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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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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靜女下去之後, 陸景恒拉著慕離風進了內室。蔓草見狀自覺地守在外面, 防止有人接近。

“有什麽事嗎?”慕離風見他有些著急的樣子, 低聲問道。

陸景恒也是突然想起來這件事的。

之前他一直在頭疼妹妹上輩子的死劫問題,但卻總是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尤其是這件事牽扯到了慕離風,雖然他已經努力幫著調養慕離風和妹妹的身體了, 可大冬天落入冰冷的池子中,就算是健康的成年人也很危險。

現在,他已經和慕離風把重生的事情說開了, 那麽這件令他頭疼的事情, 倒是可以交給慕離風處理。

慕離風久居宮中,動手起來肯定比他方便的多。

“是前世的事情。”陸景恒說道, “要不要去‘下面’?”

慕離風一聽,點了點頭, 拉著他上床,開啟機關進入密室。

到了下面, 陸景恒發現這裏雖然比外面暖和不少,可小床上的薄被實在太薄。幹脆自己往床上一坐,讓慕離風坐在他腿上。

慕離風有些別扭, 卻不敢亂動, 只能乖巧地縮在他懷裏,聽他將事情一一道來。

“今年冬日,你和巧巧會遭人陷害一起落水。那時候巧巧瘦弱厭食,身體本就不好,於是沒有撐下來。你雖然撐下來了, 但身子骨也徹底壞了。”陸景恒語氣沈重地說道,“是當年寄養六皇子的那家人做的,他們本來想一箭三雕,讓你、巧巧和太子一起落水,能死一個是一個。可惜太子臨時被皇上叫走了,沒有叫他們得逞。”

慕離風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才點了點頭:“宣平侯雖然家中沒有什麽的爭氣子弟,但畢竟有爵位擺在那兒,自然會在宮裏留些人手。他幫六皇子,我並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他們野心這麽大。”

一般貴勳即便在宮中安插了人,也只是為了探聽宮內消息。一旦宮中發生大事,他們不至於成為最後一個知道的。若是想要害人,這點人手是不夠用的,宮裏排查得嚴,很多人剛準備動手就會被抓住,直接人贓並獲。

宣平侯能算計到他和太子,想來他在宮裏絕對不是只留了點人手。以此類推,宮裏都有那麽多人為他效力,想必宣平侯在宮外更是培植了不少心腹。

“我會提醒表兄盯緊宣平侯的,不管他背地裏養了什麽,遲早會露馬腳。”

陸景恒深以為然,他將上輩子查到的落水經過與慕離風一一分說,好叫慕離風這一世能躲過一劫。慕離風則有些擔心陸巧書,想了想還是讓陸景恒找個法子,讓陸巧書冬日裏別進宮了。

裝病或是其他都可以,以防萬一,免得到時候一個沒看住,又讓這姑娘中招了。

說完這些事,陸景恒也差不多該離開了。他雖然找了借口來探望慕離風,但也不能留太久,否則一會兒太子就要殺過來了,所以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別。

慕離風倒是看上去沒有半點不舍的樣子,讓陸景恒很洩氣。

垂頭喪氣地走出紫陌殿,迎面就碰見了太子殿下。

陸景恒:“......”

他默默地降低存在感,往低垂的薔薇枝下一朵,假裝自己不存在。可惜太子老遠就看見他了,他就是躲到地縫裏,太子也能把他揪出來。

“陸將軍。”往日裏風度翩翩的太子殿下今天看著就沒那麽友好了,皮笑肉不笑地和陸景恒打了聲招呼,“將軍這是在做什麽?為何一見孤就躲到樹下去?”

陸景恒只好又從樹底下挪出來:“末將見過太子殿下。”

“將軍不必多禮,孤可受不起。”太子冷眼瞪他,“將軍英勇無畏,孤甘拜下風。”

陸景恒暗暗叫苦,這個“英勇無畏”可不是誇他,而是在說他不敬皇室、以下犯上。慕離風是長公主之子,再怎麽說也是個流著皇家血的王爺,他一個小小的二品將軍還敢肖想王爺,可不就是不把皇室放在眼裏?

“殿下過譽了,末將惶恐。”陸景恒低聲下氣地討好大舅哥。

大舅哥上次就憋著氣走了,一口氣憋了這麽久,再不抒發出來,陸景恒感覺自己要倒大黴。現在不過是言語上被奚落兩句,他還撐得住,邊關那群兵蛋子罵人可比太子很多了。

大不了,他就當聽不懂。他是個粗人,只會帶兵打仗,不懂文官引經據典地諷刺挖苦。

“哼。”太子見他一臉真誠,好像真的沒看出來自己在罵他一樣,頓時覺得無趣。離風這麽好的人,竟被這種粗蠻之人哄騙走了,真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陸景恒目送著怒氣沖沖的大舅哥甩袖離去,不由得長出一口氣。想到還有一排四個大舅子即將加入戰鬥......他有點腿軟。

幾日後的朝會上,逸王黨果真費盡心思地將太妃遇刺一事算到了那些舊部的頭上,免得逸王被拖下水。皇帝陛下冷眼看著下面的朝臣唇槍舌劍,一方說證據都只想舊部,幕後黑手定然是他們,另一方說這些證據尚有蹊蹺,應當再仔細清查一番。

逸王難得來上朝了,臉色不太好看,一副為了照顧母妃許久不曾好好休息的樣子。

皇帝就任由他們吵著,並沒有偏幫哪一方。最終逸王黨占據了上風,逸王的臉色也終於好看了些許。不過他心中有些奇怪,皇帝竟然沒有插手,這是為何?若換成他是皇帝,怎麽也該借此機會讓跟自己作對的王爺栽個大跟頭。

他心下警惕,沒有輕舉妄動。

等朝臣吵完了,皇帝才淡淡地開口:“逸王以為如何?”

逸王頓了頓:“一切但憑陛下決斷。”

皇帝臉上露出一絲略顯奇怪的笑容:“既然如此,朕以為不必查了,舊部時隔多年卷土重來,朕定然會將其連根拔除,還太妃一個公道。”

這話說得極其諷刺,一個早就不成氣候的舊部,甚至誰也不知道這個舊部是不是多年前就死絕了,還“卷土重來”?真是貽笑大方。

諸位大人面面相覷,眼裏滿是不以為意。只不過皇帝決定揭過此事,他們當然只能聽著,就是不知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待逸王跪地謝恩之後,皇帝又開口說道:“這些舊部近來極其猖狂,上回淮王受奸人所害,朕便下令讓人徹查紫陌殿所有宮人。未曾想,朕派去伺候淮王的貼身太監竟也被舊部買通,長年給淮王下毒,致使淮王身體孱弱不堪。如此歹毒,絕不可輕饒!”

此言一出,朝堂中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皇上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眾所周知舊部肯定沒跳出來鬧幺蛾子,那麽這個買通貼身太監的幕後之人,定不是舊部。至於到底是誰——眾人忍不住悄悄看向逸王,前腳逸王自導自演的刺殺栽贓給了舊部,現在舊部又被栽贓了一回,眾人自然會聯想到逸王。

有心思靈巧的已經想明白了,只怕皇上查到的收買者就是逸王。但逸王如今裝無辜,他不好追著不放給逸王定罪,幹脆就說是舊部收買的。

看似在給舊部潑臟水,實際上是在諷刺逸王。

作為被諷刺的對象,逸王臉上的表情都要僵了。

皇帝一口一個“猖狂”、“奸人”、“歹毒”,分明就是在指桑罵槐。偏偏他這個被罵的“槐”還不能還口,否則就是不打自招。

如今皇帝說那是舊部幹的,逸王也只能硬著頭皮認了,還得幫著罵兩句舊部。即便,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做的。

哪有那麽巧的事情,一下子發生兩件大事都跟舊部有牽扯,分明就是某人拉出來給自己打掩護的嘛。

逼著逸王吃了一回癟,皇帝陛下心情大好地宣布了退朝。聽聞今日皇後在禦花園裏擺宴賞菊,他得去瞧瞧。

雖然已經入冬,但這會兒晚菊開得正好,別有一番意趣。

皇宮裏從三品及以上的妃嬪都來了,剩下的可沒有資格參與。當今聖上後宮佳麗三千,光是有資格參加宴會的就有三、四十人,若是闔宮的美人都來,禦花園可坐不下。

如今身居高位的多數是熬資歷爬上來的,年輕靚麗的倒沒有幾個。一群人鬥了幾十年,這會兒早沒了爭鬥的志向和理由,坐在一塊兒反倒像老友聚會似的,和樂融融。

四妃上除了淑妃之外,其他幾個都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互相攀比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沒什麽火藥味,就是找不到話題才聊這個。

反正大家的兒子都沒了登基的可能,為了儲位鬥來鬥去,還不如一起商量著怎麽哄自家兒子多生幾個孫子孫女給自己玩兒。

“說道那臭小子我就來氣。”幾位娘娘聊天時,七皇子生母敏妃也插了一嘴,且是一臉牙疼的表情,“馬上要進門的王妃不喜歡,偏偏喜歡什麽表妹。表妹他個頭!他都沒見過人家幾面,都是平日裏郎情妾意的話本子看多了。”

德妃噗嗤一笑:“他前兒才去了煙柳之地,怎的這會兒又對表妹情根深種了?”

敏妃出身低,家裏弟弟不太成器,不過生了個挺漂亮的女兒。但那姑娘心術有些不正,明明可以靠著敏妃這個姑姑的名頭找個好人家當正妻,她不肯,非盯著七皇子,寧願給皇子做妾。

說到底敏妃也是個妾室,她對自家侄女這個作態可是膩歪透了。她不懂什麽表哥表妹的風花雪月,只知道她兒媳婦就快過門了,絕對不能讓出身貴族的兒媳受委屈,否則他兒子日後日子定不好過。

雖然七皇子是皇帝的兒子,但兒媳婦背後有家族撐腰,她兒子一個人哪裏幹的過一大家子!

“他哪兒是喜歡表妹,就是到了擰巴的年紀。”賢妃輕笑道,“做什麽都愛同父皇母妃對著幹,你越說不好他越想要。不過說起煙柳之地,這得怪我家老二,沒事凈曉得亂跑,沒得帶壞了弟弟。”

那日七皇子就是跟著二皇子去了煙柳之地,不過他們也沒幹什麽,只是去聽新來的清倌唱小曲。擱在往日敏妃也懶得管,但兒子明年就要大婚了,再往那等地方跑像什麽樣子。因而才把七皇子捉回來,禁了足。

見敏妃還是愁眉不展,德妃勸道:“等成親了,他就知道王妃的好了。我家老五以前也這樣,現在對他王妃寶貝得不行。你若是還擔心,不如我讓老五媳婦兒和老七媳婦兒多見見面,教教老七媳婦兒怎麽......”

後面“馭夫”兩個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那就麻煩德妃姐姐了。”敏妃眼前一亮,連忙道謝。

這邊氣氛和樂融融,隔壁皇後也在拉著貴妃說話。貴妃安靜地聽著皇後一會兒誇她看著又年輕了,一會兒誇她會教孩子把慕離風教導的那麽體貼懂事,一邊誇還一邊順道諷刺淑妃兩句。一大堆話說完,皇後又讓人把自己新得的首飾送一套給貴妃。

貴妃娘娘內心毫無波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大方得體地應付著吃錯藥的皇後。

對面淑妃看不過眼,非要諷刺他們兩句:“假惺惺!”

貴妃擡眸瞥了她一眼:“淑妃妹妹怎麽把白菊戴頭上了?那是悼念逝者的花。”

一句話把淑妃噎了回去。

白菊比較特殊,平時戴的那種菊花首飾是絕對不會做成白色的,就怕犯了這個忌諱。但是若碰上孝期,別的花花草草都不能戴,戴白菊反而顯得純孝。

淑妃家裏沒有長輩去世,她戴個白菊首飾就跟詛咒家裏死人一樣,十分不吉利。

這些忌諱一般身邊只要有個妥帖的宮人,都會替主子記著,不讓主子出醜。若是出身貴族的女子,更是從小就學各種規矩,更不會做錯。偏偏淑妃既沒有學過,身邊又沒有妥帖的宮人,她瞧見自己私庫裏這首飾好看,就讓人給她戴上了,哪裏知道不能亂戴。

其他宮妃也不見得笑得這件事,但就算知道,此前也沒誰好心提醒淑妃。這會兒要不是淑妃非要湊上來找不自在,貴妃也懶得懟她。

見眾人嘲笑自己,淑妃臉上頓時掛不住了,直接捏著帕子起身就要告辭。賞花宴才開了個頭,她就這麽走了,實在沒規矩。

皇後剛要發怒,就聽一聲“皇上駕到”,帝王倚仗到了。

“臣妾參見陛下。”眾妃紛紛行禮。

“朕大老遠就瞧見你們這裏熱鬧。”皇帝笑吟吟地走過去,親自扶起了皇後,又扶起了貴妃,落座之後才讓眾妃平生,然後看向淑妃,“愛妃要提前離開?怎麽?宴上的菊花不夠好看?”

淑妃一看見皇帝,頓時美目盈淚,仿佛被誰欺負了一般:“陛下——”

敏妃見狀,牙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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