本來是開玩笑一般的話語，亂聽完卻急了，抱著他不肯撒手：“不許胡說，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還有小落，我不允許你死！”
“而且……而且你剛剛還說……說要娶我呢！”年幼的小姑娘含羞帶怒地瞪著他，一副霸道得要強搶良家少年的模樣。
藍染再次被她逗笑，揉著她肉肉的小臉：“大小姐這是逼我負責的節奏嗎？”
小姑娘鼓著腮幫：“總之，你就是我的。”
真是相當的……言簡意賅……
藍染低下頭，發現小姑娘正從耳朵上摘著什麽，等到那物被她捧在手心的時候他才看清，竟然是他用了各種方式都沒能拿到的紅寶石耳墜。
“看什麽看，這是……定情信物，母親說以後要結親的男女都會互贈的，不過你就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我就不要你給了，這個耳墜是母親留給我的，也是我最寶貴的東西，送給你，你幫我一起報仇，然後娶我。”
她兇巴巴的模樣說不出的惹人憐愛，藍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這一次竟然沒有被彈開。
但緊接著便是一陣白光，他周圍的一切都不見了，而他手中的耳墜融進了那道白光裏，他又變回了原本的模樣，面前是魂魄的斷裂處，他最熟悉的崩玉正在手心裏，散發著幽暗的光。
第一處魂魄斷裂，修補完成。
之後藍染就感受到身體再次被白光籠罩，茫茫混沌中，他仿佛看見一雙幽深的眼睛，那眼眸裏的情愫太覆雜，覆雜到，他已經分不清了。
藍染閉上眼，分不清，他也無需分清。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場夢，當年忠犬還是傲嬌，心機婊就已經是心機婊了。
想找亂亂小時候合適的圖木有找到……於是找張小藍大湊合一下吧~：
☆、二夢金釵
藍染再次恢覆意識的時候，一睜開眼，便看到了破舊的屋頂，腦袋裏還有些眩暈，他眨眨眼，好半天才破除了四肢的僵硬，卻無論如何都調用不起身上的靈力，讓他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急忙整理了一下屬於這個身份原本的記憶，然後恨恨地將手插|進了身下的枯草中。
沒錯，這一次他簡直抽到了下下簽，他現在的身份，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人類！
人類！
藍染憂傷地扶額，強迫自己忽略了這個事實，繼續往下想。
名字和長相倒是依舊沒變，藍染惣右介，今年剛剛滿17歲。父母早亡，本著不想餓死的想法小小年紀便跟著游歷到他們村莊的武士做了浪人，由於有靈力的緣故，從小就看得到魂魄，就在一天前，深夜完成了雇主任務的他趁著夜色回家，卻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結界，好奇心作祟他居然誤打誤撞地進入了其中，那裏面好巧不巧，正好是死神在殲滅滅卻師餘黨，而他本來就是人類，再加上靈力不弱，就被那個殺順了手的死神當做滅卻師的同黨當胸一記白雷，之後就沒了意識。
等等，浪人？十七歲？父母早亡？
藍染猛地坐起身，繼續回想著這個身份的過去。
如果說身份和年齡都可以巧合，為何連一些細節都這麽像他自己身為人類時候的那段過往？
這是亂的精神世界，他自然是沒有對亂說起過這些的，那麽亂又是如何知道的？她怎麽會對他的過去如此地……了如指掌？
藍染楞楞地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抓起了一旁的武|士|刀站起身來。
他一直以為，亂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秘密了，但如今他才意識到，他或許真的小看了他自己的女人。
她騙了他嗎？沒有，但她的真話卻是一種特殊的謊言，偏偏掩蓋了事實裏最重要的部分。
呵……真是個狡猾的小妮子……
藍染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現在有很多話要問她，但這些，都必須在治好她之後。
想到這裏，藍染開始思考自己應該何去何從，第一場夢已經告訴了他不少，要想找到魂魄的斷裂點，必須要亂心甘情願地將最寶貴的東西交予他，就比如第一場夢的紅寶石耳墜，那樣東西上會有特殊的靈壓，但除了他，夢裏的人都感受不到，可也是除了他，他們都碰觸得到。
這樣的特征已經很明顯了，他只要見到了她，就可以想辦法確定目標，之後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從亂的手裏把那樣東西騙過來，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要怎麽才能見到亂？
按照原身記憶的一些細節，雖然身體沒有變，但他生活過的年代似乎變了一些，貌似往後推了個五六十年的樣子，也就是說此時的亂應該二百二三十歲。
推算出這個事實，饒是藍染習慣性地沈著冷靜現在都想罵人，這到底是怎麽個設定啊？二百多歲的亂還在王庭，正如魚得水地當著靈王的第一護衛呢，就算他現在自殺，要從屍魂界爬到王庭也要至少一百年，雖然這是夢境，但也不帶這麽玩的啊？
再或者，他就直接死了，然後待在屍魂界等著亂被靈王拋棄？可那也要七十多年……
他不知道夢裏和現實中的時間換算是多少，但七十年太久了，他不能冒險。
再觀察一段時間吧……既然最終設定了這場夢的人是亂，她自己一定會出現在夢境裏……
輕輕嘆了口氣，藍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身上，準備出去找點吃的，這裏雖然是夢境，但一切感覺都太真實，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正當他剛剛邁出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卻猛然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靈壓，他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便正巧看到了那個出現在門口的淡藍色身影。
如果非要形容藍染此刻的心情，那就是驚喜，他是想過會碰到亂，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此時的少女尚且不過金釵年紀，一張稚氣的臉龐，唯有那雙異色的眼睛，早早地褪去了屬於少女時期的明媚，也沒有任何朝氣，如同兩把利刃，足以切開人的皮膚，直入肺腑。
明明……只是個孩子罷了……
藍染心下一緊，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被她的靈壓迫得後退了幾步。
“你……”
“嗯，你不要亂動，你身上被我誤傷的部位還沒有痊愈，亂動的話，傷口會裂開。”
一板一眼沒有平仄的聲音從亂的口中發出，藍染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胸口的異樣，他低頭扯開衣襟，看見心口處的確被包紮了起來，繃帶下隱隱可見滲出的血跡，還有些許的不明藥粉味道。
“你幫我治療的？”他怎麽記得亂和他說過，她根本不擅長任何治療鬼道……
亂看了他一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是我沒錯，我不擅長治療人，所以你還能活著真是命大。”
“……”
那一瞬間，藍染突然明白了原來身份的真正死因——這分明是被亂誤傷之後又被生生治死的節奏啊！！
藍染本來以為第一場夢就已經很慘了，如果不是恰好遇到零番隊的人去收撿夜羽宗家的屍骨，他蘇醒過來之後估計挺不了一刻鐘就會再一次死得徹徹底底，但第二場夢用實際情況告訴他，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最起碼第一場夢裏他有足夠的理由留在亂的身邊，身上的傷還能略施苦肉計讓她心軟，再退一步講，那時候的亂畢竟還是個剛滿一百五十歲的孩子，剛剛沒了父母，最需要的就是一個願意給她依靠的人……
可是現在的亂呢？
透過那雙刀子一樣的異色眼眸，藍染看到的只有冷靜和漠然——就如同是她此時對他的態度，哪怕是她誤傷了他，她所做的也只是在他身上實驗了一下治療鬼道而已，他活下來是命大，死了也與她無關。
就這樣的亂，他怎麽可能奢求她留一個陌生的人類在身邊？不僅如此，哪怕他稍微有一些異動，估計迎接他的都會是亂的再殺一次。
藍染突然很好奇設定這個夢境的人到底是誰，就像存心要為難他一樣，是亂本身嗎？還是另有其人？上一場夢的最後他看到了一雙眼睛，難道亂的精神世界裏還有其他東西？
他就這樣盯著她看，一副受到了驚嚇又迷茫的樣子，亂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掏出幾個野果，仔細用水壺裏的水沖了幾遍，才送到了嘴裏。
這期間藍染一直打量著她，看她只吃了幾口就把果子丟到了一邊，雖然依舊沒什麽表情，但看得出來，她對果子的味道很不滿意。
亂很挑食！這是藍染和她一起生活了將近四十年的感悟。如果是她不喜歡的東西，她寧可餓著也不會動一筷子，一開始的時候藍染覺得奇怪，後來知道了她的身世過往之後也就見怪不怪了，自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難道要求她像他們這些流魂街出來的平民一樣，為了填飽肚子什麽都吃嗎？
好在認識她的時候他已經是副隊長，雖然平子真子有時候會拖欠他的工資，但供她吃喝還是沒有問題的。
想起這段往事，藍染微微勾了勾唇角，笑著笑著，腦袋裏卻冒出一個念頭，他從來不認為夢裏會有真正的死棋，他會遇到亂，就一定有辦法留在她身邊，她如今嫌棄這些果子又找不到吃的，是不是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藍染若有所思地走到她身邊，看她帶回來的那些果子——不得不說這位大小姐的生存技能確實有問題，她摘的果子沒有一個是熟的，好吃就怪了！
那麽如今之計，他要想留在她身邊，唯有先俘獲她的胃。
“你摘的果子都是生的，所以才會吃起來酸澀。”
亂正在苦惱今晚的晚飯，猛地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她詫異擡頭，便看到褐發少年站在她面前，膚如玉，眸如星，俊朗無雙。
這是藍染在這場夢裏和亂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場夢中的亂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他，雖然只看了一眼，那眼神依舊淡淡地也不帶任何感情，但卻還是擡手把那些野果推遠了一些。
接著，她開口：“什麽樣是熟的？”
明明是詢問，她的語氣卻生硬得像是命令一般。
但她能主動和他說話，就說明她還不排斥他，藍染便溫聲讓她帶路，去尋那有果子樹的地方。
他的語氣十分溫和，也不像是有惡意，再考慮到他只是個普通人類，兩個人實力差距十分懸殊，亂盯了他一會兒，神色便平緩了下來，站起身來率先走出了草屋。
藍染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暗暗思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一路上，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亂帶著他走到了一片樹林裏，將那幾棵帶果子的樹指給他看。
“說吧。”
亂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得虧藍染已經習慣了她現在的說話方式，不然這一句乍一聽像極了“有什麽遺言就快說，說完好送你上路”之類的話。
莫非真是亂審犯人審慣了？藍染多少有些無語，但還是將熟透的果子指給她看。他擡手去指，她就手起刀落地往下劈，不一會兒樹下就掉了好多已經成熟了的果子。
既然摘果子的任務被亂如此簡單粗暴地完成了，藍染自然不會放過撿果子這種獻殷勤的事情，收好了熟透的野果，回去的時候又順便在河裏捉了些魚蝦，等到傍晚降臨的時候，亂已經可以一邊烤著火一邊等藍染準備晚飯了。
“你叫什麽名字？”
亂看著他忙活，那目光雖然還是冷淡，但終究是主動和他說了一句話。
“藍染惣右介，你呢？”明明是粗使的活計，他卻做的十分優雅，少年含笑的眸子微彎，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亂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很好看，不過一想到他只是個人類，語氣就不自覺地硬了下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必知道。”
對話戛然而止，藍染知道現在還不是套近乎的時機，便輕輕挑了挑眉，轉頭抿唇看火，也不說話了。
夜羽亂見他轉過頭去再不看自己，反而有些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語氣太過冷淡，唐突了他？
他雖然是人類，但畢竟是被她誤傷，可他非但沒有責怪她，還好脾氣地幫她準備晚餐……她在來現世之前惡補了一下現世的狀況？明明是亂世，他這麽好說話這麽良善真的沒有問題嗎？
她擡眸偷瞥了下他，卻見少年正垂著細眸看著那火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亂雖然出身貴族，但也不是特別自視清高的那種，微一猶豫便道：“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你應該有所察覺，我不是人類，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我。”
她一本正經地說著這句話，藍染卻聽出了幾分不知所措的孩子氣，心下覺得有些好笑：“我能分辨出來你和我不同，從小我就看得到鬼魂之類的東西，村子裏的人視我為不祥，所以父母死了之後也沒人敢收留我，之後為了不被餓死就跟著流浪到我們村子的武士做了浪人，不過說真的，會餓還能觸碰到我的鬼還是第一次見！”
被他如此直白地稱為鬼，亂沒什麽感覺——鬼魂，魂魄之流本來就被現世的人們所懼怕。可是聽到了眼前少年的話，她突然覺得他很不可思議，活的這麽辛苦，說出來卻仿佛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而且他明明應該恨極了她這種影響他生活又來路不明的魂魄，居然還會來幫她……現世怎麽有這麽傻的人類？
“你是浪人？”她突然開口問。
“是。”
“也就是說如果我付錢，你就可以幫我做事？”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那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一個姓黑崎的人家？”
黑崎？難道就是那個滅卻師的姓氏？
藍染心念一轉，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仍做出一副困惑的樣子望著她：“似乎是個很神秘的世家，應該是有，不過據說早在很多年前就不知道隱居去什麽地方了……”
他這句話給自己留了後路，黑崎這個姓氏他的確聽這附近的人說起過，貌似是管轄這個地方的貴族，幾年前整個家族卻仿佛人間蒸發，有人說是隱居了，如今看來倒有很大可能性是和死神的沖突愈演愈烈，對方家族選擇躲起來避避風頭。
和滅卻師最激烈的一戰是發生在千年之前，最終死神獲得了勝利，剩下的滅卻師分散到了世界各地，一旦有所異動便會發動死神斬草除根，那個黑崎家居然動用了亂，應該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藍染兀自思索，亂卻沒有想那麽多，只是順手接過藍染烤熟的魚蝦，優雅地小口吃起來。
“明天你帶我去找黑崎家吧，既然是世家就應該很有錢吧，我只殺人，殺了人之後所有的東西都歸你。”
亂吃飽喝足，擡眸瞥了一下藍染，淡淡地說。
你就那麽確定就憑你單槍匹馬可以覆滅一個家族？藍染薄唇微動，卻沒有提出自己的質疑，於是最終無言。
他無聲地註視著她，透過跳躍的火光看她的臉。
依舊稚嫩的一張小臉，比第一場夢的時候長開了一些，但怎麽看都是個孩子。
這一刻，隔著忽閃的火苗，藍染的眼前朦朧起來。
他啞然失笑——亂，你說這一次，我要怎麽俘獲你？
第二日，天亮了，火堆也漸漸熄滅，只有燃燒過後的灰燼在微風中一明一暗地微閃。
亂起了身，誰知坐了一夜腿腳竟有些酸麻，便不由得往旁邊倒去。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伸了過來，穩穩地將她扶住。
亂註意到扶住她的人是藍染，不由得臉色微紅，再看他已經做好了早飯，這般心細讓他在亂的心裏評價又高了幾分。
“你以前經常做這些嗎？”吃著藍染弄的吃食，雖然只是些野味罷了，但味道還不錯。
藍染微微彎唇，溫聲道：“為了生存，自然會做一些。”
想到現在時逢亂世，她走在路上都會看到好些餓死病死的魂魄，亂沈默了，但現世的事死神是不會幹預的，更何況她身在王庭，就連給亡魂魂葬的事情都不歸她管。
在來到現世之前，準確的說在遇到藍染之前，她都是不曾想過這些的，可是如今聽了他的話，她卻開始同情他的遭遇。
說也奇怪，她居然這麽快地就開始信任一個人，是因為他只是人類，對她全無威脅嗎？
用過了早飯之後，亂和藍染出發去尋找黑崎家，首先是故居，早已換了主人的宅子，新主家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商戶，似乎完全不了解黑崎家的事。
然後是附近的宅子，黑崎家曾經的長工仆人，但都收獲寥寥，大部分黑崎家的下人在主人家消失之後就離開了這裏，到外地謀生了，附近的宅子都只道黑崎家一直很神秘，和鄰裏之間少有交流。
這樣找了大半天，有用的事情一點都沒問出來，難不成那麽一個大家族真的憑空消失了不成？
“地上沒有，你說會不會在地下？”藍染微微思索了一下，道，“既然你說這裏是重靈地，那些人不會輕易離開，周圍就這麽點地方，要藏起一個大家族可不容易。”
兩個人在一處有單獨隔間的居酒屋裏稍作休息，藍染出去要了一點吃的，至於亂，反正大多數人都看不到她，她只能通過藍染來和其他人交流。
聽了藍染的話，亂也覺得有道理，但依他們剛才所見，周圍都沒有新土，如果假設成立，這絕對是一個早就布置好的迷局。
“這樣吧，我吃完了先去周圍看看，如果真的在地下，肯定存在地道的出口，左右尋常人類也看不到我，大不了挨家挨戶地搜查，應該會有所收獲。”
打定了主意，亂把藍染一個人留在了居酒屋，從黑崎家的故居開始，一家一家地找了過去。
任務中的夜羽亂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找了十幾家沒有結果也不見氣餒，只是天色漸漸黑了，她怕藍染等得著急，就想先回去告訴他一聲，到時候是連夜繼續找還是明天再說也要再做打算。
不知怎麽的，她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而她匆匆忙忙地似乎漏算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用力想，卻無果，只得輕輕嘆了口氣，一只腳邁出了門檻的關口。
然而就是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尖細寒涼的風聲，是一支細箭——靈箭本身所帶的靈力並沒有多麽強大，但卻快如毒蛇，待亂察覺的時候，箭尖已至。
好在亂身體比頭腦反應更快，“叮”的一聲，那一箭刺中了她情急之下舉起迎擊的神切刀鞘，撞出清越的一聲響。
借著撞擊的當口，她立刻拔刀出鞘，如碧落之光倏忽而逝，揮出的刀有影無形。
她的動作已經快如電光石火，那個年輕的滅卻師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取走了性命，亂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那人脖頸處飆出一線鮮紅，然後緩緩倒地。
她收刀回鞘，卻猛地察覺到些許的異樣，因為她殺的太輕松，與其說剛剛那是暗殺，倒更像是在拖延時間……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拖延時間？莫非是他們白天的行動太過明目張膽所以已經被黑崎家盯上了？但黑崎家看出了她實力太強又不敢貿然進攻……於是……
遭了！藍染！
亂一路瞬步回到居酒屋，看到的只有遍地狼藉，藍染已經不見了。
不，或許她應該用再準確一點的詞匯，藍染他，已經因為她的緣故，被黑崎家的人帶走了。
他……會……被殺嗎？
想到這裏，亂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一種難以名狀的自責感慢慢席卷了全身。
他莫名其妙地被她一記白雷穿胸而過，又差點被她蹩腳的治療鬼道治死，當時藍染尚在昏迷所以並不知道，但他的確差點死了，她看到他的血止不住地流了一地就覺得他肯定救不活，但沒想到後來血居然漸漸止住，而少年雖然依舊呼吸微弱，心跳卻漸漸有力起來。
救活了他，她就沒事人一樣地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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